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小队身穿黑甲的士兵昂扬赶来,一阵马蹄声响,城墙边的的小摊小贩便被驱了个干净。一位头领般的人物下马,走向后方马车,迎下一位尨眉皓发的老人,那老人双手手捧一墨色金丝纹细匣。一声鸟雀长鸣,老人净手后自匣中取出一鳄皮布告,一位道童般的少年在城门口握剑起舞,舞罢,老人踩于黑甲人梯上,将手中布告张贴于城门上。

城门口附近的酒楼人家挤满了百姓,人人欲往前瞻仰。一位俊朗少年却小心谨慎的装作被人群挤出,后退到巷口后连忙拔腿往东南方向跑去。

多年前,修仙者与大陆王室签订协议,每五年择选一洲作为修仙者的修炼之地。该洲成为修炼之地后,不仅能得仙人相助降妖伏魔,更能得皇室嘉奖,每洲都极其渴望成为下一个修炼之地。

只是……

想起昨日不慎撞到的乞丐胡言,想起四年前疯疯癫癫归来的程阿姑,少年不敢细想,只奋力向东南方向的程中村跑去。

少年名叫程多酒,十年前被程中村的瞎眼算命老头捡回家,成了这霍州程中村的人。程中村种植的蔬菜最为新鲜美味,常常被城中酒楼采购,作为程中村少有的年轻人,程多酒送菜来城里多次,对回村的路熟悉的很。

规规矩矩的穿过城门,绕过几道小丘,再走一程山路便能够到达霍州边界偏僻到无人知晓的小村——程中村。

只是不料在经过农田时,竟见一白衣男子伫立田间,那男子十分俊美,身姿挺拔,左顾右盼,不时调整手中的罗盘。见他一身白衣却干净非凡,程多酒料到他必是修仙之人。

却见那仙长,面色沉着冷静,一见到奔跑在空无一人的农田中的程多酒,眼中闪现几分欣喜。

“兄台,请留步。”那如玉般温润的声音远远传来,程多酒因昨日之事不敢停留,只当听不见的闷头跑着。

那仙长不恼,缩地成寸的快速来到程多酒面前,程多酒不好再装瞎装聋,惊喜又惶恐的跪拜道:“仙人?竟是仙人显灵吗!”说着就要向着仙长那跪拜去。

那仙长后退一步,笑容有一瞬间凝固,但还是温声道:“不必多礼,吾此次招你来是为了询问一事。”

“草民、草民只是这田地间大字不识的农夫罢了”程多酒面露为难“怕是不能为仙长作答。”

“无碍,吾只是为了询问这程中村在何处?”那仙长面露几分苦恼“吾寻了半日也未曾寻到。”

仙长也会寻不到路吗?程多酒暗自吐槽,只是这仙长要寻这程中村是作何?他脑子快速的分析着:一、指明道路或带仙长到往程中村,且不说会不会发生昨日那乞丐所说的灾难,自己带全村人的逃亡计划怕是要就此破产;二、表明不清楚,但此时临近下午,周遭吃完午饭的人就要来这田间干活,仙长到时候再问他们,必然会在程中村看见他,他不好解释。

“仙长,”程多酒恭恭敬敬地垂着头:“这程中村需向西北方向前行,那有座卑山,过了卑山便是了。”

三,告知仙长一条正确却遥远的道路。此般既可以拖延时间又不至于被责欺骗仙长。

“多谢。”那仙长挥挥衣袖便往那边赶去。

程多酒立马继续往东南方向跑去。不一会儿,面前便出现一条较山路更为宽阔的黄泥道,两侧摆着几块重石,一块上的红字已然褪色,隐隐可见“程中村”三字。

跑到村门口的程多酒发觉不妙,程中村人虽少,却也十分热闹,从不曾似今日这般寂静。不作他想,程多酒蹑手蹑脚的往村中探去,快到村中心时,竟见村中上上下下十几口人跪在一处,村长与几位年长的跪在前头,对面站立五六名着白衣配刀剑的仙侠般的男子,其中一名狭长眼的男子正一手拖拽着三姑的女儿程喜众!

程多酒怒极,欲往,不料一旁的草垛中伸出只胖手来,原是程多酒好友程重九。

“怎么回事?”程多酒小声问到,他昨日听了那乞丐的消息后便已经叫村中给逝者化妆的胡婆婆去给村中未婚女子画上死人般的妆容。此时这程喜众眉弯月柳,肤似冬雪的样子着实不像上了妆的。

那草垛中的胖子压低声音道:“你走后没多久那些仙人就来了,胡婆婆还没来得及给喜众画上。”谨慎的瞧了瞧四周又道:“拖着喜众的那仙长要带喜众走,喜众不愿,现在还没说过话呢。”

按理说,成为仙长们的宠妾着实不错。只是此事程中村并非没有经历过。约莫六七年前,程重九的姑姑程阿姑便被仙长瞧上带走了。但四年前,程阿姑一人跑回程中村来,衣着破烂,人也变得疯癫,口中老是囔囔着‘放过我’、‘去死啊’之类受刺激的话,回来后没多久,程阿姑便莫名染上了风寒去世了。程中村的人对此多有猜测,却也不敢明面提出来,但程中村人绝非卖女儿之辈,昨日又听了程多酒的说法,此时都不舍让仙长带走程喜众。

程多酒思索片刻,对程重九说了几句,便满面冷汗,诚惶诚恐的朝那几位仙人跑去。

“嗯?”那狭长眼的仙长阴狠的朝这边一瞥。

程多酒冷汗直冒,却依然上前,鞠躬拱手道:“仙长。”

那仙长冷哼一声,蔑视的不去看他,空着的左手摆弄两下腰间的刀剑。

程多酒忽作愤怒的对着程喜众低吼道:“你怎还敢拉着仙长的手不放!?”

那仙长余光这才扫了程多酒一眼,阴冷的声音带着几分嘲笑:“怎么,你要带走她?”说着还像牵着狗一般扯了扯程喜众的衣领。

程多酒脸色煞白: “仙长能瞧上草民的表妹是我等的福气,”面色为难,带着几分羞愧和后悔道:“只是……”

“只是如何?莫要吞吞吐吐!”狭长眼一旁的另一位矮个仙长急促的指责。

此时,从跪着的人群中窜出来一位猪头猪脑的胖子,身上带着干活的汗味和如同掉入茅坑的臭味,不管不顾的便朝仙长这边爬来。那几位仙长正要动手,却见那胖子扑在地上搂抱住了程喜众的腿,哭号道:“娘子!!!”此人正是那程重九。

“娘子?”那狭长眼的仙长被惊的散去几分阴冷,拖拽着程喜众的手“倏”的撒开,嫌弃的抽出几卷娟巾来,又作法一般在手中凝结出一团水汽,仔仔细细的洗着手。

那箱被摔在地的程喜众也一手搭着那胖子的肩臂抽泣起来,另一只手虚掩着脸,好似因被抛下而有些伤心。

此时,程多酒也跪拜在那仙长面前,满口后悔道:“草民是不知仙长们竟会来到这般破落地方,若是知道了,也不会这般早早将妹子许给别人。”

那狭长眼仙长洗净,边用巾帕擦手边冷笑的看着程喜众与那臭味胖子二人“你倒是个好哥哥,给自己妹妹找了个好丈夫。”

程多酒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罢了,晦气。”狭长眼仙长收手,对着一旁的几位道:“去霍州城区吧。”

程中村人都隐隐松了口气,跪在地上的程多酒低垂着头。

“慢着。”此时从几位仙长背后缓缓走出一人。程多酒脑中警铃大响,他方才完全没有瞧见这人,此时只敢用余光向上瞧一眼。

却见此时走出的仙长圆头肥耳细眼,虽说修仙之人都不会难看到哪去,可此人并不像其他几位仙长一般肤若凝脂,反而是透露出油光的死白,声音不似那狭长眼仙人般阴冷,却带着一股黏糊的感觉,像是洼地中的蛞蝓。

其他几位仙长瞧他走出,纷纷小小的后退几步,似乎十分不齿与他为伍却又有些许畏惧,那狭长眼仙长意外的瞧他一眼,向右微微垂头,表情十分不屑。

“慢着。”那圆头仙长又说了一遍,眯眼瞧着抱在一起的程喜众二人,舔了舔嘴唇,声音暗含几分兴奋道:“这两人给我。”

在场众人一惊,连那一直痛哭的程重九也被惊得发不出声来,好似有些不理解场面为何变成这般了。

狭长眼仙长“切”的笑了一声,丢下句“恶心”,其他几位仙长不敢像狭长眼仙长般直言却也面露厌恶。

那圆脸仙长毫不在意,不断舔舐他那如同红虫般粘腻的嘴唇,弯腰双手颤颤巍巍的向地上二人伸去,喉咙中发出古怪的尖锐的声音。

跪在一旁的程多酒脑中闪现过八百个办法:一,再打断一次……不行,二,说程喜众得病了……三,再不行怎么能让他们俩打一架?四,或者告诉……最后,程多酒朝人群使了几个眼色,他决意自己一人扑上去拦住这圆脸仙长,无论将他诱骗到霍州青楼还是直接死磕都要救下程喜众。

正待圆脸仙长就要碰到程喜众,程多酒起身直扑时,背后竟传来一声温润的“师弟?”

圆脸仙长闻言停下动作,狭长眼仙长也顺从的直起身,而程多酒却只觉有人将猫塞进自己的喉咙,发不出声,心好似快要被挠碎。

那人,正是今日在田间向自己问路的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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