十二月的天，不到六点已沉沉下来。
孟阳站在路边等车，暗黄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莫名忧郁又沉闷。
孟阳纤长的手指不停的摩挲着耳上的珍珠耳坠，随着口袋中手机铃声越来越急促，她摩挲的速度和力度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大。
耳坠扯着耳朵的疼痛让孟阳骤然清明，她已经是正常人了她不能再伤害自己了。
孟阳木木的将手放下，伸进口袋拿出手机，厌恶的看了一眼屏幕，才慢吞吞的接起电话。
她刚接起电话尖锐的责备声便迫不及待的透过听筒传来：“小姐，已经六点了，您再不回来，先生那边可不好交待。”
闻言，孟阳冷淡道：“哦，孟堰的看门狗又要咬人了嘛。”
她带有侮辱性的话语并没有激怒电话那边的人，那人淡淡道：“小姐，请尽快回家，七点我会准时向先生报告你的情况。”
孟堰不愧是和她一样的疯子，他永远知道怎样最能逼疯她。
他找的人永远都是一副机器人模样，公事公办，就算你和他们吵，他们也无动于衷，往往最后逼疯的只有孟阳一人。
孟阳有些受够了，她不该这么早打出这张牌的可她真的受不了了，于是她朝电话那头的人道：“秋婶你好像运气不是很好嘛，赌场输了不少钱嘛，最近我包包也少了不少，涉及金额达上百万了，您说涉及上百万金额的盗窃能蹲几年局子呢？”
“盗窃上百万的东西…到底能蹲几年？秋婶说话呀，怎么不说话了！”孟阳慢悠悠道，还将盗窃两字刻意咬重了许多。
那边许久不答话，孟阳知道机械人开始故障了，这样的认知缓解了她的焦躁情绪，心里也畅快了几分。
“你要怎么办？”
沉着的语气中有丝丝难以察觉的慌张，但孟阳察觉道了，因为她知道机械人真正沉着时的语气，那种她最厌恶的语气。
孟阳不发一言，只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手机屏幕看似随意，却是刻意。
一声一声似是催命符一般终于催的电话那头的人慌张道：“你到底要怎样？”
孟阳重重叹了口气，才不紧不慢道：“不要管我，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可是…”
“没有可是，只要你不告状，孟堰不会知道的。”
“牢里或钱选一个。”
“小姐祝您玩的愉快。”
孟阳挂掉电话，手不自觉的发着抖，一滴眼泪情不自禁的留下来，滴到雪里打出一个小小的坑。
孟阳低头看着那个小坑，小而浅很容易被人忽视，只有她知道这是她反抗成功的证据，她第一次反抗成功的证据。
突然其来的成功让她一时无措，一种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干什么的茫然感，一种已经被全世界抛弃的失落感让她又开始焦躁起来。
孟阳烦躁的瞧着手机，突然想起那位许峥远的不能再远的远房表妹约她去参加生日派对来着。虽然在知道她和许峥的亲戚关系是那么微薄的那一刻她全然失了再和她交往的兴趣，但此刻去打发下时间也不是不行。
孟阳打了辆车才慢吞吞翻出电子请贴开口道：“师傅，去“迷””。
“迷”是B城著名的声色犬马场，里头的人玩的又脏又乱。
听到“迷”这个招牌，司机回头看了孟阳一眼，眼中有藏不住的鄙夷与嫌弃。
孟阳抬眸冷冷横了那司机一眼，车内环境降到冰点，一瞬间谁也没和谁说话的欲望，一路安静到目的地。
下了车孟阳才突然想起什么，慢悠悠从包里翻出一块限量版手表当礼物。
孟阳在侍者的引导下来到了苏杭举办生日派对的vip超级大厅。
大厅内音乐震天响，贴身热舞的人们都快扭做一团了，随处可见kiss的人，角落里不伐在做更过火事情的男女……好一副乱糟糟的模样。
看到这副乱像，孟阳内心涌上一种快感，这世上似乎如此丑恶的人再不止她一人了。
这些白日里如何人模狗样，如何端正的人，此刻都放纵起来显露出千奇百怪的丑态，他们也和她一样虚伪和丑恶。
舞池中贴着男人热舞的苏杭眼尖的发现了坐在吧台边和调酒师聊天的孟阳。
苏杭挤出人群走到孟阳身边，乐呵呵道：“宝，你真来了，我可太爱你了。”
孟阳抬手搓了搓，笑道：“喂，起鸡皮疙瘩了。”然后随手将手表丢给苏杭：“嗨，礼物。”
苏杭迷迷糊糊的接了手表，等看清手中的是什么玩意时，双眼放光，抱住孟阳吧唧一口。
孟阳讨厌甚至是厌恶这种接触，她微蹙着眉头，推开苏杭道：“苏杭，你朋友叫你了。”
苏杭回头便看到在舞池中不停向她招手的新男朋友。
苏杭有些为难的看了孟阳几眼，“宝，一起……”
孟阳淡淡一笑：“今天太累了我去那边坐会，快去吧，当然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打发走苏杭，孟阳端着果汁寻了个能看到大厅的角落，静静的坐着，静静欣赏人间丑态。
孟阳才坐下没多久，讨人厌的苍蝇便寻着味来了。
一个浪荡公子哥模样的男人端着一杯酒自顾自的座到孟阳身边，直勾勾的盯着孟阳，轻浮道：“妹妹，怎么不喝酒？哥哥请你喝呀！”
孟阳懒懒散散的靠在沙发上，随意道：“为什么不喝酒呀！当然是喝了会发疯，会杀了哥哥也不一定。”
“妹妹，真辣，我喜欢。”男人说着话，手已慢慢抚上孟阳的腿。
孟阳忍着厌恶靠近男人，压低声音道：“星媒娱乐的李二公子，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是孟堰呢？你家公司的投资人呢？”
闻言，男人身体僵了片刻，讪讪收回手，用余光打量了孟阳一会，才发现她和大佬真的长的很像。
圈内都有传言，孟堰很疼爱他唯一的女儿。因为保护的滴水不漏，外人基本没见过他的女儿。
但也有小道消息传的是孟堰有个疯子女儿，关在疗养院里从不放出来见人。
无论是哪种都让李二没机会见过孟堰的女儿。
此刻李二也不确定面前的人是不是孟堰的女儿，但孟堰是他家惹不起的存在，就算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他也不敢冒险。
调戏美女的戏码演到一半就得强行落幕，李二此刻兴致也败的差不多了，他起身准备另去别处寻欢作乐。
但孟阳并不打算放过他，并不打算让他轻易离开，“哥哥，怎么就走了，还没道歉呢！”
李二忍着不耐，好声好气道：“对不起。”
“完了吗？”孟阳仰着下巴质疑道。
趾高气昂，傲气十足，嘲讽意味十足。
李二看着孟阳似笑非笑的脸，冷意从脚心直窜头顶，莫名有些心慌，并不再想和孟阳纠缠，“那你想怎样？”
“想怎样吗？”孟阳抬起桌上李二的红酒慢悠悠的倒在地下，懒懒道：“爬下，添干净。”
李二看神经病一般厌恶的看了孟阳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爬下，添干净。今天你敢走出这个门，明天我会还你星媒最大股东撤资的礼物。”
“疯子。”李二崩溃的骂了一句。
“你可真聪明这就看出我是疯子了吗？孟堰最讨厌别人知道我是疯子了呢，知道我是疯子的人都不太有好消息，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你知道我是疯子了呢？你说呢……”
关于孟家的传言李二也听过一些，联想到传言中那些莫名其妙死掉的人，不禁开始发怵。
“神经病，算我倒霉。”李二恶狠狠的剜了一眼，不情不愿的爬在地下舔红酒。
孟阳站在他的身边，高高在上的看着他的丑态，恶魔一般的音调再次响起：“舔酒是出言不逊的惩罚，而这是动手动脚的惩罚。”
孟阳说着，脚已经狠狠踩在李二手上，一下一下的碾着。
李二疼的大骂“疯子，你md……”
许是李二声音太大了，他们的动静逐渐吸引了一些人围观。
很奇妙孟阳一秒就看见了远远看她的许峥，眼神冷冷的，眼中似乎还有鄙夷，意识到这些的一瞬间那嚣张跋扈的气焰散去，孟阳整个人变得不安和惶恐。
孟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蹲到李二身边，凑着他低声道：“今天的事我希望只有我们两人知道，毕竟孟堰比我还疯呢。还有，滚吧。”
李二从地上爬起，狠狠刀了孟阳一眼，朝周围人吼道：“滚开，没见过人摔跤吗？”
随着李二的骂骂咧咧声，围观的人群小心翼翼的打量几眼孟阳后，又纷纷投入狂欢。
孟阳再往刚刚的方向看去，发现许峥已经不见了。她哆哆嗦嗦的端起果汁喝了一口，不确定他看到了多少……但他最后的眼神告诉她，她发起疯来有多恐怖和令人厌烦。
孟阳多想告诉他是李二太过分她才那样的，她已经好了，已经很少发疯了。
孟阳后悔又懊恼，她想她一定全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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