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摩克里斯之剑

阿瓦隆,树下。

这是第一个月的末尾,牺拿好工具就潜入水下。祭祀开口吟唱,她用龙的语言震慑下面的龙使,不让它们干扰牺的正常工作。龙使潜伏在淤泥之中,金黄的瞳孔中倒映着女孩的身姿。

茧就躺在那里,不过已经从一人高变成将近四米高,灰白的茧丝将里面的生灵包裹的严严实实。牺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黄金所制的小刀,左手在茧的背面慢慢摸索,她用指头一寸一寸的按过去,细心地感受着仅存的硬质感。在接引使的教育中,茧的重塑是人重新发育的过程,全身器官溶解,组织液化,仅剩头部和脊柱。

她确定了那二十六块脊柱的位置,黄金小刀的刀锋划过,灰白的茧丝发出轻微的“噗嗤”声,它的锋利度远不能划破茧丝,但黄金是一切龙类的剧毒之物,就这一把不足三十厘米的小刀如果运用得当,也足以杀死一头身长超过十米的伪龙。

茧丝消失,在水波下,一团被薄膜包裹的凝胶状物质暴露出来,灰白的脊柱就贴在薄壁上,充当脐带的“树枝”扎入其中,向其中输入营养与氧气,牺有些恶作剧的捏紧了那根树枝,里面那颗人类头颅瞬间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她的性格一向十分恶劣,她也并不在意。

她从口袋里摸出二十六枚细小的金钉,将它们钉入对应的脊柱之中,这是一个人皆所知的“秘密”。

大家都知道,大家都言不提及,这些小小的炼金制品只要与浓度达到一定程度龙血相接触就会在顷刻之间化剧毒,将堕落的灵魂解放出来。

它们的名字就叫做达摩克里斯之剑。

它们高悬在每一位带龙血的人的头顶,无时无刻提醒着他们。

是谁,为谁而战。

人类被龙类所迫,为了对抗龙类不得不拜首在他们足下乞求他们的力量,为了让自己的双手永远拥抱人类的灵魂,第一代炼金术师们创立了达摩克里斯之剑来警示同类,把魔鬼永远拘束在自己体内。

牺收拾好东西开始上浮,在她脚下,灰白的茧丝眨眼间再次覆盖了茧,除了荡漾的水波外什么也没留下。

牺上岸后自顾自打开背包,快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湖里并非是水,而是死去的记忆。它们空留下记忆的形体而非内涵。

这里是皇帝埋骨地,长长的井壁是皇帝的颈椎骨雕刻而成的,若非如此神所驻留之地根本不会开放。

皇帝的执念即使是死去后也依然连接着这里,在人类第一次进驻这里时,无不大惊失色,在伪龙的肆虐下,人类本就举步维艰,是祭祀的赐福击退了伪龙,为人类保下了发展的根本。

王城在墨色沼泽的出口处,城门与沼泽之间是狭长的峡谷,两侧的珂曼山脉山体高达数千米,稀薄的氧气和“灰雪”是伪龙不可能跨越的死域。

王城的背后是另外另外两座人类城邦,三座城邦共同占据了大陆的一角,三城交汇之处便是神藏之地。

是的,神死了,无人知晓的原因。在古旧不变的时代里,在如同黄金般闪耀的时代里。

神的头颅被从树冠上丢下,皇帝嚎哭着攀上树冠却被斩断四肢剥去鳞片丢了下来。

更重要的是皇帝之后从一位明君变为昏君。

皇帝在树下从体内取出了象征着神性的冠冕将其砸碎,冠冕的碎片飞溅,伴随着从虚空里传出的哀叹和皇帝的眼泪,人和龙共治的时代也轰然破碎。

皇帝砸碎了自己的神性开始大肆繁衍,他将龙血散布出去,欲求“赐福”众生,众兽欣喜若狂,纷纷接纳了龙血,他们进化,簇拥在皇帝身旁,自称伪龙。

自此以后,众人为臣而独皇的时代结束,随之而来的是人与伪龙皆为臣的时代,而当人类试图向皇帝乞求龙血时却遭到了皇帝的斥责。

在皇帝的安排下,伪龙迁徙到大陆的北方,贫瘠寒冷的荒漠之地,皇帝和人类依旧居于南方。

此后的数百年,伪龙不加以节制的大肆繁衍,在北漠建立大大小小的兽朝,他们相互攻伐,相互吞噬,一步一步的提纯自己的龙血。

更为要命的是,皇帝召回了本是监督众伪龙的人类使者,伪龙之间更加肆无忌惮,最终建立起伪朝,四伪龙共治的城——迦南。

随后,皇帝陷入沉睡,阿瓦隆陷入封闭,皇帝留下命令,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人类起初的炼金师们在王朝下依山修建了庞大的工程,数不清的白银被熔炼,经过炼化后从大地的裂隙中飘落出来。

“西思维,你这是背叛!”

西思维,一个穿着些许破烂白袍的老头摇了摇头,高举着火把走进灰色的雪中,他的背后是所有参与工程的炼金师和死侍的躯体,灰色的雪将他们的凝固在被掩埋的前一刻。

他暗自篡改了炼金术的核心,使得炼金中枢内的压力常年在危险线的边缘,与山体相连的些许缝隙成为了排气管,精炼后的白银被十足的压力推向天空,与水汽结合,形成了常年不化的灰雪,但更多的灰雪却在第一次爆发时就先夺走了人类的生命。

“我们失败了。”

以诺——当时的人类君主如此宣布,他身边的近侍迅速将消息传回迦南,在伪龙的眼中,炼金术彻底成为了一向落后的技术,它们蠢蠢欲动,军队开拔,翻过丘陵,数不清的野心呼吸着贪婪,这是战争,是新与旧的交锋。人之子,曾经被从阿瓦隆中放逐的神弃之物,龙之子,神明已死,自为君王之眷。

数万年不变的秩序终于要被打破了,权利从神明所定改变为君王所授。

就在此时,祭祀站了出来,一个异类——君王的影子,被制造而非繁衍的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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