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滚滚的乌云,很难想象还有什么东西比我现在心情更令人沮丧了。我即将告别与母亲长年居住坐落在华盛顿州的那个四季常青的小城镇。但每当母亲和她的新丈夫亚力克斯在一起时,我举止间都显得十分多余。
妈妈刚刚和亚历克斯一起极力挽留我。我再次表达了自己的决心。转身上楼拿自己的行李,但似乎每迈一级台阶,心中的勇气就被榨干一分,楼梯刚上到一半,泪水就如汩汩泉水奔涌而出了。
妈妈开车载我到机场,一路上我都努力压制着自己,马上就要崩溃的心情。我强迫自己望向窗外,不知道父亲那里是否也能见到如此青翠欲滴的树。
“甜心。”妈妈道“如果你不想,真的没有必要……”
妈妈的突然开口把我吓了一跳。我赶忙挤出一丝笑容转向妈妈,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勉强。妈妈棕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我赶忙调整一下笑容,努力使自己笑得更加热切一点。我看出了妈妈内心中的担忧与恐惧。于是我说道:“我真的想去!”最近这段时间我经常说这句谎话,以至于我现在也有点深信不疑了。
我又笑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动了动。我感到自己笑容很古怪,但母亲似乎一下放松了下来。嗯,妈妈也是深处的忧虑似乎一扫而空。她也笑了,笑容很诚恳很真切与我记忆中那个美丽活泼的母亲一模一样。母亲的目光又移回了路上,脸上带着一种天真的微笑。
“代我向你爸爸问好。”她再次拥抱了我。
“我会的。”我飞快地拥抱了一下她,拉着行李箱走向了登机口。向远远站着的母亲摆了摆手。
飞机整整飞了14个小时,穿越了覆盖着冰层的北极,来到太平洋的另一端。经过长途飞行,刚站到地面上的我仍觉得神情恍惚。
一双结实的手臂搂住了我,我拘束的向爸爸笑了笑,重新立住了脚跟。
“爸!”我说道。
他飞快地冲我笑笑,然后说:“欢迎回来,很高兴见到你,我的孩子!”
爸爸似乎兴致很高,将我的行李递给了站在一旁的男子。我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人,尴尬立刻就涌了上来。我的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根。我又尴尬的笑笑坐上了爸爸的车。
车比亚历克斯的更加宽敞,不止似乎也更豪华一些。我惊讶的看了爸爸一眼,他的脸上立刻带着一丝骄傲的神采。
“你喜欢吗?”他问道。
说实话,我对汽车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也不怎么了解,但看着爸爸的表情,我突然有了答案。
“太棒了爸爸,我非常喜欢它!”我竭力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但我又觉得内心的某种难过,好像在这个欢天喜地的假象中流露了出来。但爸爸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性质很浓的,像我比较着劳斯莱斯和保时捷的利弊。我半真半假的听着,不时向他露出微笑或者发出“嗯”的声音。心里失落得想着心事。
他突然停下来,一双黑色的眼睛望着我。我紧张又满怀歉意的道:“对不起爸爸,但我没听清,你知道的…在妈妈那里,我常用的是英文,中文有点生疏了”我歉意的向他笑笑。他理解的点点头。
“哦,是这样”这次他刻意放慢语速,想让我听清“明天是你的生日,我一直想送你一个完美的礼物,所以我买了一辆新车送给你,你觉得怎么样?”他停了下来,很小心的留意着我的神情。
这就是爸爸,他不并不了解我喜欢什么,从小到大,他总把我不感兴趣的东西当礼物送给我,还满心希望我欢天喜地。
观念上失望的表情一下没收住,被他如猎人一般的目光看见了。他写的有点过度失望,他问道:“你不喜欢吗?”
我调整了一下语气,努力显出为难而不是指责:“不是的,我当然很喜欢啊,爸爸,但是中国的驾照要年满18周岁才能领到呢,我现在才16岁,好像还没有什么驾驶上路的机会吧!”我努力表现的为难。
他显得很吃惊:“王瑶也就是你妈妈,她跟我说你已经考到驾照了!”
我挤出一丝笑容道:“美国的驾照在中国是不能使用的哦!”
在车上我们进行着断断续续的谈话。
车缓缓驶进了一处很大的院子。这是我从来没有来过的房子,弱点惊讶,他竟然有如此气派的家。房子是由白色大理石建成的。白色的大理石门廊上,刻着仿照《最后的晚餐》而修建成的石雕。明亮的阳光照耀着爸爸整整齐齐绿茵茵的大草地。
忽然,门廊下闪过了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我的心一下子飞了起来。爸爸的车还在草地间的小路上行驶,我已经轻巧地打开了车门。司机惊讶的看着我。而爸爸,正试图用手拉住我。我灵巧的躲开它,一脚踩到了有还有点潮湿的草地上。
我飞快地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叫到“王梓兴!”绿色草地在我脚下飞快地向后退去。草上的露水打湿了我的鞋子和袜子。我像疯子一样,不顾一切的向前飞奔着,穿过了半个球场那么大的草坪。扑向了门前那张开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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