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里,四野寂寂,枯草遍地。一株被雷劈死的树,留下一只顽强却已没有了生机的枝桠,徒劳地指向天空。一片黄叶坠在枝头,欲落不落。
我踉跄走过荒野,扶着树干站定,茫然四顾。
陡然有风吹来,将那片黄叶吹得离了枝桠,打着旋儿,从我头顶擦过,拂起我散乱的发,又悠悠掉在地上。
我看了它半晌。
终究是要落地的啊。
来年化作肥料,便多照顾一株野草罢。
有寒鸦飞过,想要在枝桠上落脚,却又嫌弃底下有我这个陌生的累赘,发出一声惨号,又扑愣飞走了。
我扶着树干喘息。
抬头望向前方。
荒野当中,枯草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坟包。微微地隆起,长满了枯蔓,若不仔细,许一脚踩过去,也不曾发现得了,倒还要嫌有些高低起伏,绊了荒行者的路了。
想起那句诗。荒草萋萋冢没了。
这连萋萋亦不曾有。枯草如发黄蓬起的头发,到处透露着苍凉与颓亡。死寂与惨淡。
倒也应景。
我傍着树缓缓坐下。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风吹过来便显得有些凉面。
想要擦,却发现粗布的衣裳冷硬得在脸上打出了划痕,咸的泪水渗进去,有些疼。
便让它流。流尽了,悲伤便也走了吧。随着这荒野的凉风,风干在这寒冷的季节。
那堆小小的坟茔啊,埋葬着我的爱情。
就如那片掉落的叶,就如这枯黄的草,就如这被雷劈的树,就如那飞走的寒鸦,在这世间轰轰烈烈现了一下,又静默地消失于天地之下。
再无了踪影,也没有了痕迹。
只剩我心里,还有末平的波浪涟漪。心岸上留下的,也只有犬牙一般的干痕。风也平,浪也静。往事如风。
我蹒跚走近,蹲坐下来。小土堆寂静无声。捻土为香,以风为吟。哀悼我死掉的爱情。
也曾有恨。绵绵如潮,打湿心田,彻夜难眠。
而今知道了去脉来龙,却更添了怜惜心疼,更多了遗恨。
心疼我被莫名摧毁的爱情。
恨所遇非人。伊人愚蠢。所行所举,伤我甚深。
冷冷唱一曲《回魂》,喃喃诵一段《忘情》。
我坐在荒僻的郊野,独自一人,在寒风里,埋葬,怀念,哭泣,伤悼,
我死掉的爱情。
它们与你无关啊。因为你不曾有记性。
它们与你无关啊,因为你根本就不懂。
所以,我的爱情,一开始,就注定了要死亡的命运。
眼泪留给风。我接受这该死的注定。
擦擦带血的伤痕,踏过漫山遍野的荒草,为了冥冥间的使命,仍要继续前行。
我想起那首歌。
阳光照耀我的破衣裳。
我站在路口东张西望。
我遥遥回首,
揪一把枯草,当做纸钱,撒向天空。
为过往,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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