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息说完后就打开房门出去了,正抓耳挠腮的碧儿见了忙冲进去。
“姐姐!姐姐!……”
听见里面的呼喊声,苏环踌躇了一下,不等问出口,就见归息已经走出几步开外。
她忙快步跟上,嘴巴张了张。
归息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一样,说道:"她只是睡着了。"
苏环闻言闭了嘴。
两人一路走到一楼后院的一处偏门,从偏门出去了。
路上,归息突然又来了句,“你不想知道我在里面和不恶判官说了什么吗?”
苏环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恶判官?”
“对,董不恶,地府上下都叫他,董判。”
苏环摇了摇头,“没有想不想。主君愿意告诉奴,奴便听从,主君不愿意说,奴便不听。”
归息意味深长的笑了。
四时馆内,美娘坐在一个隐秘的房间里等待着什么,没一会儿就见阿珠领了人进来。
这人名叫王大,獐头鼠目,身形猥琐瘦小,在四时馆里既混不成打手,又做不好洒扫,只是被安排做一些阴私小事,刚刚就得了阿珠的话,跑去跟踪了那主仆二人。
“什么?跟丢了?”美娘怒气上涌。
王大想起自己刚刚跟踪的前后经过,只觉得不寒而栗,都顾不上发怒的美娘,声音颤抖道:“仆一路跟着二人出了偏门,真是一眼也未曾挪开,行至偏门外巷子转角的时候,仆亲眼见着二人从那里转出去,等跟过去一看,一条街上,再不见了踪影!”
美娘气的将茶盏嘭的往桌上一放,阿珠见了忙上前接着问道:“街上不见踪影,难道你不会去暗巷问嘛!”
这整条花街上有许多条暗巷,暗巷里常常藏着一些心怀不轨,无家可归之人,犹如鼠妇一般,隐藏在黑夜的遮掩下,只等着有倒霉的人经过,就上前打劫一番。
这些人命如烂泥,间或有亡命之徒,自觉死不足惜,所以花街上的各方势力也并未敢压榨,两方属于眼不见为净,但偶尔也可交易的关系。
阿珠的意思就是问王大有没有去找那些人打听。
王大抖了抖自己凌乱的破旧衣裳,后怕道:“如何没有去问!那些夜磨子仆都问过了,他们将仆好一番劫掠!后来见无财可取,居然还有人想要对仆…………”
美娘和阿珠都狠狠地被恶心了一下。
阿珠轻咳了一声,赶忙打断他的恶心经历,“行了!快说你打听到什么了!”
王大这才又恢复了之前的惊恐状,瑟瑟道:“没有人看见她们!一个看见她们的都没有!仆也不敢信,不光是暗巷,就是街上的许多馆楼仆都打听过了,别说知道她们往哪儿走了,压根就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两个人!”
美娘和阿珠见王大的样子,已经信了八分,二人面面相觑。
王大似是陷入癫狂的幻想,语无伦次的不停说着,“对,就是鬼魅精怪!……不不不!是夜叉,是鬼差勾魂来了!难怪她们来找风君!……没错,她们不是人!”
阿珠嗤笑道:“什么鬼差勾魂!说不定是两个女游侠,人家翻墙上房也不一定。”
王大猛摇头,“不不不!仆回来的时候,心内害怕,又惊又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见过这两个人从偏门出去,就问了看门的人,他居然说,从来就没有这样两个人进出过!”
美娘这才感觉不对,厉色问道:“什么叫没有这样的两个人进出!阿珠,这是怎么回事?”
阿珠心脏猛的一跳,她迟疑的回道:“奴记得,奴记得……好像是有个小丫头说,偏门那有两个女子自称是风君友人,前来探望,是谁来着……奴……奴想不起来了……”
她的头上也开始冒出冷汗,怎么会完全想不起来是谁说的呢?
有人和她说过吗?没有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美娘也变得惊疑不定,阿珠是她最信任的奴仆,从不在她面前说假话,也不敢在她面前说假话,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房内的三人都仿佛置身于令人恐惧的疑团之中,无人出声。
良久,美娘示意阿珠上前,在她耳边私语了几句。
阿珠点头,然后走到惶惶不安的王大面前,忍住恶心将他拖了起来,假笑着递给他一串刀币,安抚道:“今日的事就当成什么都没发生,明白吗?拿着赏钱,去赌坊耍两把,这几日放你假,松快松快去吧。”
王大接过了钱,心内方才踏实了一些,他极好赌,如今得了赌金,便真就丢开刚才的惊恐,退出了房间。
从惊恐不安到喜笑颜开,王大兴高采烈的攥着前所未有的一大笔赏钱就这么去了赌坊,却不知道,这也是他最后的一笔赏钱。
被怀疑是夜叉鬼差的主仆二人,此刻却大咧咧的行走在街上,路过的人仿佛看不见一样,却又无意识避开二人的行进路线。
苏环一直低着头跟着走,忽然差点撞上,抬头一看,归息停在了一家赌坊门口。
赌坊大门敞开,迎四方赌徒。门口更是有许多晕死或睡过去的人,犹如躺尸一般散落在角落。
里面的叫嚷声,怒骂声,喝彩声传出老远。从门外望进里面,痛哭到涕泗横流的人,狂喜到手舞足蹈的人,推搡间发泄输钱怒气的人,还有冷眼旁观的赌坊打手。
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各样的人,嘈杂不堪,可以说,除了赌徒,外人休想站在里面还能听清别人说什么,或许也只有赌徒的耳朵,才能在此地犹如鹰犬一般灵敏吧。
苏环顺着归息的视线望见了一个人,一个非常普通的人。
那人的冠发都已经凌乱,身上的衣服也仿佛被撕扯过一般,不过是他自己动手撕扯,看情况,是输到身无分文,他扯着自己的衣服,从上到下的摸索寻找,试图再找到一点可以拿来翻本的钱财或物件。
在旁人的催促声中,他被推搡到了外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掷筹博彩。
苏环试探着问道:“主君,要进去看看吗?"
赌坊不似其他地方,里面几乎就是人挤着人,转个头都要防着和别人亲上。
归息摇摇头,“不,还不到时候。咱们走吧。"
二人继续往前走,苏环还回头看了一眼赌坊的方向,仿佛看见了一个不久前还见过的人。
“阿苏,你在看什么?"
苏环回道:“奴仿佛看见了四时馆的阿珠。”
“不必理会。”
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灯火幢幢的花街之上。
四时馆。
“奴已通知了如意赌坊的人,他们会处理好王大的。”
“那就好,走,去看看风君。”
私语完的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三楼,刚走到风君的房间外头,就听见里面传出吵闹声。
美娘制止了阿珠上前的动作,驻足听着里面的动静。
“早知道今日,我当初就是死在徒刑的路上,也不想接受你的所谓好意!”
“爹死了,娘也死了,还留你我二人活着作什么!”
“如何不是糟践?这样活着难道就比死了强?”
“你不是自认为在为我牺牲吗?那你就去死啊!”
“姐姐!只要你死了,我做了风君,我会过得很好很好,锦衣玉食,金银财宝,这就是我想要的一切!”
“哈哈哈……清白?难道在四时馆里做一个奴仆,就有清白可言了吗?”
房内似乎是碧儿与风君在争执,但不知是不是风君的声音太过微弱,只能听见碧儿一个人的说话声,还越来越响亮,越来越癫狂。
“我如何做不得风君!”
“姐姐啊姐姐,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一切都和那两个人有关,对不对?”
美娘听到这里才冷笑示意阿珠,阿珠点点头,立刻上前将门一把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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