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幽暗的雪林一片死寂,月光穿过树林,在氤氲的浓雾间,勾勒出清淡的光影。
突然,林中卷起一阵风,雾气被搅动起来,不停打着漩,淡淡的光影随之晃动,变的越发迷离。
一抹巨大的苍白,在浓雾间渐渐浮现。
那苍白之上,有一只碗口大的血眼,带着深深的怨毒,死死盯着不远处的营地……
果儿猛然间醒了过来。
她慢慢坐直了身子,往四下看了看,周铮羽还在酣睡,帐篷外一片寂静。
轻轻地,她从地铺上站了起来,光着脚走到门前,掀开毛毡帘子朝外看去,除了营地摇曳的火把,依旧是一片漆黑。
突然,她感觉到了什么!
闭上眼睛,瞬间再次睁开,双眼已是一片血红!
在她诡异的视线中,营地外,不远处的雪林中,一团旺盛的赤红正在跳跃!
刹那间,林间的那一抹苍白感知了这道目光。
如同被刺了一下,它不甘地低声咆哮着,消失在浓雾之中。
……
之后的五日,众人遵着大祭司的吩咐,每日过午之后,便寻得稳当处扎营,营地外不但设了藩篱、栅栏之物,还在入口处置了陷阱、铁蒺藜等机关陷阱。
如此一来,每日行程自然缩减不少,好在日日风平浪静,渐渐地,众人也就稍微安下心来。
在第六日拂晓,天色微明之时,一行人拔营启程,继续朝着垂耳之森北面前行。刚刚走了两个时辰,便出了茫茫雪林,来到一道断崖之前。
这断崖东西走向,宛如一道天堑,将雪林一刀斩断,断崖之下,是一条宽逾二十丈的冰峭,冰峭深不见底,两侧皆为冰川绝壁。
大祭司着越过众人,临于断崖边,极目远眺片刻,然后回头看向众人,指着冰峭对面说道:“过了这道天堑,前方便是叠窟石林!”
周铮羽顺着她所指望去,只见冰峭对面,比当前地面低了十余丈,一眼望去,地表尽是青灰色的冻土,不远处,无数柱状奇峰拔地而起,犬牙交错一般,一直连绵到远方天际。
湛青又道:“记得左侧有一道石梁,正好横跨天堑,可从那处下到叠窟石林。”
说罢,她便领着众人沿着断崖,朝左侧走去。
又行了约一个时辰,临近正午之时,一行人终于越过了那道石梁,踏上了叠窟石林的地界。
“这叠窟石林的石林二字,果真名副其实。”周铮羽抱着果儿,骑在大驯鹿角牛之上,不住看向两侧,不禁啧啧称奇:“这里的石山,怕不下百座吧……竟然都方方正正,好似拔地而起一般!我历遍南北数千里,还没见过如此奇景,果真鬼斧神工!”
“是啊,大多还一般高,都是二十丈上下。”苍鸾也诧异地四下张望,指着不远处惊道:“瞧那两座山柱,有棱有角的,规整得就像刀劈的一样!”
湛青微微一笑,难得地接口道:“这些石山之中啊,有些还是中空的。”
“看,山上那些小洞……”她指了指一旁石山,山上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许多洞口:“这些山洞大多已坍塌,但是也有完好地,若是穿进去,可进到山腹之中。”
“哦…….所以才叫叠窟石林啊,原来是这个意思!”苍鸾恍然大悟,看向湛青问道:“长妈妈进去过?”
“进去过……”湛青有些惆怅,幽幽道:“当年,曾在这石林洞窟之间,和两只雪狮周旋,折腾了小半月呐。”
“那些山洞里,有什么宝贝吗?”果儿听的入神,不禁开口问道。
这些日子,众人朝夕相处,相互间早已熟悉,一向不喜说话的果儿,也渐渐和众人热络起来。
“呵呵呵,有的,有的。”大祭司笑着看向女孩,戏谑道:“有不少鸟窝,鸟蛋,大大小小的,不下数十种呢。”
“鸟蛋…….”果儿眉头一皱,有些失望,嘀咕道:“鸟蛋不算宝贝!”
众人又行进了一个时辰,在一座倒下的石柱山前停了下来。
这石山横卧在石林群峰之间,宛如倾倒的巨柱,临近地面之上有一个豁口,正好可容驯鹿进入,山腹内是一处空荡荡的山洞,足够装下众人和十二只驯鹿,除入口外,山壁一侧还有一处小洞口可供出入。
眼见山洞之中,干燥宽敞,既可避开夜间风雪,又能极好防守,于是众人便决定今晚在此处驻扎。
一夜无事,到了第二日破晓时分,周铮羽刚从地铺上起来,便看到数名军士堵在山洞口,指着洞外窃窃私语。
“周大哥,你瞧瞧外面!”三狗一脸的惊诧,看着走来的周铮羽说道:“一早起来,洞外就躺了三具狼尸,血骨郎当的,瘆人!”
“狼尸?啥狼尸?”周铮羽一愣,拨开众人,走出了山洞,顿时,一股寒气混合着血腥味迎面扑来。
昨夜应是下了暴雪,原本青灰色的冻土之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重重叠叠的石柱山变成了一根根巨大的冰溜,直愣愣地从雪中拔地而起,直插天际。
洞口不远处的雪地上,有一大片血迹,此时,早已凝成了暗红色的冰壳,三只死狼躺在血迹之间。这些狼尸都格外巨大,竟然和大驯鹿的体型不相上下,它们的头都不完整,要么只剩几片血骨,要么彻底不翼而飞。
湛青和苍鸾正在三具狼尸中间,低头检视着。
“这些狼……”周铮羽走到苍鸾身旁,问道:“是咋死在这儿的?”
“不知道啊。值夜的两人说,昨晚风雪忒大,他们用木条把洞口封了,一直守在洞口边上,没听到啥异常。”正在查看狼尸的苍鸾抬起头,皱眉说道:“我出来时查了,洞外的陷阱也没被触动过。”
“这啥狼?竟如壮硕,以前没见过。”周铮羽踢了踢脚下的狼尸,一身黑毛硬邦邦的,已冻得如同冰雕一般。
“是霜狼。”大祭司湛青转过头,双眉紧蹙,眼中透着忧虑:“按说,只应出现于不冻湖冰原,叠窟石林并非其生养之地。”
周铮羽一愣,苦笑道:“大祭司,垂耳之森出现了雪狮、白毛象,叠窟石林冒出了霜狼,敢情……这凤凰谷中的走兽在挨个搬家?”
“像是如此……”湛青若有所思,目光望向北方:“兴许,凤凰谷深处出了变故。”
“长妈妈。”苍鸾已将狼尸查验完毕,甩了甩手上的血渣,有些惊惧地说道:“这些狼都是被咬死的,是被一口咬碎了头颅!然后,再被带过来扔这儿的。”
“一口咬碎了霜狼的头?”湛青吃了一惊:“雪狮也没有如此巨口啊。”
听到此处,周铮羽皱了皱眉,默默抬起头,望向来时的方向---他想起了垂耳之森中,那个巨大的爪印,以及雪狮巢穴中,那白毛象头骨上狰狞的咬痕。
……
之后的数日,风雪又大了起来,叠窟石林原本就崎岖难行,冰雪一盖,越发难以行走,众人一日最多只能走个六、七里。
好在此处洞窟甚多,上佳的扎营之所倒也不难找,每日都能寻到宽敞洞穴安置,入暮前再细细做好防备,倒也平安无事。
让众人疑惑的怪事倒也有,那便是每日天明之后,总能在扎营的洞窟外,百十丈之内,发现三三两两的霜狼残尸,清一色皆被咬碎了头颅。
周铮羽、苍鸾也曾在值夜时,刻意留心洞外的声响,只是一连数日的夜里,都是狂风暴雪大作,两人根本无法出去,除了风雪呼啸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自从进入叠窟石林,已过了七日,按大祭司的说法,已临近不冻湖冰原边缘,如一切顺利,明日午后便可离开这座奇峰林立之地。
这日夜里,肆虐数日的风雪终于停歇,夜空之上,群星璀璨,一轮明月挂于西天,冷冷的月华倾泻而下,在雪地上泛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营地依然安置于一处洞窟之内,此时,洞内一片晦暗,众人和驯鹿都已睡去,只有洞口处点着的篝火,依旧“噼里啪啦”闪耀着。
周铮羽和三狗坐在篝火旁,百无聊赖看着洞外,风雪消散之后,叠窟石林的夜晚显得格外静谧。
“干喝酒,不得劲啊。”三狗晃了晃手上的酒袋,砸吧砸吧嘴:“烤肉配酒,才香!”
周铮羽转过头,笑道:“肉干倒还有些,烤肉?你想得倒美!”
“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三狗道:“你不是厨子嘛,之前那些霜狼尸首,都埋了?咋不砍几只狼腿带上?”
“那不成,那不成!”三狗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连连摆手:“霜狼可吃不得!神女会怪罪的!”
“为何?”周铮羽一脸不解。
“霜狼啊,是不冻湖冰原的看守。”三胖正色道:“它们和雪漫诺澜部一样,都是神女峰的守卫,可不能糟践了!”
“那它们岂不是擅离职守。”周铮羽笑道:“跑到这……”
突然,他停住了话语,并向三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刚刚,他似乎听到了什么。
周铮羽当即站起,几步跨到洞口,探着身子朝洞外聆听……
“呜……呜……嗷……呜呜……”隐约的吼声,持续不断地传了过来。
他又仔细听了听,感觉这声音既如狼嚎,又像虎啸,来自左侧的一处石柱山之下,距山洞不过里许。
想起了最近几日,洞口附近丢弃的狼尸,周铮羽心下一紧,隐隐感到和这吼叫有关。
“一里之处似有狼嚎之声,你且看好洞口,我去看看。”周铮羽抓起身旁的铁枪,扭头对三狗说道:“外间月色敞亮,估摸着半个时辰便回。”
“深更半夜的,你,你要出去?”三狗有些慌,旋即又笑道:“对喏,老哥你是神泽勇士,自然不怕,那……小心些,快去快回!”
“看好家!”周铮羽一个箭步出了洞口,朝着不远处那座石柱山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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