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夏天说不上很热,却有能让人一打开门就喘不上气的神奇能力,姜乔从小就怕闷热,所以回家这一个多星期基本没出过门,屋里的恒温是23摄氏度,她裹着冬天的被子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舒舒服服的睡觉。
当然,这觉也是睡不了多长时间的,陈燕燕女士,她亲爱的老母亲,在看着自家电表那极速飞快的转动后,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直通脑门,紧接着,房门“自然”地打开,美好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陈女士首先几个跨步,走到窗台边,用绚丽的手势拉开了窗帘,早晨的阳光,不,午日的阳光温暖又刺眼的洒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并伴随着老母亲无微不至的关爱声。“姜乔乔!空调不能让它休息一下?”“早饭热了三遍了,面条已经坨了,昨晚上是谁让我做的打卤面,你今天不吃完给我试试看!”
沉睡的姜乔乔完全睁不开眼睛,拉过被子盖在头上,陈女士的声音果然弱了些,她渐渐又入梦乡,“轰隆隆”,熟悉的吸尘器闪亮登场。老母亲的招数果然好使,姜乔乔成功没了睡意,长号一声,“爸!”
客厅里的姜建国听到女儿的呼唤,推门而入,满脸堆笑地往外拉陈燕燕 :“老陈,你爱看的那个电视剧更新了,太阳爱上宇宙的星星,男主角已经出场了。”
陈燕燕不为所动,瞬间将炮火转移到自家老公身上,“几年了,姜建国,每次我一说女儿,你就用这招?同一招还用了这么多年?”
“去看看,我都觉得这电视好看。”姜建国哄着老婆,朝床上的女儿点点头,姜乔乔默默伸出了大拇指,老爸好样的!
“欸?你昨天几点回来的?”陈燕燕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去喝酒了是不是?”
姜建国急忙解释,“老陈,昨天南成回来了,多年的老哥们,不多留一会儿不合适。”
“什么!”陈燕燕的声调高起来,“他这个月回来了没有十趟也有八回,你次次都有原因!”
“你这个月都不准再出去吃一次饭。”
姜乔听着这熟悉的对话,伸了个懒腰,觉得真幸福啊,还是家里好,热气腾腾的,让人不想离开。放空了一会儿,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刷微博,都是些没什么营养但她很喜欢看的娱乐八卦,总的来说就是离了,结了,在一起了,她时常觉得自己浅薄,却又对这不需要耗费脑力的小爱好乐在其中。
夏日音乐会,五个字赫然映入眼帘,她很喜欢的歌手这个月底要在N市开音乐会了!她长叹一口气,这真是最近第一件开心的事,当然,这愉悦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登陆微信,QQ,钉钉群以后,铺天盖地的消息一条条蹦了出来,姜乔后悔在刚醒来的早晨就干了一件让自己脑袋疼的事,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第n次,她要辞职!
陈燕燕和姜建国同志“友好”沟通的结果是,姜乔的老父亲本月零花钱没收,下月与友聚会的时间改为2次。然后她心满意足地盘腿坐在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妈!这次的面比上次的好吃。”姜乔赞不绝口。
“那当然,我的手艺没的说。”陈女士轻哼一声,得意起来。
姜乔三下五除二吃完面,踱步走向房间,直奔床上,陈燕燕阻止道,“别老在床上歪着,出去散散步,助消化。”
她抬头看了眼表,差十分钟十点,这个时候已经有点热了,苦着脸开口商量,“下午再出去罢,现在太热了。”没得到回应,刚想再开口,看见陈女士欲发作的脸色,转身赶忙套了一件防晒衫,三秒成功出门。
几年没有好好逛过江城了,江城的变化很大,可她一点也不陌生。从小生长的地方,看哪里都是熟悉和亲切的。姜乔顺着马路的方向走,很快到了一个公园。她想起小的时候经常来这里放风筝,那时的风筝还没有现在这么多花样,大多是简单的蝴蝶、燕子经典款风筝,带来的快乐是一样多的,不,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经典款是永不过时的,不会被替代。线在手里,风筝飞得自由,飞得高远,可方向是唯一的,它总需要逆风飞行。不知不觉走到了公园的中心,姜乔的正前方赫然立着一个海棠花雕塑,花的一侧有四个大字,文化广场。她心想,果然是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刚要走上前细细欣赏这夏日海棠,忽然身后有声音唤她。
“姜乔?”来人声音有点迟疑。
“嗯?”她下意识转头,随即想起了什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过头去。
糟糕!出门着急没化妆。她马上自我安慰,“这个时间应该不会碰到很熟的人。”
那人见姜乔没有回应,便静静站在那里等。
姜乔三秒内做好心理建设以及如果忘记对方是谁也能应对得体的话术,然后缓缓转过身,看清那人的模样,微怔。阳光正好,他的脸还和从前一样棱角分明,只是神色淡淡,多了点生人勿进的清冷,不得不说,在颜值这一块,陆珩几乎可以得满分,只不过其他部分都是负分,正负相抵,所以综合得分还是零。
“好久不见。”陆珩率先开口。
姜乔点点头,内心万分懊悔,早知道,最起码涂一个隔离,气势能增加一半!为什么再次见面是在这么日常的场景中,她不是没想过和前男友重逢的场景,无数种角色和情绪,可现在偏偏是最接地气的一种。真实的生活在于,它有别于想象中的任何假设,随意自然地,平地一声惊雷。
逛个公园都能遇见,真是不知道是缘分,还是江城实在太小了,小到明明说好不再见的人还能遇见。
陆珩正想再说些什么,姜乔的手机铃声响了。
“铃铃铃!铃铃铃!”
姜乔如释重负,忙拿出手机,无比感谢这个电话,无论是谁,她都将是我最好的朋友......and最美丽的母亲!
她按了接听键,陈女士悦耳动听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乔乔,家里的酱油没有了,你去溜达的时候顺便去超市买一瓶吧,再买点芝士,还有鸡翅.......“
去超市这个理由真是棒极了,顺理成章地能结束现在尴尬的局面。
“电话已经挂断了。”陆珩忍不住出声提醒。
姜乔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跟前,尴尬一笑,“那我就先走了,还挺忙的。”
“刚才阿姨说要买什么,你还记得吗?”
瞧不起人,姜乔怒从心中起,几个名字我还记不住吗?张口便道:“鸡翅、芝士还有.....”光顾着开心了,根本没注意老妈后面说了什么。
"薯...."陆珩耐心引导,“薯片!”姜乔本能性地回答。
“没有别的了吗?”
这是什么知识有奖竞答比赛还是学生上课回答问题?关键我还在积极地回答!姜乔,是不是有点太丢人了。
“没事,买的时候再跟我妈确定吧。”她恢复冷静,准备离开。
陆珩没有阻拦,他想说些什么,看姜乔的态度,应该是不会听的。午时的阳光洒在只有寥寥几人的广场,他颀长的身姿站在中心位置十分显眼。看着她渐远的身影,刚才陆珩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虽然只是一个背影,虽然他们多年不见,可直觉,直觉告诉他,这次的期待不会落空。
使人觉得遥远的不是时间长,而是两三件不可挽回的事。
陆珩开车回家的路上,想起姜乔当时的背影,脑子里突然闪出这句话。
他倒是很久不念诗了,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姜乔气喘吁吁地提着大包小包从超市回去的时候已经下午了,陈女士和姜建国同志都不在家,她放下东西靠在沙发上,额间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下来。果然,逛超市也是需要体力的。她打开电视,搜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符合她喜好的电视剧,然后才找出刚才从超市买的寿司,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不良习惯——吃饭和电视剧是最佳拍档。
她喜欢老剧,有的剧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每次还是会习惯性地打开,熟悉的剧情会让她的食欲很平稳。
姜乔是个很恋旧的人,除非必要,她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习惯,尝试新的生活方式。尽管,她已经在脑海中预想过很多次,“想象中”践行了很多次,但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在固有的一方天地她觉得很安心,没有高度的紧张感,迫在眉睫的严阵以待。每天两点一线,规律、无聊但可控。说不上特别喜欢,不讨厌就足够。
她有时候也会想,这样平淡地过完一生就可以了吗?
夜幕降临,月的周围是寂静的,点点几颗星子也远远地落在一侧,它拥有典雅的,无与伦比的美丽。姜乔趴在窗边,看着月亮洒下一片银白色的光辉,她想,今夜适合喝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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