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大了啊。”
轩丞摇首望向了窗外，感叹道。
萧寒耸了耸肩：“卖关子并不是你的拿手好戏。”
轩丞笑了笑，起身站在了窗前。
“身为萧家的当代少家主，你应该知晓在这江湖之中曾经以暗杀为乐的那个组织吧。”
听了这话，萧寒皱起了眉：“地刹？”
“不错。”
暗地千里，鬼府罗刹。
在那片阴暗之地，地刹可谓是杀人如麻。
以黑衣藏匿，以狰狞面具遮面。它存在一日，江湖的腥风血雨便永无休止。
在地刹面前，号称阎王不敢入，菩萨不现身。
大将军刘传空与萧康在沙场之上称为杀神与屠夫，而在江湖，地刹之人才是真正的阎王伸手。
关于地刹的记载很少很少，比起泰山刘家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据国师涯重风所言，地刹分五姓，杀剑梁家、鬼刀祝家、毒术白家、寒枪陈家、机关算尽诸葛一脉。家族之上，阁主为尊，那是真正的只手遮天，阁主之下，五大家主掌握阁内生杀大权，在江湖之中屡次掀起腥风血雨，他们的恐怖，令无数强者胆寒。
“仙人不入凡，阁主不出山。”
这是国师涯重风给予地刹之主的评价。
无人知晓这地刹之主究竟是何等境界，只知七年前，随风剑仙沈树云曾与他有过一战，只是两指之力，一代剑仙就此陨落。
可想而知，他的实力是何等的恐怖。
萧寒沉吟片刻，问道：“据我所知，三年前地刹之人已在江湖众多势力的抗衡下近乎绝迹，其内弟子大多数也早已成为了这血雨江湖的牺牲品。”
“是啊。”轩丞叹了口气，“可惜他们现如今再次卷土重来，元气大伤过后似乎更为恐怖。”
“屹立不倒的学宫，难道还惧怕这江湖中的暗杀组织不成？”萧寒淡然道。
“学宫不会惧怕地刹，更不会惧怕那乱世中的诡谲江湖。”轩丞坦然道。
“所以…你？”萧寒没有继续言语。
轩丞抬眸，内心早已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我此番踏入江湖，为的，是一位凛然少年。”
萧寒倒酒：“只是一位少年？”
轩丞大义凛然，猛然转过身来：“只是一位少年。”
同为意气少年郎。
青衣似江，古朴之气肆意，俨然感受不到寒冬一丝一毫的凉意。
萧寒已经走了神，不知不觉，碗中的美酒已然溢了出来。
“咳咳…”
忽然，自他的口中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轩丞见状，当即掐诀，古朴之气盘踞于一指之上，点在了萧寒的眉心。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少年那原本苍白的脸色终于浮现出一抹红润。
“你这内伤貌似更严重了。”轩丞坐了下来。
萧寒摆了摆手：“暂时死不了。”
轩丞闻言埋怨道：“若是轻伤当然无碍，可你的内伤不一样啊。那一战过后，你本应该回到家族安心养伤，有那老药鬼在，还怕救不活你？”
“救活了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在这山脚下的客栈苟且偷生，能坐在这里与你对谈，我该是满足了，按道理说，我早就死在了那皇城之前才对。”
萧寒苦笑了一声，倒是很洒脱。
“唉。”
轩丞叹息了一声，入喉一碗酒，原本如皓月般的眼眸这一刻也黯淡无光。
回忆那一场大战，不知有多少江湖豪杰命丧当场。
若不是国师自斩一境施展了那无上秘法，萧寒和轩丞也不可能在此对坐饮酒。
“往事随风，这样也好，早就厌倦了那江湖之中的尔虞我诈，独自一人观赏落雪笑叹，也是极乐了。”萧寒轻笑一声，问道，“方才听闻你讲起一位少年，不知是何许人也？”
轩丞沉思道：“儒仙并未点明，我只知那位少年与你我年纪相仿，背负着江湖的命运。”
“江湖的命运？”萧寒对此感到好笑。
“儒仙见过他，称其天赋、心性不在学宫三公子之下。”轩丞正色道。
“哦？”
听了这话，萧寒的神色逐渐凝固。
学宫三公子，江湖中少年一辈的翘楚，能当选公子之少年，天赋异禀无疑是对他们最好的形容。
凌傲公子轩丞，九岁便入了一品高手的境界，十三岁入学宫之时在先生的手中可抗衡二十招而不败，十七岁无剑胜有剑，被誉为学宫百年来第二天才。
可惜了，即使如此也依旧无法打破儒仙第一天才的成就。
“我还有一件事。”萧寒抬起了眸。
轩丞饮了口酒：“何事？”
萧寒把玩着手中的玉佩，起身徘徊：“地刹现世，与少年又有何联系？”
“那位少年的身上，藏着令江湖各大势力所痴迷的功法。”轩丞沉声道。
“他们对此如何？”萧寒又问道。
“他们？”轩丞不解。
萧寒见状，顺着窗外指向了北方。
轩丞摇了摇头：“皇城的那位无动于衷，但这并不代表他接下来不会有所行动。”
萧寒想了想：“寻到那位少年又该如何？”
“儒仙出手，散去他一身内力；国师以阵法，逆天而行篡改他的命格。”
“为一少年，竟值得两大老辈亲自出手，还真是有趣。”
萧寒走到了客栈门前，扭头看着刘逍遥自牌匾上留下的那道剑痕。
剑气久居不散，他年他月，或许跻身剑仙之位也未尝不可。
轩丞不语，只是看向了腰间的剑。
“出了客栈，你打算去哪儿？”萧寒忽然问道。
“去一趟道家终南山，老天师的推演之术我还是信得过的。”轩丞笑了笑。
萧寒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玉佩收起，抬眸看向了苍穹，他忽然笑了：“我想现在你该动身了。”
轩丞一怔：“你这是撵我？”
“不。”萧寒笑着摊了摊手，“你看远方飞来的一物可否熟悉。”
轩丞不明所以，紧走两步上前，一眼望去，吓得腿脚颤抖：“你说得对。”
一道儒家书，传至九州五岳。
儒仙的眼界，这位凌傲公子怕是躲不过。
“四残，你又饮酒了？”
缥缈的声音自苍穹传开，轩丞听闻，方才饮酒时的狂傲顿时烟消云散。
“那是白水，师父，我得动身了，回见。”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轩丞来不及与萧寒告别，朝着苍穹行了一礼，出客栈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潇洒。
萧寒淡然一笑，同样行礼，前辈之下，少年郎的意气风发也不得不暂时收敛。
儒家书化作了落雪，儒仙的声音自此消失于这一片苍穹。
轩丞已去，客栈冷清至极。
萧寒叹了口气，喃喃道：“这江湖，似乎并没有那般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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