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物非人非

日子又一天天过去,那日宴席上的事我也早已不放在心上,想着最差也就是让人家觉得我是个胸无点墨的大小姐,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不放在心上归不放在心上,字还是要练,好歹我在现代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么能当文盲呢?于是练字成了我每天必须完成的任务之一,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每天要去给我的母亲请安。

自从我天天去给母亲请安后,她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要不说女儿就是小棉袄呢,我这个小棉袄天天想着法,变着花样去逗母亲开心,她这颗心好歹是给我捂热了呀!胃口变好了,身体更棒了,笑容也是时不时就挂脸上,比起我刚来时郁郁寡欢的模样,如今真是判若两人。

一大早,我让新来的丫头服侍洗漱完毕就去给母亲请安了。新来的丫头叫绿竹,青儿返乡探亲,这段时日就由她来服侍我。几日下来我对青儿甚是想念,倒不是因为绿竹不好,而是恰恰是她太好了,手脚快,做事利索,但也把我们之间主仆关系分得太清,我从未见过她在我面前流露过什么情绪,永远都是谨慎小心,安分守己。我到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没了往日我跟青儿独处时偶尔开开玩笑的那份热闹。

我抱着陈行砚帮我找的捏面人材料和工具,人未到门口,声就先到了:“母亲,我来了!”跨过台阶看见母亲正坐在这里院子里的石桌旁倒腾我送给她的含羞草,看见我后笑得很是温柔:“又给母亲带什么好玩的东西啦?”我笑着回道:“母亲,今天我们来捏泥人吧!”母亲笑着连声应好,我又告诉她这是二哥特地帮我找来的,她只一个劲地夸我长大了却不提及陈行砚。

一直以来我一有机会就会跟她感叹二哥有多优秀,有多疼我有,多孝顺她,希望能有触动她然后让她慢慢放下心中的芥蒂,但每当我提到二哥母亲就有意无意的忽略他,唉,她到底是不喜欢陈行砚,有时候母亲对陈行砚的冷漠会让觉得她不单单是因为陈行砚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或许这两人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捏面人我是第一次,但看别人捏倒是有很多次了,记得以前去古城玩的时候就有小摊在捏面人,摊主的面人是用面粉、糯米粉,再加上色彩,石蜡、蜂蜜这些混合在一起,我照着当时摊主的手法,一试就成功了,一团团不同颜色的泥准备好了,我跟母亲就开始捏了。捏面人这方面母亲还是有天分的,她不仅捏得细致,而且切刻也很有水准,反看看我,捏得稀烂,一气之下,不捏人了,我捏其它的!

两个人捏了一上午,终于是到了出品的时候了。母亲的观音菩萨虽说不是鬼斧神工但也算得上生动,而我这个粗脑粗手的捏的寿桃也还算看得过去,我把寿桃送给了母亲,母亲笑着接过后说道:“女儿做的苹果很漂亮”,我顿时尴尬地解释道:“这是寿桃,意喻是祝您寿比南山。”母亲很惊讶,这个惊讶让我觉得无比难堪,“有那么不像吗?”我耷拉着一张脸问道。母亲想笑但又怕我难过,于是干脆边笑边安慰我:“这么你说能看得出来。”

我盯着寿桃良久,还是觉得不服气,突然涌起一股气,很神气地说:“虽然这个桃看着不像样,但这世间仅此一个,稀罕的很。”母亲原本只是半掩着笑,我这话一出口,她笑得更厉害了,看着我这个臭屁小孩笑得眼泪都快出来,我红着脸看着她,这趋势像是停不下来了。唉,当大孝女也不是很容易的。

午饭后母亲一直强要留我,但为了不打扰她午休我便说要去练字让她好好休息,就做罢了。回去路上遇见了陈行砚,他见我从母亲哪出来一脸欣慰地说母亲有我真是好福气,还让我叮嘱母亲最近天气骤寒要注意身体。我看得出他是真心为母亲着想,又一想到母亲对他任何事情充耳不闻的模样,眼里不禁透露出辛酸,“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二哥。”陈行砚闻言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便道别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不禁陷入沉思,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总是流露着跟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老成,和沧桑。

回到我的住处时,小厮给我送来了一封信件。我想着我在里没有朋友,谁会给我写信呢。拆开信封一看,里面还有一张银票,原来是青儿。她写信告诉我她不回来了,她的母亲给他相了个丈夫,她将要嫁作人妇,银票是她丈夫的彩礼一部分,用来赎身。读完信,我不知为何心里涌上一股落寞感,沉默了片刻,就叫绿竹去取青儿的卖身契烧了。

我又开始完成每天的练字任务了。这几天我的字算小有进步,不用字帖临摹也能写得端正一点了。突然灵光一闪,我让绿竹帮我找了信封,是的,我想写封信给青儿。我写信告诉青儿希望她能幸福,我会想念她的,感谢她一直以来陪伴和关心,将来有机会希望还能和她见面。折好信,我又把银票一起放进去。差完人去送信,又接着练字了。

从前听人说过足够专注一件事的时候,会忘了时间,忘了周围的环境,进入心流状态。今天一整个下午我就是如此,等反应过来时早已眼花缭乱,肚子也饿得咕咕叫。细心的绿竹早早就让厨房开火备菜,我一收拾完桌子,就吃上饭了。我夸着绿竹,问她为什么做事总是能面面俱到,她谦虚地回说这是她应该做的,我又问她要不要坐下来多少吃点,她说她空闲的时候吃了点,不饿。虽然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但我还是有点失望,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跟我保持着距离。

短短半个月,张家好像换了一副新面貌,能隐隐感觉这个家的氛围好像变了,小厮丫鬟都还有点不适应的变化,但我却融入进去了,像是真的成了张家的宝贝女儿,会担忧母亲的身体,会心疼劳累过度的陈行砚,感受着母亲和陈行砚这个哥哥的爱意,也为母亲和陈行砚僵硬的关系感到无奈。渐渐地,自己不由得快成为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不是作为陈司予,而是作为林俆。

我不知道事情朝着这样的趋势发展是好的还是坏的,久而久之,我不愿再纠结这样的问题,就把答案交给时间,我只要随之前行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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