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星月城

星月城是虚无之地少有的商贸大都市,道路四通八达,地势平坦。

除了得益于交通便利之外,还有得天独厚的光源优势——常年笼罩在城市上空的皎月之光。

因此,星月城也被称作不夜之城。

星月城还有一处举世闻名的景点,那便是救世主夏娅双子星的雕像。

百年前,为纪念她们。

被冠以导师之府的西蒙教派斥以重金,买下世间最稀有的曼德拉石(在光线的照射下会显现出暖温色,能使观赏者心情平和宁静),立于在星月城长生广场中心,并聘请世间最优秀的雕刻师前来雕刻。

共花费两年时间,终于雕刻出一比一完美还原双子星的曼德拉石雕像

——夏娅双子星背对而站,颔首低眉,双手轻握立于胸前,以虔诚的姿态向天祷告,为世人祈福。

如今一百年过去了,这尊雕像仍然完好无损地矗立在十寻高台之上,供世人瞻仰。

此时,宫悯雅正背着陷入昏迷的吴成,站在双子星雕像前,默默祈祷。

祈盼吴成能够快点醒来。

因为她快被压死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沉?!是石头做的吗?”宫悯雅满怀愤懑地抱怨。

虽说宫悯雅每年都会来此祈祷,但今天主要目的是为了找一个人——她的儿时玩伴——西蒙教派星月城分部现任主教二休。

二休的人生经历可谓一部传奇。

自幼父母双亡,遗留的家产不仅被亲戚瓜分干净。

而他还被扔进臭名昭著的胡奥弃儿所。(前所长胡奥是一个有虐待倾向的鹰翼左派。讽刺的是在虐童惨案爆发前夕,他被西蒙教派授以‘和平使者’的荣誉称号)

直至十名幼儿惨死事件被曝光,世人才真正了解胡奥弃儿所的现状。

监护工人全是残忍的施暴者,经常对弃儿进行猥亵和折磨,以满足他们扭曲、恶心的癖好。

很难想象,二休在里面度过了何等残酷的生活。

弃儿所的孩童要么被打死,要么被饿死、冻死,只有极少部分孩童存活下来。

二休正是其中之一。

也许连上天都不忍心看他继续受难下去。

于是在第二年春天,施舍他一次命运转折的机会——被西蒙教派前主教摩罗丹收养。

然而,命运好像又跟他开了一次玩笑。

即便二休住进辉煌的庭院,跻身贵族阶级,仍然逃不开压迫与歧视。

在同辈人眼里,他就是个没有爹妈的野种。

如同住在白天鹅族群的一只丑小鸭,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更应该呆在丑陋、低贱、臭气熏天的贫民区,而不是这里!跟他站在一起,我就觉得恶心,他玷污了我们引以为傲的身份!”所有人毫不顾忌地当着二休的面前大声议论。

但唯独有一个人勇敢地站出来反驳了这个观点,那便是还处于年幼时期的宫悯雅。

宫悯雅接纳了二休,并邀请他进入自家府邸,共同进餐。

这一举动,将二休从地狱之中拉回人间。

也是从那一天,两人立下了纯真友谊的契约。

十年时间,恍如白驹过隙。

当初那个少年俨然成长为西蒙教派星月城分部的主教,受邀前往各地进行传教。

因其高深的学问,气度翩翩的气质,俊美的容貌收获大众平民的拥戴以及大批贵族的青睐。

相比之下,宫悯雅反而沦落成一个默默无闻的鬼差,做着世界最危险的工作——驱逐邪祟。

即便两人如今的地位相差巨大,但仍撼动不了那份纯真的友谊。

二休得知宫悯雅进入星月城的消息后,便草草结束了“关于研讨荒境天地异变所产生的影响”的圆桌层会议。

这令参会的议员们颇为不满。

议事厅内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我们的主教为了去见一个女孩,竟然如此草率的结束了如此重要的会议!我听说,那个女孩还是个鬼差见习呢!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教派在主教心里,还不如一个‘清理工’重要!真是讽刺啊!”一个尖嘴猴腮,满脸灰黑老人斑,留着八字胡的老年人慵懒地躺在真皮椅上嗤笑道。

匹斯努的嘲讽立即得到一些人呼应。

“哈哈,很正常啦,毕竟我们的主教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

“说到底,主教还很年轻,很多事他把握不住。我觉得,应该让匹斯努副议长主持会议,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各位认为如何?”

正当以匹斯努为首的保守派起哄时。

一个衣着华贵的金发中年人站了起来,激情鼓掌:“啊对对对,说得真好!”

“你们不就是想争权嘛!就算给你们权利,你们有当主教的能力吗?”

“你们这群老家伙安安心心躺着收钱,偷偷圈养你们那十几个小情人不好吗?”

以佩洛丹为首的激进派突然发声反讽。

积压许久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意见不合的两个派系当即掐在一起,大有将对方打趴下的势头。

这种闹剧每隔几个月就会上演一次,守门的护卫早已见怪不怪了。

彼此心领神会,默默退出议事厅,轻轻yan上大门,以免外人瞅见这群贵人的丑态。

…………

长生广场中心,在众多人的惊呼声中,宫悯雅远远瞧见长廊走来一匹白鬃骏马,马背上坐着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宽大的红衣袍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宇透出凛然正气,完全符合少女梦中的王子形象。

一人一马在众花痴少女的簇拥下,进入到长生广场。

宫悯雅一见来人是久违的二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聪明的二休哥!”

二休只有在面对宫悯雅时,才会露出溺爱的笑容。

“不聪明的雅子!”

这般亲昵的称呼,立即引得围观女性的强烈嫉妒,恨不得把宫悯雅给生吞了。

下一刻,二休的目光注意到宫悯雅背上还有一个人,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这位是?”二休问。

“哦,他呀!叫作吴成,几天前我碰巧在希拉城遇见他。当时他在路上纯捡垃圾吃,嗯……专捡垃圾。捡着捡着就晕过去了,我看着吧,也怪可怜的,就把他带身上了。”宫悯雅随口胡编乱造,心想着反正他在阴间也是空白人,没有任何身份。

说罢,还偷偷捏了吴成大胯一把,以报这一路上的负重之仇。

“带身上?”二休脑中不自觉浮现出两人亲密接触的场景,顿时醋意大发。但碍于面子,表情上没有表露出任何不妥,依旧保持正派说辞,“你是西蒙教派的贵客,你的朋友也同样受到西蒙教派的尊敬。请允许我的侍从把你的朋友带回教派庭院进行疗养。”

二休说罢,便示意卫上前。

有人能来帮忙,宫悯雅当然拍手叫好了。

但当侍卫毕恭毕敬地接过吴成的时候,他仿佛感觉到一堵厚重的墙压在他的身上,迫使他连连后退。

若非有其他护卫及时撑住,恐怕他早已被吴成的身体压倒了。

“怎么回事?”二休眉头微皱,出声询问。

侍卫哪能说自己扛不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于是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故作轻松回复道:“没……没事……我脚滑了。”

对于吴成那极为夸张的体重,宫悯雅深有体会,“你们一起上吧,他可沉了。”

得到命令后,所有侍卫一同上前,像扛死猪似的把吴成扛到肩上。

而二休则表现出极为绅士的一面,邀请宫悯雅同乘坐骑。

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西蒙教派。

…………

客房内,点燃的沉香木屑升起卷卷白烟,弥漫空气中,令人心神宁静。

苏醒过来的吴成缓缓睁开眼睛,在朦胧的视野中,竟看到一个女孩正在脱他的裤子。

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得他急忙拉起裤头,连连退至床角,惊呼:“你你你谁啊?为什么脱我衣服?”

女孩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赶紧跪下,诚惶诚恐地磕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此番场景反而把吴成给看呆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至于这么道歉吗?

“停停停下来!”吴成当即摆了摆手,喊停下来。

女孩应声赶紧捂住嘴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吴成此时也完全清醒过来。

他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可怜兮兮的女孩,竟瘦得跟皮包骨似的,也不知道饿多久了。

眼神迷离,口齿发白。

即便是在秋季,也还穿着夏天的衣服,轻薄如纱,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肌肤的颜色。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又长又尖的兔子耳朵,其中一只耳朵被钉上一个小牌子。

给吴成的感觉似曾相识

——如同一只经过农业部门和防疫部门检测,被打上标签的牲畜。

吴成一字一字问:“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女孩点点头。

“我叫吴成,你呢?”

女孩犹豫许久,最后怯怯地回了句。 

“阿米娅。”

“好的,阿米娅。你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指床上。”

阿米娅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之后就不说话了。

“这是什么意思?”

吴成被这个看起来傻憨又卑贱的女孩整蒙了,有种不知道怎么交流的无力感。

这时,他的脑海再次传来那沉闷的声音。

“她的耳朵有罗兰人的特征,而且被打上新的奴隶签,可能被贩卖过很多次了。”

“王大爷?你醒啦?”

“老子现在是灵体不需要睡觉!”

“哦,那你快告诉我,我昏迷时候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出现在这。”

“简单来说,就是漂亮小娘子把你带到她的老相好的地盘,那老相好还挺大方,不仅给你提供上好客房,还安排一个这么姣好的奴隶服侍你。以我多年纵横情场的经验,这个小奴隶绝对是美人胚子,稍加调教必将倾国倾城、天香国色、千娇百媚……总之你若能拿下她——少年郎,你赚麻了。”

听到此,吴成顿感心烦意乱,“别扯一边去,宫悯雅去哪了?”

谁知龙王反而拱起火来,“哦豁,听到她有个老相好,你就吃醋了?要不要借用我的力量干掉那老相好?如此,漂亮小娘子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吴成一怒之下,大声喊道:“都啥乱七八糟的?你还是闭嘴吧!”

阿米娅以为自己又惹怒了贵人,于是再一次跪下身子,连连磕头:“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见状,吴成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己要理解这些阴间人的脑回路,还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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