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林安月去世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付晟玥靠在老板椅上背对着会议室的一众中层领导。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阴雨密布的天偶尔闪过一丝电流。
付晟玥靠着老板椅闭着双眸,会议室里如同深海水底,安静且窒息。
偌大的会议室只有付晟玥敲击扶手的声音。
随着付晟玥食指扣动的动作,西装革履的领导们心情不断起伏。
付晟玥沉默,会议室内无一人敢出声。
外边的雨从淅淅沥沥的变得密而稠,乌云中的闪电也不只是一道亮光过去,随着闪电的划过,伴随着敲击人心的雷鸣声。
雷声轰然,会议室内昏暗的灯光下隐匿着付晟玥俊郎的面庞。
在一声雷声过后,终于,他开口道:“散会。”
会议室内的人面面相觑。
长达半小时的时间,从最开始的阴云无雨时,付晟玥说两句话后,到后面突然亮起一道闪电下起了雨后,付晟玥没有说过一句话。
但无一人敢提出异议。
在绝对足够的金钱上,会议室的中层领导们选择了有序的离开会议室。
很快,会议室内便空无一人。
付晟玥缓缓睁开眼睛,他点起了一支烟。
橙色的火星在昏暗中一明一暗,付晟玥缓缓吐出烟雾,墨色的瞳孔注视着落地窗外的大雨。
半响,付晟玥掐灭了一支刚燃起的香烟。
付晟玥忽的笑了一声。
林安月这个小丫头,这会若是看到他抽烟,大约会生气的努起嘴抱着胳膊说:“付晟玥,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突然,又闪起一道闪电,付晟玥起身离开会议室,迎面走来新来的女员工。
女员工抱着一堆文件跌跌撞撞的,眼看她就要摔倒,付晟玥伸手扶了她一把。
女员留着中长发,抱着一堆文件不断的说对不起。
女员工说着,抬起了头。
付晟玥的脸色暗了下来。
他看着女员工与林安月有四分相像的脸,看了眼她的工牌,冷冷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女员工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撩了撩碎发,露出了纤细的手腕上的红色绳子。
红绳上挂着一颗苦桃核雕刻的小舟。
“对不起。”
女员工说:“我今天刚来,您……”
付晟玥说:“你是总裁秘书。”
女员工浅色的瞳孔亮晶晶的,她露出笑容,眉眼弯弯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付晟玥沉默地看着她,转身离去。
他径直走到总裁专用电梯,在电梯里,他急切又烦躁地按下了楼层。
随着电梯门的缓缓合上,他看见了那个女员工朝他看过来的目光。
纯真,惊讶。
电梯里,付晟玥看着手腕上系着的红绳。
红绳上挂着颗雕琢成小周的苦桃核。
苦桃核因为时间缘故而被磨成血红色,付晟玥盯了苦桃核许久许久,直到电梯门再次被打开,他抬头,如同往日一般,面无表情的径直走向办公室。
设置在外的秘书部门看到了付晟玥后,纷纷起身说:“总裁好。”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付晟玥站在落地窗前注视着窗外的夜景。
外面车水马龙,即使是在这样的雷雨天,依旧有人在奔波。
付晟玥掏出手机,拨通了一通电话。
李默拿着文件进办公室时,付晟玥正和电话那头的人话语激烈的吵。
李默大气不敢出,他拿着文件想退出去,但他知道,付晟玥已经发觉他进来了。
李默在心中叹气。
自从林小姐去世后,付晟玥越发的敏锐。
无奈,李默冒着被骂的风险拿着文件老老实实的走到办公桌前站的笔直等待着付晟玥。
耳边,是付晟玥暴躁又恼火的声音。
“老子他妈哪一样没做好?公司是亏损了吗?你说的我缺一样没做吗你找个女人恶心我?”
即使付晟玥没有开免提,李默依旧能依稀听见付晟玥手机那头传来一个老人气急败坏的怒骂。
“付晟玥你妈的一辈子没出息的货色!你个情种!人他妈已经死了,现在在坟里,你有种去把自己埋了,你他妈的敢跟老子叫板,老子上你爹!安排女人怎么了,你哪怕将来结婚都要我同意!不然,你休息拿到一分钱!”
付晟玥冷冷道:“明天的头条,买个热搜发个公告,付晟玥和付国恒断绝父子关系。”
“付晟玥!你!你!”
电话那头一阵嘈杂,很快便传来一个女声:“晟玥,你爸也是为你好,别气你爸了,你爸身体不好。”
很快,随着一声“叫家庭医生”后,电话被匆忙挂断。
付晟玥看着黑了屏的手机沉默不语,他眺望着远方墨色的瞳孔看不见情绪。
李默看了眼付晟玥,心中暗道他是上了年纪了吗怎么腰疼。
这时,付晟玥突然转身,李默立刻站直身子,说:“付总,和李总谈的项目您……”
“交给顾翎。”付晟玥将一盆和他手一般大小的圆润的多肉拿起,说:“合同邮箱发我。”
说完这话,付晟玥便离开办公室。
李默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半,刚刚上班。
付晟玥离开公司后走到了地下停车库走到了黑色的宾利车前,司机已经在等着他。
司机拉开了后车门,付晟玥手捧着绿植坐了进去,待到车子发动驶出公司后,随着隔开前座和后座的隔板缓缓上升,付晟玥手捧着多肉靠在座位上,手机里播放着一条条语音。
“付晟玥,你看,这条裙子好看吗?”
“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不理你。”
“付晟玥,看我给你变个魔法,咻,我消失了,骗你的了,我在这等你下课,在你们校门口外面的那棵香樟树下,我今天穿的是……情侣装,你穿没穿,你不穿,我就一星期不理你。”
“明天七夕,是我们过的第……嗯……我竟然给忘了,你不会怪我的吧付晟玥。”
“付晟玥!你想我了吗?”
“付晟玥,你竟然骗我,你不是说你家很穷很穷吗?骗子,你是大骗子,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付晟玥,你喜不喜欢我,喜不喜欢,喜不喜欢。”
“你爱我吗?是真的很爱的那种吗?是很爱很爱很爱只爱我一个人的那种爱吗?”
“付晟玥,我爱你。”
“很爱。”
目的地到了后,司机撑起车中自带的雨伞,下车敲了敲后车窗,很快,付晟玥下了车,手里捧着那盆绿植。
地上积了雨水,雨虽然不见小的意思,但雷声小了许多。
小区的保安昏昏欲睡,听见了车门关上的声音醒了过来,戴上了老花镜,从老花镜里看见了付晟玥后,保安叹了口气。
司机留在了车里,付晟玥独自撑着雨伞走到小区门口,保安隔着窗户说:“小伙子。”
保安还想说些什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他打开了小区外的大门门,付晟玥向他道了谢,走到了熟悉的一栋楼下。
捧在手心的绿植淋了些雨,付晟玥将绿植护在了怀里,走进了楼道。
小区的年份久远,楼道昏暗,一盏楼道灯摇摇欲坠的,好似下一秒便要灭了般。
付晟玥走在熟悉的楼道上,在二楼一扇再熟悉不过的门前停了下来。
他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回应。
付晟玥没有再敲门,笔直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雨伞的水流了一地,外边的雨声听久了让人乏困。
随着一声破旧的声音,门被打开,一个戴着眼镜消瘦憔悴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付晟玥说:“林伯父。”
林玉清看了眼付晟玥,叹了口气,似乎是在犹豫,他看了看屋里,又看了看付晟玥湿了一半的肩膀与右手手心里的多肉和左手一直在滴着雨水的雨伞,说:“进来吧。”
这是付晟玥这半个月来,第一次得到同意进入这间房。
付晟玥朝着消瘦憔悴的林玉清鞠了一躬,将雨伞放到了门外,走进了屋内。
林玉清拍了拍付晟玥的肩膀,说:“孩子她妈睡了,你去她房间里,坐坐吧。”
“谢谢。”
付晟玥在林玉清的注视下,推开了那道挂着流苏的白色的小门。
不大不小的房间布置的温馨舒适,粉色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干净的书桌上刻着字与擦不掉笔迹,书桌上还放着一家三口的合照。
还有,他们两个的合照。
一扇不大不小的窗户被蓝色的窗帘半遮着,雨水冲刷着玻璃,一道道的水痕,像是泪痕。
付晟玥坐在了床的边边一角,他看着这间房间,说:“你养在我家的多肉,被我养死了,后来,我托朋友联系到了养多肉的专家,没想到,专家将它救活了。”
付晟玥轻笑了笑,说:“你说,是不是专家糊弄我,狸猫换太子,不过……”
付晟玥轻轻抚摸着多肉,说:“你是主人,它和你的脸一样肉乎乎的,不过,你太瘦了,让你多吃点你不听,风一吹,就吹跑了。”
付晟玥说着,看向窗外。
他说:“雨这么大,下着雨还打雷,你还不回家,你不是最害怕打雷了吗?”
付晟玥起身,用手将陷下去的褶皱抚平,他走到书桌前,手指过桌子上的刻痕和笔迹。
窗户外的雨忽的小了许多,林玉清站在白色的门前听着里面的动静,摘下了眼镜,粗糙的手擦着有些浑浊的眼睛。
林玉清看了看时间,敲了敲门,付晟玥很快便打开了门。
他朝着林玉清再次鞠了一躬,在林玉清的注视下消失在了楼道内。
保安见付晟玥出来,叹了口气,说:“小伙子,注意身体。”
付晟玥道了声谢,司机撑着伞迎了上来。
司机犹豫不安,在快要走到车前时,他说:“付总,安小姐她……”
付晟玥停下脚步,墨色的瞳孔带上狠意,司机说:“抱歉付总,安小姐一定要上车,我拦不住。”
付晟玥冰冷地说:“年终的奖金扣掉。”
司机大气不敢出,付晟玥一把拉开后车门,在看到车里美艳动人的安雅后,付晟玥说:“你这么想死吗?”
安雅面对付晟玥的话笑的明艳动人,她坐姿妖娆,说:“可惜,我活的好好的,死的那个,是你的小娇妻哦,啧啧啧,林安月真是脆弱呐,我不过是和你睡了一觉和你恩爱了一番,你不过是对我动了心,她便死了,啧啧啧,真是个痴情种。”
安雅毫无畏惧地对上付晟玥的眼睛,笑吟吟地说:“想打我,还是想杀了我?可惜,你都不能做,毕竟,我是老爷子认准的儿媳,若是动我一下,万贯家财,可轮不到你了,我的未婚夫。”
突然,付晟玥扔掉了伞将多肉放在了车顶,猛的弯腰一把掐住了安雅的脖子。
安雅感觉瞬间失去呼吸,她嘴唇乌青青筋暴起,瞪大的双目像是快要滚出一双白眼珠。
安雅不断的挣扎却是徒劳无功,司机见状连忙上前制止。
付晟玥却没有松手的意思,眼看安雅嘴唇开始乌青翻着白眼快要窒息而亡,付晟玥忽然猛的松开了手。
安雅大口喘着气,眼里全是挑衅,她笑着说:“下不去杀手,未婚夫,对我动心背叛林安月的感觉,好受吗?你说,林安月如果活着,你会娶她吗?”
付晟玥一把扯住安雅的胳膊,将安雅拖拽到车外,将安雅扔在了雨地中。
付晟玥浑身湿透,脸上的雨水不断滚落,一滴滴夹着热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倒在地被雨水浇的狼狈不堪的安雅吼道:“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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