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柳,来歇会吧。忙了一上午了,我老腰都快断了,杨大一会就回来了。”杨二拍着析木的肩膀,另一只手端着茶壶嘬了一口,他累了一上午了,很久没像今天这么累过了。
“二哥,你也歇会吧,一会要是还有事让我来就行。”析木靠在椅子上,看向窗外,帽子和口罩都放在桌边,一只手随意地捂着嘴。胡子从上班开始就没剃过了,头发用一根黑绳随意地系着,眼前还散落着几根长发。
“你这孩子,又在傻笑了,平时不爱说话,老莫名其妙地傻笑,一笑还就停不下来,呵呵。”杨二像个老父亲一样轻拍了两下析木的头。
门被推开了,杨大走了进来,提着几个袋子。
“隔壁面馆关门了,我买了几个汉堡,随便吃点吧。刚才问过了,下午我们没什么活要干了。等晚上结束了,我们只要把桌子再搬回去就好了。小柳,你一会也要去参加聚餐吧。下午人可就来了,有你不少老同学吧。”杨大把东西放在餐桌上,顺势泡了壶茶。
“没活干了?那我不出去了,就坐在这呆到结束...有件事,一会,我妹妹和我一个哥们要来,他们要在这坐会,大哥、二哥介意吗?”析木也拿起汉堡吃了起来,几年下来,三个人也渐渐熟悉,很少客套了。
“多大的事啊,下午我和杨二本来就准备去钓鱼。再说了,又不是外人,你们下午玩得开心啊。晚上回来正好烤鱼给你们吃。”杨大一边啃汉堡一边喝着茶。
析木高中毕业十年了,正好校庆,又是周末,学校给那一届的学生都发了邀请函,下午估计愿意来的人就都得来了,晚上在操场聚餐。析木他们忙活了一上午,搬了一上午桌椅、烧烤架还有锅碗瓢盆。
刚吃完饭没多久,析木坐回办公桌边。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是一张五线谱,除了用铅笔画的横线什么也没有,横线都有些微微褪色了。抽屉里还有厚厚的一沓,我想多半也是什么都没写吧。析木若有所思,两手托腮发呆着看着纸。
“小柳,我们走了。”杨大、杨二扛着鱼竿,提着水桶、鱼饵,没听见析木回话,便走了过去,“你怎么又看这些个纸,看了这么多年,一个字也不见你写。我两去钓鱼了,听见了吗?”杨大拍拍析木的头。
“哦,不好意思,大哥,我在想事情。你们去吧,这边有我在。”析木回过神来,移开视线看向杨大,神情恍惚。
二杨刚走,析木又恢复原样。
又呆看了半个多小时。
两声敲门声让析木又回过神来,赶忙把纸放回抽屉,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开,就瞧见一个身影窜进析木怀里。
“哥,想死你了。”一个女孩娇憨着说道。
“你这丫头,还是这样。中午吃了吗?没吃的话,哥哥去给你做。”析木摸着妹妹的头微笑道,他难得笑得这么温柔。
“刚才在门口快餐店吃过了,吃了三个汉堡呢。”
“小露呢,没带来吗?”析木朝着小昔周围看了看,没瞧见别人。
小昔走到餐桌旁,抽出椅子坐下。小昔今天穿着一袭白裙,扎着双马尾,别着一个草莓发卡,一双大眼睛很有灵气,除了气质,外貌和母亲年轻时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还要更可爱一点。
“在妈妈那边,她没看过大海,妈妈就带她去忘幽边看看咯。哎呦,带着她干嘛,小丫头太闹了,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带着她我还怎么玩啊。”小昔对着哥哥笑道,她打小便是这般没心没肺,也就是这一点让析木放心,他希望妹妹可以这样一直无忧无虑的。
“等明天,我去看看她,不知道小家伙长高了没。老东呢,在蓉天吗?”析木泡了杯柠檬茶递给小昔。
“他有事,来不了了。哎呀,我们同学聚会,他来不来有什么关系呀。好多同学都很久没见了,想死我了。”
“这次准备呆多少天,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析木坐到小昔对面,很久没看见妹妹了,他向来不喜欢长时间和别人待在一起,即使是妹妹,他只是希望妹妹可以多陪一陪妈妈。
“我休年假,算上今天一共十天。明天约了姐妹逛街。这两天我突然很想看星星了,晚上有空你带我去山上看星星吧,也不知道现在居泽能不能看到星星了。今晚准备做什么好吃的给我吃啊?”小昔知道,只要是自己提的要求哥哥几乎全都答应,从小就总是要哥哥帮自己做一大堆事。析木也从来没有抱怨过,只是默默地把事情做好,就像是为了完成某种非做不可的任务一样。
“多待几天好,妈妈很想你,多陪陪她。看星星,没问题,哥哥骑车带你去山里看。活动结束前,我就呆在这了,不出去了,你们在外面好好玩,需要我做菜的话,我在这里做好,你端出去吃,别带太多人到我这来。接下来这几天想吃什么直接告诉我,哥哥给你做。”析木走到办公桌旁,拿起帽子、口罩和墨镜,又低声叹息了一句:“今早又没等到...”他像是在对着自己说话,又像是对着某种看不见偏又确实存在的意象发出沉闷又无助的呼喊。
“你怎么老这么没劲,难得聚一次,怎么还窝在房子里。”
就在这说话间门又响了,小昔起身去开门。
“小勇哥!”伍勇今天也是穿了一身黑,小昔看见是伍勇,也上去给了个拥抱。
“老妹啊,想死我了。”伍勇拥抱完后进屋,把门带上,不过,倏忽之间,看见桌前的男人着实让他吓了一跳:“妈耶,这是哪个人啊,怎么长得这么像你哥啊?”
“勇哥,我就是析木。”析木望向伍勇,显得很平静。
伍勇上下打量了半天,终于确认了男人的身份。
“真是老弟啊!你的打扮怎么和野人一样...不对啊,怎么好像除了毛发变长了,其他还和十年前一样,没变老啊,尤其是这呆滞的眼神,怎么一点没变!”伍勇拽了拽析木的头发和胡子,“老弟,你得给哥哥我说道说道,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搞成现在这鬼样子。”伍勇看着析木,眼里竟然还流出一滴泪珠。
“就是想留长发这么简单,过得很好。你是退伍了吗?”析木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表情。
“老子怎么可能退伍,我好不容易混到这个位置,要是退伍,那我怕是疯了哦,我和我们老大请假了。那老头子很喜欢我,但还是只给我三天假,不过我也知足了。我都十年没出过军营了,终于肯放我出来了,这次我是威胁他的,如果不放我,我就要退伍。”伍勇变脸比翻书还快,这会又哈哈大笑。
“小勇哥,你们部队里有什么好玩的事啊,给我讲讲吧。”小昔把伍勇拉到椅子上,倒了杯茶,兴致勃勃地问道。
“那可不,好玩的太多了...一开始的时候,种了几年田,但我们那里种地的美女也特别多,她们总喜欢调戏我,哈哈哈。”
“那你看上她们谁了吗,有女朋友了吗?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小昔最近几年每次和析木聊天都要问这个问题,这回正好又自投罗网了一个,可以好好八卦一下。
“这个嘛...全黄了,就怪我们那老头,烦死了,他不让我太早谈恋爱,有什么办法啊,他是老大,除了我,其他的那些人都怕他,别人小姑娘哪个还敢和我玩。唉唉唉,别讲我,老早就听讲你结婚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怎么没看到啊?你没带来嘛?”伍勇环顾四周,除了他们仨再没别人了。
“我结婚没办婚礼,我家老东不喜欢,我也怕麻烦,就一家人吃了个饭,之后就去南方旅游了十来天。丫头在我妈那,没带来,小孩子麻烦死了,明天带来给你玩。”小昔又指了指伍勇和析木,“你俩不是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吧,同学们还有几个没结婚的?就你俩了吧,其他的人基本上都有孩子了。你俩到底准备咋办啊?尤其是你,哥,你天天呆屋子里也不出门,出门还包这么严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精神病呢,我就弄不明白了,妈妈怎么也不说说你,这么惯着你。”
两男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保持沉默。
小昔瞪大眼睛,来回瞅了瞅两人,嘴巴气鼓鼓的:“喂,你俩都是石头啊?还跟老娘玩深沉!”
两人依旧无动于衷,伍勇低着头,析木倒是直视小昔,眼神依旧平淡空洞。
“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现在一个人过得很好。”析木向着小昔凝眸道。
“俺也一样。”伍勇赶紧抱拳附和着说道。
“唉,你们啊,好好好,算了。你们爱怎么过怎么过,关我什么事,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躺,不操闲心了好吧...小勇哥,还是快和我讲讲部队里的事吧。”小昔先是叹了口气,不过马上又睁大了眼看向伍勇。
“没问题啊,来来来,听我慢慢说给你听......”
伍勇说了一下午,小昔听得很认真,还不时地提问,析木抱胸坐在一旁一动不动,就像块玄武岩,一句话也没说。我想析木也觉得伍勇这人做事虽然总是粗心大意,但讲故事还真是天花乱坠,特别生动。
时间过得很快,小昔渐渐发现操场上的人陆续多了起来,到了四点半,她便兴冲冲地跑了出去和老同学叙旧,丢下了两个孤独的男人。
“老弟,你不出去看看嘛,这也是很多年没见的朋友了。”伍勇看向窗外,他对于曾经的同学一向没有好感,只把这兄妹二人当成朋友。
“我没有朋友。”
“我也没有朋友,从前也就你们兄妹两待见我,他们都嫌弃我。”
析木起身,戴上口罩和帽子,把窗帘拉上,只留了一个很小的缝,正好可以看见窗外的人群,也可以听见声音。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瓶子,里面是一种黄色液体,又取出了两只玻璃杯。走到最靠近操场的桌子边,放下东西,抽开椅子坐下。
“勇哥,过来坐,喝一杯吧。”析木一边说着一边倒酒。
“你这有酒啊!我们部队里就剩料酒和医用酒精了。”伍勇显得很兴奋,抢过酒瓶就倒了半杯,一口气闷了下去。
“你这酒怎么怪怪的,感觉像药酒啊。”伍勇皱着眉头。
“龙舌兰。”析木又倒了点酒,轻轻抿了一口。
伍勇刚说完话脸上涌现一抹潮红,没过一分钟便倒了,趴在桌子上,没一会便鼾声如雷。
析木没有再管他,透过窗缝看着窗外,他小心翼翼的,屋里的窗户、窗帘全都合上了,灯也没开,一丝光亮也没有,析木尽量保持安静,也许他不希望外面的人发现他的存在。他一点点转动眼睛,不时地定焦,像是在找寻着什么。窗外的人已经非常多了,年龄都与他相仿,男男女女谈笑风生,还有许多小孩子追逐打闹。
...
两个男人在操场上相拥而泣。
“老王,这么多年也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你没了。”
“我出国了,兄弟,我也一直联系不上你。”
两个人上学时是最好的兄弟,多年未见,如今终于再次见面,很是激动。
...
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找了块没人的地方,蹲下来,从包里不知道掏出了什么东西,不过离析木的小屋很近,他隐约也可以听见些声音。
“现在哪发财啊?”
“最近搞军火,赚了不少呢。”
“真的假的,有路子,别忘了老同学我啊。”
...
不远处几个女孩在聊天,看年龄应该和析木差不多大。
“哎呦,你儿子真可爱。真羡慕你,老公这么好,孩子也这么听话。”
“过得还挺幸福的,以后可以来我家玩儿啊,从居泽到申扈也就俩小时车程。”
“太好了,我记得你是南方人吧,我正准备去南方旅游,有什么推荐的吗?”
...
析木最后又看向了妹妹,她也在和别人聊天。
“小昔,你女儿呢?怎么没带来,我还没见过呢。”
“在我妈那呢,小孩子太调皮,带着她,都玩不痛快了。”
“咦,那你哥哥呢,怎么没看见他。”
“来了你也认不出来了,他就那德行,天天闷在屋子里,家里搞得和黑窖一样,别管他。明天我们去哪玩啊?”
...
析木右手扶着额头,头无力地垂下,没有再看窗外,把窗户和窗帘彻底合上。不知不觉之间,几粒晶莹从眼角坠落,他却是在笑,我甚至觉得他笑得幸福、满足,只是水珠一直不住地涌现。“留在这没错...在山上一直等下去也不会有错吧...这样真...”析木的声音很小,泪水流经脸颊,从下巴滴入酒杯。把酒杯里最后那点酒一饮而尽,不再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房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剩下伍勇的齁声。
晚上聚会结束后,伍勇也已经醒了,析木把家钥匙给了他,让他先送小昔回家,之后让他再去自己的房子里睡,他自己则说要晚些回去。析木搬完桌椅后,二杨回来了,果真钓了不少鱼。吃完烤鱼后,析木让二人先行离去,自己还有些事得晚些走。
坐在桌前,房里只开了盏台灯,析木又取出抽屉里的五线谱放在桌子上。但这一次,他取出一支笔,左手盘着核桃,在这斑驳的残影下,右手终于舞动了,一粒粒满溢而出的纯黑便开始跳动着四散而逃。
......
“老弟,你想住哪,自己随便挑,我住二楼最边上的那间。这栋楼原来只有老头子和我一起住,现在他死了,就我一个了。”老头的死对于伍勇来说打击不小,可毕竟现在他是最大的领导了,好像也只能振作起来了。这栋楼在他来之前确实只有他和老头两人住,楼不大,只有四层,一层只有六间,与普通居民楼无二。
“先看看吧。”析木径直走进楼里。
刚进门析木便发现了,一楼楼梯还能继续向下延伸。
“这有地下停车场吗?”
“这是地下室,挺大的,一般没什么人去,放东西也不放这。你是想住这吧,你就喜欢黑的地方吧。”伍勇上学时去过析木家,他房间的窗户和窗帘从来没开过,而且用的都是最不透光的窗帘,也不开灯。后来工作了,伍勇也去过一次析木的家,整间房子所有窗帘都换成了全不透光的,而且还是黑色的,在屋里一点光都看不见,像住在山洞里一样。
“我去打扫一下,就住这里。”析木顺着楼梯走下去。
“打扫就不用了,这边每天都有人打扫,几乎什么活物都没,很干净,就是家具还没安置。先去吃饭吧,我一会派人给你安排,今晚绝对就能睡。”伍勇嘚瑟着说道,以前上学时,总是析木一家人照顾他,现在自己反客为主,自然要抓住一切机会显摆。
析木走下最后一节台阶,打开墙上的开关,灯光微弱。走道很短,只有五六米,尽头是扇铁门。
“这里面积不小,但没有厕所、厨房。这是钥匙,上面一楼的钥匙也给你了,你到那边洗漱就行了。”伍勇递给析木两把钥匙,“你一来我就猜到你得住这间。”
打开门,果然什么都没有,十分宽敞,屋子装了两个排风扇,噪音小很安静。可能就是这风扇的起的作用,空气很清新,似乎还有一股桂花香。
“干净吧,刚才接你之前我叫人来打扫了一下。走,先去我屋里吃饭,两小时内我让人给你弄好。”伍勇说完便拨通了电话,语气显得十分跋扈,“喂,过来给地下室弄张床,桌椅都要有,台灯、沙发、电视什么的都安排一下,你们看着办,别搞得太花哨,简单点就行,两个小时内搞定。晚饭送到我屋里,尽快。”
对于析木的生活习惯伍勇一直都很注意,能让他这样一个毛躁的人费这么多心力的也就只有析木了,毕竟伍勇觉得他只有这么一个男性朋友。
伍勇的屋子也十分简洁,客厅里连沙发和电视都没有,只有卧室里有一台不大的电视。餐桌上,饭菜和碗筷都已经摆好了,我看出来了,这里的办事效率相当不错嘛,这么快就弄好了,相信两小时时间应该是可以把房间布置好的。
“来,老弟,尝尝怎么样。”伍勇给析木介绍了几道菜,但没帮他夹菜,他知道析木不喜欢这样。
“味道不错。”
“我们大厨做菜口味和你很像,我就喜欢吃他做的。”伍勇望向析木,“记得我们认识第一天就是吃的你做的饭。这么多年了,还是想念那一碗炒饭,唉呀妈,真香。”
“想吃吗?明天可以做。”
“不用了,你在我这哪能让你干活啊...每次我想到你第一次做给我吃的炒饭,就会不自觉想起那第二天发生的事...”伍勇眼里表现出一丝愧疚。
“那种事我也很少见。没记错的话,那个人叫熊且。”析木稍微停顿了一下,不一会又继续吃饭。
“对对,现在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呢...不管那疯子了,好好吃饭。”伍勇不想提起那个叫熊且的人,事实上他俩不是那么熟,但每想到那件事,伍勇还是有些后怕。
......
高一六班,析木坐在最后一排,他一个人坐,小昔坐在他前面,两人正好一个班,上学放学都很方便。今天下午自习,开学才一星期,作业不多,析木很快便写完了。又像往常一样开始呆望窗外的树叶。
“同学们,老师得去开会了,一会有一位新同学要来,大家要好好相处。明天上午还有一位新同学要来,大家也要欢迎啊。”
老师走后,班里吵闹了起来,只有析木一动不动地发呆望着窗外的树叶。除了妹妹,班里没人喜欢和他说话,这样的人太不合群了,不说话,行为怪异,总是自言自语,基本也不和别人主动交流。反观小昔却很活泼开朗,大家都很喜欢她,兄妹两人性格相差太大,要不是小昔说那是她哥哥,恐怕没人相信。
不一会,班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伍勇今天穿了一身蓝色运动服,黑色的单肩包。头发凌乱,那时的伍勇虽然显得稚嫩,但还是一身痞气,让人有些害怕。
伍勇走到讲台前,同学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大家好,这里是六班哈,我没走错的。我叫伍勇,以后要在这和大家一起学习。”伍勇笑眯眯地说道,他眼睛已经笑成了一条缝。
“你介绍下自己吧,比如家住哪,有什么兴趣爱好,有什么理想吧!多介绍介绍,让大家更了解你。”女班长笑着问道。
“那...好吧。”伍勇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似笑非笑,“我喜欢打篮球。以后我想当兵,我父亲就是军人,虽然以前出了一次意外去世了,但我还是想当兵,很想体验父亲以前的生活。”
伍勇刚说完就发现同学们看向自己的表情不太一样了,以前也总是那样。军人在现如今地位很尴尬,歌舞升平,千年的和平让人们对士兵充满反感,士兵成了破坏和平的象征。尤其是幽东和汉州地区,士兵富得流油,很多家境贫寒的人当了兵都过上好日子了。现如今,当兵更像是一种赚钱方法,人们对于这种赚钱手段充满了鄙视。一般只有混不下去的人才会去当兵,士兵数量也不算多。对于伍勇这种居然主动想当兵的人大家自然都十分排斥,很看不起他,甚至觉得是异类。
伍勇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哼了两下。很快又笑了起来:“请问,我的座位老师有安排吗?”
学生们听到伍勇想当兵后便再没看他一眼,又接着刚才各自的事继续做,把他置之度外了。
伍勇见没人理他,走下讲台走到班长边上。“同学,我坐哪啊?”笑得很是尴尬。
“自己不会找吗,那么多空位子。好了,我要写作业了,没事别打扰我。”班长头都没抬起看他,显然很不耐烦。
伍勇收起笑容,板着脸环顾四周,没有人再理会他。他走到后排,驻足,左顾右盼,找着有没有空位子。
“你坐我边上吧,别站着了。”析木抬头望向伍勇,神情冷漠,语气麻木呆板,但没有其他人那样的鄙夷。
“啊?”伍勇顿时喜出望外。其实这个人他进门就看见了,不论发生什么事,他始终盯着窗外,一动不动。好像这一切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把所有人都当成空气了。“好,好啊,谢谢啊,同学!”伍勇一把抓起析木的手摇了老半天,在自己这么尴尬的时候眼前的少年简直就像是仙女下凡一样。
“你快坐下来吧。”析木催促着他,似乎有些着急。
“好好好!”伍勇把书包放下,东西收了收,眼眶有些湿润。从上学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主动和他一起坐。
伍勇刚坐下,前面的一个女生便转过头来。只见她用手拍了两下析木的头,拽了拽析木的头发。
“别发呆了,历史作业写完了没,给我抄下选择题,我马上就能写完了。”小昔说完又看向伍勇,笑了笑,“你好啊,叫我小昔就行,以后多多指教。”
“你...你好。小昔,叫我...叫我小勇就好了。”伍勇笑得很傻,脸都有点红了。很少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主动和自己说话,他觉得今天自己多半是走狗屎运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拿去,写完了就赶紧一起回家,今天就别去公园了吧。”析木递过去一本作业,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我就几道选择题了,马上写完,等我一下。”小昔又指了指伍勇,对着析木说道,“这是小勇,你们认识一下吧。”说完就转头回去了,她对于哥哥还是了解的,如果她不介绍一下,恐怕析木好几天都不会再找伍勇说话。
“哎,你好,叫我小勇就行了。”伍勇笑得眼都看不见了。
“好的,小勇,我叫柳析木。”
伍勇注意到自始至终析木眼神都是那么的空洞,唯独刚才和小昔说话时眼神很温柔,况且刚才小昔的举止也可以猜出两个人关系很不一般,居然还要一起回家。伍勇凑近析木耳朵,一脸坏笑:“兄弟,小昔是你女朋友吗?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你真幸福啊。”
“不是。”析木还是很平静。
“真的?那我能追她吗?我看你们关系挺好啊,她估计对你有意思哟,你要不喜欢她,那你能帮帮我吗?”
“可以追。至于关系,她是我妹妹。我没追过女孩,没有经验,抱歉,帮不了你。”析木收拾着课本,显得很随意,语气也很平静。
“啊!...不是,兄弟,我不是那意思,你别误会,我说着玩的,千万别生气啊!真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伍勇尽量压低声音,十分慌张。
“没关系。”析木收拾完了,抱着书包看向伍勇,“可以不用太紧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对我不用客气。”
“好人啊,兄弟,我就喜欢你这直来直去的性格。”伍勇拍了拍析木的肩膀,“我还真有问题想问你,我可就直接说了。”
“问吧。”
“几点钟放学啊?”
“下午只有两节课,之后是自习,想什么时间走都行。”
“这样啊...我对这周围不熟,哪里好吃的比较多啊?我的宿舍学校还没安排好,明天才能住,这附近有什么酒店便宜吗?”
“门口有面馆,还有快餐店,其他的我不知道。”
“你要住宿舍啊!太可怜了吧!”小昔转过来说道。几道选择题果然很快就写完了,包也收拾好了准备要回家了。
“我家太远,我妈又很忙,就只能住校了。”伍勇红着脸说道。
“那你今天去我家吃饭吧,我爸妈去外地出差了,今天哥哥做饭。我哥哥做饭最好吃了。”
“这不大好吧,太麻烦你们了。”
“我不麻烦,走吧。”析木背起书包摆好桌椅。
“那好吧,太谢谢你了,你们真是好人。我就不客气了。”伍勇赶紧收拾东西,和兄妹两人一起回家,他内心十分忐忑,但又忍不住地兴奋。
一路上伍勇和小昔聊得很开心,但析木给他的感觉就像块石头,不说话,表情一看就是副木头脸。三人坐公交车回家,尽管一路有说有笑,也就不到半小时便到家了。
“哇,你们家好大啊。三室一厅,真不错。”伍勇进门后转了一圈,析木家里整洁而温馨。
“你先坐吧,我去做饭。”析木放下包后便走向厨房。
“我帮你吧,我也做过几次饭。”
“别帮他了,我哥做饭最不喜欢别人插手。坐着歇会,我给你泡杯茶”
“这样啊...你哥还真有...个性啊。”伍勇坐到沙发上,他刚进门时就发现了,屋里到处都摆了白色的小花,虽然味道很淡但绝对是真花,刚才在阳台居然还看见几十盆小花种在花盆里。“你爸妈很喜欢种花吗?我看到处都是,还都是同一种,这是什么花啊?”
“哈哈,好玩吧,这全是我哥种的,他只种这种白色的雏菊。大概也就是从上个月开始种的,不知道他中了哪门子邪,从山上弄了一大堆,亲自打理,那可不要太认真哦。”小昔把泡好的茶递给伍勇,自己也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哇,你哥还会种花,他也太厉害了吧,我很少见同龄人爱种花的。”至少在伍勇的印象里,种花种草的都是老大爷。
“家里菜不多了,你们饿吗?饿的话我现在去多买点,要是特别饿,中午剩了不少饭,我炒饭给你们吃。”析木走出厨房,左手拿了块土豆,右手一根胡萝卜和一个大洋葱。
“别买了,赶紧做吧。我晚上吃得不多。”小昔有看向伍勇,“哦,忘了你了。小勇哥,你吃炒饭行吗?”
“当然没问题,你们是主人,客随主便,做什么我吃什么。”
“好,我尽快做。”
析木走回厨房,胡萝卜、洋葱、土豆都切成丁,又找了些火腿肠也切成丁,又取了些榨菜也切成丁,大葱、小葱全切成末。
析木做饭比较慢,好在炒饭本身就不是很费时间。不到六点便做完了,盛了三碗饭,锅里还剩不少。
“饭做好了,来吃吧。”
“辛苦了啊,兄弟。刚才小昔一直夸你做饭好吃。”伍勇端起碗,扒了一大口,“我去,兄弟,你这饭怎么这么好吃,专业大厨也没你做得好啊。”
伍勇没两下就吃完了一碗,他居然有两行热泪从眼里流下。这我是了解的,以前在家里都是他自己做饭,他的厨艺属于黑暗料理级别,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所以现在这般也可以理解...
“小勇哥,你哭什么啊,是饭做得不好吃吗?”
“没有......我还从来吃没过这么好吃的炒饭。”
“好吃到流泪啦!我都不知道,怎么吃个饭还能流泪啊。”小昔顺手把纸巾递给伍勇。
“谢谢。”伍勇借过纸巾,“不光是饭...从小到大,除了我爸妈,没人愿意和我玩,更别说给我做饭了。别看就一碗饭,但我感觉就像在家里一样。”
“啊?他们为什么不和你玩。我觉得小勇哥你人挺好的嘛。”妈妈和别的孩子家长不同,对小昔的教育方式也很不一样,所以,在小昔眼里世界上几乎都是好人。
“还是别问了吧。”析木指着空碗,“还要吃吗,锅里还有。”
“谢谢,兄弟,你真是好人。那...再给我来一大碗吧。”
锅里剩的饭析木全盛给了伍勇,没多久就全吃完了。
“如果喜欢吃,可以常来,做给你吃。”
“谢谢啊,老弟。你们兄妹俩人真是太好了。从今往后就是我亲弟弟、亲妹妹,谁敢欺负你们就和勇哥我说,帮你锤死他。”
“好的。我去洗碗了。”析木端起碗,擦了擦桌子。
“碗就我来洗吧,你也忙了半天了。”伍勇上前准备接过碗筷,他做饭不行,但洗碗还是没问题的。
析木没有回话,走进厨房。
“别啊,小勇哥,我家的碗基本上都是我哥洗,他不让别人洗。”
“你哥也太好玩了吧。这以后要是谁嫁给他,那也太幸福了吧,什么活都不让老婆干。”
“唉,我是从来没见过我哥和女生说过什么话,他那德性估计得打一辈子光棍。”
“只是没遇见合适的,你哥这个人很有趣的。”
“哪有趣了?他这人脑子太迂了,做事刻板...但茅盾的是,他有时候又对于什么事都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性格还这么内向,连个朋友都没有。”小昔曾经多次把自己的朋友介绍个析木,但从来没成功过。
“我觉得不是,虽然今天才第一天认识,但他这个人我觉得不简单,大智若愚。最重要的是他那坚定不移的眼神,我从来没见过。”析木最让伍勇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双黑眼,明明是天生的,但伍勇总觉得那是后天炼成的。
“他那是死鱼眼吧,小时候我还没怎么注意到呢,但这一个月以来,他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得了痴呆病一样,天天就那副相。说他眼神坚定的也就妈妈还有你了,真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
“好吧,不说这个了...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伍勇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别啊,再玩会啊,天天和我哥呆一块一点都不好玩。要不你今天住我们家呗,我们家这么大,正好爸妈都不在,别浪费钱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再说——”
“住这吧,有什么问题我尽力解决。要是确实不愿意,就算了。”析木洗好了碗回到了客厅。刚刚两人的谈话他都听见了,对于伍勇的好感似乎提升了不少。
“那好吧,我就不虚情假意推脱了。我睡沙发就行了。”伍勇也觉得析木的说话方式很有意思,虽然让听到的人感觉很柔软,但完全不由分说,看似被动,实际上主动权全在他自己手上。
第二天,三人一起上学,析木做的煎饼。伍勇又吃了两大盘,伍勇越来越喜欢析木了,我估计以后他会经常去他们家蹭饭了。
伍勇还发现了一件趣事,析木走路总是要走在后面,只有和小昔两个单独在一块时是并排走,其他情况都是跟在别人后面。伍勇细想了下,顿时有点怕了,昨天听了小昔的话,析木从来不和女人接触,这个析木搞不好真的是不喜欢女人,那自己岂不是很危险。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种想法抛在脑后,从小到大终于算有是朋友了,兄妹两人对待他没有任何偏见,而且那么热情。
回到学校后又是那般,依然没人理他,周围人更排斥他了。从小便是如此,习惯倒是习惯了,可伍勇还是希望自己可以有很多朋友。
“同学们,昨天下午新来的伍勇同学想必大家都认识了吧。今天还有一位新同学。”老师向门外挥了挥手,“来,熊且,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进来的这人胖乎乎的,一身黑衣,皮肤黝黑,头发极短,方头,但眼里似乎充满了愤怒与怨恨。从进门开始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伍勇看。
伍勇看到熊且的第一眼心里就有点发毛了,他总觉得好像之前在哪见过,名字好像也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像是自己欠了他钱一样,就算自己真的欠了他钱也绝对不能怂,自己凭本事借的钱,凭什么要还!
熊且没有过多介绍,直接坐到最后一排,离伍勇就隔了个过道。还时不时地瞪伍勇,伍勇也察觉到了,心里有点发虚,一直没向熊且的方向看。
“以后小心点。”析木目不斜视地盯着黑板,语气平静,小声说道。
“啊?什么小心点?”析木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伍勇也不知所云。问析木半天,他再没说过一句话,着实让人困惑。
下午放学后,析木和小昔准备帮伍勇去宿舍打扫卫生。刚走到宿舍楼楼下,小昔就被拦住了,男生宿舍居然不让女生进?!
“在这等我们吧,很快就下来,等我一起回家。”析木慈爱地摸了摸妹妹的头。
“不急的,你们慢慢忙,反正今天星期五。”
两人走后几分钟后,小昔坐到花坛边正准备从包里拿点零食吃。就在这时,从后面突然冲过来一个人,一把水果刀架到小昔脖子上。
“喔!你干嘛!”小昔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便想转过头看看来人是谁。
“看什么看,老子叫熊且。”熊且把小昔的头按了回去,左手抓住她的手。
“哎!熊且同学,我们无冤无仇的,我也没钱啊,劫色也不能在这里吧。”小昔尽量保持冷静,但好像还是说了些奇怪的话。
“安静点,老子不要你命,老子今天只求一死。你是伍勇女朋友吧,我只要他给老子陪葬。”熊且眼里布满了血丝,精神状态不太正常。
没一会功夫又有人围了过来,都是学生,没人敢靠太近,看这阵仗是要杀人啊,这些人哪里见过。
终于,等了几分钟,保安老马过来了。
“同学,这是要干什么,冷静点!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不能商量的,刀先放下。”老马也不敢靠太近,这种事别说他了,就算是警察也没见过。“小昔别怕啊,马叔在这,会没事的。”
小昔一直还算是冷静,没有轻举妄动。她看见远处有两个人跑来,哥哥只要来了心里就踏实了,从小遇事只要哥哥在就总能让自己安心。
析木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伍勇紧跟其后。
“马叔,帮我把同学们散开,太多了,碍事,谢谢。”析木擦了擦额头的汗,平静地对老马说道。
伍勇刚才听到楼下有动静便拉着析木一起下来了。他似乎终于知道早上析木的提醒是什么意思了。看着眼前的场景他真的害怕了,怎么小昔莫名其妙地就被人绑了,歹徒刚才似乎还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让伍勇更奇怪的是析木,太平静了,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行动较之从前迅捷了不少。
等人群退散后,析木望向熊且,依旧保持了两三米的距离。
“人走了。你不是想杀他吗?”析木指了指伍勇,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绑我妹,凭什么可以威胁他?换做是我,就直接找机会暗杀他。好可惜啊,现在没机会了,所以只采取这种间接的方法了,是吧。”
“有道理...那你说现在怎么办。”熊且也一点点地冷静下来。
析木听到熊且居然这么讲,冷笑了两声。心想道:太好玩了,怎么比我还笨,他脊髓应该有问题吧,大脑对身体的控制似乎比我还差。之前没防着他,没想到他居然打我们的主意...经验不足啊,以后得小心点。遇到聪明人就麻烦了,还好他不太聪明的亚子,不难对付,不过,不处理好,可能会有麻烦的吧。实在不行只能找机会一次性解决了,这样的话好像也挺麻烦的。唉,就不能让我安稳过日子嘛,真是无聊啊,麻烦...
“绑谁不都一样吗?绑我就行了啊。”析木指了指自己,笑得很和善。
“绑你?我有病啊,你个男人哪有那么好绑。万一跑了我怎么搞?”熊且愤怒地用刀指了指析木。
“有道理。勇哥,帮我手绑上,眼睛蒙上。”析木把刚刚准备的绳子和黑布递给伍勇。
伍勇二话没说就把析木绑上了,看到析木的眼睛伍勇就不自觉地相信他。更何况,这么危机的时刻,他反正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好了,现在我手动不了,也看不见了,换人吧。”析木又笑了两声,“虽说给我安排的台词有些老套,但我还是要说。她可是我妹妹,我们一家人都最疼她了。即使我自己死了,都不会让她出事的,现在又何必冒险得罪你呢?”
伍勇和老马向后退了好几米,熊且也觉得析木说得挺有道理,试探着向前走了过去。
小昔全程没说一句话,她觉得哥哥一定有办法,相信哥哥是没错的。
“别动,我马上换人。”熊且走到析木左手边,看见析木没有任何行动,他靠得更近了。
这一两分钟,几人都没有什么动作。熊且确认析木没有异样后,用最快的速度把小昔一把推开,把刀架到了析木脖子上。小昔立马跑到老马后面,除了脖子上被刀划破了口子流了点血,其他完好无损。
熊且一只手拿着刀,另一只手把析木眼上的黑布扯开。
“你为什么要绑我呢?”析木嘴角微微上扬,笑了两声,笑声像个孩子一样,很单纯,听不出恶意。
“什么为什么,你有病啊!”熊且也感觉没头没尾的,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抱歉,我刚才就想问了,但一时忘了。你自己想嘛,你的目的是杀伍勇,但你一开始先是绑架我妹妹,现在又绑架我。说白了,伍勇昨天才刚转来我们学校,这你一定知道,我俩和伍勇昨天刚认识,能有多大交情啊。你只是因为刚才收到了一点无关紧要的反馈,然后就把我妹妹绑了,现在换成绑我,都一样,对你来说都毫无意义。”析木充满善意地说道。
“那...那你讲我应该怎么办...我先把你杀了,然后再杀他?”熊且也放轻了声音。
“这是你的事,随便你自己咯。”
“你...你...不怕死吗?随便我?”
“我也不知道怕不怕。”
“啊?哈哈...哈哈,不知道怕不怕,你脑子有病啊。怕不怕你自己不知道啊?”熊且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样奇葩的人,刀都架在脖子上还像个没事人一样,还语出惊人,连自己害不害怕都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析木说得十分诚恳。
“你是想死啊!那你活这么大干嘛?”熊且一脸懵逼,自己到底遇见了个什么怪物啊?
“不想啊。死了太麻烦了,不喜欢麻烦。”
“你个神经病,居然说死麻烦,真是奇葩!”
析木无动于衷,半分钟后,熊且又咆哮道:“你怎么不讲话啊?”
“说什么?你刚才那句话应该不是疑问句吧。”
“什么他妈的疑问句,你个疯子到底想干嘛?”
“我刚才想救我妹妹,现在她不是已经安全了嘛。”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
“不好说,这取决于你。”
“啊?...那你告诉我,现在怎么样才能杀了伍勇。”熊且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前额上布满了汗珠,面对这样一个奇怪的人,他此时不知所以然,也不知今天到底还能不能杀了伍勇。这种场景很搞笑,被绑架的人神情漠然无动于衷,甚至嬉皮笑脸的,相反,自己这个持刀者反而手足无措。
“你直接捅他不就行了吗?”析木看向伍勇,一本正经地说道。
“废话,我自己也知道,可现在哪有那么容易捅死他。”
“是啊,如果上午你动手的话,他肯定死了,从讲台下来后,除了我知道你想要他死,其他人可能对你都没什么警惕,你那时候想杀谁都可以,现在没好机会了...我的智力其实和你差不多,我连你要对我们兄妹下手都没预想到,所以我又怎么能知道你接下来会干什么呢。”析木十分放松,就像是和街边遛狗的大爷聊天一样,他突然想起了楼下大爷家的狗早上好像丢了,大爷似乎很着急,自己答应了要帮忙找的,现在看来又得耽搁一会了,不禁叹了一口气。
熊且有些害怕了,此人太反常了,自始至终泰然自若,似是真的什么都无所谓,也许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吧。自己早上来到学校后看见了伍勇,就在从讲台下来后的那一小会儿,他真想上去把伍勇掐死,就那么一瞬间。他不知道析木是怎么看出来的,最重要的是,在现在之前他都没发现班里还有这么个人。下午时,他临时决定要和伍勇同归于尽,看到伍勇和一个女孩在一起便决定找机会绑架她,现在想想当时直接把伍勇捅死不就好了嘛。
“不,你好像比我聪明,给我指条明路,现在该怎么办,我接下来会怎么样。”熊且挤出笑脸亲切地问道。
“反正估计你是跑不了的,现在要么上去试试看能不能捅死他,要么等到条子来,之后你可以直接和他们走。至于别的选择,随便你呀,可以选择把我捅死,或者再捅几个人也可以,只是这么做可能除了好玩一点不会有别的意思了。至于你的结局,要么死,要么活,蹲几年得看捅死几个人。我不太懂法,毕竟这是你自己的事,还是自己决定吧。”
熊且没有轻举妄动,思考了几分钟。
俶尔,他放开析木,拿着刀向伍勇奔去。刚迈出一步,析木从后面猛地一脚踢向熊且裆部,析木完全是无意识行为,可能只是因为好玩,他想看看熊且被这样踢倒后到底会有怎样好玩的表情。
“啊!!!”熊且痛苦地喊叫,刀被扔向一边,两手捂着裆。伍勇和老马迅速扑向熊且,把熊且死死地摁在地上。析木踢完后迅速向后退了几步,接着,他狂笑了起来。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件事好玩,歹徒被人质一脚踢倒,就像电视里的喜剧节目一样。
看到情况稳定后,小昔赶忙跑到析木身边把绳子解开。再也无法抑制,扑进析木怀里,嚎啕大哭。
析木的笑容渐渐平息,抱紧妹妹,右手不停地摸着妹妹的头。
“对不起...今天很勇敢,长大了哦,小昔。”析木抱着怀里的妹妹,笑容很温柔,眼神也不像刚才那般空洞,柔和了下来。
没过多久,警察来了,把熊且铐上,老马则被带到一旁问话。
伍勇跑到兄妹二人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弟、老妹,对不起,都怪我...他父亲和我爸爸是战友,从前发生了一次意外,他父亲的死也确实是我爸的错,那时我才六岁,我当着他面说了他爸爸坏话,他居然就一直记恨我们父子俩,我也没想到他恨了我们这么些年,太小心眼了,我甚至都忘了他是谁了,但他还记得。他今天本来准备杀我,闹成这样确实都怪我,记得你上午提醒过我。是我连累你们了,以后还是别和我这瘟神来往好了。”伍勇虽然内疚,但他最害怕的还是失去这两个朋友。
“没想到他这人这么好玩,居然会对我们下手,我和他都太自以为是了,人怎么可能都保持冷静呢,不切实际。你要是觉得那么想会好受点就随你好了。不过,今晚我不能给你做饭了,妈妈今天回来,她会给你做的,劳烦你送小昔回家,我去做笔录。”析木微笑道,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知道的,刚才就算伍勇真的被捅死恐怕他也不会有什么难过。
“小勇哥,不用自责,现在都没事了,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好不好?”小昔赶紧上去握了握伍勇的手。
伍勇眼泪涌了出来,一把把两人抱住。
“你们真是太好了,从今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三人就这样抱着,没多久,远处走来一人,小昔看到后挥了挥手。
“妈妈!”
展妍过来后一把把女儿抱进怀里。
“小昔,怎么样?没受伤吧!”
小昔摇了摇头,展妍又走到儿子身边,摸了摸儿子的头。
“小木,你真厉害。”
“以后会保护好小昔的。妈妈,这是伍勇,我们的同学,他今晚到我们家吃饭,我做完笔录后回去,给我留点剩饭就好了。”
“好,你和警察先去吧,我会好好招待他的。”
析木走到警察车旁,打开车门,准备上车。
“小木,注意安全。”展妍向儿子挥了挥手。
析木微笑挥了挥手,上了车。
警局,屋子里就析木和熊且两人,熊且手被铐着,整个人都蔫了,析木木然地看着他,让他有些恐惧。
“你当时突然跑走,所以不自觉地踢了你一下,真的很抱歉。可是,听着,蹲上个几年是跑不掉的了,出去后,伍勇应该会去当兵了,你伤不了他。我妹妹,劳烦从此不要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我想应该也不会吧。不过,只要我发现有这种可能存在,我可以保证你也得去了。”析木没有带任何情绪,就像是一个人自言自语一样。
析木转身开门,出门前看了一熊且。依旧平静,眼睛依旧没有任何情感,黑而空。
空屋里,熊且汗如雨下,我想他这辈子永远再也不想靠近这个古怪的人。他先前倒地时听见了析木的大笑声,现在又想起他的眼睛,那双纯黑的眼睛,就像黑洞一样,把自己的灵魂都无限弯曲。
......
“老弟,当年你为啥愿意让我坐你边上,我实在想不通啊。”
“一定要知道吗?”
“哎哟,别废话了,快讲。”
“你当时在我边上站了老半天,显然没人愿意和你坐,所以你可能还会在那站一会,会一直挡着着我看树,最好的办法就只能让你尽快坐下,不然实在是有点麻烦。”析木记性不好,这次倒难得可以记住。
“我操,这...我现在真想一巴掌扇死你,你和我搞笑啊!我就不明白了,这大树有什么好看的啊?”确实,在伍勇的记忆里,析木似乎一直都喜欢盯着树看。
“树影应该都是相通的吧,也许我看到的就会是那片影子了呢...”析木的眼光逐渐呆滞。
“好,好,好,别讲了,又在这讲鬼话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屋子差不多应该弄好了,走吧。”析木总是会说出一些没头没尾的话,伍勇一般都不会太认真地作答,因为最后会发现,其实析木是在自言自语。
再次打开铁门已经是九点多了,房间里基本的家具都摆设到位了。沙发桌椅都很朴素,床很宽,都够两个人睡了。伍勇其实想的没错,析木自己家里的家具都是这种简约风格的,但他并不知道析木这么做的原因,也没什么兴趣想,毕竟大部分人都不会把家弄得过分花里胡哨。析木买家具绝对不会买有任何图案的,都是纯色。花哨的东西很难再进行修饰,而简单的东西却相反。就像白纸,随便你怎么随心所欲地创造都没问题,但要是一张五颜六色的纸,那么那些颜色连擦都很难擦掉,更别说创作了。
析木原本打算年底给家里重新设计下,但现在房子都成废墟了,自己室内设计师的梦看来是要碎了。眼前这间屋子只是临时住段时间,况且现在的局势自己也不会有精力设计了。
“多谢,明天你有事吗?”析木显得很疲惫,我想他以后可能觉都不会睡得太安稳了吧。
“暂时不知道,上午应该不会太忙。这边防守备战都在准备了,前线情况不太好,都被打散了,最近得和各个军区的弟兄取得联络。”
“我尽量早起,有事得和你谈谈。”
“行。那我明早让大厨做好饭放我那屋,你到时候过来一起吃。”
“好,先回去吧,早点休息。再见。”
“再见。”
伍勇走出房间,长舒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析木待在一起他就觉得特别安心,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便是如此。
“今晚看来又得下雨喽。”
天空阴云密布,并不显得多黑。支离破碎的云与那藏在它之后无尽的暗哑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世事无常,白衣苍狗,黑暗也沉寂了太久,恰好随着季节更替而蠢动。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