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似神若仙打哑语 情深从来多痴人

锲子

日暮西斜,但见余晖万丈。天边的红霞与地上野花相映,赤霞一片仿似血河倒挂染遍了世间风尘。远远地传来一曲唱彦,道:“富贵逍遥多自在,贫贱从来不由人。阴尸噬心为磨炼,善恶常能出五伦····”曲未半,山回路转,于山腰路上闪出一老者,鹤发童颜,手持玉笏击节而歌。“鬼作恨,仙怀仁,一语道破出阳神。夜驱鬼怪离乱世,日掌玉擎动昆仑。奇也怪哉,何方走来一异人。”山风徐来,歌声乘风散去。老者仙风道骨,缓步抬腿间竟似会缩地般移动飞快,功夫不大转过一山坳消失不见。倘若有村人看到不知会疑似神仙还是以为山鬼。

此山倒也并不巍峨,只因临傍北褚江南岸,常年山竹绿树映衬,漫山野花竟放倒有了一派恬静之美。故而常为追求自然之美户外旅者的最爱,尤其近年来受经济发展影响,附近村落思维受化,修缮了一条通往临近大城市荣北镇的省道后,往来旅客自是越来越多。所谓靠山吃山,临水傍水,附近村落倒也落了个实惠,眼看着是家家都起了二层小楼。个个都是面泛红光,常带笑颜。村民们但凡见着旅客到来,仿似看着了财神爷更是态度谦卑,笑脸迎送。昔年一度靠老天爷赏饭吃,一年饿两月的光景再不见了。

此日,正是仲夏下午雨后新晴,旅人还未出山前,从山中走出一老者。村长尤厚自二层小楼的门中一掀帘探出头来,五十来岁的脸上因着生活舒适皱纹都舒展着。打算呼吸下雨后清新空气的他,一打眼正好看到了对面山林中走出的老者。心下暗自思量,怕是一位与旅游团走散了的旅客因雨滞留山中了吧。忙朝着老者呼喊:“哎,老哥哥,快上家里来歇歇。刚那雨淋着了吧?”两人相隔约四五百米,好在中间并无阻隔,且老者耳力敏健,竟在第一时间抬头望向尤厚这边。老尤见老者眼敛光彩,又见其衣着考究,且一喊竟有这般反应,心中一惊,“这位爷怕是在省里有些官位,保养的这般好。待会儿且得款待好了。”此时只听得对面老者呵呵一笑,回应道:“那就打扰老弟了,这就过去。”

村长的老伴儿赵冉贞在屋内听得声音,也走出门来,站在老尤身旁问道:“当家的,什么事儿,大呼小叫的。”

老尤回道:“准备准备吧,有一位财神爷快来了。”

赵冉贞赵婶儿迟疑道:“又瞎说,这雨刚停,那些个没事儿游山玩水的且得会儿功夫才能出了旅店呢,哪儿来的财神爷。”

老尤道:“你还别不信,刚刚对面那山林里走出位老大哥,远远瞧见那衣着可是不凡,考究着呢。而且邪乎的是,隔这么远,他朝我这边看了眼,我好想能看到他眼里有光似的。”

赵婶儿不信:“又整这邪乎事儿,还眼里有光。”

老尤急了,“嗨,你个老娘们,这世道怪事多的很,你又知道什么。我寻思这老哥哥怕是年轻时候在省里干过大官,人家保养的好呢。”

赵婶儿又驳斥着:“还大官儿呢,大官儿能在这时候从那山里走出来?”

老尤道:“我说的是年轻时候当过大官儿,又不是现在。你呀你,听话听哪儿去了?他为啥这时候从山里走出来,许是跟团里走散了呗,这又啥的,这几年跟团里走散了的,你还见的少啊。别站着了,快去收拾收拾,准备准备。”

赵婶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回身刚要走,又听老尤嘱咐道:“哎,冉贞啊,除了平日里待客的那些,你再准备件干净衣服,熬碗姜汤。虽说现在是夏天,但这一顿雨淋着,看那老哥哥年岁又不小,别阴寒入体了,可遭不住。”赵婶儿听着,应了句知道了,然后嘀咕着“倒是你心细,也没用在我身上。”转身回屋了。老尤听着,刚想回一句,“你这老婆子,大半辈子的人了,吃的这是什么飞醋。”却见赵婶儿已经进屋,没了个牢骚的对象,话到嘴边噎了下。

也不再理会,只是趴在二楼的栏杆处,望向下方河畔,等待着老者的出现。

约顿饭的功夫,眼见着老者跨过一两丈河面上方的木拱桥走来,老尤施施然从楼梯走下,穿过庭院,打开朱红大门,立在了门外等候。又是两只烟的功夫,才见老者从下方的路基上露出头来。忙招呼道:“老哥哥,腿脚挺好啊,这虽看着近,但左绕右绕的,走起来实在也不近。还想着老哥哥且得一会儿呢,这就到了。”老者爬上路来,站在路边,虚擦一下额头细汗,看向老尤,笑道:“唉,不行了。岁月不饶人啊,仗着年轻时候练过几年功夫,现在这身子还算硬朗,但也比不得当年咯。”老尤笑道:“我说呢老哥哥这身子可像您这年岁的人,原来年轻时候练过功夫,真是了不得。快,快进屋喝口热汤,刚才的雨淋着了吧。我让家里的熬了点儿姜汤,您快随我进屋喝点儿,别看这大夏天的,淋上一场雨也是了不得的事儿。”老者听闻,喜道:“老弟有心了。”随后迈步走来。

老者随老尤进屋后,二人一个捧,一个随和倒也畅谈甚欢。倒是老尤每每心下暗惊,老者谈吐不俗,话语之间偶有仙魔之叹。老尤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老神仙下凡。但逢着这金钱当道、孔方治世的黄金时代,些许怪异倒也并没当真。

二人在客厅当坐,一片融融氛围中,一个时辰悄然而逝。

此时,路上传来喧闹声。

老尤闻听,向老者告罪:“许是有些游客来了,老哥哥且坐着,我出去迎迎。但有需要,招呼内人就好。”

老者坦然一笑:“老弟自去。”

老尤出门一看,原来是一个旅游团。一打眼望去怕是有二十来人,这些人外套统一,印着某某公司字样。老尤暗想,原来是XX公司团建活动。按着之前沟通的日程应该是昨天就到了的。想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行程。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吧。

“哟呵呵,萧领队,终于来了哈,老汉还担心这雨一下,你们会不来呢。”

“尤村长有心了,公司临时有点儿事,推迟一天。刚那雨一下,倒确实也造成了一些不便。不过不碍事,这雨一下啊,空气更好了。哈哈”

“哈哈,说的倒也是。雨后这山呀,洗过一样,你们呀会有一次更棒的体验了。”

“那最好不过了。尤村长,这样,先给我们安排一下住宿,然后我们出去聚个餐,回来住一晚,明天一早上山。晚上离开。您看怎么样。”

“没问题,之前萧领队预定的那些房间都还在,就是那些房间,你们自行分配就行。”

“好,那还得辛苦尤村长您明天早上的早点给预备一下。”

“没问题,来来,您先带着团队进院里来吧,我这就进屋给您拿钥匙去。”

等老尤再出屋时,手里拎着一串钥匙,看到远中谈笑不止却井然有序的团队,不禁暗叹,人家省里的大公司就是不一样,看看人家这精气神。

萧修安看到老尤出来,快步上前,尴尬一笑,道:“尤村长,有个意外情况,刚才忘了跟您说了,您这儿还有多余的一间房么?”

老尤问道:“萧领队,怎么?”

萧修安抬眼略带鄙夷的向老尤示意队伍中一人,说道:“就是那位仁兄,本来是计划不带他来的,结果他竟然在进村前自己追了上来。非得粘着~说什么个人出游~”

老尤顺着看去,果然只见一位二十七八模样的男子,不甚俊美,并没有穿着统一的外套,此时正站在一个颇为靓丽的女子身边,神情甚是谄媚。而女子则冷眼以对,颇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所以,尤村长,您看还有没有一间房给那位单独住,当然房钱得他自己结哈”

老尤正看的有趣,被一打断,忙回道:“有有,房间是有的。那位小哥倒也是有意思,让老汉想起年轻时候的一些人和事儿了。失态失态。”

“那位小哥倒也是有些意思”还没待萧领队说话,老尤身后传来这么一句。仿佛是在肯定他先前的话一般。原来是先前的老者恰在此时也出门看到了那位青年。

萧修安冷哼一声也念叨着“倒是有些意思?”似乎是在质疑两人的评价,但更多的则是越发明显的不屑。而后则开始分钥匙。

那位备受瞩目的青年终于感受到了数道目光,回头瞟了眼三人,则继续对女子展开了穷追不舍。

不多时,就见众人离去,穿过二层小楼的门道,向藏在后面一排的二层小楼走去。原来是村长尤厚在自住兼带迎宾的二层小楼后面又建了一排,权当作客店。宽阔的院落顿时只留下那位青年一人。那位青年赶紧向老尤走来。

“村长,您这儿还有多余的房间吗?我··我··要订一间。”

“奥,没了。本来还有两间的。一间呢,这位老哥哥要了。剩下的一间你们领队不是给你订了··他没··”

“奥,知道了。那家伙没给我钥匙,我这就找他要去。”随后往那位老者看了眼,匆匆走去。

老者在他们两人说话间,可是一直打量他来着,那目光让他感到些不自在。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老者背在身后的手却是在不停的捏诀掐根,似在推算着什么。

老尤回身,恰见老者目光仍追随着青年远去的身影,不禁也回头看了两眼远去的青年,而后问道:“老哥哥,那位小哥是?”老者恍然说道:“那位啊,根骨倒是不错,不过运道嘛,似乎暗影笼罩,将来走的路数~”“老哥哥,您真是能掐会算的高人吗?先前失敬了。”“嗨,我也是顺嘴胡说呢。什么高人,这几年老了老了迷上这相面算卦了,我是看那小伙儿外贸特征和书上写的一些内容吻合,就多看了两眼。做不得数的。”“我还说请老哥哥您给算上一算呢,到了咱们这个岁数啊,命啊运啊的,有些东西就不得不信了。走走,回屋,咱老哥俩聊着,不管那些年轻人了。”

且说青年在敲过数间房门后,终于找到了萧修安。“安子,我的房间是不是你也给订了?”正在整理的东西的萧修安,闻听悠悠转身。笑道:“哟,你看我,刚才忘了给你。看你来了,刚才就顺便给你订了一间。还是泉子你有福气啊,你看我们大家都是两人一间,就你一人一间。给你钥匙。”然而一掏之间,却把钥匙失手掉在了地上,冷莹莹的看着青年。青年见钥匙掉在地上倒是忙着去捡钥匙,并没有看到他的神情。

青年捡起钥匙,一把搂过萧修安,“安子,还是你对我好。谢谢”

萧修安一边抬手微作抗拒阻拦,一边说道:“当然啦,你是大家的“犬”子嘛,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青年倒是没听出他话里的门道,喜滋滋锤了下萧修安肩头,而后走出房去。

青年刚走,与修安同住的那位祁川庭噗嗤乐出了声:“安哥,可真有你的。犬子,不曾想,因为你一句话我这是喜当爹了啊。哈哈”萧修安也陪着一乐,但祁川庭却没看到他眼中的那一抹怨毒与恨意。

晚间九点左右,众人聚餐而归。

“哎,小伙子,你们是XX公司的?”

“嗯,是啊,怎么了,老叔?”安顿好了的青年,出门在院中透透气,散散酒气,抽烟的功夫,就见分房那会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的老者踱出他的房间,向他搭话。

“奥,没什么,没什么。随便聊聊,这不没什么事儿么。年轻有为啊,XX公司可是省里相当有实力的大公司了。能在那里做职员,想来你这小伙子也是精英了啊。”

“嗨,也不是什么精英。谋生吃饭而已。”

“能端的起XX公司的碗,也是不容易的。你叫~”

“奥,柏知泉。敢问怎么称呼您?”

“你叫我卜老就行。柏知泉,好啊,好名字。柏知泉,源远流长,是寓意知恩、长命之意啊。给你起名字的是位高人啊。”

“嗨,也没多高,就村里一算卦的老神棍。也没见算准几次。但村里的老人倒是挺买账的。”

“呵呵,这世道啊,也是不乏一些滥竽充数,并没有真才实学的招摇撞骗之徒。小伙子,你怎么看这个事儿呢?”

“什么事儿?”

“卜算相命之说啊。”

“这个东西吧,你说它真吧,也就那么回事,毕竟命呀运呀什么,要真是什么都注定了,那我还努力个屁。况且咱也是经过十几年唯物主义教育的人。信是不信的。你要说它不真吧,毕竟是咱老传统留下来的东西,肯定有它精髓的东西。所以啊,对于我来说,就是无聊的时候当个玩的,听一听看一看就行了。”

老者听后乐呵呵的摇摇头:“你呀,蒙昧未开啊。”

柏知泉刚想发怒,嘿你个老神棍,看你这模样倒是仙风道骨的。小爷这抽根烟的功夫,聊两句天,你怎么还骂人呢?

还未等柏知泉说话,却听老者莞尔一笑,后满眼戏谑顽皮的说道:“清岚这样的小姑娘,你是追不到手的。”柏知泉一听,当即楞在原地“他,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还未醒神,又听到老者说:“小柏啊,两年后的事情,你要认真选择啊,可千万别走错了路。”

柏知泉又是一愣,疑惑间缺见老者施施然回了屋。独留他傻傻抬着手,意在挽留却愣怔当场。寻思再三,猛然醒悟。嗨,我们来这儿也有段时间了,他完全能打听到她的名字啊。两年后的事情,完全就是老神棍们惯用的惊门伎俩呗。自己倒是一时间给他唬住了。

“老神棍!”做了最后总结评价后,柏知泉不由望向她所在的房门,暗暗寻思,她在干嘛呢?一会儿会出来吗?想着她的容颜,不由又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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