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间无声的办公室，采用了最先进的声波分析减噪墙壁；墙壁内足足布有每平方米三千五百个的声源减噪片，每一个降噪片都是由最新的高分子聚合物做成，不仅上面的蜂窝状结构利于吸收声波，而且每一个降噪片都有先进的传感系统和主控计算机链接，在内外部声波发出的几十微秒之后，计算机就能得出正确的计算，利用和声波相对应的溯源计算进行发出相同频率的相位抵消，有效保证一百分贝以下的声音可以被完全消除。
但随着一声滑轨滑动的声音，寂静的环境被打破，从门外进来一位黑衣女子——正是墨芜青。室内的环境写协调系统自动运作，柔和的灯光和宜人的微风消除了她的疲惫。
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面，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从抽屉里掏出蓝色盒子，倒出几粒药片，一口气吞了下去，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恢复了力气。
“警告，过度依赖神经性药物，对您的身体会产生不可逆伤害。根据您的时间表推算，您应该在每天早晨进行至少三十分钟的有氧运动，才能有效缓解激素紊乱带来的疲惫。”
“该死的，关闭系统。”墨芜青不想听该死的AI自作聪明的给他建议。“我的身体我自己做主。”
“系统已关闭针对您身体状况的简易性评估。但是还是会搜集您的身体状况信息，以便更好的分析您的身体素质，避免疾病发生。”
“话真多。”
墨芜青并不在意身体的问题。她现在关心的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下一步计划。她伸手按下办公桌上面的一个圆形按钮，全息弹窗打开，上面正是最近一直以来关注的情报。
“……楚林奇，2019年生，出生地址不详，身份是不完全能力人。并且公民身份在姨一年前修改为灰色身份。具有案底，是因为涉嫌非法走私器官，但是从结果上并没有发生所以不予追究。在一个月前接到康姆法内森公司的介绍，在半个月之前加入纳尔维尔。目前无贡献点岗位，无学自会身份。最常联系人李奇君，常去地点是学院住所和海上。”
墨芜青这半个月以来一直关注着他的信息。可是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些信息都不像是应该重点关注的，而她也并非顶尖能手，从其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这时，她注意到了蜂鸣器的声音，一个弹窗从屏幕上浮现。
“黑蜂，”弹窗里面是一个大大的“sound only”，里面的声音是一道悦耳的女生。“汇报今日线报。”
“目标接受了我们的定金，但是对于我们提供的机会他似乎犹豫不决。”
“……有无外在因素干扰？”
墨芜青略微吃惊，没想到对面的分析和猜测如此之快。“他身边有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子，叫做李奇君。她对楚林奇一直采取心理暗示的手段，我的威慑收效甚微。”
“明白了。继续保持收集信报，李奇君的事情，我会安排另外的人去做。”
“等等，我想询问我何时回到行动处继续工作？”
悦耳的女生顿住了，不过很快给出了答复：
“继续保持。我需要你在这个岗位坚守。这是一项重要的工作。”说罢，通话中断，甚至不想给墨芜青一点考虑的机会，只剩下楚林奇的个人信息浮现在她的眼前。
“……该死的北岛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她愤愤道。不过她的情绪改变不了既定事实，她还是需要完成她的任务才能回到北岛继续工作。
“受不了了，真受不了每天和那些内岛小鬼打交道。以为自己都是什么聪明人，一官半职的架子不小。”话虽然说这，但是手头上的工作还是得处理。很快，她就向一个匿名收信人发送了指令：
“近日加强情报搜集与监视，将监视强度加强为原来的三倍，包括身边所有人的人际关系。如有必要，可以动用‘天衣’协助，无需批准。”随后又打开了一个文件夹，包括有视频音频和文字报告。不过重点显然只有一个。
“楚林奇……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与此同时，楚林奇这边也也紧锣密鼓的开始活动。李奇君今日很罕见的没有继续拉着他去常去的海岛酒吧点上一杯热卖的甘蔗酒，也没有登上游艇绕着海岛兜风直到夕阳西下，而是径直上了一辆公用悬浮车。
面对楚林奇的疑问，李奇君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话：马上你就知道了。
约莫半个小时后，公用悬浮车终于到达了一个人迹罕至的终点站。四周都是还没有被开发的平整草地，远处是低矮绵延的山脉和一篇茂密的树林。只有身后的一条道路通往城市内部。
“好了，现在你可以开口了。”
“我们现在在哪里？”
“在海岛的最东边，新开发区。”李奇君快步前行，“这里人迹罕至，方便我们进行一些机密交流。”
楚林奇一头雾水，不过还是老实的跟了上去。二人步行了大约十几分钟，走进了那片椰树林，在树林深处一片毫无特征的灌木丛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
李奇君没有说话，径直在灌木丛中找到一个树干，拿开上面的树皮，露出一个把手。将其用力一拉，从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机械转动身。楚林奇回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正方形的缝隙。
“就是这里，”李奇君上前，用脚踢开那片缝隙周围的杂草枯叶，赫然是一个暗门。他拉开暗门，地下是一道台阶伸向黑暗中。李奇君说了一声“跟我走”就向下走去。楚林奇稍作犹豫，还是跟了上去。
地道不是很长，十几米之后就是另外一个闸门。李奇君走上前，对着门边一个显示屏瞪大双眼，随后这扇门就自动弹出。
“这里就是我的情报中心了。”李奇君拉开大门，里面的景象让楚林奇吃了一惊：狭小的空间里面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线缆和贴在墙上的线索板；四周的墙壁上不是学院内部常有的恒温材料，而是上个世纪常用的水泥结构。四周昏暗的白炽灯让适应了智能家居的楚林奇好不难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的难闻气味，和外面的空气相比简直像是工业区。四周的桌子上的设备大多数楚林奇认不出来，不过其中还有几台学院内部常见的终端和入学时的手环。
“环境可能很恶劣，不过，坐吧。”李奇君不知道从哪里拉出来一台椅子，还是传统钢制结构。“希望你不要嫌弃。”
楚林奇被这里的景象震惊不已，“这里是？”
“就是。”李奇君确定了他的想法，“更准确的说，这是避难所。”他伸手指了指上天花板，“有效隔绝卫星和热感应监控，信息源头已经被加密。这里的水电空气系统全部独立，他们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到我们。”
“你说的他们……是学自会？”
“看来你也不是真的在摆烂。”李奇君点了点头，“你可能不知道，自从你登上邮轮开始，你就成为了他们的焦点。”
“啊？”楚林奇吃惊的瞪大双眼。名义上他确实是学自会的重点关注对象，可是他可没有思考这背后的原因。学自会会对他有什么兴趣，目前还是一个谜。
“你现在所在的岛屿，通用名称是内岛，也就是由公司直接掌控，学生保有部分自治权的初级培训场所。”李奇君按下一个按钮，身旁的终端亮了起来。“看见这张图片了吗？”
楚林奇凑过去，是一张航拍图，不过是由好几张拼凑起来的：在海域上分布着几个群岛，四个较大的岛屿分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中间还有一个较少的岛屿，上面还有一个火山口。
“这才是目前纳尔维尔的全貌。”李奇君指了指地图西南边一片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群岛：“这里是内岛。”
楚林奇又一次震惊——不是因为海岛的规模，而是他的认知；此前他以为这里就是培训机构的核心了，看来对于这家公司的实力和后来的生活，需要重新规划。
“这些岛屿，根据地理位置分布，被叫做东南西北四岛。其中，南岛是最大的岛屿，北岛是集中管控中心；西岛提供者四个岛屿的生产中心，东岛是主要发展高科技和项目实验的核心区。”
楚林奇依然还沉浸在这张图片给他的震撼之中。良久，他才慢慢的开口：
“所以，现在我们的处境，其实还算安全的？”
“不错，你的基础观察力到位了。”李奇君意味深长的眼神预示了这整件事的其奇特之处，“你也许有了一些眉目。不过我现在直接告诉你，现在的形势，不管是四岛还是我们自己的；情况都不太好。”
李奇君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说出实情：
“目前根据我的观察，我们的度假生活到此为止了。墨芜青找到了你，之后一定还会有人找你。学生会的核心架构虽然明面上是学生会在控制，其实这背后的斗争非常激烈。”
闻言，楚林奇忽然反应过来，眼神里带着疑惑和戒备：“是了，今天墨芜青找我，也不只明面上的招纳吧？”
“是的，她也只是代表了她背后的意志。”揉了揉太阳穴，李奇君操纵终端打开了几个界面，全是和墨芜青有关的，上面的各种信息只是稍微撇一眼就能让人觉得眼花缭乱。“她现在的职位是学自会的督管，理论上来说，拥有一定的自治裁量权和指挥权限。可是从今天的表现来看，她似乎收到了诸多限制。”
“等等，”楚林奇对这些信息基本一无所知，“我现在还不清楚学自会的构造。”
“还记得你开学遇见的三位吗？”
楚林奇点点头。
“如果从制度的角度解答，其实就非常明朗了。”李奇君拉出抽屉，摸出一根烟点上：“会长你应该知道，是学自会的核心和领导者，管理条例的制定起草人，还有调控各部门工作和协调运转，拥有最高核定权力的唯一人。”
“是的，我可以理解。”
“那就没问题。下面就是副会长——墨芜青。她的任务是对于会长的工作进行补充和监督，理论上她的意志即会长的意志。”
楚林奇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内部逻辑。“不过，从今天的表现看来，她的所作所为也就太多余了吧？”
“正是如此，”李奇君肯定的挥了挥手，“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她不能正常的行使职权，而是需要假借个人名义促进这次交易。”
李奇君吐出烟雾，眼睛微眯着，嘴角动了动，“这就有点复杂了。这牵扯到学生会的制度构架，也就是巡视监督制，分权互补制度和非必要原则。”
“详细说说。”
“从这里开始，应该就是执行人——也就是吴金泰的作用了。从你当时对他们带你对于各个部门进行参观的叙述中可以看出来，墨芜青的话语权似乎没有吴金泰大，那是因为执行人的特殊团队，也就是巡察组，对于学生会的监督力度非常大。他们的权力是学生会长直接授予的；拥有独立的部门，独立的事权自由；而且大多数人直接由勘定处推选上来，具有较强的综合能力。”
“如果单单是忌惮巡察组，”楚林奇发现了问题所在，“不足以让墨芜青选择谨慎的不止这些。”
“你想说的是，”楚林奇似乎明白了，“墨芜青背后的势力也受到了诸多限制，已经达到了不得不让墨芜青屈身私会的地步？”
“没错。起码表层含义是这样，”李奇君很满意他的回答，“但是是否拥有深层次的交际我们不得而知。目前看来，执行人的级别虽然不是非常大，不过掌握的东西非常多。”
“那，执行人其实地位级别非常高？”
“这里也很有意思。从高层干部下面，理应就是是保证权力监督作用的巡视组负责日常事务的常务局。不过在这一届学自会，副会及其极其下属的秘书处被赋予了常务局的日常管理职能，原本由常务局汇总的工作改成各个部门的部长向副会长日常负责汇报工作。我个人的猜想是，体制应该不是最近才实现的，应该是很久之前就被修改过了。”
“体制还能被修改的？”
楚林奇话一出口，就看到李奇君将嘴里的烟掐灭，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楚老弟，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开玩笑还是认不清形式，”他的语气却越来越严肃，眼神中流露出一股不属于青年人的老练。他缓慢沉重的走向楚林奇，用双眼凝视着他，“但是你要认识到一点，这个小岛，不是让你来度假的，这里每天发生的、背地里的东西；也许就是以生命而上演，血肉做剧本的残酷舞台。”
掷地有声的声音镇住了楚林奇，锐利的眼神能让他掘地三尺都觉得不舒服；李奇君的神身躯都带有一种微微的煞气，似乎化为铁幕将其盖住。就在楚林奇支撑不住时，那一阵强大的压迫感就像出现时那样，猛地抽离，真个房间的气氛又回归了之前的平静。不过楚林奇还是心有余悸的伸出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颤了颤，才稳住差点站不稳的身形。
“我们继续。”李奇君的声调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刚才说到那里了？哦，对了，接下来的部门，对，你已经见过了，就是勘定部、会务管理中心、资源管理处，通信部……”
楚林奇认真记着他语句里面的每一个细节，一点不敢松懈：“这些部门，额，就是这些部门都是学生会下属的，对吧？”
“明面上是直接下属，其实是直接掌控。”李奇君的话每一句似乎都带有需要琢磨许久的含义：“这些部门的主管事务从字面上就能看个大概；不过它们被创立之时，就没有考虑过自主决策的可能性。”楚林奇顿了顿，他又点燃了刚刚掐灭的烟头，继续说道：“可以说就是学生会内部完全掌控的执行部门和参谋部门罢了。”
“所以你应该能看出来了吧，墨芜青为什么没有行使职权的机会？”
楚林奇此时也完全明白了内在的勾连：“吴金泰的权能事实上对于墨芜青是一种分权；而且他的监督权威力很大；就算墨芜青采取手段针对吴金泰，还要考虑对于对于上级的态度。”
“没错！”李君奇对于楚林奇的回答显得很是满意，“对于分析和结构，你天赋不小。”
楚林奇只能尴尬的笑笑，“你都给我讲的那么透彻了，这还答不出来多少有点离谱才对。”
“看来你对于部门职能和机制的基本的信息是有初步印象了。”李奇君在终端上调试了一下，“其实每个单位的具体运作之间也内涵玄机。尤其是勘定处；明面上只是治安管理处，不过在学自会的掌控下，其实还负责执行监察其他部门和对岛内可疑人员进行情报收集的工作；甚至还掌握了一部分通用货币的控制实权。”
“这……”楚林奇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这些暗中对于权力手笔很大，不能探明是谁的意图，”李奇君眉头微皱，“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各部门，几乎都已经拿于莱为首了。”
“于莱？”出人意料的回答打乱了楚林奇的思绪，“居然是他？那个沉默者？”
李奇君指了指终端屏幕：“你自己过来看吧。”
上面的人物关系图错综复杂。不过核心都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子，那个完全出乎楚林奇意料的男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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