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师弟,你也别怪我,是别人要杀你,我也很无奈。”明珂幽幽地道。
楚天行面色颇为平静,说道:“明珂师兄,你应该知道,宗门弟子不得厮杀。你若杀我,宗门不会轻饶你的。”
明珂冷笑一声,道:“这里就只有你我,我杀了你,只需推给那些逃犯。你一个凝气四层不小心被人给杀了,本就顺理成章,自然不会有人怀疑。”
楚天行目光微闪,但很快平静下来,道:“明珂师兄,你我并无仇怨,你杀我,不过是有人许你好处,不如说出来,看看我是否能做到。”
明珂道:“我既要杀你,又怎会不查清你的底细?别白费心思。”说着,神色一厉,便要冲上来。
楚天行忙道:“是魏无言叫你杀我的吧。”
明珂一听到“魏无言”三字,身形一顿,道:“楚师弟果然机敏过人,一猜就中。没错,正是他。所以师弟,你要怨就怨魏无言,我可一点也不想杀你。”他嘴上说不想,手中长剑却分外地亮。
楚天行目光落在明珂手中长剑,说道:“明珂师兄,你几番分化,诱我来此,真是煞费苦心。但我想问师兄一个问题:那些逃犯又是从哪得来的剑杀我?”
明珂神色变幻,思虑片刻,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本想念在你我情义,留你全尸,现在看来,是留不得了。”说罢,脸色猛然一变,一阵杀意幡然涌现。只见寒芒闪过,明珂瞬息便到了楚天行身前,长剑倏然落下,意欲将楚天行斜劈作两截。以明珂凝气七层修为,楚天行一剑之下,便被斩作两段,但奇怪的是,却无半点血溅出来,突然一道耀眼白光从楚天行身体传出,照得明珂一阵目眩,睁不开眼睛。
片刻后,明珂稍稍缓过来,见地上分做两半的一道黄符,皱眉道:“替身符!”原来,当明珂露出真实面目时,楚天行便开始暗中驱使替身符。这初级替身符耗费灵力颇多,准备时间也长,若非楚天行以言语拖住明珂,怕是还未使出,便先被斩杀了。
明珂抬头往一个方向往去,目中带着冷冽,下一瞬,便化作一道青光,疾速飞去。
而此时的楚天行正在林间发足狂奔,以明珂凝气七层的修为,他要逃出至少百丈才可脱离其神识感应。靠着替身符,他已跑出了八十丈,再有二十丈,他便有逃生希望。这时,楚天行却突然拐了一个方向,往另一边树木密集处奔去,转眼便消失了踪迹。
不过数息后,明珂如飞箭般奔袭而来,正要飞过,却突然身形一顿,停在楚天行拐弯的地方,皱起眉头,向楚天行离去方向望去。未多犹豫,便追了上去,只是林中树木茂密,他不得不降了速度,心中忖道:“这楚浩然果然心机深沉,先是替身符,再是变换方向,进入密林。不过,就算如此,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明珂神识一振,周围仿若空无一物,只有远处一个人影正快速奔驰。明珂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朝那人影飞去。
楚天行好似被人看穿一般,心中生出一阵恶寒,他迫切地想要脱离这骇人的目光,但他已是用尽了全力在奔跑,再快一分也是不能。更可怕的是,楚天行感觉这目光离他越来越近,若非他连番变换方向,怕是早已到了身后。
风声在耳边呼啸,一颗颗挺拔的树木扑面而来。楚天行只顾着狂奔,头发已有些凌乱,衣服也被树枝划出了几道口子,露出一道道殷红的伤口。呼吸连着心跳不断地催促楚天行前行,渐渐地,他感觉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一个字:
逃。
这场追逐持续了半刻钟,二人之间距离也缩短到了五十丈。明珂此时已有些不耐烦,心想:“再追下去,难免有变故。若是遇见赵政二人,可就麻烦了。虽说他二人与楚浩然也有恩怨,但事关宗门刑法,他们未必会站在我这边。”想到这,目中露出几分忌惮。明珂看向楚天行的背影,忖道:“是我小瞧这楚浩然了。”
明珂手中闪烁,一张符箓现出,他边念咒语,边用灵力激活符箓,片刻后,符箓化作一道白光融入明珂身体。只见符箓一进入明珂身体,明珂身形顿时快了一倍,眨眼间便往前走了数十丈。不过数息,便看见了楚天行的背影。
楚天行不用回身,便感应到一股强大灵力接近,但他已疲惫至极,灵力也只剩十之一二,维持眼下的速度,已是全力。眼见着明珂不断靠近,楚天行再无犹豫,运转起小白的功法,周身顿时亮起红光,精神一振。这功法一年前助楚天行战胜赵政,此时使出,更是惊人,竟使他的速度了暴涨了数倍,一息间便将明珂甩在身后。但楚天行知道若待灵力耗尽,他仍未逃出明珂追杀之局,到时必死无疑。这也是楚天行一开始不用的原因。而眼下,却是不得不用了。
明珂一惊,心道:“好快的速度!”再顾不上暴露踪迹,越过树冠,到了树林上方,往楚天行方向疾驰而去。令明珂惊讶的是,就算如此,自己还只是勉强追上。但他却也不急,忖道:“他动用了秘术,不消片刻,就会油尽灯枯。到时杀他,便是手到擒来。不过,杀他之前,倒是可以先把他所用秘术给套出来。”
树林间,楚天行灵力耗尽,开始动用本源之力。在他灵海内,原本一派生机的莲叶荷花,此时纷纷耷拉下来,一阵萎靡,并且还在不断快速衰败,转眼便生出焦黄。若完全枯萎,楚天行便会彻底跌境。但此时的他早已顾不上这些,眼前命要紧。
一盏茶的工夫,楚天行的灵海已是一片残花败叶,哪还有半点活力。楚天行知道再如此下去,自己最多再支撑一盏茶的时间,若再无转机,那便真要死在明珂剑下了。一想到,自己还未找到母亲,还未弄清自己的身世,楚天行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甘。
我还不想死。我不能死。我不应该死。我不会死。
楚天行咬紧了牙齿,目中透着一丝疯狂。死亡在身后紧追,他也许有一丝畏惧,但更多的是,不屈的意志。
但渐渐地,这不屈的意志随着死神的靠近,一丝一丝被吞噬。他好像注定要死在这里。
楚天行突然觉得自己的脚被上了镣铐一般,沉得抬不动,他拼命地用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明珂见了,心中大喜,忖道:“到头了。”再次落下,进入林中,向楚天行飞去。
我要死了吗?楚天行问自己。
无尽的疲惫随着意志消沉,顿时压了下来,楚天行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好累。”楚天行视线有些模糊,他想闭上眼睛,但总觉得就这样闭上,有些可惜。他突然看到了一个山洞,模糊得有些不真实。
也许进到山洞里,他就能逃过一劫,楚天行想。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了,他已提不起半分力气。他看了那个山洞一眼,觉得好笑,他想笑,但没有笑的力气。
楚天行终于闭上了眼睛,原本因喘气而起伏的身体,也渐渐平息下来。
就在他放弃之时,一道暖意却从腹部缓缓流入丹田,将楚天行黯淡的灵海照亮了几分。
明珂落在他身后,皱着眉头,忖道:“若是他就这样死了,反倒可惜了。”明珂俯下身,正要查看楚天行是否还活着,突然楚天行如脱兔一般猛地跃出,三两步便走出两丈远。明珂暗叫不好,立时掐了剑诀,向楚天行指去,长剑飞射而去,紧随楚天行之后。楚天行左右变换,蛇形前行,明珂飞剑虽快,但终究是在林中,难以施展,一时竟追他不上。
明珂控剑之余,瞥见前方有处狭窄山洞,大小刚好够过一个人,心中一惊,忖道:“若放他进去了,再追可就难了。”咬了咬牙,加紧御剑。
楚天行距离山洞二十丈远,此时已走了大半,只剩六七丈的距离。但到了此处,再无树木遮掩,飞剑速度顿时快了不少。楚天行不再迂回,直奔山洞而去。一息过后,飞剑已到了楚天行脑后,明珂低呼一声:“斩!”只见飞剑朝着楚天行头颅斩下,楚天行却是好似背后张了眼睛一般,竟突然低头侧身让过。
飞剑落下没取下他的人头,可还是在他肩上斩了一道,连衣服带肉削了一块下来。然而,楚天行好像没事人一般,脚下未慢半分,继续狂奔。
明珂一剑未中,错失良机,等剑势稳住,楚天行已到了山洞口,再无杀机可寻。明珂眼见着楚天行进了山洞,神识也跟着断了联系,脸上表情在愤怒和不甘下,变得扭曲。他走到山洞前,恨恨地望着黑暗的山洞,高声道:“楚师弟,你逃不掉的。若现在出来受死,我倒是可以听听你的遗言。”
山洞无言,只是一片漆黑,好像一只深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明珂。不见回应,明珂咬了咬牙,按捺下愤怒。此时他灵气所剩不多,山洞狭小,贸然进入,恐有变故。
楚浩然,我不信你能在里面待一辈子。明珂想道,脸上透出一股杀意,接着长出一口气,杀意褪去,收了长剑,盘坐下来,静心凝气。
如果他此时大着胆子,进入山洞,就会看见楚天行摇摇晃晃跑出了数丈,一头撞在了石壁上,昏了过去,倒在地上。
不一会儿,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楚天行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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