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上星宿,九州相会。”苏明玉在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八个字,此时的他盼望着天快点亮,早点亮,他要去找问问杜衡知不知道这几个字,它又代表了什么。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寅时刚过他便匆匆敲响了杜衡的门。

此时的杜衡还在入睡,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不耐烦的道:“谁啊?让不让人睡觉了,这天都没亮呢!”

“是我,明玉。”苏明玉声音低沉,在这寂静无人的早上,还是清晰的传到了杜衡的耳朵里。

杜衡有着全江南最大的布市,最大的染坊,最好的绣娘,他手中的金银不说堆积如山,有个不错的宅邸自然不在话下,但他偏偏什么都没有,只在这弄堂里有一处小小的宅院。

“吱呀~”一声门开了,杜衡披了件外套便出来了。

打开门,他看到一夜未眠的苏明玉,忙问:“出什么事了?”

苏明玉踏进们去,道:“进去说。”

杜衡引着苏明玉来到书房,边沏茶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苏明玉问他:“天上星宿,九州相会;你可知是何意思?”

杜衡一惊,问道:“你在何处见到这几个字的?”

苏明玉将昨日之事一一道来,此时杜衡已经沏好了茶,他倒了一杯递给了苏明玉,慢慢道:“天上星宿对应地上九州,天上星宿为二十八宿,江浙之地属扬州,对应斗宿、牛宿、女宿。”

“这些苏某在星象书中都有所了解,可是这其中有何联系?”苏明玉不解杜衡为何对他说这些。

杜衡问道:“苏公子可知天下会?”

“天下会?”苏明玉一惊,问道:“这个组织不是很多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你认为一颗大树它能轻易的被吹倒吗?”

“就算被砍了,它的根也早已牢牢的扎进了土里。”

“只是不能确定你说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来自天下会。”

“要怎样才能确定?”

“他既然已经找上了你,那他距离下次找你用不了多久,慢慢等,总有一个人会坐不住的。”杜衡又道:“如今箭已在弦,容不得一点失误,近几日你多派些人手加强一下沈府的戒备。”

苏明玉看向窗外,此时的天已经蒙蒙亮,他没有再说什么,向杜衡辞别道:“天已经亮了,苏某不打扰先生了。”

苏明玉沿着小路回到了沈府,杜衡也没有再去休息,任是对谁来说听到天下会三个字,他也不会睡着的,彼时的天下会势力之广遍布九州每一个角落,手段之残忍令人闻风丧胆,一时间搅得江湖腥风血雨,没有人知道这个势力是何时出现的,亦没有人知道这个势力又是在何时消失的,而如今天下会的突然出现,扰乱了苏明玉,也扰乱了杜衡。

苏明玉必须表现的很镇定,表现的和之前一样,不然他所做的一切全部都前功尽弃了,他不知道天下会为什么会出现的如此突然,也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正如杜衡所说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而越是临近婚期,他的心就越是煎熬,他没有完全的把握,因为他知道沈秋兰并不喜欢自己,而这一切也只不过是沈老爷子所做出的决定,沈老爷子代表不了沈秋兰。

沈秋兰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也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习武之人,也正因如此,这其中的变数才愈加的不可控制。

晌午,杜衡风风火火的赶到了沈府,手里拿了一大包东西。

隔着大老远杜衡便道:“前些时日苏公子在我这定制了些衣服,如今已赶好了一身,这就着急忙慌的请苏公子,沈姑娘掌掌眼。”

“那杜先生在这等一下,我去通禀一下。”

“好,那你快去,我在这等着。”

赵庆径直朝着苏明玉的院子走去,半路碰到了沈老爷子与王管家,王管家怒道:“怎么走这么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赵庆连忙道歉:“老爷,王总管,杜衡杜先生为小姐缝制了一身衣服,拿到了府上,如今在门外等候,小的去知会一声苏公子。”

王管家道:“苏公子与小姐现在皆不在府中,你让他晚点再来吧!”

“是,王总管。”

赵庆刚要走,沈万金喊住了他:“把他叫到我的书房来。”

沈万金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有力量,赵庆耳膜像是被穿透了一般。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

不一会赵庆便从府中出来了,他告诉杜衡,苏公子与小姐皆不在府内,倒是老爷想要见见你。

“我知道了,老爷在哪里见我?”

“书房!”

杜衡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沈万金的声音:“进来吧!”

沈万金的书房没有点灯,整个房间显的有些昏暗,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沈万金高大肥胖的身上,此时的他背对着杜衡,除了身形全然看不清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杜先生,听说最近是你在筹备小姐的嫁妆?辛苦你了。”

沈万金只是站着,他那浑身散发的压迫感已经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不敢不敢,杜某也只不过是帮衬着筹备些缎子,毕竟杜某也就这些本事了。”

“杜先生谦虚了!杜先生的本事老朽还是知道的。”

沈万金话锋一转,问道:“杜先生觉得苏明玉此人如何?”

杜衡思索了片刻道:“苏公子武功高强,行事果断,对沈小姐更是温柔至极。”

沈万金突然笑道:“你跟我多久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杜衡犹豫了片刻,回道:“二十年有余。”

沈万金道:“你看人从未失算过。”

“苏公子是沈老爷的乘龙快婿,杜某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

“苏公子的武功有些外门邪道的影子,虽然武功进步神速,但没有一本上乘心法来稳固修为,致使根基不稳,苏公子是苏念的后人,这不应该啊?”杜衡说出了心中的怀疑。

沈万金听完哈哈大笑,杜衡疑惑的问道:“沈老爷何故发笑?”

沈万金并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你可知我为何将你安排在他身边?”

杜衡恍然大悟,道:“你是一开始便怀疑他了?”

沈万金冷哼一声,“我从未相信过他,就算再过十年也未必有人能打的过那个老东西。”

杜衡仿佛明白了什么,“哦,原来如此,除非有人暗算,而且暗算之人就是最亲近之人,每日朝夕下毒,自然难以发觉,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了,那他想法设法混进沈家的目的是什么?为了钱?还有权?”

沈万金又笑道:“没错,人一旦有了能力,他就会觉得如今所处的地位与能力不配时,就会想要的更多,而一个有能力的人他当然希望自己有钱,而且越多越好,这样他就能用钱来巩固他的权力。”

杜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他还是有点不明白,于是便问道:“那老爷又为何将小姐嫁与此人?”

“人活着如果没有利用的价值,那她与死人又有何区别?”

“可...”

见杜衡心存疑虑,沈万金宽慰他道:“放心,我并不会让他娶了秋兰的,他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

他们之间共事二十年有余,各自是什么人彼此之间心知肚明,杜衡也没在说什么,他今天来目的并不是真的为沈秋兰送衣服的,而是想借机与沈万金说出今日苏明玉与他所说之事,可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他也得为自己做打算,没有人想死,他也一样。

杜衡走后,沈万金看着案桌上的那身衣服,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沁人心脾。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许久。

“王群”

一个身影从门后走了进来。

“老爷”是王管家,他的声音有些苍老,背也有些驼了。

“这是杜衡送给小姐的,你去把他拿给小姐!”

“是,老爷!”

桃花坞老酒坊,江蓠正在与一帮江湖人士大口大口的喝酒,吹嘘着自己的能耐。

“你们不知道啊,那个什么野狼帮,被我打的那是屁滚尿流啊。”说着说着比划了起来。

“我先是一个左鞭腿,将他踢出数米远,然后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那一剑堪称风雷之剑,快如闪电,只是眨眼间,剑已经割断了他的喉咙。”

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有人指着他的剑笑道:“我看啊,江公子这又是喝多了,一柄断剑如何杀的了人?”

独孤城质问他道:“断剑?断剑怎么了?断剑如何杀不得人了?”

众人看他这般如此滑稽的模样,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难道只许宝剑才能杀人?断剑杀不得人?”说话的是个女人。

女人的话中夹着笑意,一种爽朗的笑,她的声音很酥,酥到能让人骨子里一软,听到这个声音后,那几个笑的最大声的人也不笑了,他们齐刷刷的看向了说话的那个女人。

独孤城醉的很深,他摇摇晃晃的朝着那个女人走去,时不时的咧着嘴笑着。

“美...美人,好...好美的女人,你叫什么名字?我...我想起来了,你是唐柔姑娘。”

面对如此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唐柔却表现的很镇定,不紧不慢的说道:“公子好记性。”

“嘿嘿,我就说我没记错吧,你...温柔...善良...知性,和你的名字...很配,比那沈家的野蛮丫头好太多了。”独孤城一字一顿的说道。

“公子醉了,唐柔怎敢与沈姑娘相比。”

“这有什么比不得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说罢,独孤城醉倒在了地上。

唐柔向众人解释道:“小女子是江公子的朋友,江公子若有冒犯之处,小女子在此给各位赔个不是,只当江公子是酒后胡言。”

“想不到这江公子竟能结交姑娘如此美人,相必江公子所言非虚啊!哈哈哈哈~”

“让各位见笑了。”

唐柔吩咐身边的两位侍女把独孤城抬回了喜来客栈,唐柔刚刚踏进房门,一把冰冷的刀紧紧的抵在了她那雪白的脖颈上。

“公子这是做什么?”

“你是谁?”独孤城声音低沉的问道。

“公子莫非是喝糊涂了,小女子是唐柔啊!“唐柔神色慌张的答道。

独孤城手中的刀慢慢的向着唐柔的脖颈又靠近了几分,只要他稍微一用力锋利的刀刃便会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一道口子。

此时的唐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喘一下,正当空气都快要凝固时,独孤城移开了唐柔脖颈上的刀,笑着躺到了床上,瞧着二郎腿道:“我当然知道你叫唐柔了。”

独孤城瞅了瞅茶几,唐柔立马心领神会道:“公子稍等。”

唐柔倒了一杯水,递给了独孤城,独孤城接过来一饮而尽。

“好茶。”

唐柔试探性的问道:“你...没醉?”

独孤城笑着说:“才这点酒就想我醉,我可是连续喝上三天三夜也能与那野狼帮的贼人大战三百回合的江~大~侠。”

唐柔听他如此描述自己,扑哧笑了出来。

独孤城用眼睛瞟了她一眼,道:“你笑什么笑?再笑本大侠把你的脸雕成花。”

听到独孤城如此说,唐柔笑的更加开心了,美人,笑起来自然更美,古来有多少人不惜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而他如今三言两语便能博得美人一笑。

“你找我有什么事?”忽然独孤城一本正经的问道。

“今日寅时刚过,苏明玉便去了一趟杜衡家里,天快亮时才回去;晌午的时候杜衡便将为沈秋兰制作的衣物送去府上,那时沈秋兰约了苏明玉在雅荷轩品茶,二人皆不在府中。是沈老爷子接待的他。”

“这沈秋兰向来与苏明玉不对付,她为何会约苏明玉?”

“沈秋兰在与苏明玉谈论婚礼之事。”

“具体说了些什么?”

“沈秋兰不太想与他成婚,说,即使结婚了也不过是为了不让别人看笑话,走走过场罢了,休想打她半点主意。”

“那苏明玉说了些什么?”

“苏明玉都依了她。”

独孤城笑道:“这个苏明玉还真是小看他了。”此时的独孤城想知道已然知道了完了,但他一本正经的问道:“他们喝的什么茶?”

“龙团胜雪。”

“这你都能查的如此清楚?那我平时所做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

“唐柔不敢,只是江公子交代的事唐柔不敢懈怠。”

“哼,谅你也不敢,我这没什么事了,你走吧。”

独孤城看到唐柔仍旧站在原地,道:“怎么还不走?难道是想和我一起睡觉不成?”

此话一出,唐柔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处,弱弱的道:“唐柔不敢,只想问问江公子...”唐柔支支吾吾的没有说出来。

“放心,我记着呢!”

“那就有劳江公子了。”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唐柔才走了出去,轻轻的给他关上了房门。

唐柔走后,独孤城一骨碌坐了起来,他打开了一条门缝,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时,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

“你想去哪啊?”

一个声音冷冰冰的从他身后传来,独孤城嘿嘿笑着转过头去,道:“头晕,醒醒酒。”

唐柔走近,用她那纤细柔软的双手从身后抱住了独孤城,轻轻的道:“那柔儿帮你醒醒酒如何?”

独孤城耳根有些微微发红,但是他却嘿嘿一笑道:“好啊,唐柔姑娘,那我们去哪里醒酒啊?”

她慢慢的靠近独孤城,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就去公子的房间好不好?”。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帏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筝。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独孤城醒来时,唐柔已经走了,若不是枕边还残留着胭脂水粉的香气,就好似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麻烦,无论你找不招惹它,它也总是会找到你,而独孤城好像就是这么一个经常被麻烦找到的人,他也害怕麻烦,但是麻烦多了自然也就不是麻烦了。

外面的雾很浓,但即便是外面下着刀子,有时候,有些事也不得不做,做了也只不过是淋了刀子,而不做却有比淋刀子更加可怕的东西等着他们。

客栈的门被一脚踹开,进来的是三个虬髯汉子,其中一名大汉肩上扛着一名女子,他们找了一个位置围坐在一起,那名女子被随手丢到了地上。

独孤城定睛一看,便看出了端倪,眼前的女子正是易容之后的唐柔,独孤城心中充满了疑问。她是何时走得?她去做什么了?如今又为何会落到几人手中?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才能从他们几人手中救出唐柔。

“你们几个汉子,莫非是哪里来的强盗不成?怎能对一弱女子下此狠手?”独孤城大声说道,他巴不得客栈里所有的人都能听得到。

“阁下莫要多管闲事,小心引火烧身。”说话之人气力浑厚,声音低沉。

“诸位把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打成如此重伤,在下又岂能坐视不理。”

“我已好心提醒阁下,阁下若非趟这浑水,休要怪我等不客气。”

独孤城拔出剑,大汉看到的是柄断剑,冷笑道:“这样的剑可杀不了人。”

“能不能杀人,你们试试便知道了。”

若是换做别的女人,独孤城也会管,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女人晚上还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的剑很快,他所说的话也并不是向众人吹嘘的话,独孤城一剑刺了出去,刺向了离他最近的汉子,“叮”的一声,独孤城的剑结结实实的刺到了一柄刀上。

这把阔刀三尺长,十斤重,就连独孤城都没看清他是何时提起这把刀的,更何况别人。

独孤城的剑被挡了回去,他又接连刺出几剑,尽数被挡了回去,此三人究竟是何身份,竟有如此高强的武功,面对一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们有三人。

随即独孤城后撤几步,那提刀汉子也并未向前追去,另外两人也杵在原地站着。

“不打了,不打了,各位武功高强,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自是打不过的,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为何对如此一个弱女子下手?”

那人冷哼一声:“弱女子?阁下可知千人千面鬼娘子?”

“莫非此人便是那鬼娘子?”

“正是。”大汉一把拎起地上的女人,在她脖颈上摸索着,突然大汉用力的撕开了女人的脸。

独孤城心中一惊,“此人不是唐柔?难道是我看错了?人的骨头怎么可能会骗人?”

独孤城大喊道:“此人不是鬼娘子,你们抓错人了。”

三个大汉也是一惊,齐声声的说道:“此人的确不是鬼娘子,我们上当了,难道是在那时?”

“他受伤了,必然走不多远,我们快追。”

“老大,那这人?”

提刀大汉冲着独孤城道:“小兄弟,你不是要救这女子么?现在这女子归你了。”

不等独孤城回答,几人已经冲了出去,此时外面的雾已经快要散了,太阳也从云里慢慢钻了出来。

见几人走后,独孤城抱起地上的女子便回到了房中,四处检查无人后,又抱着女子从窗户溜了出去。

千人千面,你又可曾确定你所见到的便是真实的。

此人就是唐柔,他没有看错,因为骨头确实是不会骗人的。

独孤城抱着她躲进了老酒坊的酒窖里,此时的唐柔全身冰冷,嘴唇白的可怕,此时的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睡得那么沉,不然他是不可能发现她走了。

她什么也没有说,她早已经知道那些人已经来了。

独孤城把衣物裹在她的身上,紧紧抱住她,可她的的身体依旧冰冷,他需要药,整个江南的药都在沈家,他要到哪里才能搞到药,那三人可能早已经发现上当了,现在满大街的在找他们,只要他一出去,便会有人盯着他。

此时的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沈家是他唯一的希望,而沈家里的人也只有沈秋兰才能帮他,他不确定,他只有赌一把。

独孤城悄悄溜进了沈秋兰的房间,沈秋兰不在房间,而此时他哪里也不能去,只能等,等沈秋兰回来,他的神经崩到了极点。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庆幸的是只有沈秋兰一人,她的丫鬟翠浓并没有跟在她的身边。

“谁?”沈秋兰刚进屋子便闻到了一丝丝血腥味,她立马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戒备起来。

独孤城从她身后一闪而过,卸掉了她手中的软剑,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紧紧的抱住她,道:“是我!”

沈秋兰听出是谁,只是这声音绵软无力,丝毫不像平时所见到的那个人。沈秋兰并没有挣扎,而是很平静。

独孤城见她并没有要喊叫的意思,便放开了沈秋兰,沈秋兰转过身去发现这个男人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没有一点生机。

突然独孤城抓住了她的肩膀,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就连说出的话也是抖的:“我需要大夫,我需要药,帮帮我。事后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独孤城的手慢慢的松开了,从沈秋兰的肩膀上自然的滑落了下来,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他都觉得此时的自己像一个笑话,一个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人,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她凭什么会帮自己。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正当独孤城灰溜溜的准备离开时,沈秋兰向她说道:“我可以帮你,我这里什么药都有,只不过大夫却不好找。”

独孤城像是燃起了希望一般,脸上挂满了笑,道:“没关系,有药就行。”

“好,那你跟我来吧!”

独孤城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轻声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沈秋兰笑道:“帮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帮一个人确实不需要理由,他杀人的时候也从未问过理由。

“你的朋友,受伤了?”

“是!”

“能值得你不惜一切代价去救的人,定然对你很重要。”沈秋兰顿了顿又问道:“是个女人?”

“是!”

“想不到竟然是个情种。”

“我跟她...”独孤城本想说些什么,但是一想到自己想要解释的话,就觉得可笑。

“男人都这样。”沈秋兰冷笑道。

“嗯,确实如此。”独孤城并未反驳,因为男人确实都是这样。

沈秋兰带着独孤城来到了药房,熟练地从药架上拿来了独孤城想要的药材。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些?”独孤城一脸惊讶的问道。

沈秋兰却打趣道:“猜的。”看着独孤城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咯咯笑道:“我曾跟随钱先生学过一些医术。”

“钱仲阳?”

“你认得?”

“略有耳闻,不过像我这种人怕是一辈子都遇不到了。”

沈秋兰只是笑笑不再说话,独孤城接过沈秋兰的递过来的药,转身便要离去。

“你这就要走了?”沈秋兰语气中略显失落。

独孤城停住了脚步,他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或许我可以帮你,能让那位姑娘好的快些。”沈秋兰又道。

独孤城依旧没有说话,他在思考,思考沈秋兰究竟为何要帮自己,又为何会如此帮自己,她想要什么?他想不明白,有人想要他的命,也有人想要救他的命。

“嗯!”

独孤城的轻功绝顶,沈秋兰跟在后面明显有些吃力,独孤城放慢了脚步,沈秋兰这才跟的上。

他们来到了老酒窖,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沈秋兰忙用手捂住了口鼻,独孤城见状,默默的给她递了一个手帕过去。

“你怎么能让病人在这个地方?这里阴暗潮湿,伤口很容易感染。”

“我,没有办法,外面很多双眼睛。”

沈秋兰也没再多问,马上为唐柔把了脉,处理好她的伤口,这里没有办法生火,显然就算有药也没有办法为她煎服。

唐柔静静的躺在沈秋兰的腿上,沈秋兰为她拂去了脸上的发丝,痴痴的看着她。

“这里不能久居,否则的话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她。”

独孤城静静地蹲在角落里,此时的他觉得自己非常的没用,他只会杀人,也只会杀人,此时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连一个仅有两面之缘的女人也不如。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帮自己,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都无力改变,此刻的他终于认识到他有多么的弱小了。

沈秋兰看着他,道:“我知道一个地方,你们暂且可以住在那里,晚上的时候你们再过去吧,那里没有人。”

沈秋兰又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时间久了,翠浓会担心我出事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本小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沈秋兰本来打算走了,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他说道:“别忘了你说的话。”

独孤城起先一阵错愕,过了一会才明白沈秋兰说的是什么,等他明白时沈秋兰已经走了。

门慢慢被推开了,沈秋兰蹑手蹑脚的钻了进去,谁知翠浓就站在她的身后,生气的说道:“小姐,你这是去哪里了?”

沈秋兰对着她嘿嘿一笑道:“屋里有点闷,我出去走走。”

翠浓皱着眉头看着她:“小姐你说谎,你身上有一股酒气,快说是不是去偷吃了。”

“好啊,你竟然管起我来了,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沈秋兰过去便要捏翠浓的耳朵,却被翠浓躲了过去,两人闹着闹着夜已经深了。

独孤城抱着唐柔来到了沈秋兰所说的地方,这条路非常隐蔽,周围竹林环绕,沿路有一条小溪,往里走一座被栅栏围着的木屋映入眼帘。

独孤城轻轻推开了门,拿出火折子,他把唐柔放到床上后,细细的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静静的坐在院子里,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他们不认得自己,只认得唐柔,他们只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却从未见过,他不知道这群人是来自开封,还是来自江南,或者是自打唐柔进入江南时便已经被盯上了,那他们为何又会说出鬼娘子?唐柔的易容之术比之鬼娘子不相上下,难道他们知道他们所抓的人就是鬼娘子,只是利用她将我引出来。

独孤城恍然大悟,他们不是开封来的,是江南的,自打我进入江南起他们便注意到我了,他们利用唐柔来试探我,苏明玉也只不过是一个诱饵,真正的幕后之人是沈万金,他在江南扎的根太深了,深到独孤城也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接下来他该怎么办?是继续等还是主动出击,如今唐柔已经身负重伤,而他们的目标是自己,并不是唐柔。

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等对于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等的越久对自己越是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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