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中香

不对,如果单纯是像那样一直看着我,没必要大半夜来吧?平日里杨妈抱我在王府到处溜达的时候有的是机会。再者说,如果单纯是想看我的话,有些不合理,谁会闲的没事看我来?又或者,他刚才想对我动手,只是在犹豫。比如,他是哪方势力派来的卧底,要掳走我之类的。又或是我的错觉,我根本没见过他,他是府外的。

这样想根本想不明白,问题是他今天晚上会不会再来。我现在也没办法说话,一个月大的孩子张嘴向他们汇报晚上发生的事情,这还是有点太诡异了。多想时间过得快一点,赶紧长大一些,现在这个样子做什么都很困难。人家穿越之后不都落在一个起码有一定年龄,会说话的身体上。再看我这个,一穿越直接到娘胎里待着了。

伴着危机感与警觉,我安然度过了第二天,这一夜我近乎彻夜未眠,困的我大早晨睡大觉,家里人还以为我真是生什么病了呢。

第三天,我并没有放松警惕,这件事情给我心中带来了一个抹不去的阴影,哪怕早上睡大觉,白天也总要比晚上安全一些。

我深深感觉到身为一名婴儿,自己有多无力,只能靠这种方法把危险降低。之前熬了一夜,如今我已经感觉有些不适了。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身体估计是吃不消的。

晚上,我想了个法子,杨妈一离开我身旁我就哭,这样她只能在我身旁休息。我知道这样对她来说会有些累,甚至如果那个人再来,她还会有危险,但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甚至还想着晚上一直醒着,这样她也醒着,那人进都进不来,但是我觉得那样她又太受罪了,所以并没有那么做。

所有人都熟睡了,我闭上眼躺在床上,有些亢奋,还有些恐惧。前天夜晚给我留下的感受太深了,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再陷入那样的局面,“不知因果,任人宰割。”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左右,我依然还在警觉着,我已经能感受到身体的疲惫,可我不能松懈,我没办法,只能用这种笨法子,我想不出来别的招了,困就困吧,没辙。

正想着,只感觉一股温热柔迷的浓香扑入鼻中。不知道是不是类似的电视剧和小说看多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香不对劲,这是有人故意搞的鬼。是可能会让人陷入深度睡眠的那种,也可能直接毒死。

我下意识屏住气,但没等多久就憋不住了,我翻了一下身,将身子冲着床单,把鼻子贴在上面,希望多多少少能用这个床单来过滤香气。

大概有十分钟后,香气还在,但是我并没有什么异常。难道……是慢性毒?或者说我用床单过滤的方法生效了?

此时只听到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过来了。是之前那个人吗?按照之前的记忆,那家伙的脚步轻快迅捷,和正常人的脚步声有很大不同,而此时这个声音刚好吻合。好啊,这次直接从屋门走进来了?

我没有多想,直接开始大声哭喊,由于眼泪不足,我这更类似于干吼。但喊了半天,一旁的杨妈根本没有动静,门框前两个仆人也没有醒。

“你果然与众不同。”

他的声音很低沉,有些不自然,像是故意绷着嗓子发出来的。

但是通过这个声音的蛛丝马迹,我觉得我是听过的。但是在哪里呢?我并未能想到。而且这家伙居然不用自己本身的声音说话,他怎么回事?他难道知道我的情况?知道我有一个成熟的意识?害怕我能听出来他是谁?

此时我的脑子乱成一糊,我真的感觉大难临头了,真的感觉好像我努力收集情报,以及对未来的一些构思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周围的人还都不醒,外面也没有人再进来,大概是也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我这刚有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这么快就要完蛋了?

如今我只能做到一点,尽我所能,不让他得逞。

我深吸一口气,竭尽所有的力气开始哭喊,希望屋里的人能醒,希望外面的人能听见。

只听到呼的一个轻声,我只觉一个巨大的躯体出现在我的身体上方。

“哭便哭吧,无所谓,没人听得见。听闻你很聪明,看来是这样的。”他自一旁将陶响球拿过来,在我眼前摇晃。

“但你不至于聪明到听得懂人话,你方才一个月,但……也不一定,说不定是个真正的神童呢?”

我没有与他对视,也没有回应他,依然闭着眼睛一直哭喊,以免他生疑。

他想干什么?我真的不理解了,他是知道什么吗?但听刚才的话,好像他又不知道我的事。但也可能是知道,在内涵我呢?

“本想等你长大再说,但你生的真是好极了,我忍不住想再看看,虽说只是看看……但我知道自己这般危险有多大,可能像如今这样看到你,触手可及,我……足矣。”

他在自言自语?还是觉得我能听懂,在跟我说?不过他倒是让我挺惊异的,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就是特意来看我的,我认为最不可能的情况之一居然成为了事实?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人……精神肯定有点问题无疑。

“我观察过了,这周围的人全睡着了,这王府内也是够散漫的,不知道提防些。不过前面的院子我倒是没放……他们应该不会过来吧,甚至根本听不见。家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啊,院子隔得都那么远,这种劣处如今便体现出来了罢。”说着,摸了摸我的脑袋。

“你能听懂吗?能听得懂我的话吗?”

我这边嗓子都快哑了,实在是喊不动了,正想着怎么摆脱他,突然之间,我感觉到他似是被吓了一下,瞬是向窗户窜了过去。我睁眼看向窗户那边,发现他没了踪迹。

我正纳闷他怎么走了呢,一刹声响,自门外忽地窜进来一个身影,径直到我的身旁。我一看,此人正是父亲的贴身侍卫房余烬。

高大的身躯立在我面前,弯下身来用两指触摸我的脖颈,在确认了什么之后,他便去触碰那些仆人的脖颈,此后便抱起我,疾行向院外而去。

他带我来到了父亲书房,向父亲简单交代了我院内发生的事情,父亲抱起了我,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让人去通知母亲,并向我院子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父亲,房余烬,母亲、云霜,以及许多府兵和仆人汇聚于怡德院。父亲抱着我站在母亲一旁,母亲看上有些憔悴,也许是害怕会把病传染给我,所以并没有抱我,“婧儒不会有事吧?”她向房余烬问道。

“这种香我不曾见过,但就现在情况而言,在下以为,它对身体近乎无害。方才进来时我吸入了一些,身体无任何异样。我又确认了一下他们的脉动,亦是无恙。看来是会使熟睡中人进入更深的睡眠,且不易唤醒。小姐方才应是醒着的,故并未被这香影响太多。其他人……不知何时会苏醒。”房余烬说道。

“什么人会做这种事?”母亲蹙着眉,喃喃道。

“北来托克的人?不……依他们的习俗不会对孩子下手。而且依房余烬所言,那人在感受到他之后便走了,这之前有大把的时间,他为何不下手?”父亲道。

“我们也未招惹过谁,大渊境内也没有什么反动力量。”母亲说道。

“说不好啊……”

府兵们将沉睡的人转移到一个厢房里,又找来了王府内专侍的医师。云霜则将我抱到母亲院内,在母亲的厢房里架了小床,让我在那里睡。房余烬在门口警戒,父亲则在我一旁写东西,在写完后将纸递给外边,此后便在我旁边休息。

现在跟渊朝矛盾最激烈的是北方的游牧“北来人”所组建的国家“北来托克”。父亲虽说没有参政,但却是渊朝皇帝最要好的兄弟。王府内出了这种事情,敌对阵营肯定是第一怀疑对象。

可实际上,我并不认为他是敌对阵营派来的……第一点,我可能见过他,至今为止我见过的人可以说基本都能信任,包括满月宴席上的也都是友好势力,由此可推断,他是敌对阵营的可能性较小,除非是卧底,但游牧民族派遣卧底这种事情于理不符。第二点,那家伙表现的和变态一样,而且也并未对我做什么,感觉单纯就是个会轻功的精神病。如果敌对势力派一个精神病来一直瞪着眼看我,却什么都不做,这怎么样都说不通吧。

问题就是我现在说不了话,如果可以开口的话,就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了。

第二日,也许是太累了,睡的也晚,我这一觉就到了中午。醒来后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昨晚的事情,这辈子生下来后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在王府安然享福一个月的我,面对这样的危机自然是猝不及防。况且这件事情是那样诡异,那样令人摸不清头脑,我又是那样的无力。

庆幸的是,杨妈和其他我院内的仆人都醒了过来,身体也并无异样。

自这一天开始,整个王府多出了很多的府兵,一天不间断巡逻。据说府外也是同样,阴米县城还开始实行宵禁,夜晚所有人都要闭门不出,据说抓到的话就得被严审。而平日里似是有些无所事事的父亲也开始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在忙什么,但肯定都和那天晚上的事情有关。房余烬的职责也从原本父亲的贴身侍卫变成了我的侍卫,每日都在离我不远处警视,保护我的安全。母亲的病也痊愈了,我也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这样的变化多多少少给了我一些安全感,不然真的是每天都睡不好觉。

我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的人?我可是个婴儿,怎么会那么没有道德观念,那么恶心?他在现实中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存在?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变态?真是难以想象……

唉……人生才刚刚开始,为什么我就觉得这么累了啊,我应该知足才对……不过仔细想想,之前是不能放开的动,在肚子里待了几个月,现在不能说话,还遇到了那种事。好过吗?其实也不好过,也很难熬。光是那黑暗的几个月就已经够劲儿了,大概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这样熬过来吧。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这句话果然不假。有机会再以人的身份活一次,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时间过得没有想象那么快,在漫长的等待中,我从爬到走,从一个一个的蹦字,到能熟练地说话,以超乎我自己想象的耐性一步一步的前行着。

就这样,六年过去了……

庆和十七年三月初一,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整整第六个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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