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知道了刘力和潘艳艳离婚的消息,肖国梁很长一段时间心情都不好,不是伤心,也不是“兔死狐悲”,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象挥之不去的阴影,赶不走驱不散地笼罩在他的心头。有时候又象一根针,总是在在他闲下来的时候,慢慢往他的心里扎。后来他渐渐明白了,这种感觉,可能是对人生的一种无奈,因而产生的痛感。无奈不是妥协,也不是认输,而是与生活中的种种偶然不期而遇之后,带着遍体鳞伤还必须蹒跚着向前的沉重和使命。

王静总是很忙,忙得没时间“想什么人生意义”,这有时是化解“无奈”的最好方式。能让王静在忙碌中按下暂停键的,只有他们的宝贝儿子亮亮。这小子有时意气风发,有时垂头丧气,有时候天天和他俩视频,有时候一个礼拜不见人影。

礼拜天一大早,王静的微信铃声就响了,王静拿过手机一看,是儿子打来的,连忙接了。视频里肖堂亮很高兴的样子:“妈,你们也太懒了,还没起床?”王静嗔怪道:“早醒了,躺了一会儿。亮亮,你这几天干啥去了,打电话也不接也不回的。”肖堂亮打个哈欠:“妈,我这几天和朋友忙个大事,现在差不多了。”“啥大事?”王静问。肖堂亮笑嘻嘻的:“妈,你儿子要当老板了,算不算大事?”王静不信:“当啥老板哪?你打工都没个准地方,还能当老板?”肖堂亮一本正经的说道:“真的,妈,这回我不给别人打工了,自己开公司,和我一个朋友合伙。”“开公司?”肖国梁听了半天,忍不住插话,“你能开啥公司?你会干啥?”王静把他往边上一扒拉:“一边呆着去!啥话到你嘴里都那么难听呢!”又问肖堂亮:“儿子,你要和朋友开啥公司啊?”“广告公司,他负责摄影什么的,我负责策划。我俩原来在一家广告公司干过,也积累点儿客户,就想自己出来单干。”王静喜笑颜开:“哎呀,看我大儿子多有出息!现在我开车时听广播里都说鼓励大学生自主创业,你们这也算自主创业吧?”肖堂亮点点头:“当然算了,北京这边优惠政策更多。妈,就是公司需要启动资金,我想找你和我爸借点。”肖堂亮在边上捅捅王静,朝她瞪了一下眼睛。王静没理他,继续和儿子说:“儿子,你这公司启动,需要多少钱啊?”肖堂亮说:“大概得二十来万吧,我俩一人出一半。妈,你借我十万,我干好了,半年就还你。”王静说:“给你拿钱倒是行,妈就不知道你们俩好好研究过没有?能不能行啊?你那朋友多大?男的女的?”肖堂亮道:“女的,比我小两岁。我们怎么没研究过?怎么不行?你得相信你儿子!”肖国梁探过脑袋过来,皱着眉头说:“你们俩都这么年轻,没有几天从业经验,光凭着热情,很难搞成的,现在市场竞争这么激烈!我看啊,你还是老老实实在一个单位干一段时间,别着急什么开公司当老板的!老板是那么好当的?”

肖堂亮在视频里明显有些生气:“你总说我不行!从小到大,你就没说我行过!我为啥不愿意在营北呆,就是想离你远点儿!到北京了,你还是那样,看我这不行那不行的!你咋知道我当不了老板?你一辈子没当过老板,根本不知道创业是咋回事!”

肖国梁想抢过手机,王静把他使劲一推,顺带着狠狠拧了他胳膊一下,眼睛恨恨地瞪了他一下,转过脸笑着对肖堂亮说:“儿子,你爸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你创业不对,他是担心你。我也希望你和你朋友仔细研究研究,干啥事别冒失。十万块钱咱家能拿出来,但也不是小钱,可别大意了。”肖堂亮气哼哼的:“我知道不是小钱!我从小到大,啥时候乱花过钱!一提到钱,就象割你俩肉似的!我朋友父母一听说需要钱,啥都没问就把十万块打到她账户上了,看看你俩!”

王静有些无奈地看了肖国梁一眼,又满脸带笑对着镜头说:“那这样,你呢,再考虑考虑研究研究,我和你爸把咱家存折找出来,看看有没有最近到期的。儿子,你先别急,要是提前取钱,死期变活期,利息得亏好几千呢!”肖堂亮态度这才好转点儿:“行吧,但你俩得快点儿!”

视频结束,两口子面面相觑,肖国梁叹息一声:“看着没有,这又来一个不省心的。”王静说:“省不省心的,你和亮亮说话以后得注意点儿!孩子大了,不象小时候你说啥是啥。你没听他说呀,就是因为烦你总是叨叨,都不在咱身边呆了。以后你再这么说话,他都不理咱了,到那时,我看你咋办!”

肖国梁不愿意听:“我说话注意点儿?你看看他和咱俩咋说话呢!咱俩还没说啥呢,他倒发起火来了!也不知道这些年咋教育的,教育出了这么个玩意!”王静蹬了他一脚,然后自己下床,一边穿拖鞋一边说道:“咋教育的?都是你教育的!好与不好,你都得受着。”肖国梁把被往床上一撩,也气呼呼地穿鞋。他想起了自己见过不少老人,里面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这些老人在子女面前脾气挺大,子女都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人家是咋教育的呢?那些老人脾气大的、使着性子的,还不是因为子女孝敬?”

吃完午饭,肖国梁和王静说,想去看看刘力,王静点点头:“去吧,顺道去超市买点儿啥,别空手。”其实她也知道,肖国梁每次去看刘力,都买上一大堆东西。

当肖国梁拎着色拉油、排骨、大虾什么的走到楼门口的时候,看到刘力的母亲正坐在门口,老太太看着刘力推着助行器,在楼前的路上慢慢向前挪。刘力得了脑血栓,说话还行,走路相当费力。为了出门方便,他把原来住的三楼换成了一楼。

刘力妈看到肖国梁过来,颤巍巍地站起身:“二国,你来了?咋又拿这么多东西?这得花多少钱!”

肖国梁笑着说:“大姨,没花啥钱。我顺路买的,要不你买东西多费劲。”又看着刘力的背影:“我看刘力走的还行,比我上次来的时候走得更稳了。”

刘力妈叹息一声:“他不锻炼咋整?他要动不了,我还能搬得动他?”说着让肖国梁进屋:“二国,进屋吧。他走一圈得半个点儿呢。”

屋里有些脏,饭桌上还堆着碗筷,刘力妈坐在沙发上喘着气:“我现在也干不动了,一天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我都81了,真干不动了,洗件衣服都得歇半天。这还是他妹子平常过来给买菜,要不我到超市走个来回,都走不动。上次出去买菜我就摔在半路了,多亏有个好心的小伙子,开车给我送回家。”

肖国梁安慰她:“大姨,刘力能慢慢好起来,您也别太担心了。”

老太太还是叹息:“能好啥?我发现他的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忘事!也不跟我说话,脾气还大!唉,就是吼我!我要是死了,看谁管他。”

肖国梁问:“您大孙子常来吗?”

老太太道:“常来?一年都不来一回,今年从过年到现在,快一年了,就打了一个电话。你看他常吼我,可知道稀罕他儿子,儿子打个电话瞧把他给乐的!”

肖国梁想着法子说老太太高兴的事:“大姨,你大孙子我见过,又高又漂亮,和刘力年轻时一样!”

老太太眼睛中闪过一丝亮色:“嗯,这孩子长得象刘力,不随他妈。你看刘力现在得了脑血栓,也没个人样了,没得病之前,在这楼进进出出的,对门有个小寡妇,四十多岁,还想跟他呢。他看不上人家!瞧瞧现在,走路都这样了,还能找到谁?要是当初和那个小寡妇结了婚,现在也有个人照顾他,我也省心了。”

肖国梁不知道咋安慰她好,只好听着老太太唠叨:“我现在,退休一个月就两千二百块钱,我俩吃饭,还得吃药,哪够?他妹子给他交保险,一个月一千多,等到他退休时也有点儿钱花呀。他妹子两口子一个月挣不到六千,还供个大学生,每月还得给他挤出一千多块!”说着瞅瞅肖国梁:“看看你们多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是他,总想着整啥大买卖!人能消消停停地过一辈子,比啥都强!别老寻思干啥大事!”肖国梁接话道:“我们班长不像我们,他有想法,有能力,就是后来运气差点。开始的时候,干得多好,多少人都得仰着头看他!”

老太太长叹一声:“做父母的,当然希望自己孩子有出息。可是人不能强过命去!刘力这是啥命!刚刚五十出头,妻离子散的,我死了之后,不知道他自个咋活呢!”

这时刘力推门进来了,肖国梁到门口扶着他,刘力说了句“你来了”,两个脚尖点着小碎步,急急地往前够着走,似乎随时要往前扑倒,快到沙发时连忙把身子弯下来,两手往前抓住沙发扶手,再往前挪了两步,把身子往沙发上一扔,总算坐下来了,脑门上冒了一层细汗。

刘力的头已经秃了,身子很瘦。“血糖还高”,老太太眼睛看着刘力,嘴里不停地一旁唠叨,“还不听话,总偷着吃甜的,还抽烟!”刘力黑着脸大声吼着:“一来人你就叨叨!一来人你就叨叨!我一天才抽几根烟!”肖国梁拍着他的手说道:“班长,你得听我大姨的,把烟戒了!烟这玩意,对你这脑血栓危害最大!”刘力不吱声,老太太弯着腰,慢慢扶着墙往屋里走,边走边说:“又得吃药了。一天吃啥药,吃几遍,都得我想着。”

从刘力家出来,刘力妈还客气地招手说再见,刘力愣呵呵地坐在椅子上,连身子都没欠,听到肖国梁说“班长我走了以后有空我再来看你”时,刘力只是点点头,他的身体和智力,已经被严重地摧毁了。上次来看刘力,肖国梁见到了刘力妹妹。刘力妹妹悄悄告诉肖国梁:刘力小脑已经开始萎缩,这个事没敢和母亲讲,怕老太太更上火。今天看刘力的模样,比上次更木讷、迟钝,看来小脑萎缩的更为严重了。

肖国梁心情沉重,打开车门,刚坐到座位上,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是妈家的电话。肖国梁急忙接了电话,母亲在电话那边颤巍巍地问他在干啥?有紧要事要和他说。

肖国梁连忙告诉母亲别着急,慢慢说。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腰已经彻底直不起来了,除了干点儿简单的家务,连自家的院子都没有力气走出去。现在和哥嫂住在一起,生活由哥嫂照顾,肖国梁还算放心。只是老太太的心脏不太好,一着急,说话都感觉到费力。

等母亲慢慢讲完,肖国梁才清楚事情的原委。母亲有个表妹,比母亲小了十岁左右,肖国梁管她叫小姨。小姨小时候就长的非常漂亮,等长到十八、九岁,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成了周围十里八村有名的美女,因此找对象也是左挑右选,就这么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到了三十岁,还没找到婆家。那时候女孩三十还没对象,用她父亲的话说,就是“烂在家里了”。小姨当然不能“烂在家里”,最后找了一个泥瓦匠,三十来岁的一个光棍,是个孤儿,家里穷得叮当响。一分钱彩礼也不用拿就娶到这样的“老姑娘”,光棍乐得屁颠屁颠的,小姨也只好认命。好在小姨夫踏实能干,不怕吃苦,两个人慢慢把日子也过了起来。

结婚好几年,小姨肚子也没动静,两个人慌了,到医院检查,大夫说是女方毛病,不能生孩子。这时候的小姨夫,对待小姨的态度大变,从外边干活回来,对小姨吆五喝六的,小姨觉得自己亏欠人家,能忍的都忍了。就这样两个人一直过了十来年。后来两口子觉得这样过也不是事,无儿无女,到老了躺在床上,连个递碗水的人都没有,就抱养了一个没满月的小女孩。四十来岁没孩子,两口子对这个抱养的孩子视同己出,小心翼翼地把孩子养大,没让孩子吃过一点儿苦、受过一点儿累,把孩子养得象城里孩子一样的细皮嫩肉。女孩长到十八、九岁,不爱上学,整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镇上闲逛,还背着父母搞了个对象。等小姨两口子知道女儿找的对象后,气个半死,把女儿拽到家连哭带骂:“小燕,你不爱上学,依你!你找对象,也没拦你!但你找的这是啥对象啊?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啥样人找不到,偏偏找孟二那个瘸子!”

小燕找的对象,比小燕大两岁,小时候淘气爬电线杆,不小心触碰到了高压线,小命是保住了,两条腿齐着大腿根被截了肢。后来装上假肢,穿着长裤,整天在镇上逛游,全镇的人都认识这个老孟家二瘸子。孟二模样长的不错,嘴又会说,小燕不知道怎么就被他迷惑到手了。

任凭小姨两口子软磨硬泡、寻死寻活,小燕非孟二不嫁,还告诉父母:“我都怀上孟二的孩子了!”

没办法,小姨哭着看着女儿嫁给了孟二瘸子。婚后不到一年,小燕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当小燕和孟二抱着一对粉雕玉琢的大胖小子回到娘家时,小姨两口子见了外孙,也忘了当年生的气,一人抱起一个,喜欢得不得了。

小燕带孩子之外,偶尔打打零工,两个孩子吃喝穿戴的花销,都得靠两边父母帮衬。孟二自己也想找个挣钱道,干啥呢?他脑袋还算精灵,看到油田人愿意吃野味,就琢磨上苇田里逮野兔子。这些年环境保护越来越好,苇田里的野鸡、野兔子什么的越来越多,还有人看到过多少年都没见过的野狼。用猎枪打野兔肯定是不行了,现在严禁私人拥有猎枪,村子里最后一个猎户老孙头已经死了二十多年,早就没人玩猎枪了。孟二想出个妙招,他找人要个一个狼狗崽儿,天天带在身边训练;等到狼狗长到快两岁的时候,已经被孟二训练得“指哪打哪”,孟二一个眼神,狼狗就能知道主人想要干啥。这时孟二开始实施自己的逮兔子计划了。秋天下了几场霜之后,苇子都渐渐枯黄了,头也耷拉下来,风一吹,苇子晃荡着露出稀稀疏疏的空地来,野兔子就藏不住了。孟二骑着电动小摩托,带着狼狗,找到野兔最容易出没的芦苇丛,放出狼狗,不一会儿,狼狗就叼着一只野兔跑回来。孟二犒赏狼狗几块肉,手指往芦苇荡里一指,狼狗头一低,又冲进苇丛中。

一天不费多大力气,狼狗就能叼回来七、八只野兔。孟二骑着小摩托,到井站门口向采油工兜售,一只野兔一百元。野兔肉味鲜美,比家养的不知道好吃多少倍,好这口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孟二手里的野兔,用不了两天就能脱手。等他慢慢有点儿名头了,还有人向他“预定”野兔。孟二秋冬两季抓野兔挣的钱,比身边那些一年风吹日晒种庄稼的人挣得还多,小燕和小姨两口子,心中也暗暗高兴。

孟二算是找到了挣快钱的门径,对待大狼狗比对自己儿子还亲。琢磨着过两年,等这只狼狗老了跑不动,再调教一只小狼狗,保证自己的“细狗撵兔子”事业“后继有狗”。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没过上几年,不知道镇上谁看着孟瘸子挣钱眼红,偷偷向公安告密,公安把孟二带回局里一审,孟二压根没当回事,把如何养狗、如何逮野兔、在哪卖的,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公安审完,把孟二移交给检察机关,孟二看到人家没有放他走的意思,有点儿急了:“我就放狗逮兔子,这还犯法?咋还不让我走?”

桌子后面坐着的女检察官黑着脸:“你非法捕杀野生动物,已经触犯了法律,要判刑的,还往哪走?”

孟二急着问:“还判刑?我以后不逮还不行吗?放我走吧!”

女检察官冷着脸说道:“就你这几年捕杀的野兔数量,至少也得判三年以上。”

孟二急了,站起身脱裤子。女检察官连忙站起身:“你要干啥?要耍流氓还是咋的?”

孟二边说“我耍什么流氓?”边把裤子脱下来,然后把自己的两个假肢卸下来:“看看,我都这样了,才靠狗撵兔子卖几个钱!你们还抓我判我?”

女检察官说道:“你没了双腿,也是该咋判咋判!”

肖国梁母亲在电话里说,孟二被公安带走后,小燕和你小姨小姨夫都慌了神,最后还是小燕听说,孟二常去逮野兔的那一片苇田,都归油田管,公安、检察院、法院都是油田的,现在孟二正押在油田法院里。寻思你在油田上班,看看能不能认识到油田法院的人,帮忙说说情。

等母亲慢慢讲完,肖国梁告诉母亲,这事他办不了。他不认识油田法院的人,没有这方面的关系。何况,滥捕滥杀野生动物现在特别受关注,“别说孟二这几年逮了好几百只野兔,就是逮了几只麻雀,都可能被判刑。”母亲问:“啥叫麻雀呀?”“就是‘老家贼’,我小时候总拿弹弓打的。”

母亲在电话里哭出了声:“那可咋整?你小姨的命咋这么不好呢?你小的时候,她还总抱你带你玩呢。”

肖国梁安慰了母亲几句,母亲就把电话挂了。肖国梁感到心情有些郁闷,他打开车窗,有些凉风进来,仍然觉得气闷。在他看来,人类的喜怒哀乐,并没有因为物质生活的改变而改变多少。就拿自己来说,现在的生活水平,不要说和小时候比,就是和十年、二十年前相比,已经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但自己现在仍然快乐的时候少,忧愁、烦心、生气的时候多。是不是自己太贪心了?还是心态不好?抑或是整个社会,都有些浮躁和复杂?肖国梁找不出答案。他开着车,任由车在街道上慢慢行驶,身后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地按着喇叭从他身边超了过去。这是他生活了三十年的城市,几乎每天都在向外扩张;但在肖国梁眼中,城市的中心,依然还是他刚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仰望的总部大楼。他忽然决定到新修的宁江江岸上转转。

宁江南北江岸都已经加宽,加宽后铺上柏油,双向车道可以上小轿车,车道之外是铺着红砖的人行路。到了晚饭后,住在江边的居民在江岸上遛弯、散步、游玩,还可以沿着甬路,从岸上走到江滩里的湿地公园。这里已经成为了营北市的一大景观。

这时春寒渐退,江边的柳树枝条已经变软,在风中轻轻摇曳,江岸边高楼林立,正显出这座城市的勃勃生机。天空上大团大团的阴云,云缝中偶尔有阳光漏出来,静静地洒在江面上。

江岸上车不多,都开得很慢,大概都象肖国梁一样,边开车边欣赏宁江的景色。人行道上、湿地公园里,三三两两的游人、老人带着孩子、牵手的情侣,红红绿绿的鲜艳衣服和隐约可闻的欢笑声,给这略带阴暗的早春下午,增添了些许亮色。那场洪水过后,市政府重新疏浚了宁江的水道,修缮后的宁江水面更宽了,沿岸的江流寂静无声,江中心的一道江流水流湍急,甚至还微微起了波浪,前浪还没完全消退,后浪已经追了上来,一波一波永无停歇,前赴后继地奔向未知的远方。

肖国梁慢慢开着车,眼睛看到江中心一浪接着一浪的江水,忽然想起当年刘力写的那首诗“人生朋友亦如此,不同后会还有期”,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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