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七年十月。安城。
天气阴沉沉的,满天都是暗黄色的浊云,空中飘着细细的小雨丝,阴郁的气氛让人提不起精神。
秋风瑟瑟地吹着,寒到了骨缝里。少女不免打了个寒颤。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抬头望向眼前这栋宏伟而巍峨的别墅。心里能想到的只有:
与 世 隔 绝。
得什么样的人才能把别墅建这么偏的地儿啊,左边是荒林子,右边是看不到边的湖,这就算被秘密处决了也没人知道吧……
“夫人,外面风大,进去吧。”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温声提醒她。
她闻声回头:“那个,你……”
“我姓林,是这里的管家。”
林管家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理好,鬓角却还是染上了几缕白色。他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礼貌又亲切。
“哦哦,好的。”迟枝亦回以甜甜一笑。
迟枝在林管家的带领下推开大门,里面装修奢华却不庸俗,雅致却不失高贵,古典中透露着张扬,是语言难以形容的富丽堂皇。
林管家带她熟悉别墅,迟枝感觉头都绕晕了也没记住几个房间。
林管家见她这样也大概猜到了,依旧慈祥的笑着:“夫人没关系,以后慢慢就记住了,今天您也累了,我送您回房间休息吧。”
“好呀。”鬼知道她等这句话等了多久,对方话音刚落,她就连连点头。
迟枝回到自己的房间,林管家前脚刚走她便迫不及待地躺到床上。
望着空白的天花板,她又想起往事。
迟枝本是迟家的嫡女,在她出生之前,迟世松和她的妈妈夏南裳是豪门圈里人人艳羡的一对神仙眷侣,两人也很恩爱。
可自古红颜多薄命,夏南裳在生迟枝的时候难产,最后的结果就是只保住了小孩。
夏南裳死后,沈春兰爬上了迟世松的床,成为了迟家的第二个夫人。
可沈世兰却不愿意与迟枝同住一个屋檐下,把迟枝赶去乡下寄养,从此不管不问。
现在迟世松为了攀上宁氏这层关系,不惜出卖自己的女儿,费尽心思把迟韵诺往宁氏总裁,传闻中手比心还狠的宁澜庭身边送。但遭到沈氏母女的反对和抗议,沈春兰这才想起乡下的她,转手就把迟枝送去。
今天早上,她还在睡觉,一辆车停在她家门前,紧接着她就看到了几个西装革履的壮汉从车上下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拽起来了。回头看向门口,迟枝看到她的养母已经在跟她挥手告别了。
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一沓钱。
迟枝不是闲得住的性子,叭叭叭地问了一路。前面的司机受不了了,跟她说出实情。
听到对方的话后,迟枝:
??离谱!!
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到达迟家之后,又被沈氏母女阴阳怪气一番,幸好迟世松及时止损,让下人带她去洗漱打扮。然后被直接打包送到这里。
……
迟枝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她今天是真的累了,不一会儿就有困意袭来,她阖上了眼睛。
迟枝再次醒来是被一个妇人推醒的。她记得这个妇人,林管家今天给她介绍过,她是这里的保姆陈姨。
窗外天已经黑透了,她眯了眯眼:“陈姨?怎么了?”
陈姨眼里有掩不住的开心:“夫人,少爷回来了,叫您下去一起吃饭呢!”
“什么?!”
她的睡意都散去了大半,宁澜庭回来了!还要跟她一起吃饭!
这真的不是鸿门宴吗?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又深呼吸一下,给自己鼓鼓气,最后一脸慷慨赴死的样子从床上爬起来,走出这扇门。
她慢吞吞地走到楼梯口,又一阶一阶的往下走,每走一步脚上都好像绑了千斤重的沙袋。走到楼梯平台处,她抬头,顿住了脚步。
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正对着她坐在沙发上。黑色的短发挂在耳边,银色的眉钉闪着冰冷的色泽,双腿漫不经心地交叠着,衬托出他尊贵的气质,好像生来就是帝王。
迟枝见过的帅哥不多,但这绝对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个。
发愣间那人也已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太太,过来吧。”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迟枝像着了魔一样乖乖的走过去。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而本能的服从还是因为这声有魔力的“太太”。
待小姑娘走到跟前,宁澜庭才细细打量她。
迟枝无论是从长相还是气质都随夏南裳,黑色的长发及腰,此刻被随意的挽起,扎在脑后。双眼皮高鼻梁,眼里总是水汪汪的,嘴唇因为紧张抿成一条线。
宁澜庭很少这样仔细的观察一个人,可眼前这个女孩却让他觉得有趣。
他能察觉到,她的性格绝不是眼前所见的这样畏缩胆小。
小孩,是想故意隐藏什么呢。
他站起身牵过迟枝的手:“走吧。”
宁澜庭的手掌干燥而温暖,覆盖住她渗出汗珠的手心,心里缺失的某一处好像突然被填补。
迟枝眼眶有一瞬间的发热。
她没有被谁好好爱过,也没有谁牵过她的手。她看向两人紧牵的手,无声的敛目隐藏情绪。
……
餐厅内巨大的水晶灯映着昏黄的灯光,桌前的菜各色各样,摆满了整张长桌。
我去……这是一顿饭??
奢侈!太奢侈了!!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的道理都不懂吗!
男人松开手,自顾自的坐到桌前,又把目光移回迟枝身上。迟枝对他莞尔一笑,坐到他对面的位置。
这一顿饭迟枝吃的可憋屈了,对方始终是一副高贵优雅的状态,不发出一点声音。这幅不染世俗的样子硬生生的把她对美食的兴趣都磨灭了,也没什么胃口,蔫巴巴的,好像受了多大委屈。
宁澜庭随便吃了几口就回书房了,见他离开,迟枝猛扒了几口菜也回去洗澡了。
好在别墅里一应俱全,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一样不少,服务还挺周到。
洗完澡,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万幸,这不是鸿门宴。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第一章。
不过以后要是天天这样怎么办。这谁受得了。
不行,还是得想个办法。
……
书房内。
“查到了?”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语调冷厉又慵懒。
“查到了,宁总,她不是迟韵诺。她是迟世松与夏南裳的女儿,迟枝。夏南裳当初也是因为难产只留下了女儿,而并非迟家口中的因病而死。”
“迟家的把戏还真是多啊,”他手指顿了顿,“知道了。出去吧。”
“是。”
书房内又重新归于安静。
“迟 枝 。”男人低沉暗哑的呢喃声,瞬间消逝在黑暗中,仿若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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