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辈子会好好照顾我的。”
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他还是听见了，转过身来，语气尽可能放温柔，看着她，“你说什么？”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困惑，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呆呆地想着自己刚才的话语，片刻之后敲了敲脑袋：“我脑袋有点乱。”
他抓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别去想了。假如可以的话来帮我洗菜好吗？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低着头，就像是要将脑袋埋在胸膛，她嘴动着，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很耐心地问了一句，得到的只是嗯的一声。
那句“我不想动”，始终没能说出口。
她就像个掏空身体的僵尸，耗尽了所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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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像是撕裂般的疼痛，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拧得爆炸开来。
“还好吗？”
温和声音在耳边响起，让陈思双感觉没这么难受了。声音的主人继续说道：“你身体可能适应不了，待的时间越久身体受影响越大。”
陈思双忍着呕吐，用力甩了甩脑袋，振奋道：“那我们尽快开始吧，风大哥。”
“好。”
陈思双眨着眼睛，努力看清楚眼前的情景。只听身边风驻说道：“残影，奇怪。”
“怎么了吗，风大哥？”
“我们似乎并没有进入另一个空间，这里给人感觉很奇怪，我们……”
不等风驻将话说完，那情景一幕幕浮现在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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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中了毒烟，脑子迷混，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和手下分开，早就是独自一人。他无力地撑着大树，到最后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只得顺着树干一点点滑下来坐着。双眼迷离之间，看见不远处一名女生跑了过来，似乎穿着围猎战士的兽皮衣服，背着弓箭，腰间挂着一个药包。他瞬间明白了这是哪里，是邻邑地区一年一度的大规模演练，邻邑地区是个特殊的行政组，区域面积算得上一个村庄，里面住着各类边夷人。
竟然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他心里有些微的担忧。邻邑组归顺不过一二十年，又是些不服管教的蛮子，要是被他们知晓自己的身份，免不了生出什么波折来。
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也无力管这么多了。
他难受地闭上了眼睛，下一秒就感受到有两只手指搭在自己的鼻下，探测自己的鼻息。恍惚间听见那女生道：“喂，还有意识吗？喂，喂。”
那女生轻拍他的脸颊。
真是僭越。
“真厉害，装得真像。”他听见那名女生这样嘀咕着，接着是布料撕扯的声音，下一刻就感受到自己的腿被布料缠绕着。女生用的力气有点大，这样的按压不知为何让他觉得有些舒服，也恢复了点点神志。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虚弱问道：“你做什么。”
女生头也不抬，专注着给他缠绷带，道：“你腿受伤了，需要包扎，有一点疼，忍忍就好了。”
“我腿没有受伤。”他无力回道。
“不，你受伤的就是腿。如果你手臂也受伤了，我也可以给你包扎一下。”
“没受伤。”他感觉自己没有多少力气来应答，尽可能攒一点力气吐几个字，“中毒了。”
“中毒？”女生一字一句地念道，看起来又惊讶又困惑，“头脖肩臂，腹背腿脚，外伤没有中毒这一项。”
他无话可说。这一边女生也做好了所谓的包扎，他动了动腿，感受到腿部被用力地包裹着，心里想着这是哪里出来的学员，病患没有受伤也得被包扎得出血。但这样的紧致对他而言恰恰却是最需要的，至少他脑袋清醒了一点。
“毒烟。我中毒了。”
“真是中毒？可是……没给我解毒药啊？演练也没说有中毒这一项。完蛋，那你只能毒发当场了。会不会是你记错了，这是演练场，你是不是走错场了。”
愚笨！
他心里燃起无明业火，究竟是哪个地方出来的学员，这么愚蠢至极！
他一口气上来，又说不出来话，又闭眼假昏过去。
女生拍了拍他的脸，终于明白了不对劲，着急起来：“我没有解毒药！你别慌别慌，我找找救命烟花！”
救命烟花？她说的是紧急烟弹吧。
“我烟花呢？我烟花呢？！救命，我完蛋了。”
他彻底昏死过去，昏过去那一瞬间听见女生“你别睡你别睡，死不了的”咋咋呼呼的声音。
又拍他的脸，真的僭越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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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趴在女生的背上，一瞬间觉得有些丢脸，便命令道：“放我下来。”
声音有些沙哑，就好像大病一场。
“你才解完毒，应该走不了路。”
是的，全身瘫软无力，确实不宜走路。
“怎么解的？”
“山里边不是有那个那个草的吗？我去摘了，还挺管用的。”
“百毒解。”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我也是读书之后才知道的。”
那草生在丛林险峻之处，生长环境恶劣，四处瘴气遍生。
“你费心了。”
他低低说道，女生听闻却不以为意，道：“不算什么，我读书之前经常摘这个卖了换钱。”
他没兴趣继续问下去，问及女生的过往，这是很没必要的事情。
“现在我们去哪儿？”
“我不知道，走走看吧。去摘百毒解的时候我把医药包给弄丢了，地图都在里面，我也不识路。”
废物。
他有些郁结，问道：“你是在哪里读的？”
“都城，就是希光城那边。”
遮遮掩掩，他没有那么多耐心，直接问道：“哪所学院？”
女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答道：“希光学所，在集贤院。”
他更为不解，集贤院是希光学所佼佼者才能进的地方。
“是跟着哪位导师？”
“才进去，还没有分导师，不过有点想去云晓老师那里。”
他曾经到云晓老师那里学习过。
“那你得多努努力。”他也只能点到这。
“这是当然！”
“我差不多恢复了，你放我下来。”
“这么快？你体力真好。”
女生将他放了下来，这么一相顾，他才发现女生身体正面尽是泥泞。
“采药摔的？”
“对，”女生有些窘迫，“包也是在那里丢的哈哈。不过你不要害怕，我会带你出去。”
“你不识路，怎么出去。”是陈述而非疑问。
“就是山路嘛，多走走就出去了。”
他有些疲惫：“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再找路。”
“你……你要是走不动我可以背你走……”
“我不走了。”他走到一旁，坐在树下闭眼休息了。
女生欲言又止，这主客关系搞错了吧，他是伤员，她才是战斗员。
第二天，他早早醒了，躲在树后，看着女生四处喊叫找他。女生喊叫半天无果，急得抓耳挠腮，站在原地，懵懵的：“完蛋，伤员也弄丢了。”
他看着女生跑远了，应当是赶紧出去搬救兵了。
这样的实力，是怎么进希光学所的。
那年，他不过才满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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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女生，是在几个月后的年祭上，邻邑组的长老带她来进见。女生名叫栗，前几年被邻邑组一姓贵族将养。所谓将养，便是没有正式登记的收养，虽享受着次于正式贵族小姐的待遇，但身份上算得上半个奴仆，也承担着较大的责任和义务——算得上变相的投资。
栗可能是第一次进见，表现得过于拘谨和木讷。在他这里问候敬茶始终都低着头，说话也小心翼翼的。他叫她抬起头来，也是低眉顺眼、不发一词。他开门见山：“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她终于瞧着他，犹豫着摇摇头：“奴没有见过少主。”
这才几个月。
他有些不高兴，另外女生的样子满脸写着再客套下去都是对她不宽容，于是他最后只是点了一下邻邑组的长老：“很不错的苗子，可学业法术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
她似乎是听懂了，脸涨得发红，咬了咬牙，“恭敬”回道：“奴谨遵少主教诲。”
他看见她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撇了一下。
有点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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