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土大齐兴安都城,秋风徐徐。

韩王府内,恰好是晌午放饭的时间。

偏院里韩王亲自督造的大食堂,能够同事容纳五百人用餐。

力工里面年纪最小,力气最大的青年沈昱笑呵呵地啃着花卷。

他看着又白又嫩的面馍,再回想家乡的黑糠窝窝,不由得得意洋洋。

回想离乡时,沈昱那位固执的老爹还担心他过不好,这不比在村子里吃的好多啦。

“年轻真好啊。”

同桌的其余力工看着沈昱的吃相一阵感慨,却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

沈昱也捧着碗看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吓得他丢掉了手中的碗。

韩王竟然屈尊来到了这大食堂里!

身姿挺拔,举止优雅,号称天朝九位王子中,与齐元皇帝长相最接近的韩王就站在大食堂的入口。

他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指了指墙上“禁止喧哗”的字贴。

“孤今日来尝尝食堂的饭菜,各位,自便。”

眼看着随行侍卫的脸色渐渐发黑,那些楞在原地,阻挡了王爷前路的下人们才反应过来,一个个躲向两侧。

平日里牛气哄哄的大师傅看到韩王竟然真的走了过来,还详细地观察起了食盒里面的菜色,紧张地磕磕巴巴:

“王,王爷,要不,我给您单炒一桌吧?”

“哎不用,孤就是突发奇想,想来看看孤府里面的帮工们,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帮工。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眼,但是沈昱还是感觉到热血上涌。

看看吧,韩王殿下没拿我们当下人!

“就这些吧。”

韩王亲手舀了几勺菜,又添了一碗热腾腾米饭,笑吟吟地说:

“老古,把今日汉王赠我的那些糕点,都分给大家伙尝尝吧。”

古管家和几名家丁从门外搬进来十套食盒,香气扑鼻。

“都来都来,一人一角,汉王殿下可说了,这是前些日子古张国刚呈上的贡品!”

众人一听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一个个涌上去领了糕点。

沈昱也不甘示弱,仗着自己年轻体壮,硬生生挤进了人群里最前面的位置。

“古!古管家!给我一个!”

古管家却好像没有听到沈昱说话似的,把一枚刚从食盒内取出的糕点又要塞回去。

沈昱一看急了眼,殿下说好的赏给我们吃,怎么好端端的你先昧下一块?

众人只感觉眼前一花,连古管家也没来得及反应,错愕地看向一脸鼓囊囊的沈昱。

“嘿,嘿嘿嘿嘿。”

沈昱自认为拆穿了他的把戏,得意地坏笑。

古管家先是面上急恼,却又突然想通了什么,神色诡谲地笑着点了点头继续掏出剩余的点心,接着分发给其他人,连看也没有多看沈昱一眼。

沈昱也没有多在意这个平日里没少欺负他们的古管家,自顾自地窜回了座位,美滋滋地吃光了剩余的饭菜。

等到韩王用餐完毕,离开的时候沈昱也想和其他人一样站起来送别,却突然感觉浑身无力,腹腔内更是燃起一团汹涌的寒意,刺骨挠心。

没等到他想做些什么,就眼前一黑,十分干脆地倒在桌上。

与他相熟的力工送过韩王回到食堂内时,却又看到他老老实实地坐在桌上,腰杆甚至比起平日还要挺拔几分。

“阿昱,你怎么不去送送殿下呢?”

有人问,沈昱还没回答就有人替他说话:

“你们懂什么,我们阿昱性子倔的很,从不趋炎附势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换做平日里沈昱早就红着脸与他们争吵,此刻却只是冷冷地扫去一眼,便再不理会。

话题也没有因为沈昱的冷漠停止,众人们又讨论起了今晚的宴会。

“哎呀咱们殿下可真是大善人,中元节还不忘犒劳咱们这些乡巴佬!”

“是啊,能进韩王府可真是老子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不像我那兄弟,唉…”

记忆正在融合,沈昱的脑海中浮现出说话之人的弟弟,好像,是进了汉王府?

“别多想了兄弟,说句犯忌讳的话,那些其余的王爷,哪个不是下凡的杀星?”

“我听说,前几日楚王不知为何发怒,当夜便杀了十余个下人泄愤!”

许是觉的这些话太过渗人,众人没再聊过几句便潦草收场,沈昱也尾随着一并回到了仓房内。

整整一个下午,沈昱都与往日里一样,熟练地搬运码头进府的麻袋。

没有人注意到沈昱的变化,直到入夜宴席开始,都无人察觉到任何异样。

直到酒坛上桌的一刻,沈昱一反常态高举酒碗大杀四方时,才有人开始怀疑,这个月初才进府的小伙子,怎得好端端的,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沈昱却不管不顾,只是闷头邀酒,这一喝就喝到了亥时。

此时莫说沈昱这张餐桌,整个院子里,府内所有入宴的下人全都被他喝到了地上。

月黑风高夜色浓,沈昱孤零零地扒拉了两口垫胃的饭菜,准备先回到寝房,之后再做打算。

恰巧这时,门外传来叫嚷声:

“殿下回府啦,来人啊,接驾!”

古管家火急火燎地推开偏院的大门,却看到整整一个偏院内,所有人都躺在地上,只剩下沈昱一个人愣头愣脑地坐在桌前,手里的筷子还夹着一块肥肉。

古管家顾不上询问缘由,直接跑过来拽起沈昱就向外赶,嘴里急忙吩咐:

“万幸,万幸那些物什在黄昏时就备好了,你等等只要牵稳马绳就好了!”

韩王惊讶地看着只有沈昱一人的接驾队伍,在问明原因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小兄弟好酒量,将来孤那些兄弟再想灌孤酒,就劳烦小兄弟陪酒了。”

沈昱面露喜色,恭敬地跪到地上哐哐磕了三个响头,大声感谢王爷看重。

却是没有人注意到,沈昱深埋在地面的脸色,既有不屑,也有不甘。

韩王翻身下马,没等他站稳空气中弥漫开一阵奇异的土腥气味。

一道阴冷,刺耳的嗓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韩王殿下倒是好心情,可惜,您老人家,没将来了。”

七枚墨绿色的飞镖,从各个角度刁钻地射向韩王的喉咙。

距离韩王最近的护卫抽出金雕大刀,一刀劈落了所有的飞镖,刀身却也被直接震碎。

“有刺客!护驾!”

二十四名从沙场中归来的护卫团团围住韩王,护卫首领震惊地看着自己破碎的大刀。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高手,竟然只用几枚飞镖,就震碎了上好精钢锻造的刀身。

又有七道墨绿色的剑光从四面八方刺来,七名护卫迎上去却连刀都未举起就被一剑封喉,像是暴毙的鸟雀般坠到地上。

韩王站在阵型中央,冷静地问:

“你们,哪里来的?”

七个浑身包裹在夜行衣里,根本看不清模样的人影冷漠地站在周围。

最中央,与韩王面向正相反的男子冷冰冰地说:

“敢问九天索命,杀虎卸龙,岭内百鬼游荡。”

他的嗓音干哑,发出难听的笑声接着问:

“韩王殿下,您说,我们是哪里来的?”

韩王哪里懂得这些江湖春典,他看向护卫首领,后者咬牙切齿说道:

“中土天字一号的杀手会,卸龙岭的七魄剑手。”

男子好像认定自己吃准了韩王等人,他满不在乎地摊手道:

“暴露身份也无所谓,反正你们已经都是死人了。”

话音未落七个人脚下生风,明明只是七支剑却织出了一只硕大的剑网笼罩住了所有的护卫。

护卫首领连同其余人怒喝一声撑起身躯,汇成一座刀山撞了上去。

刀风呼啸,势大沉重,每一刀都有十人的力道,却根本捕捉不到对方飘逸的剑锋,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刃油滑地在人群中游走。

惨叫声此起彼伏,每一次闪过黑色的鬼影都会有人飙血倒地。

等到剑网散开,二十四名护卫只剩下了包括首领在内的区区几人,其他人全部惨死当场。

护卫首领大口大口地喘息,他的右手被一剑劈断,只剩下骨头连着肉筋,可怜巴巴地耷拉在胸口。

七魄剑手应对护卫如此沉重的刀势也不好受,三具被拦腰斩断,又被乱刀劈的七零八落的尸块滚到地上,连带着一口宝剑掉在了沈昱的面前。

剑身上满是血迹,腥臭扑鼻。

尽管局面如此凄惨,韩王还是一副平静的表情,淡淡地问:

“你们,是谁派来的?”

“哈,韩王殿下是傻了么?”

之前回话的男子冷笑着舞起剑花,再次冲向韩王。

护卫首领与其他人互看一眼,大叫着冲了上去,顷刻间倒在剑下,血淌了一地。

黑衣人怪笑着举起剑脚步不曾停歇,却没注意到身后袭来一阵恶风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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