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冬宁两人闲散地在族中转悠,脚下积雪嗤嗤作响,近来大雪封山,难见鸟兽,人影也是罕见,他们这一脉,本就三十多户人家,此时族人们都待在家里。
万籁俱寂,只余风声、雪声、叹气声。
“大哥糊涂啊,哎……”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储劫埋怨声不加掩饰地传来:“小齐,你说大哥咋想的,竟然要带外族人进入燕山冰湖,那里可是我族……”
巷子走到拐角,储劫话没有说完,因为一旁有人拽了拽他衣角。
两人与储冬宁二人碰了个照面。
“我爹又糊涂了?不应该,小叔向来喜欢污蔑别人,这不是第一次。”
储冬宁心中思索,表面嘿嘿一笑:
“两位叔叔好,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個嚣张的外族人呢,可不能放过他啊……”
“爹……齐叔。”
一旁的储云斐低眉颔首,弱弱问候。
看着云斐,储冬宁心中怜悯,小叔和自己能称兄道弟,打成一片,但对亲儿子确实极为苛刻,听说前不久又揍了一顿,原因不详。
听小叔的话,那白哗肯定是潇洒离去,而且还要去燕山冰湖,所以才让其愤愤不平,怨声载道。
不过详细情况却没说,按照以往,这种家族事情,老爹肯定不会告诉他,可自己又好奇,因此还得从小叔这里下手。
将计就计,嘿嘿。
听储冬宁提起白哗,储劫又情绪上来,叹气,愁眉苦脸:“小宁,你得好好劝劝你爹,那白哗不知给你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要明日一同去燕山冰湖探个究竟。”
“那白哗更是过分,临走时还说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个屁,照他这意思,还得把湖砸个口子下去瞧瞧呗……”
一旁的储齐眉头微蹙,又拽了拽堂哥,心中叹气:“小哥何时才能管住自己的嘴,我辈之痛啊……”
同辈中,大哥储衡全才,二哥储玉偏执,这两人天资最高,只有小哥储劫是话痨,没有心机。
储劫一边义愤填膺,恨不得把白哗用口水吐死,一边又唉声叹气,怪怨大哥猪油蒙心,犯了糊涂。
储冬宁知道小叔的性子,四个字:“欺软怕硬。”
云斐是软,妻子是强,大哥是强。
“小宁啊,你回去一定得好好开导你爹,这事马虎不得,燕山冰湖……”
“嗯?”
储冬宁看着两位叔叔,小叔欲言又止,堂叔储齐一脸无语,这表情似乎是针对小叔的……
看他们行为举止,这燕山冰湖有问题?
存下疑问,再仔细打探。
“小叔,开导我爹那是必然,且不说你我的关系,就是那外族人目中无人的样子,我也气愤啊,只是你得把话说齐全了啊。”
储冬宁循循善诱,善解人意道:“你放心,我爹虽然古板固执,但我还是有些面子的,咱们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必然可成。”
“是啊是啊,还是小宁懂事……”
储劫闻言,眉头舒展些许,正欲开口详谈,却被一旁的储齐拽住:“小哥,你忘了,大哥让我们来干啥的,时间不早了,正事要紧。”
“?”
储劫一愣:“什么?”
“正事啊,大哥交代的,你忘了,上次你误事被大哥教训过得,一拳啊。”
储齐一脸无奈,刻意将“大哥”两个字压重,让其明白多嘴的后果,上次小哥因为多嘴论事,被储衡一拳打飞十米,但多年来的毛病,岂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果然,听到大哥,储劫才心神收敛,嘟囔着:“你就拿大哥唬我,这次大哥真是犯糊涂啊。”
储云斐看着老爹连连变换的表情,在一旁颔首,捂嘴窃笑。
他最喜欢看亲爹吃瘪。
紧接着一道眼神袭来,如利刃出鞘,他顿觉不妙,当即收敛神色,双手垂立,悻悻不语,本分地站在一旁。
储齐见差不多了,笑道:“小宁啊,叔叔们还有点事,先走了,你们玩。”
说罢不由分说拉着储劫离开。
“记得开导你爹……
嘱咐声远远传来,看着两位叔叔离去的背影,储冬宁微微一笑,这燕山冰湖,有古怪那。
“云斐,走了。”
储冬宁一步踏出,土巷子里飘来炊烟,肉香味令人垂诞欲滴,肚子也饿了,寒风凛冽,有一碗热腾腾的饭食自然是美妙,“云斐,去我家走呗,小梦姐手艺可好了。”
“嗯?”
储云斐一喜,想起楚楚动人,温婉贤淑的少女,然后又面露苦涩,犹豫道:“我爹性子你也知道,我怕……”
“怕锤子呦,走咯走咯,你就是胆小,吃个午饭怎么了,你听我的,完了我给小叔说,咱哥俩双剑合璧,一起开导我爹,没你我功力不够哇。”
储冬宁还欲再说,突然一股气血涌上心头。
“糟糕……”
是那颗丹药,他感觉到有一股药力在腹中发作,炙热凶猛,贯通四肢百骸。
“好热,云斐,快快,送我回家……”
储云斐惊奇地看着。
储冬宁面色变的红润欲滴,宛若煮过一般,哦不,吃了纯药似的,脸庞周围,寒气嗤嗤作响,旋即一股股热气蒸腾而上,周身亦然,他都能感受到股股热流涌出,这可不活脱脱人体小火炉么。
没有绿蚁新醅酒,却有冬宁小火炉,妙哉,妙哉。
“快走……!”
“哦哦,走走…”
两人踏着飞雪狂奔,积雪上留下两道脚印,一道深,一道浅,一道顷刻消融,雪花落之即融,再怎么也堆积不起,另一道很快又被覆盖。
四四方方的庭院,侧房小屋,储冬宁盘坐在炕,脸色绯红,炕角两人观望,一人好奇,一人担忧。
储云斐自然好奇,拍着胸脯保证:“小梦姐,没事的,这丹药是聋爷爷给我们的,聋爷爷你知道吧,靠谱,不会害冬宁的,放心好了。”
“……”
小梦身着一拢暗红衣袍,长发弄簪,温婉大气,眸若秋水,皮肤白皙,与两名少年形成鲜明对比,她满脸紧张地看着储冬宁,没有出声。
如今只盼储衡伯伯能够早点回来,她阅历有限,这种情况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聋爷爷她见过几面,疯癫确是假,但靠谱却也谈不上。
“这么烫……”
她伸手放在储冬宁额头,滚烫灼手,“我去弄湿毛巾,敷一敷,也许会好点。”
储云斐点了点头,在小梦姐面前作出一副沉稳的模样,据说女子都喜欢稳重成熟的男性,就如大伯储衡那般。
看看自己老爹,外强中干,轻挑放荡,就会欺负自己,也不知娘是怎么看上他的,真是苦了自己。
小梦出去打热水。
储云斐褪去外袍,冬宁小火炉让整个房间都热气腾腾,当真是厉害,自己也有一枚丹药,如果是自己吃了的话,小梦姐也会这样照顾自己吧。
嘿嘿……
如果储冬宁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说,你老爹会好好“照顾”你的。
此时储冬宁奋力炼化药力,将其疏导入全身,他可以确定聋爷爷确是没有骗人,这丹药灼烈凶猛,品质不会低,只是自己境界低微,难以驾驭,身体经脉澎湃欲炸,只能拼命运转家传功法《长冥生死经》。
灼热缠身,几度昏厥,他脸色由红变白,眉头紧蹙,额头细密汗珠不断冒出,嘴唇血色尽失,惨白。
储云斐看出端倪,拦下身姿楚楚的少女:“小梦姐,冬宁好像那么热了,我可以感受到他在运功炼化,咱们不要打搅他。”
“他看起来很虚弱,我去准备熬点参汤乌肉,等醒了喝。”
小梦神色稍稍舒缓,如今储冬宁只是看起来虚弱,好过刚才一度发热,适才让她心神不宁,不知所措,这下当即前往厨房,忙碌起来。
储冬宁还有意识,方才,一股异常凶猛的药力反扑,直冲脑神经,差点让他昏厥过去,好在关键时刻那股力量莫名失踪,嗯……似乎是朝着眉心方向去的。
药力大半被吸收,他意识清明不少,感受到眉心处“砰砰”跳动,宛若心脏一般,一息一动。
是什么?
他迷惑,睁开眼眸,眼前空气中的灰尘粒子都清晰可见,精力十足,目之所见,皆是瑕疵。
太脏了,他的房屋怎么会如此脏乱,眉头深深皱起,受不了了。
一旁的储云斐张大嘴巴,楞楞道:“冬宁,你…你…还是人么……”
“嗯?”
云斐再说什么?
储云斐目瞪口呆地指着自己,是额头方向,有脏东西?
摸了摸,有血肉凸起,光滑温润,鼓鼓的,这是?
他腾地跃起,下炕,屋里侧墙有块铜镜,一道高挺壮硕的身影浮现,狼腰、宽肩,脖颈长挺,往上,是丰朗柔和的面庞,嗯…阳光温煦,还很酷,因为眉心有一只竖眼,咕噜咕噜地打量四周。
那是一只眼睛!
储冬宁心神一震,凑近去看,镜子里的眼睛如柳叶般,铜仁闪烁,清亮明秀,他伸手去摸,竖眼合上,手掌离开,又睁开。
运转心神,试图掌控竖眼,试了半天,没用,这似乎是的单独的生命,不由他操控,吐出一口气,他放弃了。
储云斐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凑过身来,紧张兮兮道:“冬宁,我好像听过一道传言。”
“什么传言?”
储云斐面色犹豫,指了指他眉心的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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