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摇晃欲坠的走廊内,残缺的躯体散落一地。他在走廊内狂奔呼喊着,希望能得到一丝回应。
“救……救命。”在走廊深处,小落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呼救声。仔细听的话,是一个成年妇女的呼救声,内心的理性驱使着他寻找声音来源的方向。终于,在一处坍塌的拐角处,小落发现了那名妇女,只不过,她的下半身完全被残骸压住了,一股鲜血从残骸中流淌而出,渐渐汇聚成一大滩血迹。
她瞥见了小落,仿佛见到救世主般泪流雨下,小落见状连忙赶到其身边安慰她,“没事的,你先放缓呼吸,现在你能尝试挪动大腿嘛。”
“没用的,我试过了,下半身完全没有知觉,我的手也使不上力气,我……我是不是要交代在这里了?!”那名妇女突然抓住小落的左手,她恳求着,希望小落不要抛下她。
“大妈你干嘛,先放开我!”小落能够明显感知到那名妇女的力气,说是双手无力根本就是骗人的,难道说,是她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抓住自己不让其离开嘛,也是,毕竟现在这里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就小落一人了。
“先冷静,我会尽我所能救你出来的,先冷静下来。”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其他因素,那名妇女的双手渐渐放松了下来,小落得已拥有更多活动的范围,他仔细观察着这名妇女被压的部位,那残骸多半是由强震导致天花板处的墙壁剧烈晃动导致松脱,现在的震感渐渐减弱了,但那个残骸还是有继续脱落的风险,如果不及时把她救出来,她的身体会一分为二的。
“大妈,你知道你子女现在在哪吗。”小落开始向其询问问题,这样可以尽量将其注意力转移至他处,施救起来也会比较方便。
“我儿子啊……我儿子是名消防员,现在他应该也在这座城市四处救人吧……虽然我已经有一年没见过他了,但是我挺为他骄傲的。”说到此处,大妈缓缓闭上了双眼,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小落四处观察着,顺手捡起身旁的一根铁棍。如果可以的话,先把部分残骸通过杠杆翘起来一部分,这样或许可以将那位大妈救出来。
在他的脚下,裂隙已经逐步蔓延至脚后跟处。将铁棍插入大妈身旁的残骸处,这处残骸一部分连接在上边,并没有完全地脱落下来,而且由于残骸是比较完整的,说不定可以试一试,大妈看着眼前的小落吃力地将那根铁棍插入身旁的残骸,看着他脚下的缝隙逐步扩大,那名妇女似乎明白了什么。
“有希望!再给我半分钟,我就可以……”小落刚想继续撬动那处残骸断壁,一只脚被轻轻地抓住了,正疑惑之际,大妈缓缓开口道:“如果你见到我儿子,告诉他,你母亲为你感到骄傲。”
“你在说什么……”小落还未反应过来,身边的缝隙逐渐开裂到要分离的地步,“快离开这里!”
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的走廊早已塌陷。
他所在的建筑总体构造早已开裂成两半,原来的另一半早已轰然倒地,原本大妈所处的位置,如今早已荡然无存,他的脚边还残留着那位大妈的血迹。远处,黑压压的鸟群在乌云密布下对着地面上的人类虎视眈眈,周围时不时传来一阵人们的尖叫声,但很快便戛然而止,从未见过的生物在街道上肆意屠杀着人群,就连怀中抱着孩子的妇女都未能幸免于难,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英雄,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救世主,泪水早已浸湿脸颊,在微风中,他仿佛一眼望穿了人类未来的命运,灰暗得见不到一丝光明。
但他还有正事要做,来到602房间门口一把推开,母亲就这么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景象,她转过头来,似乎是被小落的出现吓着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小落会来到这里。
无需多言,片刻之后,母子二人相拥在一起,上一次正式的拥抱是什么时候,他已经忘记了,但这次,他不能再忘记自己的使命,一定,一定要把母亲安全地带离这里。
“傻孩子,你不该来这里的,F市已经沦陷了,这里四处是食人的妖精。你应该和你爸一起离开这里。”
“不!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小落欲将母亲背在身上,却发觉双腿怎么着也使不上力气,难道是刚刚耗尽了体力……偏偏是这个时候。
“孩子快走,我双腿不利索,快和你父亲离开这里,下一波余震马上就来了。”母亲也哭了起来,她多么希望,能和她的儿子一起离开这里,但是,她做不到。
墙上挂着的画落在了地上,四周的墙壁逐渐开裂,玻璃破裂声与墙体碎裂声充斥在四周,现在的余震,比刚刚的震感还要强烈!
天上挂着的灯落在了地上发出破裂的声响,裂缝逐渐蔓延到天花板上,小落刚想叫母亲躲在床下,却被母亲一把抱过滚落在地,以迅雷之势躲在了床下,小落感觉到,有几滴泪滴在了他的脸颊上,眼前的场景逐渐模糊不清,在黑暗之中,耳边稀疏传来一句低语,还没来得及悲伤便很快淹没在四周嘈杂的隆隆声中。但这句话,至今仍然充斥在耳边。
“我始终爱你。”
睁开双眼,那一幕仿佛刚刚发生不久一般仍然挥之不去,意识逐渐清醒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身边。
“我已经帮你向学校申请了病假,说吧,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老爸就这么坐在身边,从语气中也难以揣测究竟是否有生气的迹象,见小落迟迟未给出回应,老爸转身背对着小落缓缓道,“在你昏迷的三天里,我去看望过国榕兄了。”
“什么!”小落一脸的难以置信,老爸怎么会认识国榕?他又是怎么知道国榕知晓事情的一切的?
“你现在有很多疑问吧。”老爸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叹气道:“你以为,我身为驭灵者的一员,我会不知道我儿子最近究竟在干些什么?”
“老爸你……你是一直知道的……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
“孩子,当初我确实有想过阻止你,驭灵江湖不适合你这种有善心的孩子去闯荡,我失去太多了……我不能再次失去你。双生锈子,铁血魔沼,如果他们掌握了关于我们的情报,你根本没有机会战胜他们。”
“那老爸为什么愿意让我去做?”小落坐起身来,看着眼前望着窗外的父亲。
“这些年,你救过的人不胜其数,你爸我也看出你愿意这么做的理由,无非是弥补当初的遗憾而已,我的孩子,你做得够好了。”老爸微微笑道,“这一点,挺像你老妈的……”
房门轻轻地打开,一人走到小落身旁,将一个果篮放在了小落床边,小落看着眼前这位壮硕的男子,竟一时间想不到他究竟是谁。
他转过身来,不知何时,眼前的老爸似乎对面前这位男子的到来感到一丝惊讶,片刻的宁静之后,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拥抱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老爸才意识到了放手,他轻咳了一声重新坐到原先的位置上,对着小落介绍到:“小落,这是我朋友,叫一声慎叔。”
“额,慎……叔好?”小落对眼前这位男子根本想不起曾经对其有过任何的交集,但从平常冷漠寡言的老爸的表现来看,眼前这人绝对不一般。
“小落是嘛,好久不见,两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瘦啊,你老爸都舍不得给你吃点好的,瞧把孩子瘦的。”说到这,男子自顾自地大笑了起来。
“哎,这孩子怎么吃都吃不胖,还不爱锻炼。”老爸无奈地摆了摆手,说到这里,老爸神情之间,流露出淡淡的悲伤,“最近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都没有多少食欲。”
“复发了嘛……可惜,如果当时我早一点发现你们的话,或许就不会有如今留下这么一道伤疤了。”
“哎言重了仁臣兄,要不是你,我当初可就交代在那了。”老爸提起后背遮挡着的衣物,示意仁臣过来查看伤口是否开裂。
“嗯。……有点,你现在最好避免剧烈运动,去医务室消毒再涂一点红霉素就行。”仁臣轻轻地拍了拍老爸的肩膀,“先告辞了,我得去国榕兄那边一趟。”
“慢走啊。”
“嗯。”
看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小落疲惫地躺下,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小落不禁叹了口气,“看来,老爸他们还没察觉到我是御灵主。”但小落不可能将这个讯息传达给周身的人,至少不能让他们被那帮人盯上,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总觉得暗处有人在盯着他。
转过头来拿起身旁果篮中的一个苹果欲将其啃一口,却被老爸夺去,“医生说了,先空腹12小时观察,这段时间不要吃东西,好好睡一觉吧。”说罢便拿着手中的苹果啃了起来。
“哎,不愧是他啊。”眼睛逐渐有些睁不开了,对啊,他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夕阳西下,看着落日的余晖透过窗帘洒进房间,老爸站起身来,将被子重新帮其盖好,便再次回到了座位上,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当初所遭遇的一切,每当想起那段回忆,他的拳头总是不自觉地攥紧,他早应该预料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如果当时再早一些,情况或许会不会不太一样?
(……)
不知挖掘了多久,双手早已伤痕累累,但他依然没有放弃。终于,他再次看到了一人的身影,一想到母子二人仍然被困在地下,他不禁加快了挖掘的速度,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不能放弃。汗水浸透了他身上破烂不堪的衣物,几滴泪水混杂着汗液滴落在地,刚刚的一位驭灵师帮助自己脱离了险境,但这市内有太多的人比自己更需要援助,现在的他,只能靠自己。
又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时间,当一大块残骸被推到一旁,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面前,短暂的喜悦过后,他愣住了,缓缓伸出一只手推向其身躯,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那蜷曲的身体渐渐松了开来,从怀中缓缓滚落出一个少年,他的呼吸声是那么的均匀,如同刚刚降临在这世界上的生命一般弥足珍贵。
(……)
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也被黑夜吞没,街道上渐渐灯火通明。老爸将窗帘轻轻地拉上,他似乎害怕突然失去重要的东西那般寸步不离地守护在一旁,望着眼前熟睡的小落喃喃自语道,“现在的你,是不是在怨恨着我的无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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