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重回千云山

两人盘算好了要去千云山。临走之前,把曌儿小桃还有程奶奶的魂魄,都送到了有苏氏地界。苏碧落拜托了一个信得过的族人帮忙照顾。

苏碧落有法力在身。带着阿晴只用了一日便到了彭山。阿晴按照记忆中上山的路线。找到了隐藏在大树后的那个洞穴。可两人走进去,却发现那个透明的阵法已经没有了。洞穴深处只有坚硬的岩壁。

阿晴摸索着岩壁急道:“这里以前有一个可以出入的法阵,怎么没有了?”

她捡起石头用力砸了几下,石壁也只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痕迹。

阿晴绝望。苏碧落把她拉到一边安慰道:“你先别急。让我试试。”

苏碧落站在岩壁前,抬起右手按在岩壁之上,集中所有精神让法力施加在岩壁上。一个金色的符文渐渐浮现出来。可不到三秒钟就又暗淡下去消失不见。

一滴汗从苏碧落额角滑落。她深吸一口气叹道:“打不开。加了很强的禁制。我的法力不够。”

就在两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岩壁上的法阵再次启动。一个袅娜的身影穿了出来。是个美丽的女子

两人一惊。就见那个女子款款行礼道:“两位姑娘,我是千云山式神,奉我家山主之命,请两位进山一叙。”

跟着式神一路前行。阿晴的心里忐忑不安。就连旁边的苏碧落都绷紧了身体,一脸的严肃。

两人被带到了千云山的偏殿。顾六郎和李元礼正等在那里。

故人相见,竟是相顾无语。

正当阿晴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苏碧落恭敬的向顾六郎和李元礼行礼道:“二位上仙,小女有苏氏苏碧落,有礼了。”

李元礼笑道:“原来你就是苏碧落。听说你是有苏氏千年一遇的人才。想必下一任族长就是你吧。”

苏碧落恭敬道:“上仙谬赞,小女实不敢当。”

顾六郎也笑道:“想必姑娘没来过千云山,不如让元礼上仙,带你去四处逛逛。”

这明显就是想支走苏碧落。可以苏碧落的修为又违拗不得。只好跟着李元礼出去。走之前她给了阿晴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阿晴看懂了,那是嘱咐她一定多加小心。

此时偏殿里就只剩下了阿晴跟顾六郎两人。碍于如今两人的身份,和自己有求于他,阿晴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道:“多谢六郎能给我这点薄面。”她知道,如果顾六郎不想见她,她们是万万进不来的。能让她们进来多少还是念及当年的那点情分。

阿晴不想虚情假意的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六郎为什么要抓柳贤?”

顾六郎朗然一笑:“你还是这个性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没变。按常理,求人就应该先阿谀奉承一番,再做小伏低的装装可怜样,接着讲讲各种道理或是歪理,成功率也许能更高些。”

阿晴淡淡道:“你知道我不会这些的。可我是真心想求你…求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六郎背过身去淡淡道:“你这样活的简单也很让人羡慕。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口中的那个柳贤是仙界缉拿的人。如今终于抓到了而已。”

阿晴皱眉:“可是柳贤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要缉拿他?!”

顾六郎转过身一脸的冰霜,阿晴从未见过他如此的表情,吓了一跳。只听他冷冷道 :“他只跟你相处了十几年。你了解他多少?他以前做下的事你都知道吗?”

阿晴一时语结:“我…我是不知道。可…可是。”她想说可是她不信。她不信他能做出什么恶事来,能对曌儿跟小桃那么疼爱。能对自己跟程奶奶那么照顾。她不信,一个能为别人着想的人会十恶不赦。可她说不出口。因为她知道,顾六郎能轻松的驳倒她那点浅薄的见识。让她无话可说。

阿晴沉思片刻坚定道:“如果真如你所说,就让我见见柳贤,我要当面问他。”

顾六郎淡淡的笑道:“你如此看重他,见了可能要伤心的。”

阿晴目光坚定的看着顾六郎。她没有开口再说什么,可要见柳贤的决心就挂在脸上。

顾六郎略一沉吟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见见他吧。”

再见到柳贤的时候阿晴真的心痛。他被关在千云山的地牢里。腰上捆着一条粗重的铁链。脸色苍白,双眼无神。

说这里是地牢,可毕竟也是仙山的地牢。这里不像人间的牢狱那样肮脏阴暗,也不潮湿腐朽。这是一间灯火明亮的地下室。室内一桌一椅一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柳贤坐在塌上。听见开门声慢慢的抬起眼皮。看见是阿晴时,他脸上浮现了惊喜的表情。他起身迎上去,身上粗重的铁链被他的动作带的“哗啦哗啦”的响成一片。没几步就拉紧了。让他再也无法向前移动。看来就算在这牢房里,他的活动范围也是有限的。

阿晴眼里含着泪上前道:“你还好吗?”

柳贤笑道:“如你所见,还好。”

阿晴终于哭出声来:“好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笑得出来!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还用这么粗的链子困住你!”

柳贤拉过阿晴的手,轻轻的把她抱进怀里,抚着他的背安慰道:“别哭了,正如你所说,都到了这个地步,哭也没用。”

稳定了一下情绪,阿晴认真的问道:“他们说你是仙界通缉的人,是真的吗?你到底做了什么?”

听阿晴如此问,柳贤的脸明显又白了几分。

可他这次并没有打算回避这个问题。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叹了口气道:“就知道,总有瞒不过去的一天。”

接下来柳贤讲述了他一直不愿提及的过往。

很久以前,久到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是何年何月。彭山上有一块灵石。立在彭山之巅。吸收了不知多少年的日月精华。生出了灵智。幻化成一个小男孩儿。

一天,小男孩同往日一样坐在山巅看日落。不知从何处来了一位仙女。默默的坐在他的身边。和小小的他,并排一起看日落。两人都沉默无语。安静的坐着。直到最后一点阳光也隐没在山峰之下。又相继离开。

从此两人便常常这样默默的相见,默默的分别。

直到有一天。仙女轻轻的搂住小男孩哭出声来。那泪水滴在男孩的头上脸上。男孩抬头看她。一滴眼泪落在男孩的嘴角。顺着嘴唇的缝隙渗进嘴里。咸涩的味道让他一惊。

“为什么你的眼睛里能流出水来?”

仙女抹了下眼睛道 :“傻孩子,我在哭啊!眼睛里流出来的也不是水,是眼泪。”

小男孩使劲挤了挤眼睛。

“我为什么不会哭,是我没有眼泪吗?”

仙女苦笑,把小男孩抱得更紧了。

从那之后,仙女就跟小男孩有了交流。一次看日落的时候,仙女平静的问小男孩:“你做我的弟子。我此生只收你一人为徒,可好?”

小男孩不解,可还是点头:“好。”

“那,我得给你起个名字。”

仙女托腮,喃喃道:“你历经千百年,才幻化成人,受过无数风刀霜剑的雕琢。叫千仞可好?”

男孩默默点头。他并不知道这名字的好坏,只是喜欢这个仙女,就接受了她的赠予。

仙女站起身,背对着夕阳:“千仞,你记住,我是瑶华。你起来拜我三拜,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我们生死与共,永不相弃。”

千仞懵懂的跪倒在瑶华面前,拜了三拜。

瑶华笑道:“叫师父啊!”

“师父。”

那一刻。夕阳的余晖拼尽全力迸发出最后耀眼的光芒。给瑶华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辉。

那如神佛一样璀璨的瞬间。深刻的烙印在千仞的心里,永世难忘。

从此世上多了一对师徒。

讲到这里阿晴终于明白了。柳贤就是千仞。她就是瑶华唯一的弟子。天界要缉拿他也是因着瑶华的关系。

阿晴拧眉道:“我听过瑶华仙人的故事。你们是因为收集魂魄大开杀戒,你也杀过人吗?”、

柳贤深吸一口气,叹道:“只要是我师父让我做的,我没有不做的道理。”

阿晴急道:“你真杀过人?”

“嗯”

“无辜的人?”

“当时战火连天,我分不清楚。”

阿晴震惊了。她此时希望他能无耻一些。给自己找个借口,或者抵赖一番。哪怕是为了蒙蔽自己。也能让她心里好受些。她心里的柳贤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如今这个好人竟然轻易的承认了自己杀人狂魔的身份。

阿晴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的想为他遮掩,似是反问,又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一定是被逼的。是你师傅逼你做的。你是有苦衷的。对吗?”

柳贤摇头:“我不能骗你。我师父没有逼迫我。她如我的母亲一般。她吩咐的,我都会尽力去做。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阿晴绝望了。她再也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她来这里是想救柳贤。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却是杀人狂魔千仞。她要怎么替他开脱,用什么借口去求顾六郎网开一面。

阿晴像陷入泥沼中,内心极力挣扎,却毫无办法。她僵在那里,进退两难。

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柳贤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认真道:“别再纠结了。你不必为了我让自己痛苦。照顾好你自己…”

没等柳贤吧话说完。阿晴猛地推开了他。大步走出了牢房。看着阿晴决绝的样子,他心如刀绞。一闪念却又释怀了。他本意也是如此。让阿晴放弃救她的念头。他也就没什么牵挂,可以坦然面对自己最终的结局。

晚上,苏碧落在顾六郎安排的厢房见到了阿晴。只半天不见阿晴就明显委顿下去。她有气无力的坐在桌边,身体佝偻,双眼无神。

苏碧落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轻轻道:“阿晴,我都知道了。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阿晴缓缓抬起头:“我还是不信。总觉得这不是真的。像做梦一样。”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滚滚落下。接着便是嚎啕大哭。

边哭喊边打砸能移动的一切物品:“我受够了…我就是个傻叉…我她妈这么多年白活了…去她妈的!通通去她妈的!”

苏碧落被她泼妇般的言行惊住了,一边躲闪屋里乱飞的桌椅板凳,茶壶茶碗。一边劝道:“那个…阿晴,你…你冷静一点。”

苏碧落不知道阿晴跟柳贤见面说了什么。可看阿晴的样子也猜到了大概。应该跟李元礼同她所说类似。柳贤承认了自己的过往。让阿晴大受打击。她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却找不出头绪。想着明日一早先回去跟族里的长辈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栁贤此时正坐在雪亮的地牢里发呆。这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时间,物质和灵气。他集中所有精神还是感觉不到一丁点灵气流动。他是灵石所化,日精月华天地灵气是他修炼必备的条件。不论以前受了多重的伤。只要静下心来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很快就能恢复。只有那一次,众仙们判他剔骨之刑。即使知道必死无疑,他依旧没有为了苟活而出卖师傅。他毁了天书。也得毁了自己。这样才不会拖累师父。

他在万般痛苦之中被剔除了仙骨。抛入化妖谷。这里是妖魔消弭之处。无数同类在这里化为齑粉神形俱灭。

他躺在那里直直的望着天。谷中天高气朗并不阴森。可无论他如何努力依旧探不到一丝灵气。就像如今一样。这光明无比的地牢里并不让人恐惧。却能一点点的消耗他的精气直到寂灭。

栁贤叹了口气,垂下头仿佛接受了他最终的命运。

“柳公子,何必如此?”

栁贤并未回头,他知道来的是谁。这位素未谋面的顾六郎处心积虑,只想得到师父的天书。

“栁贤?你给自己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说明你有斩断了过往的决心。我不知道上一次是谁救了你。既然千仞已经死了。你又何必守着那个秘密不放。就做栁贤不好吗?”

栁贤一言不发。

“柳公子既然不想同我说话。那我也没办法。只是这世上除了瑶华仙姬还有人在惦记你。你如果真的出了事,我怕那人也会有事。”

栁贤慢慢回过头来。眼中似有怒意。

“别这么看着我。阿晴也是我的故人。她是个很好的人。我并不准备做任何伤害她的事。可我不会,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栁贤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六郎笑到:“我听说当年姚华的爱徒不肯交出天书,受了剔骨之刑。而如今知道天书存世的不过四个人。我、李元礼、苏碧落、阿晴。这四人中只有阿晴是个软柿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旦风声漏出去。柳公子,你让阿晴怎么办?”

栁贤眉毛拧的更紧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没等栁贤解释,顾六郎打断道:“我信你,阿晴自然不知道。可别人信吗?”

栁贤冷笑道:“你想用阿晴威胁我?”

顾六郎摇头道:“柳公子太看轻我!我从来没想过伤害阿晴。相反我想保护她。”

说到此,顾六郎深情暗淡下去,叹息道:“可你不知道,我也快要自身难保了。所以,柳公子你好好思量一下我说的话。

顾六郎的话并不是胡说。青云山的任期即将结束。说到底,启用他不过是非常时期的权宜之计。如今前途渺茫,还要早做打算。

第二天,阿晴跟苏碧落一起去见顾六郎。 她一夜没睡。黑眼圈配上哭得发红肿胀的眼睛,看起来真有几分瘆人。

此时的顾六郎正在书房批阅公文,还是一身闲散的打扮。埋头在桌案上奋笔疾书。听到身边伺候的侍女通报,他直起身来。

见到阿晴的样子顾六郎皱眉道:“难不成,你哭了一夜吗?”

阿晴黑着脸一言不发。苏碧落道:“阿晴姑娘受了刺激,发泄一下也是好的。”

顾六郎起身,点头道:“也对,任谁知道了真相都难以接受。那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几日。”

苏碧落道:“有顾六郎照顾阿晴,我也就放心了,我还有些事要先回去一趟。过几日再来接阿晴回去。”

听他这么说。顾六郎笑道:“无妨,既然来了,碧落姑娘就不必急着走。我这里的藏书阁里有的是你用的到的藏书,不如去看看。”

苏碧落行礼道:“多谢六郎,可我确实还有别的事。不能多做停留。”

顾六郎的笑容淡了几分 :“碧落姑娘,既来之,则安之。客随主便才好。”

看着顾六郎阴晴不辨的脸色,苏碧落终是咽下了后边的话。心里生更加疑惑。

既然事情已经明朗,为什么还要强留着她这个局外人?难道……

苏碧落无法离开,只得跟着阿晴又回了厢房。

而 阿晴从昨天见过柳贤之后,就一直处于死机状态。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让她吃就吃,让她睡就躺在床上发呆。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

一时毫无头绪。她看着阿晴,无奈摇头。起身去了千云山的藏书阁。既然顾六郎说了她能去看,这个便宜当然不能放过。她还肩负振兴家族的使命。不然也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柳贤不放。

阿晴在屋里呆坐了一天,暮色四合时苏碧落回来了。她一脸的凝重。关好门窗,坐在阿晴面前郑重道:“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阿晴慢慢转过脸来两眼空洞的看着她。

苏碧落叹了口气道:“我们可能被软禁了。”

阿晴疑惑的看着她。

苏碧落凑近阿晴的耳朵压低声音道:“刚才在藏书阁,偶然听到两个侍女说,最近千云山加强了禁制。山上的人不得私自外出。”

“为什么?”

苏碧落皱眉道:“我今日请辞被顾六郎拒绝了。我跟他毫无瓜葛,他没必要留我。仔细想想,他加强禁制,禁止山上人外出。很可能是为了封锁消息。这个想隐瞒的消息一定是我也知道的。现在除了你和柳贤,我和他就没有任何相关联的地方。你对他来说好像也并不重要,那就只剩下柳贤。也就是说,他不想让外边的人知道柳贤在千云山。”

“既然柳贤是仙界的通缉犯,那抓到了就是功劳一件。为什么不敢让人知道?…”

只用了三秒钟,苏碧落就恍然大悟:“天书!顾六郎想要完整的天书!”

阿晴也来了精神。坐直身子道:“天书是瑶华送给唯一弟子千仞的,柳贤就是千仞。所以天书遗失的部分,柳贤一定知道!”

苏碧落兴奋道:“对呀!如果拿天书做交换,是不是可以救柳贤一命?”

阿晴眼里重新燃起的希望却只持续了片刻。她蓦然怔住,似是想到了什么,换上了一脸悲伤之色,喃喃道:“可,他如今不止是柳贤,还是杀人无数的千仞。于情于理,我们又怎么救他?救了他,又怎么对得起死在他手下的那些亡魂。”

听阿晴这么说,苏碧落也一脸愁容道:“如此说来只能等顾六郎发落。”

她们都知道,柳贤将面临怎样的结局。可又找不到任何理由为他开脱。哪怕是只能说服他们自己的借口都没有。顿时两人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谁也没想到,就在一天后。事情却出现了转机。

顾六郎主动找上门来。

当侍女吧阿晴带到书房,看着阿晴烂桃子一样的眼睛,他无奈摇头道:“你真要把自己哭瞎吗!”

阿晴哑着声音道:“我也不想,可我控制不了。我…”

她想问问顾六郎准备怎么处置柳贤。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说起。只能眯着红肿的眼睛哀哀的看着他。

顾六郎屏退侍女,示意阿晴坐下,叹道:“我知道,你对柳贤有情谊。所以明日我准备了晚宴。会请柳公子出席。到时候你也来。”

阿晴一愣,这是做什么?是鸿门宴吗?

阿晴赶忙问:“为什么突然要宴请我们?”

:“你别紧张,我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有些事还是大家一起说开了好。”

阿晴承认自己迟钝,可顾六郎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如果还不明白,那就是真白痴。顾六郎想要天书,他封锁消息,根本就是想瞒着所有人。而天书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开启九重天的阵法,柳贤未必会给他。就只能让自己出面劝说,或者利用自己威胁柳贤?!

威胁?顾六郎能做出这种事吗?毕竟她从未见过顾六郎做过任何不光彩的事。他一向是端端正正,自带阳光的。如今是要黑化?还是自己压根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他?阿晴心里极度忐忑。慌的缩在袖子里的手都微微颤抖。

顾六郎感觉到了她的不安。绕到他身后,双手有力的扶在阿晴肩膀上。用让人安心的语气说道:“你要信我,且安心就是。”

阿晴只觉得脊背发凉。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她浑浑噩噩的回到厢房。苏碧落一脸焦急道:“怎么样,顾六郎说了什么?”

阿晴失了魂似的说了刚才发生的事。苏碧落拧眉想了想道:“按如今的形势,让你跟柳贤见面确实是有深意的。以我的观察,柳贤对你是有情谊的。顾六郎从柳贤那里问不出什么,说不定,柳贤为了你,能如他所愿。”

阿晴苦笑:“他一个几千年的老妖怪,能为了我被人威胁?你太看得起我了吧。”

两人商议了一会,觉得毫无头绪。也就不在多想,决定明日见机行事。

当晚阿晴彻夜难眠。这一切的变故让她焦虑不安。她想不到顾六郎还有如此的一面。可他到底为了什么非要得到那本天书?他如今的生活已经是人人艳羡。青云山的山主。三界处处讨喜的玲珑人物。除此之外,他还想要什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以往的那些事历历在目。顾六郎在她心中的形象,着实无法让她联想到阴谋诡计,心思狡诈。这样一个行事磊落的人怎么就能变成如今的样子。她还能不能信他?而柳贤又要怎么办?

阿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长吁短叹。想了一夜也只是自寻烦恼,毫无办法。

次日坐立不安了一天,傍晚,阿晴终于等到了顾六郎的侍女。她们带着衣物妆奁鱼贯而入。这阵势阿晴见过。上一次在青云山他也是如此被人装扮过。只是这一次没了局促不安,也没了欣赏自己妆容的好心情。她满怀忐忑的坐着,任凭侍女门摆弄。洗脸的愁容。

临走前苏碧落为她整理了月白色的衣裙,平静道:“一会警醒点。有什么事,等你回来我们再商量。”

阿晴认真的点头。那样子就像是要赴一场决定自己命运的审判。苏碧落安慰的笑道:“没事的。你放松些。”

目送阿晴远去背影,苏碧落重重的叹了口气。她知道阿晴是心事重的人。如今这么大的事放在她心上,恐怕一时无法开解。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消化。而这消化的过程也要看柳贤能不能有一个善终。如果不能,那这件事终将成为阿晴一生的磨难。每每夜深人静阿晴都会把如今的事翻出来一遍遍的回想,并一遍遍的埋怨自己的无能跟软弱。不紧消化不了反而越来越沉重。直到消磨掉她大半的精神让她完全沉沦在哀伤里无法自拔。

如果用现代的说法,以阿晴的性格,这件事很可能会让她彻底抑郁。

冰轮初转,青云山的镜湖水汽氤氲。湖中八角小亭贴在水面上。每个飞檐上都挂着一串灯笼。照的亭子周围一片光明。水中涟漪浮动,灯火的光芒摇曳起来。阿晴从湖面栈道走来时。亭中已经有人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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