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刘康都在凌晨的台灯下复习电路知识，模拟考试的压力像巨石压在心头。第七次被震耳欲聋的游戏音效打断思路时，他盯着草稿纸上晕开的咖啡渍，听见自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能不能把声音关小点？”他攥着发烫的马克杯，指节在杯壁留下青白指痕。王强摘下耳机，黄毛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嫌吵滚去图书馆啊，装什么三好学生？”李磊趁机把薯片袋揉得哗啦作响，油腻的碎屑簌簌落在刘康脚边。
“对，废物才需要安静！”不知谁把吃剩的火腿肠包装甩到他背上，腥臭味混着游戏里的枪炮声，彻底碾碎了刘康最后的理智。他抄起桌上的保温杯狠狠砸向墙面，瓷片炸开的脆响惊得所有人僵住。
“反了你！”王强从床上翻身跳下，拳头带着风声袭来。刘康侧身躲开，后腰却撞上桌角。李磊庞大的身躯压过来，将他按在铁架床上，拳头雨点般砸向肋骨。阿虎怒吼着扑过去拉扯李磊，却被另两个室友死死缠住。
宿舍瞬间沦为战场。周昊抄起塑料凳试图隔开人群，凳面却被王强一脚踢飞；林小雨尖叫着举着手机后退，镜头里晃动的人影和飞溅的书本碎片交织成噩梦。刘康在混乱中摸到掉在地上的圆规，尖锐的金属头抵住李磊的脖颈：“松开！”
宿管的砸门声响起时，刘康的额头正汩汩流血——是被王强用游戏手柄砸出的伤口。李磊的衬衫被扯成碎布条，阿虎的眼角高高肿起，周昊蜷缩在墙角，手里还攥着半截断裂的衣架。
晨光刺破窗帘的缝隙，映出满地狼藉。刘康颤抖着拾起被踩烂的电路图，血珠滴在焦黑的元件符号上。王强擦着嘴角的血狞笑：“以为能赢？在这破职高，拳头就是规矩。”
窗外，汽修实训楼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刘康突然笑了。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将破碎的图纸塞进书包——这场架他输了皮肉，却终于看清了，有些人永远叫不醒，而他的战场，从来不在这间硝烟弥漫的宿舍。宿管揉着惺忪睡眼扫过满地狼藉，对讲机在掌心发出电流杂音。当他瞥见刘康染血的校服领口时，皱了皱眉，却掏出手机拨通号码：“陈会长，307宿舍又闹事儿了，您来处理吧。”
五分钟后，学生会会长陈宇推开宿舍门。他扫过王强得意的笑和刘康苍白的脸，金丝眼镜闪过冷光：“听说有人半夜装模作样学习，故意挑事儿？”
“明明是他先动手！”李磊捂着脸哀嚎，臃肿的脸颊还带着抓痕，“我们只是正常娱乐，他非说影响他考清华！”哄笑声中，刘康攥紧书包带，指节在布料上压出凹陷。
颠倒黑白
陈宇翻开记录本，钢笔尖悬在纸面：“监控显示，冲突前只有刘康在活动区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缩在角落的周昊，“目击者证词也表明，是你先攻击同学。”
“可是......”刘康的声音被王强的嗤笑淹没。林小雨举起的手机突然被陈宇按住，“私自录像违反校规。”他俯身凑近刘康，薄荷气息混着威胁，“职高生就该有职高生的样子，别总想着装清高。”
周昊突然攥紧衣角想开口，却被陈宇一记冷眼钉在原地。当处分通知轻飘飘落在刘康桌上时，王强吹着口哨把游戏机摔在他面前：“装啊，继续装！”
暗潮汹涌
深夜的实训楼，刘康用砂纸打磨着机械零件，金属碎屑在台灯下飞溅如星。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林小雨发来段模糊视频——画面里，王强正往监控线路箱塞口香糖。
“他们早弄坏了监控。”新消息跳出，“陈宇上周刚收了王强他爸的赞助......”脚步声突然从走廊传来，刘康迅速关闭屏幕。陈宇倚在门框冷笑：“听说你对处分不满？劝你识相点。”
月光爬上窗台时，刘康在日记本写下一行字：“淤泥里开不出花，但我要凿穿这片天。”他不知道，暗处，周昊正握着偷藏的备用手机，里面存着那晚未被删除的完整录像。
第二天清晨，刘康攥着手机冲进班主任办公室。屏幕上，王强踹翻泡面桶的动作清晰可见，李磊将臭袜子甩向书桌的画面在晨光里刺得他眼眶生疼。他声音发颤："张老师，这是完整视频，他们一直在针对我......"
班主任张卫国推了推黑框眼镜，目光扫过手机又回到办公桌上的处分文件："监控录像显示，是你先扔的保温杯。"他的钢笔在文件上划出刺耳的沙沙声，"视频这种东西，谁知道是不是伪造的？"
"怎么会是伪造！"刘康急得眼眶发红，"您看李磊甩袜子的动作，还有王强弄坏监控的证据......"
"够了。"张卫国猛地合上文件夹，震得水杯里的茶叶剧烈翻滚，"刘康，我一直以为你是懂事的学生，没想到也学会颠倒是非。"他指着墙角的摄像头，"监控不会说谎，动手就是错。"
刘康僵在原地，手机在掌心发烫。窗外飘进汽修实训楼的金属切割声，混着班主任冷漠的声音："学校不会冤枉任何人，你该好好反思自己的问题。"
"所以您宁愿相信学生会的一面之词？"刘康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就因为王强他爸给学校捐了钱？"
啪！张卫国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注意你的措辞！顶撞老师，目无尊长，看来这个处分还不够深刻！"他抓起电话拨通教导主任号码，"喂？307宿舍的刘康，我建议加重处罚......"
走出办公室时，刘康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走廊尽头，王强和李磊倚着栏杆大笑，冲他比出挑衅的手势。林小雨远远望着他，欲言又止；周昊攥着游戏机的手微微发抖，最终还是别开了头。
午休时，刘康躲在实训楼的工具柜后。他摸出母亲寄来的茶叶蛋，剥开蛋壳咬下一口，咸涩的蛋白卡在喉咙里。远处传来同学们的嬉闹声，而他的世界正在班主任那句"监控不会说谎"中轰然倒塌。
暮色渐浓时，刘康将视频备份到U盘，塞进校服最内层口袋。他望着镜中额头结痂的伤口，突然想起父亲在工地搬砖时说的话："有些路，得咬碎了牙自己走。"窗外，暴雨正在云层中翻涌，而他握紧U盘的手，渗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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