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番两次奇幻般的经历,我难免要在小伙伴们面前添油加醋、大肆吹嘘一番!
众伙伴有的自然不信,有的勉强信了。
正当我得意洋洋之际,冬梅冷不丁冒了句:“有本事就去动老宁叔的小鬼坛子试试?”
看来她对我暗中换走她那枚小铜镜一事,还有点耿耿于怀!
老宁叔原名“封昌宁”,是第九生产队的,现在已经七老八十了,晚一辈按习惯叫他“昌宁叔”,更小辈的便叫他“老宁叔”。
至于他的小鬼坛子,听说是一个大陶罐,形状与各家日常腌咸菜干的用的坛子差不多。
有关那个坛子的传说,曾经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封昌宁在坛里养了只小鬼!
但说归说,谁也没办法证实。
况且封昌宁性格古怪,寡言少语,时常摆着一副臭脸。平时较少与邻居来往,子孙后辈也与其不亲。
所以,也不知是谁曾见过那坛子,并把它的故事讲了出来。
只是大家都认为,这传说十有八九是某一个人编的。
……
说来,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正闹饥荒,村里虽没饿死过人,但有不少人因家中时常断粮,米面等粗粮吃得少,多用蔬菜、瓜果等充饥,从而导致营养不良、浑身浮肿等。
不过,奇怪的是封昌宁一家的口粮似乎不曾断过。
那时还是大集体,谁家的粮食多点、谁家的粮食少点,虽有差别,但也大不到哪里去,大家都心中有数。
于是便有人怀疑封昌宁一家私藏粮食。
本来,怀疑归怀疑,大家都是同宗,也没人较真。
但同一生产队里有一名叫“封必福”的懒汉,偏偏得了“红眼病”。
封必福平日里好吃懒做,习惯寅吃卯粮。常年还好,尚可勉强度日,但一遇饥荒之年,自然就时常被饿得呱呱叫。
他听到封昌宁一家可能私藏粮食的议论后,便趁着农闲,报告给了生产队长,非要生产队长带人查个究竟不可。
原第九生产队队长名叫“封秋茂”,他对封昌宁一家私藏粮食一事,并不怎么相信。
毕竟,作为生产队长,在集大体年代,平时要带领大家共同下地搞生产、分配粮食等。
因此,地里产出多少粮食,仓库的进出,他心中一清二楚,几斤几两也有账本可查。
要说封昌宁一家私藏粮食,那么,那些粮食是哪里来的?
若是偷的,那就直接说是偷的,没必要说成私藏。
但这两年一饥荒,大家都对粮仓盯得紧紧的,也没听说哪一生产队的粮仓失窃过。
换个角度讲,说封昌宁一家私藏粮食,不等于是在说他封秋茂作为队长监管不力,打他的脸吗?
况且这一查,不管封昌宁一家有没有私藏粮食,面子上都说不过去。
而且,作为生产队长,他对好吃懒做的封必福并无好感。
因此,对于封必福的举报,他自然不爱搭理。
封秋茂慢悠悠地点了根烟,在脑子里仔细分析一番,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所谓封昌宁家私藏粮食一事,可能是有人见他们家从未断过粮,但又不敢乱说是他们偷来的,便给他们安了个不愠不火的罪名。”
“后来,这事传到了封必福耳里,也就他会较真!”
封必福见队长有些犹豫了,便上前振振有词道:“您作为生产队长,这事一定要查个一清二楚,给队员们一个交代,不然大家心里个梗,会影响生产积极性。”
“再说,这事您若不管,日后恐怕会有人说您偏袒昌宁叔一家!”
封秋茂漫不经心道:“这事谁说的,有证据吗?”
“大家都在议论着呢!要证据,上他们家查一查不就有了吗?”封必福回道。
“要是没有呢?”封秋茂反问。
“没有就没有,省得大家继续冤枉他们。”见队长不上心,封必福便左右抓着理不放。
最后,封秋茂奈不住封必福的一番死缠烂打,也为了给队员们一个交代,同时证明自己没偏袒封昌宁一家,便同意了封必福的要求。
再说,若昌宁叔一家是清白的,也等于证明了自己不存在监管不力的情况。
封必福虽懒,但脑子转得快,向队长建议说要对封昌宁家进行突击检查。
封秋茂无话可说,便同意了封必福的建议,还叫上另两名队员一起去。
在大集体时代,作为生产队长,要负责带领队员从事生产劳动及粮食分配等。
因此,只有在耕作上是一把好手,且能服众的人,才有可能被推选为生产队长。
生产队长虽算不上是村干部,但还是有一定的权威,要上哪家查看是否有私藏粮食,还没谁敢说不!
到了封昌宁家,只见他正独自坐在门口抽烟。
封秋茂和另两名队员一时不好意思开口,他们也知道封昌宁性情古怪,不好打交道,因此便有些踌躇不前。
好在封必福猴急,主动冒尖,上前去打头阵。
封必福双手叉腰,昂首挺胸道:“昌宁叔,就您一个人在家吗?今天队长带领我们来查查你们家私藏粮食一事。”
其口头上虽尊敬,但口气不小,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与影视剧中的汉奸无异!
封昌宁闻言后,仍坐在凳子上,跷着二郎腿,并未起身。待吐了一口烟圈,方慢悠悠反问道:“我家怎么就私藏粮食了?这事谁说的?”
“大家都在说。”封必福道。
封昌宁听了,便追问道:“大家都是谁?”
封必福脑子转得快,立即理直气壮回顶道:“谁说的自然不能告诉你,这叫做保护举报人的人身安全,懂不?”
封昌宁听了,便冷笑一声:“举报人怕就是你吧?”
封秋茂见双方有针锋相对的意思,心想:“都是同一生产队的,还是不要撕破脸为好。”
于是他在后面干咳了一声,然后上前道:“昌宁叔,这事大家都在议论,也不知是谁开的头。”
封昌宁并没有给队长面子,他又大吐了一口烟,方淡淡道:“哦,既然是捕风捉影,那也能当真?”
封秋茂解释道:“事情都被传开了,所以我就带他们上您家来看看,一方面好平息非议,另一方面也好证明您一家的清白。”
封昌宁冷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是队长,怕是不来也不行!”
“那我们就进您家看看?”封秋茂知道封昌宁不好惹,便放低语气,小心翼翼问道。
封昌宁爱理不理地道:“门开着呢,请自便!但请小心点,不要弄坏我家的东西,否则,坏一件赔一件!”
“那是自然!”封秋茂拍胸脯保证道。
他想把事情尽快了结,手一挥,便带领封必福等人迈进门去。这时封昌宁方起身跟在后面。
封昌宁家米缸里的米也是少得可怜,并不比别人家好到哪里去,就算多那么一丁点分量,非要说他们家私藏粮食也说不过去。
封秋茂等人又查看了他们家的木仓与土窑,地瓜、芋头或其它杂粮也不多,并没其它发现。
“或是怕被查,早就另外藏别的地方了?”这时封必福道。
封昌宁听了,在一旁冷笑道:“随便查!你们最好查仔细一点,免得心里放不下,过两天又跑来一趟,到时我可不伺候你们!”
于是封秋茂等人又是一阵翻箱倒柜,连一些不大可能藏粮食的地方也找了。
快完事的时候,封必福发现角落里堆着一个半大的坛子,上面覆着一只破麻袋。
那坛子就算装满大米,最多也就装不到三十斤,但这似乎是封必福最后的希望了。
只要发现封昌宁家另外存放粮食,情况不正常,那他们家就解释不清了!
封必福上前一把扯去麻袋,拿起坛盖查看,但由于光线不足,只见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于是他便双手抱起坛子,晃了晃,那坛子的分量较轻,也晃不出声音来,里面似乎是空的。
封必福心有不甘,又把坛子放在地上,用手伸进去坛子里去掏了掏。
封昌宁见状,又在一旁冷笑道:“呵呵,你也不看清楚,就敢随便把手伸进去,不怕我在坛里养着一条毒蛇?”
封昌宁这么一说,吓得封必福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啐道:“您竟敢养蛇,是不是想用它害人?”
封昌宁不屑道:“要是真养蛇,你刚才就被咬到了。我只不过跟你开过玩笑,看把你给吓的!”
封秋茂早已不耐烦:“没找到什么就走吧,不要再打扰昌宁叔了!”
又道:“以后这种事,没真凭实据不要随便乱说!”
说着,他便摸出烟来,给封昌宁递了一根。
封昌宁接过烟,立即又回敬了一根,同时又抢着给另两名队员各递了一根,但就是没有封必福的份,故意让他难堪。
等点了烟,封昌宁方慢悠悠地跟封秋茂道:“外面的流言,其实早就传到我耳朵里了,我也懒得去解释。”
“要说这两年我家里没断过粮,那是假的!”
“只不过我家的情况相对好点,那都是我老伴精打细算,平时尽量从每个人口中匀点出来,以防青黄不接。”
“你们要是不信,以后可以每天在我老伴做饭时过来看看。”
此事过后不久,也许是因为营养不良,身体抵抗力弱,没过几个月,封必福便一病不起,而且很快就死掉了。
但关于封昌宁家里有一个小鬼坛子的故事,却就此传开了。
据说,那个坛子里的小鬼,封昌宁家中每到快断粮时,就会遣它出来偷别人家的粮食。
大家都怀疑关于小鬼坛子的故事是封必福生前编的,但死人为大,大家嘴上都不明说。
……
话说回来。
听了冬梅冷言冷语的讥讽,我立即辩道:“老宁叔的小鬼坛子也只是传说而已。就算有,具体是哪一个?他家的坛坛罐罐多着呢,除了老宁叔自己,谁都不知道哪一个。”
冬梅想了想,又道:“不管有没有,也不管是哪一个,只要你敢去老宁叔家偷一个坛子出来,就算你厉害!”
我笑道:“那我岂不是成了贼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假装闹着玩,我趁机把老宁叔家里的所有坛子动一下。”
小明听了,在一旁道:“既然这样,还不如把那坛子顺出来,说不定老宁叔家就只有那么一个坛子。我们也好奇,正好可以看看它有什么古怪?”
老宁叔的子孙们都搬到新房子去了,他老伴前几年也走了,现在就他一个人住着老屋。
有其他伙伴打掩护,到他家趁他不注意时,顺走一个坛子也不难。
小明的建议其实挺好的,但冬梅不乐意:“既然自奇这么了不起,就让他夜半三更到老宁叔家偷一个坛子出来才算数,否则就是他在吹牛!”
“吹牛就吹牛!”我一边认怂,一边又为自己辩解道:“我主要是怕被老宁叔当场抓住,成了贼那就跳进黄河也流不清了!”
这时,金花挺身而出,对一众小伙伴道:“我相信自奇的话。上次我的生魂若不是他帮忙找回来,早就被老妖婆吸食了!”
冬梅听了,便反驳道:“那都是师公赵的功劳!虽说是自奇先找到你的,但他还不是把自己也陷了进去?没有师公赵,你们俩都得完蛋!”
见金花和冬梅两人有吵起来的苗头,又担心接下去会说到之前冬梅受那枚小铜镜蛊惑一事,我便制止金花道:“算了,信不信由大家,不信的就当我在讲故事。”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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