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拜入的宗门,叫鬼雀宗,宗主是个元婴修士,年轻时也算一个人物:奈何机缘不够,始终无法突破化神。
等到老了。
心灰意冷,热血悲凉,便回到故土,建立了鬼雀宗。
鬼雀宗的人数不多,算上此代宗主雀神子,也不过寥寥百人:虽被称为魔宗,却并未做过几件伤天害理之事…
至少,他们不会向无辜的凡人下手,类似拿童男童女炼药这种事,在鬼雀宗是明令禁止的:触之者…杀无赦!
雀神子给宁凡安排的师尊,是一名金丹女魔修。
长得还行,是那种耐看的类型,主要胸大、腿长、屁股还翘,导致宁凡总是看球太入迷,无法静下心来修炼。
而每当这时。
这位名唤炎仪女修,便会拿记载着功法的竹简,敲他的脑袋:“臭小凡,又在这儿偷看师姐,不好好修炼。”
“你再这样,师姐就要罚你做我的第一个鼎炉了。”
宁凡:“还有这好事儿?请师姐务必狠狠惩罚我!”
可惜。
炎仪只是嘴上说说,根本就舍不得动手惩罚宁凡:原因无他,宁凡生得实在是太俊郎了…男面女相,你懂吧?
就是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那种。
用一句话来形容便是:
眼含春水,桃面秋风,谈吐含笑,儒雅仙流。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但他在男面女相的同时。
身上又找不出丝毫阴柔之美,反而整个人看上去,都充满了阳刚之气:两者相结合,所孕育出来的飘然气质。
直接就让他成为了鬼雀宗最受欢迎的男弟子。
没有之一。
…
时间来到三年后。
鬼雀宗的女弟子,超过半数都给宁凡送过情书,不过都被他拒绝了:他不想在多年之后,对着一块石碑呢喃。
那等亲眼看着佳人在怀中凋零、逝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光是想想,宁凡就觉得如鲠在喉,悲从中来…
滚滚红尘深似海,向前无路,回头无岸呐。
所以。
宁凡宁愿每天,在鬼雀宗最崎岖的山峰上,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也不愿意跟宗门内的女弟子,有过多接触。
包括他的师姐,炎仪。
…
今天炎仪又来山上找宁凡了,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给他带了他最爱吃的桃花酥,是她亲手做的,做了一整夜。
“小师弟,别在那演石雕了,快来。”
炎仪一袭红裙,青丝盘髯,迎着凛冽刺骨的山风,冲宁凡的背影,扬了扬素手:“看看师姐给你带了什么。”
风儿拂过她的皓腕。
一根系着铜铃的红绳,轻轻晃动。
“叮铃。”
清脆悦耳。
那是三年前,宁凡送给她的,不是什么昂贵之物,更不是什么法器,甚至有些廉价,但她这一戴,就是三年。
除去洗澡怕沾水,连睡觉、修炼都不离身。
宁凡没有回头,依旧负手而立,望着远处的云端。
“哎呀,你这人,好生无趣。”
炎仪跺了跺玉足,有羞,却不恼,旋即端着梨花香木做的食盒,径直走到宁凡身旁,自然地坐下,打开食盒。
从中取出一块桃花酥,向宁凡递了过去:
“呐,师姐知道你没有找道侣的心思,可你也没必要躲着师姐呀,对不对?这桃花酥是师姐特意为你做的。”
“你就当给师姐一个面子,好歹吃一块,好不好?”
这份语气,已经近乎恳求了。
她不求宁凡能接受她。
只求他能吃一口她亲手,熬了一整夜,为他做的桃花酥,那她就心满意足了:一口,哪怕一口,哪怕就一口…
就好。
“唉。”
宁凡喟然叹息:世上最难消受的,是美人恩呐。
他低下头。
看了看强挤着笑容的师姐炎仪,又看了看她手中冒着热气的桃花酥,最后将视线落到她,微微颤抖的左手上。
宁凡能看出来,她在害怕,害怕被宁凡…拒绝。
“好,谢谢师姐。”
末了,宁凡还是接过桃花酥,坐了下来,在炎仪满怀期待的目光下,咬了一大口:“嗯!好甜,很好吃呢。”
炎仪的俏脸上,重新绽放出笑颜。
最美不过女儿笑。
宁凡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炎仪的脑袋。
“咯咯,师弟的手,很暖和呢~”炎仪十分享受宁凡的抚摸,半眯着眼,微微仰起头,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很快,一枚桃花酥下肚,炎仪又拿出一枚新的,加一个水葫芦:“来,喝点水,慢点吃,不够师姐这还有…”
宁凡打开水葫芦,刚凑到嘴边,便嗅到一股怪味:
“师姐,这水…”
炎仪盯着宁凡,摇了摇头,笑吟吟地轻唤了一声。
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
“记得以前跟在师姐身边学艺的时候啊,你总是这样看着师姐,现在也是风水轮流转,换作师姐偷看你咯。”
“师姐想好了吗?”
宁凡蠕动嘴唇,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没想好,师姐能来嘛?”
炎仪娇躯微微前倾,笑容得体,仪态端庄,扶住宁凡的手,重复了一遍前面说过的话:“来,师弟,喝水。”
宁凡不再多言,扬起水葫芦,一饮而尽。
那水里,被下了媚药…
…
那一夜,朱楼一梦。
醒来时,亦如昨日。
炎仪在山下舞剑,宁凡在山巅看云,就仿佛昨夜…
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来年春天。
雀神子寿终正寝,道陨坐化,鬼雀宗,举宗缟素。
望着披着白布,趴在雀神子的棺椁前,哭到声音沙哑的鬼雀宗弟子,宁凡不禁再次感叹世事无常,生命脆弱。
他能长生不老,但别人不行。
辟脉期寿元二百载。
金丹期寿元五百载。
元婴期寿元一千载。
化神期寿元五千载。
炼虚期寿元一万载。
碎虚期寿元五万载。
任你生前何等风华绝代,死后皆不过黄土一抔,这时的他尚不明了:修士们苦苦追寻的道,求的究竟是什么?
…
同年。
宁凡突破融灵期,炎仪接任宗主之职。
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毫无征兆地,打破了当年春宵过后,两不相见,亦两不相欠的承诺,开始醉生梦死。
炎仪的求饶声,在那座新建起的宗主大殿内,不断回响,日夜不绝,直到床塌了,墙裂了,请人翻新的间隙。
大殿才能迎来短暂的宁静。
对此,过往弟子俱是心照不宣,选择视而不见。
…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五年,炎仪与宁凡也在大殿里,待了整整五年:据给她们送饭、洗衣的女弟子转述…
她就没见过两人穿着衣服的样子。
五年后。
当两人再度出现在众弟子的视野里时,却是挺着大肚子的炎仪,送宁凡下山:有人试图挽留,却被炎仪制止。
“这里不是他的家,鬼雀宗不是,四溟界也不是,他只是一个过客,不会为谁驻足,这才是我爱他的地方…”
…
山门外。
两人沉默不语,相顾无言。
依旧是那袭红衣,依旧是那身白袍,公子笑风流,与妖娆仙子并肩而立,数余年的一切,好似就发生在昨天。
若人生只如初见。
宁凡替炎仪理顺青丝,炎仪替宁凡扎起墨法,再进行最后一次拥吻,宁凡走的决绝,正如那日,在山巅那般。
这时。
炎仪突然开口,抑着声音,道:
“拜君所赐,相思成疾;自君别矣,无药可医,他年若有一日,与君相逢,我能于茫茫人海之中一眼识君…”
“那时候,可否带我一起走?”
宁凡一言不发,直至走到山脚,他轻轻喃了一句:
“好。”
…………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