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婕晗蜷缩着，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
形如柳叶的眉毛微微蹙起，色如樱桃的唇瓣紧紧抿着。
她又做噩梦了。
她梦见一个个模糊的人影对着她许诺，说着华丽的辞藻，想把她从黯淡无光的深渊拉起。
每一个人，都是在她即将触碰到光明的地方，又狠狠的把她推回去。
渐渐的，她不再相信任何一双手了。
被抛弃后，连哭都忘记了，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就像她小时候养的那只小兔子一样。
“吱吱——”
窗外的乌鸦叫着，在清晨的第一缕晨曦席卷而来时，惨叫了几声，便飞快的飞走了。
好似那些光亮会灼伤它们一样。
凌婕晗鸦睫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天亮了。
“早上好呀二小姐。”
江蒲笑着把凌婕晗从床上扶起来，替她穿衣。
凌婕晗伸了伸懒腰，糯糯的应了一声。
虽服侍了二小姐十几年，但每次服侍二小姐梳妆打扮时，江蒲总在心中感叹二小姐的身量和容貌。
二小姐自小身体娇弱，胃口自然也比常人要差些，所以从小便身量纤纤，小时候还总被人嘲笑像只瘦弱的小鸡儿，可随着年岁渐长，二小姐虽瘦，但却生的高挑，一双玉腿又细又长，穿上了开叉的旗袍更是清纯中带着一丝魅惑。
凌婕晗坐在梳妆台前，江蒲替她上妆。柳眉杏眼水滴鼻，墨发樱唇白雪肌。“真美啊。”江蒲心下赞叹。
上完妆后，江蒲笑眯眯的说：“过两月便是小姐的及笄日了，举行笄礼可是大事，夫人请了几位京里一等一的裁缝来为小姐定做衣裳。”
凌婕晗牵起江蒲的手，喜悦之色溢于言表：“那太好啦！快带我去找娘！”
“是是，二小姐慢些，先去用早膳。”
凌婕晗蹦跳着去了饭厅，凌夫人一见便招呼着她来身边坐：“都是你爱吃的，快多吃些。”
大小姐凌婕怡嘟着嘴说：“娘又偏心，都是妹妹爱吃的，怎没有我爱吃的。”
凌夫人哈哈大笑，去掐大小姐的脸蛋子：“你有什么是不爱吃的？”
江蒲站在一旁，看着其乐融融的母女三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要老爷不在，这宅子还是有欢声笑语的。
裁缝早在正厅候着了，凌夫人和凌婕晗用完早膳后，便招呼了她们进来，替二小姐量完体型后，大致询问了一下凌婕晗的想法，便承诺一定会制出二小姐心中所想的礼裙。
待出了凌府，几位裁缝便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果真是遗传了凌夫人的样貌，两位凌千金都生的这样貌美！”
“是呀！之前看大小姐便觉得开朗活泼，颇有些男子的飒爽在身，如今见到了二小姐，哎呦喂，真是娇贵人，水灵灵的！”
“唉，可惜了，身子实在太娇弱了，是个药罐子！”
几人摇了摇头，经过了一间茶铺。
她们的谈话却飘进了茶铺里，里面喝茶的各位爷听后，都开始嘀咕起这位弱柳扶风的二小姐。
茶铺最里面坐着一个面若冰霜的男人。
他转着手腕上的白檀佛珠，似是没有听到那些男人逐渐放肆的言论。
他举起茶杯，看见茶杯边缘的一处污渍，浓眉轻蹙，放了一些银子在桌上，便离开了茶铺。
“脏。”
他的住处离城中心很远，却很清静，今日无事，他慢悠悠的在集市上逛。
逛到一间书画坊，他走了进去，掌柜笑呵呵的招呼了一声，便让他自行挑选。
他快速的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画，目光最终停留在掌柜身后的一幅山水图上。
层层叠叠的山峦中，一条曲折的小溪悠悠地延伸出来，冲击着旁边的石头，树枝上有几只鸟在唱着歌，看似很寻常的景物，甚至可以用恬静来形容这张画，男人却看出了一丝不对劲。
只几秒钟，他便知晓缘由了。
没有光，这张画里没有任何光源。
他瞥了一眼画中右下角的签名，转身离开了书画坊。
“客官慢走！”
凌婕晗此时正靠在软榻上，已经五月了，她身上仍旧披着一条雪白的貂毛披肩。
她接过江蒲递来的瓷碗，将里面苦不堪言的药汤尽数喝下。
待江蒲收拾完后，凌婕晗翻身下床，江蒲见状忙扶着她。
“二小姐想画画了？”
凌婕晗嗯了一声，走到窗前开始认真的起稿。
五月了。
还有两月。
要及笄了。
凌婕晗唇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望向窗外。
两只麻雀正延绵子嗣，凌婕晗定定的看着，待它们完成后，才收回目光。
“真tm恶心。”
从远处看，凌婕晗嘴角噙着一抹甜甜的笑容，衬得她愈发娇美。
当然，也没有人听到她喉咙里刚才发出的那一句脏话。
凌家温柔甜美的二小姐，才不会说脏话呢。
渐渐的，凌婕晗笔下的画纸丰富起来了。
她今天画的是春景图。
不过，没有一朵花开。
为什么呢，因为没有光照呀。
她满意的放下笔，转过头去问江蒲：“快看呀江蒲，我画的怎么样？”
江蒲连连称赞。
她又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可笑意并未到达她眼底。
“江蒲，我爱死你啦~”
江蒲害羞的笑笑，自家二小姐就像长不大似的，虽整日喝着苦口的汤药，嘴里说的话却总让人听的心里头甜蜜蜜的。
“二小姐就要及笄了，到时候估摸着提亲的人都要门槛给踏破了。”
“踏破就让他们赔呀。”
江蒲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替二小姐拢了拢她身上雪白的披肩。
凌婕晗垂下眼睫，遮掩住了眸中闪过的情绪。
我可不要他们赔钱。
抬眼，又变成了娇柔可爱的二小姐。
她开始期待，第一个进门提亲的会是谁了。
是谁敢踏入这吃人的宅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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