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行也不躲,方鸣一拳打在他身上,不痛不痒。方鸣撇了撇嘴道:“你怎么不躲啊?”
楚天行笑了笑,道:“不想躲。”
方鸣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自己该打。一走就是大半年,一点消息也没有。”声音有些沙哑。
楚天行收了笑容,挠头道:“我总想着做出些事了,再与你们说。”
“你小子倒是出息了,害得我们,害得丁贤担心了这么久。”方鸣抱怨道。
楚天行看向一旁的高祥,两人一个不爱说话,一个不会说话,此时见面,相视一笑,也是没说一句。高祥学着方鸣在楚天行身上,轻轻打了一拳,就算重逢的问候。
“你怎么也怂了?”方鸣笑高祥。
“楚大哥!”这时,丁贤一脸惊讶地走到面前,叫道。
楚天行点头道:“丁贤,好久不见。”
方鸣白他一眼,道:“就会这句。”
高祥拍了拍他脑袋,道:“那你说该怎么说?”
方鸣不假思索道:“那当然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了。”
高祥皱了皱眉头道:“他才是来的,而且也没多远。你这,狗屁不通。”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丁贤楚天行站在一旁,摇了摇头,面带微笑。
这时,方主事闻讯赶来,瞧见二人装束,一下便知是清静峰的弟子,而楚天行身为其中一人,不禁让其心中一跳:“这楚天行赢了赵政,竟成了清静峰的弟子!”方知秋先是让围观众人接着干活,然后快步上前,恭敬拜道:“丁字药园主事方知秋,见过两位。”
杂役处分九品,最低的为九品,也就是普通杂役,八品就是小领头,一般只负责两到三人,而方鸣这样的中等杂役,对应品级就是八品,而高等杂役对应为七品。向孟晨这样的监工一般为七品,但药园不同别处,监工为六品。方知秋为药园主事,官居五品。杂役处规定,四品以下杂役见外门弟子,需行礼。虽说楚天行原是他手下,但士别三日,已是今非昔比。
楚天行与高祥互称兄弟,而方主事又是高祥的舅舅,楚天行可不敢受他一拜,连忙还礼,道:“见过方主事。”
两人寒暄了几句,楚天行向方主事表明了来意后,指向丁贤三人,说道:“还望方主事能准他们一日假。”
方知秋自是同意,说道:“你尽管带他们走,莫说一日,就是一个月,也是可以。”
高祥见往日耀武扬威的舅舅,在自己好友面前如此卑躬屈膝,心中有些看不过去,哼了一声,撇过头去。方知秋见了,也当没看见,只顾着与楚天行说话。
三言两语之后,楚天行与方知秋告了别,和丁贤等人出了药田。而若明见他好友团聚,自知站在一旁碍事,顺理成章应了方主事的邀请,在药园中逛了起来。
秋风如扇,懂人心情,吹得满地落红,一片又一片。丁贤三人站在树下,无所事事。而楚天行,他去寻孟晨了。
“上一个秋天,已是上一次了。”方鸣望着一地落叶,故作深沉说道。他正闭目抒情,苦思些诗句出来,谁知脸上突然落了一堆落叶,一阵痒痒,打了个喷嚏。睁眼瞧见高祥手里捧着落叶,方鸣顿时叫道:“好啊,你。少爷刚想的诗全被你个搅没了。”
高祥一把将手中落叶抛向空中,红叶翩翩落下,倒也颇有意境。高祥讥笑道:“就你那半桶水,别说作不出诗了,就算作出来,也是臭屁,闻不得。”
方鸣一听,挺身上去,做出一副要动手的样子。高祥才不怕他,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抬了抬拳头,道:“怎么,还想动手?”
方鸣走到高祥身前,比高祥矮了一个头,气势顿消,转头看了看身后,话锋一转,道:“楚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他回来,也不会帮你。”
“我才不要他帮。你和他,没一个好人。我只道他进了温柔乡,便忘了我们了,叫我们在这苦等。”
丁贤高祥二人一听“温柔乡”三字,登时脸红一阵,丁贤骂道:“方鸣,你不会说话,别乱说。”
方鸣向来不愿与丁贤争嘴,只在心里嘀咕道:“我也没乱说。”
高祥在一旁不禁笑了起来,搭在方鸣肩上道:“你这小小年纪,懂的倒是不少。”
方鸣不知他是讥讽,得意地仰起头道:“那是当然。再怎么说,我也是青州的少爷。和你这低等杂役不同。”
高祥一张笑容凝固在脸上,搭在方鸣肩上的手,一把勒住他脖子,咬着牙道:“谁是低等杂役?”
方鸣一阵气紧,立时叫道:“我是我是,高老大饶命。”
两人正打闹,丁贤突然道:“楚大哥,你回来了。”二人转头望去,只见楚天行已到了身前,看着他们,一脸古怪地道:“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高祥立时松了手,让开一步,二人齐声道:“谁和他关系好了?”
几人回了住的院子。院中的秋容已然入秋,绿意盎然,与外面截然不同的一片绿色。
丁贤看着秋容树,突然想起,一年前,他在树下遇见高祥时的场景。
“高祥,那时候,你到底怎么受的伤?”这个问题在丁贤心里存在很久,现在终于问了出来。
高祥听了,却不是看向丁贤,而是转向了楚天行,只见楚天行也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高祥得了同意,缓缓说道:“你应该有答案。”
方鸣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心想:什么受伤,什么答案?、
丁贤笑了一声,对啊,答案不早就在眼前吗?
高祥双手撑在身后,仰面望着树顶,低声道:“那你呢?为什么没有动手?”那时的杀意,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感到一阵恶寒。
楚天行望着前方,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喜欢杀人。”
杀人?!这个词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方鸣再忍受不住,站起身叫道:“你们到底再说什么?”方鸣先看了看丁贤,又看了看楚天行,最后目光落在高祥身上。但三人面色颇为平静,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
楚天行缓缓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方主事?”
高祥皱了皱眉头,道:“打架没赢还找家长,我可做不出这么丢人的事。”
楚天行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你的作风。”
方鸣见三人对自己视若无睹,脾气上来,叫道:“好啊,你们在这说悄悄话,我走就是了。”说罢,竟真的走了。
丁贤故意大声说道:“楚大哥,你说从外门带了许多好吃的回来,我看天色不早,不如现在拿出来。”说着,对楚天行使了使眼色。
楚天行立时会意,也大声道:“你不说,我且忘了,这就拿出来。”
方鸣一听吃的,顿时口中生津,停了脚步,回身望了望。只见三人正一脸奸笑地看着自己,楚天行两手空空,哪有吃的?心中更气,转头便要走,却听楚天行道:“这里人多,我们去老地方,那里没人,不叫人眼馋的好。”
说着,三人便起身出发。方鸣站在一边,走也不是,回头也不是,停在原地。他正犹豫着,丁贤和高祥突然从他身后,将他托起,高叫一声:“走了。”
方鸣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又不禁觉得好玩,但面上却故作生气道:“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他那点小心思自是被二人看在眼里,也不放手,就这么抬着他走。楚天行跟在身后,脸上带着笑意。
半个时辰后。
四人围坐在悬崖边的大石头旁边的草地上,身前摆着许多食物,有糕点,有烤鸡,有牛肉。说说笑笑间,天黑了下来,满天星辰开始不断浮现。
吃饱喝足,丁贤、高祥、方鸣仰面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楚天行躺在大石头上。
再过半个时辰,楚天行就要走了。而高祥也快到十三岁的年限,要调去其它地方了。
“我心里一直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们。要分开了,我想说出来。我其实是一国之君。”丁贤忽地说道。
“我是清州的知州公子。”方鸣接着说道。
“我就是我,我是高祥。”高祥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我有个娘,她从没正眼看过我。三年前,她没有留下一句话,离开了我。我想把她找回来,问问她,我是谁,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楚天行道。
“肯定是。”方鸣说道。
楚天行愣了一下,好似被点通了一般,眼泪不知不觉间从脸颊滑落。
方鸣坐起来,正想说下一句:“没人性的样子一模一样。”但瞧见楚天行一行泪光落下,心中一震,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带着哭腔叫道:“爹,娘,我想你了。”
丁贤笑了笑,也哭了。就连高祥也不禁流下了眼泪。
“你们混好了,可不许忘了我。”方鸣说道。
“放心吧,我肯定回来找你炫耀。”高祥说道。
“就知道你没良心。”方鸣一边流泪,一边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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