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元朔五年上巳节,长安畿辅。
春日的阳光和煦中带有些许暖意。毕竟河开已久,春忙时节料峭寒风的光景总是说不过去的。大道两旁一片片葱郁之色,仿佛预示着舍下的光景。极远处渭河上点点绚丽斑斓,丝丝雀跃声鸣宛若一方含香的绢帕撩人心扉,沁人脾肺,让人欲罢不能。
此时远处哒哒跑来一乘马车。从车驾的规制来看,乘车之人似是有些身份的。车上的御夫像是急于赶往某地,不停地将骥幋用力向马抽去。这大户人家的马儿亦是娇养惯了,怎经得起这般糟践,吃痛后嘶鸣一声,便四蹄扬尘,飞也似的疾驰起来。突然车帘一掀,露出一张姑娘的俏脸,
“泉叔,姐姐说,‘别太急了,仔细撞着路人。’”
“好嘞,芸姑娘!告诉咱们姑娘坐稳喽!”
泉叔将手中缰绳紧了紧,疾驰的马儿旋即慢了下来。谭嫣此时也轻掀车帘,凝视车外。春风徐徐袭来,每每将她掩面的帛纱吹起,那隐匿在帛纱下的秀丽面庞若隐若现,引得行人频频顾盼唏嘘。谭嫣并不在意路人的异样,却盯着极远处的一弯小河出了神。
忽听远处人沸马啸,一队人沿驰道纵马狂飙,所到之处路人纷纷避之不及。一时间:闪避者、哭闹者、漫骂者比比皆是。但见这些人在岔口将马头掉转,一会儿功夫便肆虐而至,未及谭嫣等人回过神来,就连人带马横在了马车前面。
“哎,这条路可是去灞上的?”
一名紫微面庞的大汉炸雷似的问了一句。谭嫣见状心生厌恶,看了一眼大汉便将掀起的车帘放下,并未做声。大汉此时顿感拂了颜面,伸手就想掀车帘继续索问。
许是急于赶路,马队中传来一声呵斥
“罢了冯林!何必跟这不知礼法的人一般见识,赶路要紧!”
馨芸听闻有人称他家姑娘“不知礼法”,早已怒不可遏,正欲发作,就听车内轻叹一声
“既不知礼,何欲谓礼?”
此言话音不高,却极有分量,一时间这群莽汉也不知如何应答。过了许久,听得马队中有人道,
“在下的仆从出言不逊,还请见谅!只是赶路之人行事造次必是情绪使然,但姑娘明知如此却故作姿态,恐不是有礼有节之举!”
说话的原是马队中一名身披紫色斗篷的年轻人,他纵马缓缓行至车前,随身的风帽被压得极低,那如刀锋裁割般的精致下颌尽显英气,只是帽檐下若隐若现的凌厉目光射向马车,叫人不寒而栗。谭嫣在车内听闻此言只觉好笑,
“呵,有礼有节?尊驾姑息仆从纵马伤人何曾有礼?马踏驰道乃是重罪,又何尝有节?我劝公子行事前必先管好属下,如此一来既保全了皇家的体面,也不枉陛下的一番恩典!”
紫衣青年听谭嫣提及“皇家”二字手中缰绳先是一紧,继莞尔一笑道:
“升斗小民怎敢攀附皇家?姑娘何出此言呢?”
那道目光依然紧盯着谭嫣的马车,且比刚才更凌厉了些。双方就此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方听得谭嫣缓缓说了一个“走”字,泉叔闻声不敢耽搁,赶紧应了声“诺!”便纵马飞驰,不一会便消失在大道的尽头。
“将军,此次出宫行事机密,这女子从何而知?是否将其追回……”
话音未落只见紫衣青年接连摇头,
“不必,此次你我确非奉召出宫,切不可因小失大,误了正事!”
“另外——”
紫衣青年盯着谭嫣马车消失的方向,
“置喙廷尉府,去查!”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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