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立海誓,知秘辛

初秋的息宁城在落日余晖的掩映之下,金碧辉煌,能号称平岚国第四大城,自然不是徒有虚名,息宁城状如八卦,八面城墙各设有一扇巨石城门,尤其以东、西、南、北四方城门最为巨大,高十余丈,据说如此巨门,当年还挡住过众多大型兽类进攻,至于它真正的的来历倒不是很清楚。

此时夕阳西下,息宁城西门不远处的桥头上,一长一短两道影子被拉成巨人,贴着地面的人影,缓缓爬上桥头,随着影子寻去,正是风霖和其父亲。

从金光观下来时到现在,风霖一句话也不曾开口说,但是脸上潮红未散,血脉喷张,犹如一座随时爆发的火山。

这确实是难为风霖,数天之前,自从知道自己身上怪病有人可解,不知开心了多久,自己还一度在规划着一条康庄大道,想着怎么娶漂亮姑娘,怎么致富发家,让父母安享晚年,怎么度过余生,甚至还想过去寻找那缥缈的仙人,得窥法门,进入仙门。

而金光观之行不仅被泼冷水,希望落空,关键是还被辱,对任何一个人来说,人可死,尊严不可毁,这是尊严底线,种种糅合在一起,饶是内心再强大的人,恐怕也难以消去这心中怒海熊火。

此刻风霖也更加明白,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可靠的,靠别人终究是不靠谱的。他可不想再重生一次,况且下一次可就真的烟消云散了。

但是在自己有所为之前,一些牺牲不可避免,比如,要先忍辱筹集五十万碎银,得到真正金光观主的消息,先跨过眼前这一大关,才有机会把握自己的人生。

可这五十万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集齐的,风霖觉得命运像是在跟他开玩笑,总是捉弄他,给了他一个糖之后,要双倍的品尝苦涩。

风霖恨恨的怒道:“这金光观主,可不就是个老混蛋吗?有朝一日我定要你付出代价!”

……

荒域某处,一个糟老头子正喝着酒,在风霖说完话后,酒水一口喷出,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一幅心痛的神情:“哪个王八蛋在骂我,哎哟喂!可惜了,上好的玉琼浆哦!!!”

……

其父风哲看着风霖这般,流露出担忧之色,在一旁边走边安慰。饶是如此,无济于事,父亲风哲是个明白人,在这种大起大落之中,摆出无所谓的状态,换做是谁,对身心都是无比的打击,更何况他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风霖脸上怒气极盛,拳头在握,直至走上桥头的那一刻,拳头重重捶打在桥石栏上,隐有血迹渗出。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是这样……”

终于,

这一刻,世界沉寂了,

之前一直沉默的少年,爆发了。

双膝跪地,还是受不住的,将满腔愤懑倾泻而出。

整个世界,好像都是他一人所有一般,丝毫不顾及路人的眼光。

而风哲……同世界一起沉默了,又如那一夜,与夫人秦可竹坐在桌旁的表情无二,愁情挂脸。看着儿子,阵阵叹息。

“霖儿,起来吧,只要咱们不放弃,爹会想办法的。”只是风哲心中也明白,五十万银,真的不是说来就来的,每一丝一毫的钱对他们来说都是那么重要。

是的,钱说起来俗,作用却不言而喻。

它可以让小人听命,让娼者从良,让家庭因此破碎,让兄弟反目;

又能让老者得之以安晚年,让破旧的学堂迎来希望。

但此时,这犹如一道天堑,摆在风家父子眼前,天价钱财,只为那一缕救命消息。

……

风霖久久没有任何回应,闭着眼,晶莹泪自眼角流向脸颊,掉落在地上,毫无声音,掉落的泪水,被桥头石板无情吸干。

他脸朝着天空,伴随着一声抽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十八载命消重生,终究是要云淡风轻么?

紧接着突然睁开眼,双手伸向天空,对着天极度怒吼道:

“要么……让我立马消失,别给我机会,要么……总有一日,我定要将你们那些藏在暗处的小人一一揪出。”

这声音虽稚嫩,却透出坚定语气。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要愚弄我?”

“我的命!”

“只能交给自己!”

空旷的桥上余声回绕,一时不曾消散。

桥上行人被这一幕吓到,不断有人朝着这边指指点点。

“能把一个孩子逼到这种地步,得是个什么样的父亲!”

“哎哟!现在做家长的哟!都是这样吗?”

……

风霖双眼噙着泪水,满目通红,用近乎颤抖的语言说:“父亲,总有一日,我会让您以我为骄傲!”

“霖儿不再是以前那个霖儿了,该由我承担的,我定尽量自己解决。”语气逐渐截然说道。

……

数天后,蓝河村……

风哲动员起夫人秦可竹,一起在家中盘查物品,只要是值点钱的风哲都想拿去当了,另外一方面,他想着每天尽可能多做一点,现在能多收获一丝,对家里来说都是一份不小的助力,等过两天去镇上,再找找其它活,只为多挣一点。

但翻箱倒柜,翻遍了大半个家里,也没能找到一件像样的值钱货来。风哲心中不免万分愧疚。

……

风霖看着这一切心中有如刀绞,虽说不是亲生父母,但此刻他真正将自己当成那个风霖,从今以后,他,便是真正的风霖,有父有母,便是无比的幸福。

汗水早已湿透父母的泛黄长衫。风霖深知父亲、母亲执意找遍家中,不把能值当的都翻出来,恐怕是劝不住的。

他微笑着,道:“父亲,母亲,这本该是我的事,我来吧!”

……

“夫君,这是?”

风霖和父亲同时被母亲的话吸引,母亲半边脸上灰尘和汗水糅合,成为黑色灰泥,而母亲的手上却是拿着一个长条状物件,父亲接过物件,拍去那厚厚的灰尘。

那外面是一层牛皮纸,里面是什么,包了多厚,风霖却不清楚,也猜不到。

父亲久违的露出一丝笑容,淡淡道:“天不绝我风家。”

母亲和父亲像是早就知道里面有什么。

听着父亲一声感慨,母亲看了二人一眼,说道:

“霖儿,你父亲的祖地其实并不在这荒域蓝河村。”

“夫君,有些事也该让霖儿知道了!”

风哲像是陷入了回忆中,片刻后道:“这还得从南陵风家说起。”

“你爷爷风豪山,乃是南陵风家支系庶出。四十年前,受到家族排挤,被逼出风家祖地,至于具体什么原因,倒没有跟我讲过,当时带着不满周岁的我和你奶奶,在南陵边缘小镇落脚,走的时候还携着家族曾经赏赐给他的一幅画卷,你爷爷只是说过,那画卷效用非凡,没有过多描述。”

“当地大族不知从哪得知消息,歹念横生,妄图杀人夺宝。慌乱之中,你奶奶不幸被人击中,一年之后,他们带着我,坎坷逃到荒域,并在这蓝河村扎下了根。”

“在我三岁那年……”

风哲眼带哀伤道:

“我三岁那年,我的母亲,你的奶奶因伤复发……”

“当年此地不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人烟气,而且资源匮乏,物产稀少,也正是由于物资紧缺,爷爷带来的钱财,在当时发挥的作用,不是很大,举步维艰的他靠着左邻右舍的帮衬,一点一点创建了如今的这个小家……”

“这些都是旧事了!”

父亲拿着老物件,看了又看!

“好在此地荒僻,没什么人识得此画卷。每次你爷爷一个人发呆的时候,许是想起你奶奶,偷偷拿出画卷,看上一会儿。偶然间我窥得一眼,画卷竟有让人心神宁静的神奇功效。”

“我曾经问过是什么东西,但是你爷爷好像有什么顾虑,让我不要过多打听。”

……

风哲将其父风豪山曾经讲给他听的,以及他见到过的,关于风家的事,一一讲给了风霖听。

但是风豪山并没有将风家真实的情况告诉风哲,也没有将画卷的真正之处讲给风哲。南陵风家其实是平岚国有名的修真家族,风家风豪山之所以被逼出家族,除了庶出这一身份,主要还是没有修真资质,而那画卷,乃是风家曾经的一位玄气四层天才子弟炼制。

风哲等人不知道的是,这画卷是修真者的法器,其内布有一道清心咒,当初炼制之人,炼它的目的有两个。一来安定心神,让自己处于最佳修炼状态;二来,若是修真之人将自身元气输入其中,可令交手的敌人短暂失神,从而把握先机。当然,这主要是针对同级别以及比自己低级别的最有用,若是遇到比自己强大的作用就小了,搞不好还要被其反噬而丢了性命。

这尘封已久的画卷,是风豪山一辈子抹不去的伤痛。要是没有它,可能风哲的母亲还在。

临终前风豪山千叮咛万嘱咐风哲,一定不要随意将他那副画轴卖了,也不要轻易示人。恐怕真正的意图是怕再引风波。

叹息中的风哲,本打算让这些陈年旧事烂在脑子里,压根儿就没有让风霖知道的想法,让风霖平凡过一生有什么不好呢,如今形势所逼,只得无奈道出。

一阵感慨,若不是他这一支落寞了,何故于让儿子受这种怪病之苦,伸手摸向风霖脑袋:“好孩子,只要你好好地就行,其它的为父不奢求!”

“这画恐怕对霖儿这病没什么用,改天去镇上当了吧!以它的功效兴许还能当不少钱,对霖儿来说也算物尽其用!”

风哲这话说的不假,画卷安神的作用,对风霖的怪病,可以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而此时当掉却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只是画卷那让人短暂失神的效用,一个普通凡人又哪里用得着,可以说是鸡肋也不为过。

而这画卷倒让一家人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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