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傍晚，教室里的吊扇吱呀作响，刘康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网页，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滑动。窗外的梧桐树影随着晚风摇晃，斑驳地洒在他泛白的校服袖口上。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三周在课余时间查找职高升学的资料了，每次点开新的网页，内心的期待就多一分，可随之而来的失望也愈发沉重。
屏幕上展示的是邻省一所职业高中的校园风光：现代化的实训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宽敞明亮的教室配备着先进的多媒体设备，操场上同学们正在崭新的塑胶跑道上奔跑。再点开升学专栏，醒目的“三大升学通道”字样映入眼帘——职教高考、对口升学、春季招生，每一种途径都详细介绍了报考条件、考试内容和录取院校。刘康仔细阅读着，越看越觉得心头像压了块石头。
他所在的这座北方省份，职业教育的发展似乎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学校的教学楼是九十年代修建的，墙皮已经脱落，露出斑驳的水泥底色。实训设备老旧，很多机械都锈迹斑斑，老师上课更多的是照本宣科。至于升学途径，学校能提供的只有一条模糊不清的“单招考试”，具体怎么考、能报哪些学校，老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康把手机递给同桌林峰，苦笑着说：“你看看人家，再看看咱们。人家一个职高，校区比很多普高都好，升学路子还这么宽。咱们呢？就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考试、考什么的单招。”而且这单招只能考大专，普高考不上本科的也来和咱们一起竞争单招。虽然国家规定职高可以参加普通高考，可是咱们都不学高中都课程怎么去考，咱们北山县还真没有一个职高生通过高考考上本科 。难道咱们中考之后就已经决定了以后的结局吗？
林峰接过手机，快速浏览了一遍，叹了口气把手机还回去：“没办法，咱们省根本不重视职业教育。你看这些年，政策倾斜全给了普高，职高的经费少得可怜。就说咱们学校的实训设备吧，还是我爸那辈用过的，能学到啥真本事？”
刘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起去年冬天，学校组织他们去一家工厂参观。说是参观，其实就是在破旧的车间里转了一圈，机器轰隆隆的噪音震得人耳朵疼，师傅们操作的都是些老掉牙的设备，和课本上学的完全脱节。当时他就觉得，就算学完了三年职高，自己也很难在社会上找到立足之地。
“你说，咱们真的就没机会了吗？”刘康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语气里满是不甘。
林峰挠了挠头，说：“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就是比人家难太多。你看人家那个职教高考，就像普通高考一样，给职高生提供了上本科的机会。咱们这儿连个像样的考试体系都没有，想上本科简直是做梦。”
刘康打开笔记本，把在网上查到的信息一条一条记下来。邻省的职教高考，考试内容分为文化素质和专业技能两部分，文化素质考语文、数学、英语，专业技能则根据所学专业进行实操考核。录取时，本科院校和专科院校分开划线，给了职高生更多选择。对口升学则是针对特定专业，学生可以报考省内相关的本科或专科院校，竞争相对较小。春季招生更是给学生多了一次升学机会，不用和夏季高考的考生挤独木桥。
反观自己所在的省份，职高生的升学之路充满了不确定性。单招考试没有统一的考试大纲，各个学校自行命题，考试时间也不统一。学生要想报考多所学校，就得不停地奔波，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刘康在网上加入了几个职高升学的交流群，和其他省份的学生聊了聊，更加深了这种无力感。一个来自南方省份的同学说，他们学校专门开设了职教高考冲刺班，有专业的老师辅导，还会定期组织模拟考试。而另一个中部省份的学生则分享了自己通过对口升学考上本科院校的经历，言语间满是自豪。
“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呢？”刘康在群里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很快，有人回复：“这和地方政策有很大关系。有些省份重视职业教育，投入大，自然发展得好。像你们省这种情况，可能就是政策不到位，资金跟不上。”
刘康把这些话截图发给林峰，林峰回复道：“你还别不信，我爸在教育局有点关系，听他说，这些年省里的教育经费大部分都投给普高了，职高的拨款少得可怜。学校没钱，就没办法更新设备、引进师资，更别说研究什么升学政策了。”
刘康心里一阵发凉，他想起班主任在班会上说的话：“咱们职高生，就别想什么本科了，能上个好点的专科就不错了。”当时他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这或许就是现实的无奈。
周末，刘康去了趟市图书馆，想找找有没有关于职业教育的书籍。在书架间穿梭了许久，终于找到一本《中国职业教育发展研究》。翻开书，里面详细分析了各地职业教育发展不平衡的现状：“由于区域经济发展水平、政策导向等因素的影响，我国职业教育呈现出明显的地区差异。经济发达地区和重视职业教育的省份，在办学条件、师资力量、升学途径等方面都远远优于其他地区......”
刘康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一页一页地翻着，越看越觉得压抑。书中提到的“职教高考制度”“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等概念，在自己的学校几乎看不到影子。他想起网上看到的那些职业高中的实训基地，学生们在真实的企业环境中学习技能，毕业后直接就能上岗。而自己学校的校企合作，不过是签了几个名存实亡的协议，学生根本没有实践的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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