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便已近冬至。在这期间,云清一直待在康王府中,哪也不曾去过。
眼瞅着明日就是冬至了,作为皇家唯一被承认的长公主,云清是照例要举办赏花宴或诗会的。而今年的梅花发的比往年迟了许多,也就只好举办诗会了。
诗会的地点定在城郊的皇家庄园。现在这园子中正有许多的侍奴在忙着准备明日诗会所要用到的所有物品。
是夜,云清倚在窗边的小榻上,一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凝视着窗外那珠在月光下怒放的幽炎紫菊。
月光洒在她的面颊上,为她罩上一层朦胧的白。她跪坐于榻上,身子向前倾着,一动不动的望着那株花。
在一旁侍立着的谨轻看见云清那入迷的神色,扯着一旁还想讲话的竹翠出了房间,房中只留下云清一人。
云清也不出声,就静静地看着那月光下的紫菊。心中却不可抑制的浮现出中秋那日伴着月桐花走向她的清润公子。她想到了澜亦那高雅的举止、自谦有礼的谈吐……最后是他向她行礼前那令人惊艳的一笑……
在另一边,时国公府,时澜亦的房间中;站着两位一男一女毫无表情的黑衣人。
“主上,您真的决定要这样做了吗?万一失败,后果将无法想象。”那两名黑衣人中那位身材高挑面容冷若冰霜的女子这样说道。
女子身旁站着的那位看起来顶十三四岁的小少年也开囗说道:“主上,凌合所讲不无道理,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坐在椅子上的澜亦不紧不慢的端起桌上的茶杯,用茶盖撇了撇面上浮着的微少茶叶,垂下了眼睫毛“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可……”
“谁若敢再劝,自行去慎思堂领罚。”
第二天一大早,云清便同着太子殿下一起去了城外的皇园。
她刚被凤语晞扶着下了马车,顿时就见着一位身着红衣,束起长发,穿一身猎装的的女子激动地向她奔来。
“云清!这几天我可真是想死你了!我和你说,你不在我可受了大委屈了。”说着就去搂云清的手臂,凤语晞急忙退至一旁,一脸无语的看着她。
云清也并未躲闪,就任她搂着手臂,不过她扶了扶额角“哦~是嘛?谁还能欺负得了你呀池忞,这不是一向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儿嘛。”
“但是我被那群娇滴滴的白莲花给恶心坏了!一个个碰一下就要跌倒,凶一点就受了惊吓要大病。真是,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和她们打交道,却偏偏隔三岔五让我邀她们来赏花。又不是什么名贵的花,哪个府中不曾有,有什么好赏的。也不知道父亲打的什么主意。”
云清听完不禁掩了唇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难怪。让你去面对那些娇气小姐,倒也真是为难你了。”说着她看了看凤语晞,三人一起向皇庄走去“至于你父亲的主意么……大抵是想让你多和那些小姐学些,不要天天想着上战场当女将军。”
君池忞郁闷的叹了口气“我知道,父亲也是为我好,必竟像我这样的女子将来是不好找夫君的。我武功好,家中也是世代为将;若能上得战场,必能建功立业。可惜呀!我生就是个女儿身。”她摇摇头,好像把这些想法从脑袋中晃了出去,又恢复了她一贯的活泼大方“对了云清,上次在陈尚书的寿宴,我见着那位时大公子了,长得可真叫一个俊俏,那天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小姐的芳心呢”
这时他们三人已经走到了举办诗会的花园中;因时候尚早,园中除了些侍候的下人,便是皇族嫡系的几位公子。
云清作为凤炎的长公主,她若举办诗会,各位皇子郡爷们都得早早到场帮忙接待。这不仅是为了体现出皇族的团结、兄友弟恭;更为的是,若不这么做,怕是他们的父母都不会高兴,更别提宠女狂魔的康王和凤皇了。所以尽管在派系上多有些矛盾争执,在这个场合也不得不满面笑容的坐在一起虚与委蛇。
云清心里清楚,因此只过去和各位世子们见了礼,彼此问好客气了一下;平日玩得近的几位兄长自动担起了迎客的任务;她作为诗会的主人,反倒成了最清闲的那个,只需在诗会进行时讲几句场面话便可。
君池忞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虽然最近被君老将军逼的在待人接客上已有模有样,不会失了体面;但到现在那些世家公子们也只零零碎碎的来了几位,有那几位皇子接待着便足矣。
这皇家的庄园——虽已是寒冬将至,但园中都是些稀有的常绿植物;甚至还有那千金难求的火炎凤,这可是凤炎国中最尊贵的花,一共就只有三株。
火红的花瓣,周身绕着一展灵雾似的炎气,若靠的过近,就会像是被火焰炙烤一般。君池忞从未见过这样的花,她只在父母及姨娘的囗中听见过罢了;但不知为何,她总隐隐的觉着这花与她有些什么渊源,她只需听着火炎凤这个花名,便莫名的有一种亲切感。
刚巧……这园子中便有一株。
花园中,诗会所在地,来参加诗会的公子贵女们这时已经来了快一大半,皇园外到处是停放着的马车。各家的小姐们被侍女扶着,娇娇柔柔的下得马车,脸上挂着大家闺秀式的笑容。那走起路来的姿态更有的是……一步三回眸,回眸一笑百魅生;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婀娜小蛮,潘鬓沈腰,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对面有些自制力差平日又风流的公子早已看痴了眼,暗叹道“原来这栖梧的美人如此多的,从前怎不曾注意到。”
倒也难怪,虽说是诗会,但这可是长公主举办的,不论是多么尊贵有背景的公子,都得乖乖来参加,即使不是为了公主的美貌与身份,但当今皇上的面子总得给啊。
这么多的公子聚于一处,又是诗会,不是刚好可以了解他们的才华么。如果自己打扮的够漂亮,这万一哪家有才有貌有势力的公子看上了自己……
所以她们都决定要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个个都用足了心思与金钱。看那边的谢家小姐,一身浅紫色流苏长裙,腰间用一根颜色稍深一点的丝带紧紧系住,完美的显出了那傲人的曲线。丝带上系了几枚成色上好的王佩,甚至还有一枚小铃铛,当她扭动细腰款款前行时,铃铛和着王佩响成一片,清脆动听,甚是引人注目。再看看那边有名的青莲才女卓家小姐卓成玉,一袭看似简单的青色长裙,裙边是渐变的墨色。朴素的妆容,一头长发只用一根青色丝带随意挽起,也不用侍婢来搀扶,手中握着一部书卷,面上挂着和善大方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在这些打扮的浓姿艳抹的贵女中格外的出尘脱俗,那些身份尊贵、家教良好、审美高端的公子几乎都注意到了她,暗暗想着这样美丽又知礼的姑娘如今可真是不常见了,再加上她那圣祖世家的身份,可不能放过。不过……那卓成玉真的有这么脱俗吗?没有。先来看看她的衣裙,虽说看似简单清浅,但那衣料可是用万年碧蝉丝制成的,价值万金。那裙上还绣了精美的青莲暗纹,襟旁用上好的小粒碧青珠穿成一朵青莲花,虽不甚显眼,但看着很提气质。且还用香料熏蒸过,香味儿恰到好处,不甚了解的人可能还会以为是体香呢。那发式可也是下了心思的了,看似只是随意挽起,不过可是足足难了那些侍婢们十几天,又要简约清浅,不易散发,又要让卓成玉仙气飘飘;实则不易。但最终还是成功了。
进了花园,那些公子与小姐们开始相互打量,寻找意中人。各位皇子们刚忙着接待安排,云清那边现在也被一群人讨好的围着,也就根本没发现她的好闺友君池忞不见了。
而此时的君池忞正蹑着脚步走向皇庄偏僻处的一座园子。这园子极大,从外面看起来十分破败,园子的围墙上探出几大丛茂盛的青竹,随风撞曳,四周一片寂静。
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握紧了腰间的赤蛇鞭;因为她知道,这一切只是假象,园中有的,便是那天凤之焰所化之花。名曰:火炎凤。
君池忞在拐角处观察了好一会儿,并不见院内有什么动静。按理来说,那园内的侍卫应该早已发现她了,而且她站在墙角这么久,太过可疑。她甚至连借囗都已准备好。就说是来参加诗会,第一次来不小心迷路走到了这里,好奇这园子如此破败却为什么不翻修一下。但现在,却是一点动静也无。
“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启有空着回去的道理,我今天还非要见着这火炎凤了!”
这么想好,君池忞也就不再犹豫。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拾起一粒石子,向园内投去。见依旧无人出来,她才一手扒在墙头,把脚在墙上一蹬,“唰唰”两下就上了墙头。
只见园中并无一人,一片死寂,只有竹叶摇动的沙沙声响在耳旁。
君池忞犹豫了一下,面上神情不断的变换,最后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尽可能轻的跳下了围墙。
在园中走了几步,她渐渐的觉出不对劲来,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萦绕在君池忞的心头。但她还是大着胆子往前,一直走向竹林。因为父亲说过,那无比尊贵的花只能与竹菊相伴才能存活,而这园中并无菊花。
在她就将要踏入竹林时,空中传来一声鸦叫,君池忞顿了顿身子,但还是坚定的走入了竹林。她觉得,如果不看见那无比尊贵的火炎凤,她是绝对会后悔的。
这竹林很大,君池忞走了很久,在竹林的最深处,有一片空地,地上长着一株赤红烈焰般的花朵。
在看到那株花的一瞬间,君池忞就愣住了,脸色也慢慢变的苍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有了反应。只见她拿出一面小铜镜,从领口处稍微扒开衣服,在左面锁骨的下方,一枚与火炎凤一模一样的胎记正隐隐的发着红光。
那红光不停的闪烁,君池忞不由自主的朝着那株花走去,但很奇怪,离那火炎凤越近,她越觉得有一种亲切感,而且丝毫没有灼热之感。
来到火炎凤前,她蹲了下去,凝视着花朵,花枝轻轻摇动,向着君池忞靠去。她伸出手,想去抚摸一下那花瓣。就在此时,她的身后响起了一声细小竹枝碎裂的咔嚓声。
“是谁?谁在那里?”君池忞快速站起身来。
但不见人影,只有风掠过竹梢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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