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酉时宋安见城门没多人了了便扛着草靶子回到家,糖人一共卖出五个,但却没见到一个抱着孩子出城的,只能明日继续。
王翠蓉与宋安说着跟孩子间的趣事,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宋安只是笑而不语,静静听着王翠蓉说,心中却也有一种家的氛围。
熬药,换药,吃饭,这一夜一家人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彼此心中都很满足。
第二日宋安继续去城门外不远处卖糖人,糖人已有一些变色,宋安也并不在意,临近正午一个马车向着城外行去。宋安本没有留意,只是马车行到城门处时从马车内传出孩童的啼哭声,宋安这才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马车上。
这时候能有马车的都是城中贵人,而赶车的车夫似乎也与城门兵卒认识,简单的说了两句,卫卒并没有掀开马车查看,直接放行,宋安这才有一些心安,随后想到“或许是车中人身份尊贵,卫卒并不敢过分查看才放行的。”
只是忽然想起昨日答应段正宏的事,便向着城内行去。
回到家后却见王翠蓉一脸泪面心中一惊,慌忙询问。
原来从早上开始长孙鸿飞便一直咳嗽,已将胸口的伤振开,王翠蓉只能将布条拆开,点了穴位才将血止住,随后更是不停的朝着长孙鸿飞体内输入真气,此时王翠蓉面色很是苍白。
宋安听闻赶忙上前诊脉,后又细细查看一番。
王翠蓉见宋安面色凝重,很是担心的问道:“怎么回事?”
宋安道:“伤了肺腑,怕是要落下病根。”
宋安并没有说全,只是怕王翠蓉难以接受,所以才有所隐瞒。现在的长孙鸿飞无论是心跳还是呼吸都很慢,照这情况看,能不能挺过去都很难说,便是挺过去怕是也要落下一生的病根。
王翠蓉道:“那怎么办?”
宋安犹豫良久才道:“带他去看看大夫吧!”
王翠蓉没有一丝犹豫的道:“那我们快走吧。”
救下长孙鸿飞的那一刻宋安便一直存在一个侥幸,“只是一个孩子,应该不会被针对吧!”,虽然很可能是自欺欺人,可是接下来似乎没有什么危险,宋安便一直坚信着这一丝侥幸,只是此刻带着这孩子出去诊治还是要冒很大的风险。
这一点无论是宋安还是王翠蓉都很明白,只是眼下却没有别的办法。宋安也许会纠结,但是王翠蓉却没有一丝犹豫。
但是躺在床上的长孙鸿飞却知道他们二人带着自己出去会有多大风险,所以在王翠蓉伸手想抱自己的时候只能用哭喊阻止二人。
王翠蓉见孩子哭的厉害只能哄着说道:“孩子乖,阿娘带你去看病。”
长孙鸿飞还是哭着,嘴里一直叫着:“不走。”
见长孙鸿飞哭的厉害,王翠蓉也跟着一起哭了起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不想抱着长孙鸿飞离开了。
只是王翠蓉也知道自己夫君的医术,若不是很严重,断不会说去看大夫的。最后一狠心双指点在长孙鸿飞的脖颈后,长孙鸿飞才安静了下来。
“走吧。”王翠蓉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另一只手抱着长孙鸿飞对宋安道。
到了西市宋安打听一圈都说民安堂葛大夫医术最好,便一路打听前往民安堂。
进了民安堂葛大夫并未外出,听完后急忙为长孙鸿飞诊断起来。
葛大夫外穿一身灰色长袍,年级六十左右,须发皆白,身子却很硬朗,不见老态。此时正神色专注的为长孙鸿飞瞧病。
宋安站在一旁,全身绷紧,若稍有不对怕是就要暴起伤人,然后带着木子二人逃命,虽然最后可能逃不掉。
王翠蓉却一脸焦急的看着葛大夫,生怕下一秒葛大夫摇头。
时间好像忽然在夫妻二人眼中慢了下来,许久后葛大夫才道:“肺腑损伤严重,根治已不能,只能开几服药调养,五日后若无恶化,便无大碍。”
王翠蓉听到这话忙问道:“恶化了怎么办?”
葛大夫看着王翠蓉道:“若是受伤后便送来救治,老夫还能有点法子,只是现在...哎!”葛大夫话没说完,只是摇了摇头。
王翠蓉听到这话身子一软,就要站立不住,还好宋安急忙扶住。
宋安安抚道:“没事,没事的。放心。”
王翠蓉只是无声泪流。
葛大夫道:“二位应是习武之人吧?我见这孩子体内有一股气帮其稳固肺腑,若是以此法助其蕴养,应是不会恶化。”
宋安听到习武之人时神色一变,接下来的话才让宋安放松戒备。
王翠蓉听闻这话神色一喜忙问道:“真的吗?”
葛大夫点了点头后道:“这伤药是对症的,老夫就开几服调药肺腑的药吧。”
宋安点头葛大夫才唤来一小工吩咐去抓药。
有惊无险的出了民安堂后宋安道:“先找间客栈住下来吧,家里就先别回去了。”
王翠蓉道:“先给这孩子买些衣物吧。”
宋安道:“嗯,一会我去买就好。”
王翠蓉点头,随后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后宋安为长孙鸿飞运气两个周天后才停了下来。宋安额头隐见汗水,面色也有些苍白。王翠蓉帮其擦拭。
宋安道:“我先去买些东西,还要再去一趟永乐坊找段公,毕竟昨日答应了的,然后再去牙行告知一声。”
王翠蓉道:“嗯,那你小心些。”
宋安再次来到永乐坊,永乐坊内还有卫卒在坊间游荡,一处宅院还留着大火后的痕迹,更有卫卒一直看守,宋安不敢多看,直奔兵部员外郎唐志贺的府中走去。
唐志贺多少是一个官员,所以府门还是有下人看守的。宋安来到门前不等下人开口便直接说明来意。
“在下是段正宏的友人,与其约好,还望传达一声,就说宋安来访。”
这下人一听是段管事的朋友也不敢怠慢,回了句“您稍等。”便离开了。
没一会段正宏便出来了,手中还拿着一方木盒。
客套一番后宋安道出临时事情要耽搁一段时间才能启程,段正宏并不介意随后从怀中拿出两封书信和手中木盒一并交给宋安,又拿出一些碎银大概一两的样子,让其帮忙捎回。
宋安承诺一定带到后才告辞离去。
宋安回到家附近打量一番后并没有见到可疑人,心下稍安,随后才回到家中将一些能带走的东西收拾成两个包袱后去往牙行。
牙行的人跟随宋安回到家中,将租金退回后又清算了一下带不走的家居直接折现给了宋安,宋安又留下些银钱让牙行自己找人收拾后便离开。
回到客栈将东西留下后又去往西市买了些用品再度回到客栈,随后又去往城门卖起了糖人。
今日似乎运气不错,宋安不过卖了两个时辰便看到两波妇人抱着婴儿出城,卫卒也没盘查,宋安不放心还悄悄跟随最后一波妇人走了一段路。
宋安跟随这两男一女走了十里路,并未发生意外,当即返回。
回到客栈已近傍晚,宋安同王翠蓉说完王翠蓉也很是开心,当即决定明日一早便出城。只要还在城内,二人多少还有些担心。
宋安见王翠蓉面色有些苍白便知道王翠蓉一直在给孩子度入真气以蕴养肺腑,心中有些心疼。
长孙鸿飞心中也很是感激这对夫妇为自己做的一切,心下已许下诺言定要让二人余生康安。也决定余生常伴二人膝下以尽全孝。
这一晚宋安每隔两个时辰便给长孙鸿飞度一次真气,第二日三人有惊无险的出了城。
三人打算先行至商州,随后走水路回到江陵。只是考虑到长孙鸿飞的身体便在长安附近的一个县城停了下来。
县城名叫华县,华县并不小,又因离风陵渡和长安很近,商贩便大多在这里中转。夫妻二人打算在华县住上五日,等长孙鸿飞身子稳定后在上路。
行至华县已是申时,夫妻二人找了间客暂住,要了些吃食让店博士送到房间,吃完后才开始给长孙鸿飞煎药,敷药。
王翠蓉道:“咱们回去该怎么跟啊爹说?”
宋安想了想道:“我想还是不要欺骗啊爹了,啊爹也定是不会怪罪我们的。”
王翠蓉神色一暗道:“啊爹一直想要抱孙子,这次也算能如愿了。”
宋安上前楼过王翠蓉道:“别想了,我们就当他的亲生父母,有没有自己的孩子又有何干系呢?”
王翠蓉道:“只是我还觉得愧对你,也愧对阿爹。”
宋安道:“说不准这孩子便是我们的福星呢,等我们回去在给他生个妹妹,正好凑一对龙凤胎。”
王翠蓉听到宋安不着边际的话,这才笑出了声,白了一眼宋安道:“瞎说什么呢?”
长孙鸿飞也听得有趣,只是忽又忍不住咳嗽,这才打断了夫妻二人。
王翠蓉来到床边看着长孙鸿飞道:“儿子,一会药就好了,咱喝了药便不咳嗽了。”
宋安道:“定是咱儿子听到要有妹妹才高兴了。”
长孙鸿飞道:“妹妹。”
夫妻二人楞了一下后都忍不住笑了。王翠蓉催促王安一句,“快点煎药吧,在逗咱儿子又要忍不住咳嗽了。”
宋安听完便继续煎药。
日暮时分,房间外有些乱声传来。宋安扒开门缝看了一眼,却是一队商旅住进店来,这才放心。
第二日一早王翠蓉下楼本要出去买些吃食,可是却被厅堂内商旅的谈话吸引住。便找了个空桌坐了下来。店博士忙上前招呼。
“来壶开水就好。”
茶博士一听就失去了招呼的性趣,拿了壶开水后便离开。王翠蓉便听着那队商旅的谈话。
这队商旅衣着普通,都穿着紧身衣物,桌上还放着各色兵器,王翠蓉看着很是熟悉,因为这些人便是跟随商队走商的,早些年自己便也是这行人的一员,主要就是负责保护商队,免得被强人劫了货物。
“这天策府就这样无一生还了?真是可恨。”这人说完还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饭菜都被震起一丝。
“要说灭门也不见得。”
“哦,难道吕兄知道些消息?”
“我一友人在宫中当一禁卫,前日一起吃酒时听他说有一个婴儿幸免于难。”
“吕兄莫不是听错了吧,天策将军都没有逃出来,一个婴儿能逃出来?”
“方兄有所不知,这婴儿乃是长孙谦与尉迟依依的儿子,也就是长孙直的孙子,听闻天策府所有人都死战不退,一下人拼死抱着这婴儿逃走才幸免于难。”
“去年我在京城时倒是听说过天策府给一孩子办百岁宴。好像是叫什么长孙...哦对了长孙鸿飞,据说还是当今陛下亲自赐名,当时整个长安城都在说呢。”
“吕兄怕是去蹭吃喝了吧!”
“只要道一声贺就管一顿饭,哪能不去。”
“不过这婴儿现下如何?为何没听到消息。”
“这婴儿当夜便失踪了,陛下只是派人暗中找寻,没有声张,若是让突厥人知道,定然不会放过这婴儿。”
“也对。这可恨的突厥人,若有一日去攻打突厥,老子定为前卒。”
“就是可惜了天策将军了!”
“谁说不是,这天策将军哪次不是打的突厥人抱头鼠窜。”
“这突厥人属实可恨,战场上打不过便使些阴绊子。”
“这没毛鼠向来如此,不说了,赶紧吃饭,一会启程了。”
王翠蓉听完也顾不得出去了,直接上了楼。
宋安正躺在床上休息,毕竟这两日不仅要熬药,还有给长孙鸿飞度真气,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宋安见到王翠蓉回来愣了一下,随后见王翠蓉表情有些凝重便匆忙起身道:“怎么了?”
王翠蓉赶忙上前让宋安继续躺在床上便缓缓将刚刚听到的消息告诉宋安。
宋安心中早有猜测,所以此时倒不是很惊讶,只是知道了长孙鸿飞的真正身份,夫妻二人也感觉到一些压力。
四日后长孙鸿飞病情稳定,夫妻二人便往江陵敢。行至商州后一路便走水路回到江陵。长孙鸿飞终究是落下了病根,总是时长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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