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了船,又经过了几个月的漫长,席之终于到了他所向往的彼岸。刚一下船,就有中国人模样的伙计接他上了车。饱受晕船困扰的席之只觉得又跌入了一个地狱,坐在车里头昏脑涨的。这些西洋出的先进机器,虽说外部看着甚是华美,坐在里面可真是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啊。
到了地方下了车,席之几乎是爬将出来的,扶着车门就吐了一地。接他的伙计倒不像先前那个没礼貌,反而关切地问了两句状况。
正在头晕目眩与用人的问询声中疲于应付的当儿,忽的,一抹绛红飘过席之的眼前,仔细一看原是一个姑娘左右摇曳的裙摆,像一盏春天的虞美人,花瓣随着风一浮一沉。就这样,那盏虞美人越来越近,立定在席之的身前。裙摆刚刚及膝,小腿裸露在裙摆外,藕也似的,又绵又白。这样的程度的暴露在以前席之是没有见过的,他不注意竟多看了一会儿。
更令席之赞叹的是,身着红裙的女子的面貌。那姑娘俯下身来,好使自己的眼睛能正对着这位先生的脸以示关切。不过你不要误会,不是席诗人太矮了,也不是这位姑娘太高了,只是这会儿席之呕吐的劲还没过正面朝着地弯着腰呢。总之,在亲眼睹见这张灿烂的脸的时候,他原本模糊的视线骤然清楚起来,那样的光彩甚至比春天潋滟的湖光更加绚烂。他暗暗思付,能用这样容资的人想必从小就是被娇惯着的一位大小姐。等到那含着朱丹一般的口轻轻启唇之时,席之原本的晕眩已经陷入飘飘欲仙之中了。
“先生,你就是那位过来求学的文人吧,长途颠簸你的身体可还无恙吧。”如此亲切的言辞语气,况又出自这么一位绰约淑女之口,这情景几乎要让席之昏厥过去。
“哦,我没有事,不要紧。”席之作轻咳状,慢慢起了身,“不要紧。”
“不要紧就好,像你们这种学者身子骨总是不大好的。”姑娘依旧慢悠悠的说。虽说言语间是被嗔怪的情景,却没让席之激起一点恼怒的意思,反而是心里又浮起丝丝悸动。
“既然先生身体无恙,那随我去看看先生的房间吧”
席之这才抬头去看这所房子,房子修的极阔敞,通向大门的楼梯都有好几阶。上阶梯的时候,女子轻轻扶住了他的手臂,席之不禁觉得,贵为名门的千金能有这样体恤的态度真是世间少有。他自以为时机恰当,开口语气谦和地问道:“不知,这位小姐可就是贵府上的千金?”
“呀,先生呀”女子露出皓齿呵呵地笑着,“你呀,搞错了,我不是这家的小姐,我呢,是这家的maid”看着席之一脸疑惑的样子,颇有耐心的补充到,“maid便是女仆的意思,以后你唤我曼儿就好。你若是想去见见Maggie小姐现在可不是好时候,一般这个时候小姐都在花房画画呢。”
“魏小姐原是麦姬小姐吗?”席之颇为困难地用中式语调说出了这个西式名字,为什么一个中国人要起外国人的名字?难道魏先生和孙太太生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儿?席之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并不敢把这疑问直告给这丫头。
“是啊,我给先生提个建议,为表亲近,见到她直接称Maggie就好。这位小姐不喜欢客客气气的那一套,倒喜欢直来直去的。”
直来直去的一个人,真是个新潮儿,怪不得那个许姓哥儿那么欣赏她。在席之的想法里,那些富贵子弟标榜个开放自由什么的,不过都是为了个名。
房子里大的很,简直像走迷宫一般绕过了好几个走廊才到了备给他的屋子。“这庄园原来是属于个贵族呢,因为庄园不知第几个继承人潦倒了,欠下好多外债,这庄园才卖给了魏先生的。”曼儿一边说一边替他打开窗子,让新鲜空气涌入着原本凝滞的屋子,“这陈设啊古董摆件啊基本都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整幢房子都贴上了新的壁纸,孙太太最喜欢这种蔷薇样式的。”
贴了蔷薇样式壁纸的墙四面围住了一个极大的空间,古董家具上摆放的花瓶错落有致。虽说整间屋子不乏华美格调,但阔大的空间却显得极为冷清。看的出来这间屋子有很久都没人住过,但边边角角倒是打扫的干干净净,墙角没有挂着蜘蛛网物件上也没有蒙上灰土。看样子,之前这家主人叫了人来打扫,准备了宽敞干净的屋子来接待这位客人。
在这初来民主社会的穷学生环视房间的当儿,曼儿移了脚步,下了楼梯拐弯便进了家里主人处理书信的书房。果然,桌上拥挤的文件里伏着几绺白发,她知道这个时候主人都在的。
“那位到了,就什个席之的。”
“知道了,你看他是个什么人物。”
“人物什的,倒是没看出来,气质文绉绉的,不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可不能小瞧,也是有才气的人,稍稍布置下餐桌,晚饭时我要见他。”魏先生抬了头,摆摆手让她去厨房招呼两声。转而却又笑,“知道你办事最伶俐。”
书房原本虚掩着的门被曼儿从里面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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