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韩王笑容满面地推过来一杯热茶。
沈昱也不客气,拿起来也不怕烫,直接一饮而尽。
韩王的话并不是客气,沈昱等人这一段时间里忙前忙后,不仅替韩王收买了不少官员,也配合天下会收拢了不少有能力的江湖儿。
“最近可能有什么大事情。”
韩王看着沈昱,面色凝重:
“孤明天会和其他几位皇兄弟入宫,听说是叶先生要讲策论。”
“策论?”
沈昱有些意外,叶先生这是有意提拔几位王爷么?
不然像是这种献策的文章,为什么要拉上几位旁人呢?
“嗯,不过孤感觉,应该只是个幌子。”
韩王没有说明原因,沈昱也没有催促他,这场谈话随之结束。
因为韩王入宫听讲的关系,沈昱也迎来了难得的假期,他也干脆给手下这些高手都放了假。
除了五剑因为家乡远在滇西的关系留了下来,其余人等要么探亲,要么踏青去了。
金仓子邋里邋遢的半躺在火炉边,手里还拎着他随身的酒壶,边喝边聊天。
视力最好的水苦子,以及五人中剑法最高强的火炽子百无聊赖地围着一个破碗掷骰子。
唯一的女性,却自始至终垂涎风雨娘子的木樨子躲在房间的角落翻开一本黑封的画本。
身材最强壮,最擅长防御的土虚子笑呵呵地提议:
“沈大人,小人昨天听古管家说,兴安有条名伶街么?”
沈昱也来了精神,丢下擦拭到一半的宝剑笑嘻嘻地说:
“想去么,反正也没什么事,大人作东带你们开开眼去?”
包括木樨子在内,却除外火炽子在内的几人兴奋地表示同意,沈昱也乐得和属下亲近,一行人便带上了随身的家伙与金牌,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兴安城南的名伶街。
顾名思义,名伶街上多名伶,莺莺燕燕,花香四溢。
沈昱也不大清楚这条街的门道,所以找了店面最大的一家“伶卿楼”。
刚把马绳交出去,门口的老鸨打眼瞅见了一行人华贵的打扮尖笑着扑了上来:
“哎呀几位爷,这都多久没见面啦,快快,姑娘们可都想死几位啦!”
金仓子却直接一把搂住了她,笑嘻嘻地顺着低领往里面塞了两张银票。
木樨子冷冷地解释:
“仓子这家伙,最好这口半老熟娘的韵味,走吧大人,咱们先进去。”
习以为常的龟公引领着几人直接登上二楼安排进了一间华贵的包间里,没等到沈昱说话木樨子,五子中唯一的女性已经像是色鬼上身一般急匆匆地喊:
“真是不像话,还不赶紧叫几位最好的娘子过来?”
此时已经被金仓子戏弄的面色潮红的老鸨衣衫不整地走进屋内,面露难色:
“这个,伶卿楼没有兔儿爷,您看这…”
木樨子气的几乎当场就要拔剑,她恶狠狠地瞪着老鸨,以及她身边的金仓子说:
“姑奶奶要的也是娘子,没见识的东西,不想活了么?”
能够在名伶街上开办这么一家店面,店家自然有靠山也有脾气,老鸨刚想反口骂些更难听的,就看到沉默寡言的火炽子一巴掌将一面金牌拍到桌上。
金牌上暗刻尊龙纹样,明眼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皇家护卫的身份标识。
好在火炽子的手快,没有人看清金牌背面雕刻的“韩”字,不然沈昱只能想办法栽老鸨一个罪名灭口了。
毕竟当朝王子的护卫在勤期间出入青楼,说出去多少是件麻烦事。
老鸨一眼就看清了金牌的样式,整个人打了个冷颤,谄媚地笑起来:
“嗨呀,原来是您几位爷,我这就去带几位乖女来服侍几位。”
“对了,等等正好有点花香的节目,几位爷有兴致也可以试试看呢。”
等没一会儿的功夫,酒都只是欠欠地啄了一口就看到有六位娘子推门而入。
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夭桃秾李,宛若出水芙蓉般,很含蓄地笑着坐了下来。
老鸨紧跟着脚步也走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邀功:
“哎哟几位爷,我可是费了大力气才把这六朵金花给绑过来啦。”
“瞧妈妈这话说的。”
其中身材最瘦小,却又仿佛浑身泛着白光的娘子轻声柔笑,勾得木樨子的眼根本无法从她身上挪开,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木讷的火炽子笨拙地手足无措,可怜巴巴地和身边的娘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几人里木樨子最放肆,已经将手探入了对方的霓裳里,笑嘻嘻地又搂又抱。
无论前世今生,沈昱都不大喜欢随随便便与女子交际。
他也乐得做顺水人情,直接塞给了木樨子,木樨子感动的恨不得五体投地。
武林高手又怎么了,武林高手就不是人么?
沈昱正品着酒,就听到门外锣鼓喧天,似乎,是那个什么点花香的节目开始了?
老鸨和龟公一唱一和地讲完开场白,正戏开场。
一个气质比起唐怀琴还要清冽几分的,冰山雪莲似的女孩迈着优雅、自然的轻巧步伐来到台上。
沈昱也下意识地侧着身探出窗外,低声惊讶兴安这种俗臭冲天的地方,居然也能见到这样的女子。
男人们沸腾了,狂热地大声出价,只为求那一针见血的快感。
佩戴着满身的名贵首饰,却又披着身麻衣的商贾扯着嗓子比拼谁更舍得银子,一些能够看出身手不错的江湖儿也凑热闹胡乱出价。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株雪莲的点香费就冲到了十二万两。
十二万两能做什么?
十二万两够一户穷苦人家吃上一万两千年。
十二万两能买一千两百匹驽马,能在聚宝楼里买至少十件趁心的珠宝。
十二万两能在随便找左右侍郎买到一个偏远县府的官职。
但是在这里,十二万两只够让一名女子为你宽衣解带,共度良宵罢了。
“十三万两,火把会想请各位同道给个面子。”
已经有江湖儿忍不住卖起名头,商贾们互相看了看先撤出场。
他们在行商时还需要依靠武林中人护镖,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其他门派的少年们也都是好面子的飞扬年纪,哪里管这些多余事,纷纷破口大骂,接连出价。
“三十万两!”
此时场中只剩下两名青年没有放下银标,恶狠狠地瞪视对方。
锦衣绸袍,只是样貌奸诈许多的青年干脆从怀中掏出一沓子金票,有恃无恐地挑衅:
“老子这不多不少五十万两金票,你跟我比?你凭什么?”
对方一身白衣胜雪的翩翩贵公子,听说是来自某个知名大派的少门主脸上挂不住,一狠心直接把腰间佩戴的宝剑拍到桌上:
“天青山四剑之一的诛邪君子剑,市值不多不少八十万两黄金!”
听到宝剑的名号,沈昱问旁边还在忙活的五剑说:
“他这把剑,怎么还能有市值?”
木樨子把头从山谷中拔出来,傻呵呵地笑着解释:
“中土有个江湖门派叫卜算道,他们编了一本剑谱,里面收编了全天下有名的兵器。”
“最有意思的就是,前些年他们换了新掌门上台,这新掌门竟然给各神兵标注了价格。”
“这口诛邪君子剑,确实如那小子说的,剑谱上白纸黑字标价八十万两黄金。”
“原来如此,有点意思。”
沈昱轻轻地点点头没再打扰正快活的几人,静静地看着楼下面,拼出了火气的两个败家子。
正好找了个借口脱身的火炽子也凑了过来,他狼狈地擦拭脸上凌乱的唇印,装作无事发生过一般强撑着高人风范,冷声道:
“天青山这群伪君子,教出来的败家子也没什么出息,大人,您且看下去吧。”
果不其然,当老鸨为难地提出只收现银时,那名贵公子形象的败家子恼火了。
“你们这是店大欺客不成?还是说伶卿楼勾结了这丑鬼作局?”
听到有人戳中他的痛处,样貌奸邪的青年一脚踢翻了酒桌,指示着跟随的护卫一拥而上,看样子是想直接杀了对方。
“哎呀,这不是汤公子嘛。”
沈昱回过头,看着追着火炽子过来,两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身上四处攀爬的女子笑嘻嘻地说:“吏部尚书的独子,可是经常来伶卿楼光顾呢。”
啧啧啧,敢情当日沈昱送给汤尚书那些天子珠,他直接分出一半赏给了自己的爱子么?
就在这两句话的间隙,楼下面那些汤公子的护卫竟然已经通通被挑断了手脚筋,躺在地上凄惨地哀嚎。
火炽子冷笑着点点头说:“是天青山的功夫,练的还不错,有天青老人半分的神韵。”
打倒了所有护卫仍然不肯罢休,天青山的败家子打了个抿笑,毫不留情地边假仁假义地报门号,边冲着汤公子而去。
“天青山袁海,请阁下赐教。”
沈昱眼珠子一转,笑呵呵地打了个响指知会五剑,先一步跳下楼去大笑道:
“哪里来的贼子敢在兴安城以武犯禁,逞性妄为?”
紧跟在沈昱身后,五剑也轻飘飘地落到地面,恶狠狠地看向袁海。
沈昱笑吟吟地扶起已经瘫在地上,被吓得畏畏缩缩的汤公子,柔声说道:
“汤公子,让你受惊了,接下来就交给在下处理吧。”
袁海眉头一皱,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刚想解释两句却看到面前扑来一道霸道的剑气。
沈昱狂笑着使出归龙剑招,袁海不愧是天青山的门徒手上确实有点本事,他不仅侧身闪避过剑气,还得空抽剑拨开了沈昱的剑锋怒道:
“这位官爷,可是要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
你们两个人有哪一个算得上好鸟么?
沈昱连理都不理这种脑残,闷头又劈出一剑仍旧被他灵活地躲开。
袁海已经习惯了沈昱大开大合的剑招,他轻松地躲避着沈昱的攻击,刚想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出声嘲讽两句就看到,本来如升龙般霸道狂躁的剑势瞬间便换了剑路。
犹如灵蛇出洞,剑锋百转千回,袁海根本无力反抗只眨眼间身上便被削出十几条溅血的伤口。
“卑鄙!”
袁海怒啸一声向后飞身跃起,想要逃离沈昱剑招的范围,却看都他连追也未追,嘴角勾起冷峻的弧度,两只眼亮的吓人。
“五剑,出手!”
赤霄五子怪笑着从袁海的身后扑了过去,几声剑气簌簌响过,根本没给他求饶的时间就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刚才还贵公子似风度翩翩的袁海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哭嚎,沈昱却根本不在乎他的反应,冷笑着抽剑刺了过去。
“不!不要!我是!”
沈昱根本不会给他说下去的机会,直接一剑狠狠地刺了过去,嘴里小声地说:
“我当然清楚你背后有靠山,只不过么,你该死。”
噗嗤一声剑刃透体而过,袁海怒目圆睁,死的不明不白。
沈昱的眼角余光瞥见了有人惊慌地逃离了现场,他给了想要追击的火炽子一个眼神,后者虽然不理解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脑子最灵活,最通人情世故的金仓子第一个反应过来,恶狠狠地拍出两道掌风逼退了围观的嫖客大喊:
“官府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沈昱收起剑,好好地调整了面部表情,带着三分惶恐,两分畏惧,五分讨好地找到了汤公子,一脸的为难:
“汤公子,你可得替在下作证…”
真不愧是实足的草包,汤公子连想也不想大包大揽:
“怕什么,家父当朝吏部尚书汤佳良,不过死了这么一个江湖儿罢了。”
看到危机解除,汤公子又威风了起来,他一脚踢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家奴身上,嚣张地大喊:
“该死的废物,爬也给老子爬回家去,老子要点了他们天青山!”
沈昱展露适度的笑意,有点讨好地搓了搓手说:
“那汤公子先忙着,我们还得回韩王府打报告。”
“兄弟是韩王的人么?”
汤公子笑呵呵地说:
“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沈昱带着五剑离开了伶卿楼,在路上他冷笑着告诉五剑:
“你们几个把嘴管严实了,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袁海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
金仓子几人浑身哆嗦了一下,连忙发下毒誓。
沈昱满意地翻身上马,几人都没有理会脸色难看的老鸨,一溜烟似的纵马狂奔。
出了这种事,老鸨也没有胆量来找沈昱要账,只能偷偷摸摸地啐了一口浓痰,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找回损失。
在回府的路上,沈昱在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韩王离府的第一天就让他碰上了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
一个让他能够脱离韩王的掌控,真正飞上天际的机会。
一个让他不必终生委屈在韩王麾下,做权贵白手套,随时可能被舍弃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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