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个缘由

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除了偶尔路过的行人与缓缓行驶而过的车辆,只有街边的路灯与之作伴。两年的时光不足以使这座城市恢复以往的繁华与热闹,她依稀记得,两年前的今天,街边总是有许多各式的小吃摊与杂货摊,街道上的车辆总是按着喇叭拥挤不堪,道上的行人摩肩接踵。但当以往的繁荣景象渐渐从眼前褪去,她在一瞬之间甚至认为:这根本不是同一座城市。当务之急,便是找一处酒店度过这难熬的一夜。

“哎,你刚刚有听到嘛?”面前走来两名青年男子,他们似乎准备赶回家中,就连脚步都显得有些急促,左边的男子接着说道,“刚刚从警局里传出几声枪响,你有没有听到?”

那名男子所搀扶的,是早已喝得烂醉的另一名男子,他对刚刚同伴所说的话语毫不在意,“啊——有嘛……那又和我们有何瓜葛啊?现在,嗝——现在赶紧找辆出租送我回家是要紧事。”

警局?青柠突然想起,就在一分钟前确实有听到十分微弱的枪声,但她马上抛之脑后了。现在这世道,深夜总有几名社会的残渣对一些无辜的路人下手,对于她而言,这些琐事与自己无关。但仔细一想,那枪声,确实是从警局的方向传来的,虽然声音十分微弱,但这恰好说明了,那枪声是经过消音后传入耳中的。那是从建筑里传出的枪声。

青柠与那两名男子擦肩而过,走了几步路后,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叫住了那两名男子,“你们刚刚路过市中心警局了吧。”

面前的两人步履蹒跚地转过身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提问,他们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进出警局了吗?他们有多少人?”青柠继续追问着,不知为何,她竟担忧了起来,如果是驭灵雇佣兵的组织成员对警局造成不可逆的损害的话,那么同样身为雇佣兵的她也逃脱不了责任,这样到头来就连最后的庇护也会成为一纸空谈。

(……)

走廊中的水雾渐渐散去,仁臣捂着左肩盯着眼前这位形状怪异的男子,他的身体竟然能伸缩至极限距离,单单是他的拳头就能距离10米的位置而攻击到自己,在这之前他从未见过这般怪人,不对,这应该可以称得上是怪物了。

“局长,你先带那位伤员撤离,我稍后……”话音未落,一个急速飞来的拳头从仁臣耳边擦过,仁臣身后不禁冒出一股冷汗,刚刚他的注意力全在身后需要撤离的两位人员身上,刚刚的攻击速度之快,就连自己身躯的本能闪躲都未及时做出反应。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们离开了?”橡胶人感觉受到了侮辱,很显然刚刚眼前这位驭灵者并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这会让傲慢的对手付出血的代价。

“你的身体……”局长犹豫了片刻,他看着仁臣的背影,作为局长,他必须当机立断。“慎仁臣,这里暂时就交给你了,我马上呼叫支援。”局长将那名被包裹在胶状液体中的干警拉出,因为被水稀释的缘故,局长很快便将其救了出来搀扶着向远处的大门走去,身后进攻的碰撞声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但局长只能这么做,驭灵者之间的战斗往往会牵连毫无反击之力的普通人,留下反而会成为累赘,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只有请求支援了。他将搀扶的干警安置在一张座椅上,从腰间掏出一部手机。犹豫片刻之后,他终于按下了拨通键,这是一次完败,拨通电话之后,将要宣告着F市警局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纸老虎,而电话的另一头,则是两年前替代驭灵师的席位,龙腾国承认的合法组织:驭灵行动组。

耳边传来狂风呼啸,伴随着一阵碎裂声,仁臣身后的墙壁留下了一道凹陷进去的拳痕,碎砖掉落在地,头顶上的紧急照明灯不停闪烁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仁臣吃力地躲开接二连三的攻击,现在他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接下来的连番攻击了。

一记重击,一口鲜血吐在了地面上,仁臣单膝跪地,刚才的攻击轨迹是冲着自己的头部去的,而这正中敌人的下怀,当双手防御头部,下盘全然暴露在了对方面前。腹部时不时传来一阵绞痛,真狠啊,如果换做正常人此时应该早已失去知觉了吧,慎仁臣勉强站起身来,现在的他得出一个结论:面前的驭灵雇佣兵等级不单单止于“相”级。

“哦?怎么摆出一副早已看穿对方的神情?你难道不明白,现在的你,已经躲不开下一招了嘛?”看着眼前的橡胶人的身躯渐渐衍生出一道道手臂,再加上刚刚从心底冒上来的恶心感,仁臣,被人们称之“棕熊”的他,就这么在敌人面前呕吐了。

“哦抱歉,实在没忍住。”仁臣擦了擦嘴巴站起身来,原本他就有些晕车,在把国榕送回家后他就有些呕吐感了,在接下来赶到警局的路途中,他深知了一件事:常备晕车片对于经常晕车的人来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橡胶人看着面前的一团呕吐物不禁有些愣了神,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脑袋中一片空白,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呕吐,他的神情渐渐扭曲起来,“你……你在干些什么!!”

这只是一团呕吐物,但在这位驭灵雇佣兵的眼里,那,即是不可接触的禁忌。就因为他极度厌恶他人身上产生的分泌物,甚至到了一种碰触到就会产生自尽的想法,无论是对方的唾液,汗液,还是肉眼不可见的体臭,何况还是眼前散发着一股怪味的呕吐物。

“快,快清理掉他!”原本延伸开来的手臂纷纷收回,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就好像发自本能一般的生理上的厌恶感,仁臣刚缓过神来,看着眼前逐渐向后退缩的驭灵者,又看了眼面前的呕吐物,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不,呵呵,怎么可能。”橡胶人苦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一个人的呕吐物里有很多细菌嘛,如果碰到的话,想必要用酒精浸泡1个小时以上的……喂,你干嘛用这个眼神看我,喂,难道你……”

天花板上的灯光不停地闪烁着,两道快速闪过的身影穿梭在走廊之中,如果你代入被追逐的猎物的视角的话,那么你绝对不会愿意回头看到如下场景: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满脸痴笑地在身后大步飞奔着,他的手上拿着一块刚从身上撕下的碎布,那碎布上沾满了新鲜的散发恶臭的呕吐物,他的眼神里满是渴望,渴望着那手中的碎布能够贴上面前这位哭丧着脸的“无辜”驭灵雇佣兵,“不要,不要这么做!求你了大哥,大哥有话好好说,大哥!”

脚下的易拉罐不禁使他失去了平衡,橡胶人惊呼着跌倒在地,他缓缓转过头来,眼前的“棕熊”并没有想到一个驭灵者会因为一个罐头跌倒在地而未能及时刹住,抹布从手中缓缓飞出,经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那块抹布最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跌倒在地的橡胶人的脸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哎你……”仁臣刚想起身,却突然发现了什么,那驭灵者的脖子侧面,3道“血骷髅”印记就这么烙印在之上,仁臣听说过那道印记,那是驭灵雇佣兵之中每年脱颖而出的人选才会印上的烙印。听闻获取的最低门槛至少也要在“士”级顶尖,难道说,他之前都是在刻意隐瞒实力?

一股骇人的杀气从四周传来,仁臣很清楚这究竟是什么,那是灵气大量地泄露导致的杀意感知,如果不是无能狂怒的话,那也只能说明一种结果。

肉眼难以捕捉的弧线划过,仁臣睁大了双眼,刚刚那是对方的出拳速度,什么时候?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此时他胸口的衣物上刹那间出现了三道破口,还未反应过来,整个身躯犹如失重般向后飞去,一瞬之间,仁臣便飞到了走道的尽头,背后传来一阵剧痛,如果不是被墙体所阻挡的话,以那道惯性他还会继续向后滚落至少5至6米远的距离。

仁臣捂着嘴巴轻咳了两声,在四周微微闪烁灯光的照耀下,那手掌中的鲜血格外的显眼,很显然刚刚的攻击伤及了内脏,在这样下去,仁臣会丧命于此。

他刚想起身,头顶的墙壁赫然出现两道深浅不一的拳痕,如果刚才早起身一秒,现在他的脑袋早已不保。但现在他没有时间为刚才的劫后余生庆幸,下一轮的攻击很快就要波及这里。仁臣没有多想翻滚着身躯躲到一处掩体后,原本待过的位置上,密密麻麻的拳痕使得墙体开始分崩离析,这里很快就要倒塌。

远处的笑声开始渐渐逼近,仁臣捂着腹部吃力地靠在走廊拐角处,他的身旁就是警局的出口,现在的他完全可以逃离这里。仁臣闭上双眼,他的眼前浮现出慎远的模样。孩子还小,在他这个年纪,不能没有父亲。

“怎么,‘棕熊’也有害怕的时候?”说到这里,橡胶人的笑声逐渐猖狂了起来,身边的拳头不断伸长地击向仁臣身后的墙体,墙角由于不断受到猛烈的攻击而渐渐缺角。仁臣靠着墙壁缓缓起身,现在离开这里,他就能活着,就能见到自己的家人,就能……

是的,这不是他的责任,他只是一位父亲,一年前他就辞去了特殊警员的位置,为了就是能让家庭安顿下来。但F市内,又有多少个家庭?如果放任这个驭灵雇佣兵重新逍遥法外,又会有多少家庭惨遭他的毒手?就算有千万理由让他离开这里,但只要有一个缘由,他,就必须留下。现在只有慎仁臣,能阻止眼前这名驭灵雇佣兵。

上半身的西装由于肉体的膨胀而渐渐开裂,拳头不经意间早已攥紧,一口热气从嘴边缓缓呼出,肌肉上的血管清晰可见,但很快便被身上衍生出的体毛所覆盖,现在的他,只能战斗,也必须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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