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处斩“天枭妖女“练南春的日子。
三声追魂炮响过,行刑官向吕文正与何禹廷禀告道:“启禀大人,时辰已到,请大人指示!”
两人目光炯炯对望了一眼,何禹廷抽出一张签子,“啪”的一下扔在地上,“将天枭妖女验明真身,明正典刑!”
满脸横肉的刽子手粗暴地抽下了练南春身上的亡命牌,恶狠狠举起了手里的鬼头大刀。
练南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时她听到耳际传来了一声嘶叫,惨烈,悠长……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滋味么,奇怪的是为什么没有痛苦的感觉?
她慢慢睁开了眼,只见刽子手倒在自己面前,身上鲜血淋漓,咽喉、手腕皆中一枚袖箭,已经气绝。
原来方才那声音是从刽子手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是江春在千钧一发之时扬手发出两枚袖箭,一枚击中其手腕,另一枚击中其咽喉。
可怜那刽子手杀人不成,反而先把自己送上了黄泉之路!
江春与李刚甩掉头上大沿的风帽,早已与一干侍卫交上了手。他们满脸满身都是血,与侍卫们打得畅快淋漓,不可开交。
平明和尚一式“白虹经天”,身形腾空而起,犹如浮光掠影般几个起落已飞到练南春近前。
他抽出利刃几下便砍断了练南春身上的绳索,又出手如电替她解开了穴道,沉声喝道:“大小姐,快走!”
监斩台上的应传霖嘴角划过一抹阴冷的笑意,“你们还想走么?”
一声长啸,身边几个侍卫蓦的一拉机关,刑场上立时一片火光,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火药爆炸声。
这是一种天崩地陷般可怕的场面。烈火浓烟冲天而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刺鼻味道,人们四处逃窜,哭声喊声响成一片。
刑场上更是血肉横飞,一片惨叫之声,数十个来不及躲避的侍卫亦惨遭池鱼之殃,皆稀里糊涂死于非命。
在这惊天动地的一刹那,平明和尚不顾一切推了练南春一把。
在平明和尚巨大的推力下,练南春的身子直直飞出五六丈远,直如脱弦之箭。巨大的惯力使得她重重跌在了地上,眼前一阵阵头晕目眩,几乎要昏过去。
练南春挣扎着爬起身,信手夺过一把钢刀击退了几个侍卫的攻击,踉踉跄跄向平明和尚奔去。
平明和尚此时已被炸得遍体鳞伤,浑身血肉模糊,那情形真是惨不忍睹。
练南春狂奔到他面前扑倒在地,哭声道:“大师父!大师父!……”
平明和尚气息奄奄,他慢慢睁开了眼,目光空茫地望着她的脸,“大小姐,大和尚不能再……侍奉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一定……一定要杀了应传霖这个狗贼,替我和你姑姑报仇啊……”
练南春心如刀绞,泣不成声道:“大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杀了他们,一定会的!……”
平明和尚欣慰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恍惚的眼神里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不甘之意,“还有……凌云那个臭小子,你一定不能……不能……”
练南春颤声道:“那个负心薄义之人,我绝不会放过他的……大师父,您怎么了?……大师父!大师父!……”
连唤数声没有回应,她颤抖着把手探到了平明和尚的鼻息上,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练南春只觉自己的心抽搐成了一团,她抱着平明和尚的尸首热泪长流。
她嗓音呜咽,接着又变成了失声,像一只受伤的猛虎在无边的山野里悲鸣长啸,惨痛里夹杂着说不出的绝望与悲伤。
几个不识好歹的侍卫挥刀向她杀来,练南春正好找到了出气筒,手中钢刀一挥,血光四溅,众侍卫惨呼连连,死伤无数。
练南春此时心冷如冰,眼红如血,她发疯了似的挥舞着手中的利刃,把满腔的愤懑全都发泄到了那些可怜的侍卫身上。
她一边无情地杀戮着,一边歇斯底里地吼道:“凌云,我恨你!我恨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满脑子充斥着的都是凌云的影子,她眼前晃动的每个人也似乎都成了凌云的化身。她不顾一切地冲杀着,在那一刻漫天漫地似乎都被淋漓的鲜血染红了……
郡马府,浣云阁的花厅里。浣玉郡主右手支着额头,百无聊赖地枯坐在几案前,杏眸里闪烁着暧昧不明的情绪。
这时凌云的小厮雨竹神色凄惶地走了进来,胆怯地望了浣玉郡主一眼,又恹恹垂下头去。
浣玉郡主瞥了他一眼,“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吞吞吐吐的。”
雨竹小心翼翼道:“郡马爷,郡马爷说……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请郡主过去一趟……”
“什么事?”
雨竹用手骚了搔头,“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郡马爷也没告诉小的啊!可他一再强调说事情很重要,要是郡主不过去,会……会后悔的……”
“后悔?后什么悔呀?”她半眯的眸子划过一抹讥诮的笑意,像在对雨竹说话,又像自言自语道:“凌云,你又在拿大话唬我了吧?其实你的心思我还不明白,今天是练南春开刀问斩的日子,你确实在房里呆不下去了,就想着花言巧语哄骗我过去给你打开锁链,解开穴道,然后好去救那个妖女是吧!
“你说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对那个妖女念念不忘,你对她的痴情可真是感天动地啊!哼,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如你所愿,你就乖乖地在房里给我呆着吧!”
说罢,她把凉薄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雨竹道:“你去告诉他,就说我现在忙得很没功夫搭理他,让他别再枉费心机了,只管在房里安心静养吧!”
雨竹垂手恭谨地应了声“是”,又有些难为情地瞄了郡主一眼,“可是郡马爷还说,郡主要是真的不过去,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什么意思?”浣玉郡主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目光如冰锥子一般,“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在威胁我么?……”
雨竹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后退道:“郡主,您……您别这样冲着小的啊,郡马爷原话就是这么说的,小的……小的只是负责传达而已……”
浣玉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悠长而凄厉,直令雨竹浑身瑟索,不寒而栗。
她蓦的沉下脸,眼色冷厉道:“雨竹,你去告诉他,他想要挟我,借此放他出去解救那个妖女,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可是郡主……”雨竹急得脸上冒汗,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浣玉已经不耐烦再听他的罗嗦之言了,她冷冷哼了一声,径自转身而去。
望着浣玉郡主冷漠决绝的背影,雨竹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浣云阁的寝室里。
凌云周身数处大穴被制,双足与双腕上依然扣着拇指粗细的金刚锁链,脸色苍白地平卧在锦塌上。
小厮雨墨在一旁低眉顺眼地侍奉着。
听雨竹语无伦次地讲述了方才去见浣玉郡主的经过后,凌云原本苍白的脸色更白了。
那一刻他只觉心痛如绞,喉咙里充斥着一股腥甜,不由嘴一张,一口鲜血直接从喉咙里呛了出来!
雨竹和雨墨立时慌得不知所措,慌慌张张上前扶着他道:“凌统领,凌统领,您……您这是怎么了?”
凌云无力摇了摇头,声音又沉又哑,“我没事……你们出去吧,让我先静一静。”
两个小厮望着凌云那痛楚不堪的样子,只觉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过,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迟疑不决着,凌云又神色果决地冲他们挥了挥手。
他们也不敢拂逆主子的意愿,只得唯唯诺诺应了声“是”,便垂头丧气往外走去。
临出门时雨墨还不放心地说了一句,“凌统领,有什么事情就叫我们啊!”……
两个小厮出了寝室,只是呆呆地站在房门口面面相觑着,胸口就像有无数只小虫在蠕动着,只觉心神不宁。
两人在门外也不知站了有多长时间,还时不时把耳朵贴在门扉上仔细窥听着房里的动静。
奇怪的是房间里一点声响也没有,静的出奇,静的可怕,静的令人惶恐不安。
空气也仿佛凝滞了似的,窒息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应该啊,就是再怎么安静也不能一点声息也没有啊,不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心思细腻的雨墨喃喃着。
两个小厮此时再怎么迟钝,也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头了,他们再也沉不住气,颤抖着手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直令他们目瞪口呆,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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