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贼!”凌长林披头散发、满脸血污,一面疯狂吼叫,一面将手中长刀猛地一抡!
但见刀光一闪,近身之处,立时发出两声惨号,两颗人头带着血水弹跃而起,两具天机教徒的尸体喷着血雾,歪倒在血泊之中。
此时,在他脚边,赫然已躺了七、八具教徒的尸体!
他躬着腰,按刀环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角挂着长长的一缕津液,原本青俊的面孔布满血痕,显得极为狰狞!
丹凤眼微微眯着,闪着垂死野兽的凶光,目光扫过之处,教众们尽皆胆寒,一时无人再敢上前一步!
“嘶嘶……嘶……”大黑马口中不断流出白沫,发出阵阵哀鸣---它横躺于不远处,身上插了十余支箭,全身鲜血淋漓,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大黑马周围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余匹战马,此刻,它们的主人要么已血溅沙场,要么还在进行着最后的搏杀。
凛冽的杀意消退了些……哀伤,浮现在双目之间,凌长林反手压住长刀,一步、一步……旁若无人地走到濒死的大黑马之前。
敌军环视之下,一人一马四目相对,片刻之后,大黑马终于吐出了最后一气。
“杀!”撕心裂肺的狂吼若惊雷乍现,凌长林突然侧身跃起,反手便是一刀劈下!
一名偷偷摸进的教徒被他一刀劈成两截,半个身子滚落在地,泼出一地的内脏!
“叮!”随着这一刀劈下,早已残缺不堪的长刀应声而断!
“他刀断了!”
“杀了他!”
“一起上!”
聚集于周遭的教众纷纷叫嚷起来,好几名汉子跃跃欲试,但终究无人敢率先上前。
“嗡!”凌长林抽出腰间佩剑,斜指众人癫狂大笑:“鼠辈!谁敢取我首级!哈哈哈!哈哈哈哈!”
教众们见他脸色泛青,执剑的手微微发抖,便知这杀神已然气力不支,乃强弩之末。
片刻之后,众人终于鼓起勇气,在阵阵怒骂声中,十余人挥舞着长矛、大刀冲了上来。
凌长林轻蔑一笑,四下环顾一圈,悠然抬起头,轻轻一叹……旋即将佩剑架于自己脖项之上,便欲自裁!
“嗖!嗖!嗖!”突然之间,箭如飞蝗,西边的天机教众纷纷中箭倒下。
“杀啊!杀!”一片密集的喊杀之声传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叮叮当当”的兵刃碰撞声,和此起彼伏的惨号声。
“只进不退!只进不退!挡路者杀!顽抗者杀!执兵刃者杀!”一道洪亮、粗狂的声音骤然炸起。
随着这声音过后,一片片刀光在西侧闪现,聚集在那儿的教众被纷纷砍翻,只见一名魁梧的赤膊大汉满身是血,挥动着斩马大刀,张牙舞爪地从人群中杀了过来!
凌长林一愣,手中的佩剑垂了下来…….
片刻之后,那赤膊壮汉已冲到凌长林身旁,只见他抹了一把满脸的血污,咧嘴笑道:“兄弟,可以啊,敢领着几十口子冲几千人!爽快!真他娘爽快!”
也不待凌长林回答,他扭头对着身后高喊:“前面,就是***帅旗,跟着俺去砍了!”
说罢,抄起斩马大刀便朝前冲去,在他之后,一大票面涂油彩的壮硕汉子如狂风般冲过,纷纷怪叫着、嘶吼着,跟着那赤膊壮汉,朝着前方的教众们扑杀过去。
在这群如疯虎一般的人之后,紧跟着数百名身穿制式战袍、手执圆盾和厚背柳刀的军士,他们三五成团、进退有度,一团团刀光之下,无数奔逃不及、又或仍在反抗的天机教徒被纷纷收割了性命。
直到此时,凌长林方回过神来,原来,自己终于得救了!而现下破阵之人,竟也是官军。
“咚!咚!咚!”战鼓骤然响起,轰隆之声连绵不绝。
“赫!赫!赫!赫!”鼓声中,传来一片齐整的呼喊声,随着柳刀手们冲过之后,一个又一个执盾方阵连绵不绝地推了过来。
他们排成两条纵线,迅速守住左右两侧,在茫茫敌阵之间,拱卫出一条血色通道,一大群的弓箭手迅速在通道中站立,纷纷朝着左右两侧的敌军抛射出一片片箭雨。
“靠前的执盾队,阵线拉长些,不要和柳刀队断开!”周青一脸肃杀,不停在通道中来回狂奔,不时挥着手大声嘶吼:“都给老子顶住了,一步不许后退!弓箭手,集中压制东侧的贼兵!”
此时,若从空中俯瞰,旷野之上,乌泱泱一片的天机军阵之中,安平军主力一千二百余人,如一根长长的中空钢针深深刺入,狭长的中空之处,布满一片殷红。
天机教众们在慌乱之中,纷纷放弃对之前那三群官军的围攻,陆续聚集到安平军狭长的左右两翼,如狂潮一般冲击着两侧薄薄的防线。
一面面巨盾交错而立,死死挡住越来越汹涌的人潮,一根根长矛此起彼伏地刺出、收回,又刺出…….
血花不断绽放,鲜血不住飞溅,盾墙外的积尸累累,血流汇聚成小溪,小溪漫延为小河,在黎明的旷野之上汹涌流淌。
周青顺手抓起一根长矛,一矛戳死一名踩着尸骸翻入盾墙的天机教徒,厉声大吼:“弓箭手!上佩刀,把翻进来的贼兵都杀了!”
“都给我顶住!顶住!”又是一刀劈翻一个教徒,他红着眼,嘶声大喊:“顶住能生,后退则死!”
金戈搏杀之间,“呜~~~~”一阵悠长的号角声从右侧传来!
周青顿时狂喜,一把抹去脸上的血污,再次高声大吼:“咱们骑兵来了!咱们骑兵来了!把贼兵都拖住!死死拖住!”
……
旷野左侧的树林中,刘钧骑在战马之上,透过林间的空隙,望着远处烟尘滚滚、杀声阵阵的战场。
他面沉如水,似乎气定神闲,但紧握缰绳的手心之中,早已被汗水浸透。
“号角声!”伍桂宝兴奋地对刘钧说道:“战阵对面传来的,是周老大!周老大的骑兵动了!”
“营督!我们也……”他双目微红,声音激动得发抖。
“周仓还是急性子啊……”刘钧幽幽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问道:“去看看,敌中军帅旗动了没?”
“喏!”伍桂宝立刻双腿一夹,正欲策马而去。
正在此时,只见一名骑士狂奔而来,他满脸狂喜,一面疾驰一面高喊:“帅旗动了!贼军帅旗正向东移动!”
“出发!”刘钧闻言双目一闪,毫不迟疑地大吼一声,当下一马当先,狂奔而出!
马蹄声骤然响彻树林,一百五十匹战马顷刻间冲出树林,朝着前方战阵席卷而去。
“呜~~~~~”悠长的号角声响起,骑兵们紧随主帅,在黎明的旷野之上,掀起一阵狂风,卷起漫天烟尘,马蹄的轰鸣声响彻云霄!
“骑兵随我冲阵!不可恋战,不可迟疑,不可停留!”刘钧抽出长矛,死死架在胳膊之下,高声大吼:“号角不停!号角不停!”
“呜~~~~”,“呜~~~~”一南一北,两道号角声此起彼伏,遥相呼应。
“咚!咚!咚!”安平军主力的战鼓再次响起,和号角声连成一片,响彻云霄。
“杀贼!”随着刘钧一声怒吼,一百五十名骑兵组成的冲击方阵,如一把钢犁,自西向东斜斜地推进天机军左翼侧后。
几乎是同时,周仓的一百名骑兵也自东向西,杀进天机军右翼侧后。
顿时,惨叫声、哭号声响成一片,无数人影在左右两道粗大的烟尘中,被撞得四下横飞!
“号角不停!随号角推进,不可停留!不可恋战!”刘钧死死压住长枪,控着战马在敌军中狂奔,尽朝人群聚集的地方冲去。
四下烟雾弥漫,无数人影到处逃窜,滚滚铁蹄如洪流般奔腾而过,不知有多少人被撞倒、击飞,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当场刺死、践踏!
约莫一炷香之后,刘钧已是满脸风尘,一身血腥,他领着麾下骑兵冲出了敌阵,在他们身后是一道斑斑血河。
“随我迂回!随我迂回!再次冲阵!”他一扯缰绳,马匹打了一个弯,再次朝着已经乱成一窝蜂的敌阵再次冲去:“号角不停!号角不停!”
两队安平骑兵就这样在敌军两翼侧后,反复冲锋达五、六次,原本聚集在盾墙两侧的天机教众终于在多面打击之下,轰然崩溃!
随着天机军的溃散,原本压成一条细线的安平军主力也顺势向两翼展开,配合着骑兵追杀仓惶逃窜的一群群天机教众。
一时之间,杀声震天,尸横遍野!
任伯熊一面狂呼大笑,一面挥舞着斩马刀,接连追杀、砍死了五名逃窜的天机逃兵,此时,他早已杀得兴起,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死死盯住十余丈外的天机军主帅。
在一众着各色单衣的天机教众中,那名主帅身披重甲,骑于一匹青马之上,正不住地用马鞭抽打着蜂拥逃窜的教众。
在那主帅身后,一面杏黄色的帅旗迎风飞扬,其上以红墨写了一个大大的“天”字。
“杀了那人!砍下帅旗,就是首功!”任伯熊一挥血红的长刀,指着那主帅,扭头高声大喊:“随俺杀啊!”
说罢,他狂笑一声,挥着血刀便朝那方向扑了过去!
主帅显然注意到了这个满身鲜血的赤膊大汉,只见他一脸怨毒地指了指任伯熊,身旁十余名着轻甲的教徒便冲了上来。
“来得好!”任伯熊爆喝一声,斩马刀舞得如狂风一般,当下便将两人砍成两段!
正在他得意之时,突然一箭射来,正中右腿!
“干他娘!”任伯熊惨号一声,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
剩下的的轻甲教众一拥而上,纷纷挥起手刀便要砍下。
突然,剑光一闪,一道人影猛冲进人群中,左冲右突之间,当下刺杀数人,剩余的人眼见无法得手,只得恨恨退去。
任伯熊眨了眨眼,只见那名黑甲骑士首领,正横剑护在自己身前,不由得哈哈大笑:“哈哈哈,老子刚救你一命,你小子倒好,毫不拖欠,哈哈哈,痛快!痛快!”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眼光左右一扫,终于锁住了那主帅。
他刚一张口,正准备命手下杀过去取其首级,却见周仓领着骑兵如狂风一般刮过,顷刻之间,那主帅便被一枪刺了个透心凉!
看着被安平营骑兵一刀砍到的帅旗,任伯熊嚎啕大哭:“周老大!你他娘的不地道!”
……
随着中军主帅被杀,帅旗被砍,天机大军终于彻底崩溃!数千人丢盔卸甲、四散奔逃,一时之间,旷野之上到处都是亡命流窜的天机教众。
安平军则以两路骑兵为向导,主力分成两个军群,一路追着溃散的天机教众掩杀!
渐渐地,逃窜的天机教众分成了两股洪流,被安平军分别驱赶着,一路扑向村口,一路窜往东边的河边。
这两处的天机军原本人数就少,仓惶之间,见主力居然被击溃,无数教众哭号着奔逃而来,而他们身后烟尘滚滚,杀声震天,一时间也彻底慌了神。
在乱军的裹挟之下,这两处的天机军竟然也汇入逃窜的人群,一并溃逃流窜。
安平军毫不停歇,战鼓声持续不断,一路穷追不舍,极力掩杀。
顿时,整片旷野之上,惨号震天,尸横遍野!
更有无数天机教徒被逼进河中,成片成片地淹死,河中漂浮的尸体顺流而下,竟一眼望不到头。
此战,自黎明时分而起,自黄昏时分方告终结,安平营以区区一千五百余人,大破近万天机逆军,斩首无数,堪称大捷!
因那条河在当地名为“好水川”,故而,后世称之为“好水川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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