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清晨,伯劳被一阵晃动声吵醒。
是人。
人在晃动笼子,他把笼子从树上摘了下来,换上了一个红木的大笼。
这个笼子有着更为温和的颜色,深沉的暗红,其中鸟笼色主骨架为深紫色的酸枝木,有着装饰用的镂空花板、笼中央悬挂着铃铛、鸟笼门顶有着装饰花板、鸟笼内悬挂的秋千与跳梗分别用杏黄色的黄杨木雕就,鸟笼的拉钩则以涂金的金属铸成,呈现出金黄色的光泽。抬眼望去,深紫色的厚重与优雅,杏黄色的宁静与抢眼。
一切都布置的那样温馨,稻草铺就的小窝,是那么柔软,那么美好,散发出木头的清香,典雅,端庄。
更重要的是,笼子的间隙,刚好可以让伯劳飞出去。
人类将两个笼子的笼门对拢,然后慢慢抽开两个笼子的门。
严丝合缝的两扇门,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完全不同的环境。
是否也会带来完全不同的生活呢?
当笼门打开的一瞬间,令伯劳意想不到的是,
母亲是第一个跳到另一个新鸟笼子的。
她的背影是那样坚决,竟不往那狭小的缝隙里看上一眼。
“妈妈……”
伯劳不知为何,看着母亲的背影,竟有了一种,悲凉的感觉。
母亲开始摆弄新窝,并没有叫唤身后的家人们。
“走,孩子。”
从不吭声的父亲此刻却在身后说话,顶着弟弟的身子,走进了新家。
伯劳跟上了,因为她明白,无论在哪,无论在什么样的笼子里,她都无法看见没有被格挡住的天空。
但现在不一样了。
人类把鸟笼重新挂到了树上,挂在了那个小杈枝上。
那棵本不太应该长在南方的柏树,可能因为鸟笼变得更为轻便的缘故,细小的枝丫向上抬起了一些。
虽然只是一些,但至少离天更近了一些!
伯劳看着那母亲曾经注视的,愿为其赴汤蹈火的天空,仇视,也悲伤。
是什么东西,可以让一个母亲,狂热到宛如异教徒,将家人不管不顾。
伯劳想和家人道一声再见,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可是母亲看着她,缓缓摇着头。
就在那个晚上,在一家人都安安静静睡在窝里的时候,伯劳慢慢支愣起长了淤青的双腿,走到鸟笼的边缘处。
望了望里屋,灯关了,没人。
朝下望,是地。
她就要跳离这个巴掌大的平面,第一次真正地飞起来,虽然对于她而言太早了。
但就像母亲所说的:“我知道你还是个孩子,但你该长大了。”
伯劳回头看了眼母亲,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不解与不知何处升起的敬意。
母亲睁开一只眼,伯劳看着那只有些混浊的全黑的眼珠,眼角慢慢渗出了一滴生理盐水。
伯劳走到母亲身边,没有俯下身吻她,也没有拥抱,只是一句:
“我在海边上等阿奇。”
阿奇是弟弟的名字。
“你等不到阿奇的,我不会让阿奇离开的。”母亲只是淡淡地说着这样的话,缓缓将眼睛闭上,“你走吧。”
伯劳愣住了,什么叫,不会让阿奇离开的?
我要独自一人面对这个世界?
我要一个人?孤独一个人?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弟弟?为什么?我比他真的好到哪里去了吗?
还是说这一切只是母亲的执念,还是说不让阿奇出笼只是由于对父亲的怨恨?
还是说……
就在伯劳不断思索的时候,母亲猛然起身,狠狠顶了伯劳一下,伯劳被甩出鸟笼——
像一块石头,在空中形成一个抛物线,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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