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空荡的屋子只剩秦音一人,此处确实幽静,除了能听到些浅浅的流水声和风拍树叶的声响,便什么杂音也听不到了。

环顾一周,才发觉这间屋子布置的格外雅致,时不时还会飘来些檀木香气,镂空的雕花窗射入点点细碎的阳光,窗下一张铺上白毛绒毯的紫檀木大案,案上一张精致的木质茶几,也垫了一层绒毯,茶几两侧各有一片四四方方的淡黄色蒲团悠悠躺在上面。

房间一共被隔成了两间,再往里走掀开一袭流苏,映入眼帘的便是挂有粉黄色帐幔的木质雕花床榻,纵是秦音不懂雕工,也不难看出此处雕花的精致绝妙,床榻仍是有绒毯垫上,上铺一床绒被。

床榻左侧便是梳妆台,仍是稀有的木制,铜镜乖巧的立在台上,角落边一把古琴作伴,显得清新闲适。

秦音走至窗边向外看,院外一带水池,有山石点缀,角落里不知名的淡粉色小花爬满架,剔透玲珑,一阵清风吹过,便能闻到檀木香里夹杂的淡淡花香。

虽是此番景致,秦音也无甚心思细细欣赏,心中只想着连翘刚刚说的话。“等紫苏姑娘回来,婢子便带她来给您瞧瞧。”

给我瞧瞧?是何用意?要我瞧她?还是她来瞧我?先前连翘回江染话时说紫苏姑娘是出门采药,想来是阁中的医女,可我身上的刀伤无甚大碍,况且已上过药,还有什么要瞧的?

寒窗月之毒自她幼时便有,寻常医师诊脉尚且诊不出所以,就连扶桑也不能一眼就看出寒窗月的毒,要说被他看出来了,她是万万不信的。

眼下最关键的倒也不是他瞧没瞧出来自己身上的寒窗月,如今身子已经恢复了一些,找机会出去寻一寻火凌霄的下落才好。

这星暮阁的人常年住在此处,必是知道火凌霄的下落的,或许能问问连翘。秦音只一心想着师兄身上的毒,想快些带着火凌霄回去才好,可连翘毕竟是星暮阁的人,火凌霄又非寻常药材,若是问了,化友为敌也不是不可能的。

秦音思绪万千正心中烦闷,也不知在窗边站了多久,一道淡蓝色身影忽的入了眼帘,将她从思绪里拉了出来。

秦音仔细看着来人,只见女子提着清黄花梨木药箱,一身水蓝色罗裙,衣饰上浅绣着几朵水仙花纹,绣纹精美,款式雅致,上衣披一件葱绿色冬袄,颜色素雅清淡却自有风情,少女约莫和她差不多年纪,相貌清美,气质脱俗,肤色白腻,不由得便让秦音怀疑起是不是这深山幽境养人,生得都是这般好看的人。

没待秦音看够,女子已来到她了面前,女子双眉修长如画,漂亮的杏眼宛若一汪清泉般让人不由的想要亲近,她嘴角微微上弯带着点点笑意,秦音只觉得她似是从天上来,脱俗高贵,纤尘不染。

“此处风大,姑娘还是去里屋歇着些好。”紫苏仍是带着浅浅笑意,声音清丽不急不缓,径自来了里屋将药箱放了下来。

秦音随她来里屋,不自禁的顺着她开药箱的姿势提上一截衣袖,露出手腕给她把脉。

“姑娘可就是她们口中的紫苏姑娘?”话刚问完,秦音见紫苏细眉紧蹙,想起自己身上的寒窗月不由心悸了几分,眼神也惶惶的闪促了一下,“如何?”不待紫苏答话,秦音便又问道,语气中不免多了几分急促。

听到问话,紫苏紧皱的眉毛才稍稍松了松,脸上又恢复了来时的浅笑,轻轻点头道:“我就是紫苏。”随后漂亮的杏眼里又闪出几分不解,“姑娘身上的寒窗月似是很久了,此毒凶险,爆发起来又十分迅猛,姑娘是如何将它压制的?”

寒窗月...秦音身子怔了怔,漂亮的桃花眼紧紧盯着眼前的这女子,神色立刻又变得戒备起来,她似乎对她体内的寒窗月没一点儿惊讶,倒像是一早便知道了似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扶桑第一次为她诊脉时的情景,那还是记忆中扶桑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

可眼前的女子眼中只是不解,神色中似乎还有几分急切,像是终日钻研枯燥医术的神医忽的见到了罕见的奇毒或是奇珍异草般,想到她可能是把自己当成了身上带着奇毒的药人,便就又稍稍放松了一些。

正琢磨着回答紫苏的话,余光却不经意瞥到一抹墨绿色的身影。

不知何时江染也来了,他换了一身墨绿色长袍,袖口隐隐可看见绣了一些流云纹的滚边,腰间竖着一条宽边锦带,仍是墨绿色的,乌黑的长发没有束冠,只一根丝带随意绑住,修长的身体不经意的面向她们这面倚在门边上,长发随着身子倾斜的方向也垂向一边,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透着与身俱来的高贵感。

“我早年游历时路经酋科,在那里第一次听说过寒窗月之毒,此毒发作时身体有如寒霜冰封,血管也因体温降低渐渐冰封,随后血液流速变慢直到完全冻结,最后窒息而死。”紫苏眼神飘离,似是回忆起许多曾经的记忆来。

“你可能解?”江染仍是淡淡的嗓音,语气中却不难听出急切来。

紫苏只低低摇了摇头,眼神中不免有些落寞,不知是在为秦音惋惜,还是为自己无能为力自责。随即又将眼神望向江染:“公子可听说过碧落芝,催日草,九星叶,赤炎兰这四味药?”

不等江染开口,紫苏接着往下道:“当年酋科族长便是寒窗月发作殒命,据说是集齐这四味药可解寒窗月,当年酋科上下集全族之力寻药,可即便如此也未能找到其中哪怕一味,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老族长寒霜附身,冰封而亡。”紫苏说到这里,眼里的落寞便更甚了几分。

“即便是找到了其中一味暂时将毒性压制,寻常人也根本撑不过三个月。”紫苏又将目光转回到秦音身上,她实在是好奇,连她也束手无策的寒窗月,为何眼前的女子却带着这毒活了这么多年?

“方才把脉,秦姑娘体内的寒窗月明显是被压制住了,脉象却又寒流暗涌,又像是随时便要爆发般,两股气流好像在身子里打架,只等着一方分出个输赢。姑娘以前可是服过其中一味药?”紫苏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秦音这次没多犹豫,轻轻点了点头,道:“六年前的确得到过一株碧落芝。”秦音嘴里虽答着话,心中却注意到紫苏刚刚的话,她方才叫她秦姑娘,自她来到这并未像一个人提过她的名姓,她,或者说他们,是如何得知的?他们究竟还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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