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东的秋冬没有明显的界限,尤其是今年,冬天也随着秋天一起提前了,只是比往年的冬天要暖和一点,对于战争倒是没有什么过大的影响。现如今,高仓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岩昆却依旧风平浪静,处于僵持阶段。被派去奉郢、隆伊的敢死队让析木很满意,几十天的时间,没有产生过大的伤亡,反倒是查奥一方损失不小,不过毕竟己方人数、战术的限制,所以对于查奥造成的影响不可能波及根本,但他要的效果不就是让敌人不去高仓增援嘛,扰乱他们即可,现在看来,目的达到了。

岩昆战场,没有任何大动静,一片祥和的景象。己方的五万增援来到后,本打算进攻的文兰一方立刻停止了一切进攻行为,经过多方打探,析木依旧完全看不出他们有去高仓增援的意图。不仅是他感到纳闷,我起初也实在是搞不懂敌人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也许真的是计谋吧。直到高仓多个情报人员传来消息,析木才放下悬着的心,这回的情报也把析木雷到了,他经过多次确认才相信这真的是事实。不增援居然是查奥的总司令袁集亲自下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去支援,他希望自己亲自把高仓彻底拿下之后,再自己亲自去支援岩昆,在这之前,所有人不允许擅自出击支援高仓。析木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套路,难道袁集真的就这么看不起自己这一方嘛。除了人少以外,自己这一方算是全面碾压敌人吧,现在居然被别人这么看不起。他虽然不解,但也松了一口气,正好可以少花点心思了,正好敌人帮自己优化了算法。但他倒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原本那些防止敌人增援的措施依然实施着,以防万一。

那么,按照现在的情况,我觉得最关键的就是高仓这一战了。敌人既然这么急着把自己打趴先,这么求战,那就让他们打好了。

从这场战争开始时,也就是居泽沦陷时,敌人就分兵从高仓登陆了,两军对峙的位置在城外西北。高仓守军驻扎在东南一侧的山岭,敌军则在西北方的山岭,中间是栢河的河谷,河两侧的平地相当宽阔。时间一久,两军各自筑起了壁垒,加上地形原因,两方都很难从河谷直接突破敌人的壁垒,所以双方一直僵持到现在。如果不是查奥、文兰援军赶到,也许真的会像卡璨那里一样,几十天连声枪响都没有。

如今双方援军均已赶到,我想着这回真的得开打了吧。不论如何,从人数上来说,析木也明白目前确实是不占优势,但也仅此而已,他这次要的是把敌人一网打尽。晋雍方面,最近这几十天又招了十几二十万人,虽然是新兵蛋子,但他现在顾不了许多,这些人目前还在晋雍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析木没有太多时间思考,之前的二十万人到了高仓大营后,他只给了他们一天时间休整。次日,一早便直接让十万人冲向敌军大营,当然,只是让他们把人给引出来,尽力保存实力。果然,敌人想都没想就真的被骗出来了,而且看人数,还是全军出击。他之前交代过,只要敌人追来就立马撤退,后军变前军,前军变后军,整齐撤退。又安排了一些散队故意制造“溃败”的迹象,掩护大军顺利撤退。

敌方大军完全进入河谷后便开始全力进攻己方壁垒,原本坚守壁垒的十万人,析木没有让他们去诱敌,想着毕竟在这呆了这么久,熟悉地形,拼死防守即可。诱敌计划开始前,析木又派了几万人从南边绕过山地,等敌人出击后直接插入,趁机把敌军分割。另外又派人从北方沿着河道直接杀入,看准时机占领敌人的壁垒。果不其然,敌军出击后不久就被从中直接切断,敌人后方主要是后勤补给部队,那几万人的战斗力实在是渣得不行,也完全没有要抵抗的意思,被死死地压制住,而前面已经出击的人也有想要撤退的,但很遗憾,回首一看,发现自己的老窝居然已经被别人占了,靠。敌方后勤部队和前方部队也试着联系了,结果令人绝望,司令只是要求他们先驻扎防守,等自己攻破东南方的壁垒后再去支援。几万人一时手足无措,无力抵抗,析木当然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既然敌人暂时不顾后方那就先尽全力把这些人解决吧,没了补给,时间一长,敌人就算不被打死,也得被饿死,遂下令进攻,得在保证己方最小伤亡的情况下以最快速度先灭了那几万人。

己方东南壁垒处,敌人三十多万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析木要求十万人坚守壁垒,绝不让任何一个敌人突破防线。先前己方撤回的十万人则是分散到了各个山口,死守各个通道口。我还是先来看一下现在的情况吧,敌人全军都进入河谷内,东南方要面对坚守壁垒的十万人,还要面对南面、东面堵住各个山口的十万人,西北方的壁垒又被占领,北方还有几万人插入。此时,文查联军选择先死攻东南面的壁垒,但高仓的十万守军拼死抵抗,一时陷入僵局,其他各方的路口都被堵住,虽然敌人数量多但限于路口太窄,完全发挥不出人数优势。

析木此时并没有轻松下来,现在看似自己用了少于敌方的人数包围了对方,但北面自己只派了可怜的几万人,一旦敌人放弃攻击东南方的壁垒转而从北面的河谷突破,自己那几万人绝不可能挡住,到那时候就是自己这一方被分割了。于是,他立马命令刚参军的二十万人全速支援高仓,从北方的河谷直接增援,不给敌人任何的突围机会。

让析木感到幸运的是,这次自己碰到的敌人居然还真就是个死脑筋的饭桶。这个袁集是不是也因为岁数大了,猪拱嘴吃多了,脑子不太灵活,东南面的壁垒连攻了快两天两夜一点都没有能打下来的迹象,他不仅不向北突围,居然还非得继续向东南面打。正好,为析木这二十万援军争取了足够的时间。援军一天的时间便赶到了,直接从北方的河谷冲入,先是配合占领敌人壁垒的友军直接全歼了敌人被分割的几万后勤部队。之后直接分散开来,巩固包围,不给敌人任何的退路。很多新兵连枪都没碰过,到了高仓后才发的枪,但是战争带给人的改变似乎是不受意识控制的,只要开了枪杀了人,再之后的事就完全不用再用脑子思考了。

这时的袁集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于是无奈下令,停止了进攻,全军原地驻扎,等待机会突围。让析木再次大吃一惊,足足在原地驻扎了一个星期,都没饭吃了,袁集居然还是没有联系岩昆的援军来支援。后来,居然还是岩昆主动联系了袁集,最后他才不情愿地让他们来支援。析木从没听过有这么“会打仗”的,就算是自己曾在书里看过的那些三千多年前的古代战争,也几乎没有这种宁愿全军等死也不要救援的。

不过,岩昆这边似乎是不可能来帮忙了,因为,析木一天前便和伍勇联系了。虽然在岩昆己方也是人少打人多,但只是要求拖住敌人倒不是难事。伍勇的五万人配合原本的十万人,不断骚扰,没事就上去打两枪,敌人一追,自己立马跑路,敌人睡觉休息,自己也去打两枪,敌人来追,自己又跑。几乎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就扰得敌人心烦意乱,压根没有机会去高仓救援。

岩昆这样的情况,在析木看来是得僵持一段时间,他能做的就是等待,敌人的粮食已经不够了,突围也突围不出去,只能在原地傻傻地等着岩昆的援军。自己多半只要再等个几天,他们就饿得两眼冒金星,到时候可以直接一锅端了。

今天的天空依然阴云密布,别说月亮,连别的颜色都没有。屋里,析木叹了一口气,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又拿了几张纸。

“上次,好像写完了战争就开始了吧...这次会不会好一点呢,先做起来吧。”析木在台灯下开始奋笔疾书,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几张纸,看着像是在写信。此时的他,披散着头发,脸上只有左眼的眼罩还戴着。脸伤看来是完全好了,只是疤痕依然可以明显地看出来。他一边写一边傻笑,不是那种嬉皮笑脸的式傻笑,充满了压迫感。写完信,把纸装进信封,用胶粘上,关了灯。

次日,四点,析木正坐在一个小坡上看向东方的低空,足足看了两个多小时,一动不动,直到天空渐渐发白。

“还是不行啊...都是云,太阳怕是都看不见。”析木眼里说不尽的落寞,“十几年了,一次都没吗?骗我吗...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烧了吧。”从口袋掏出昨晚的信封,又掏出打火机,直接点了,烧成了灰烬,动作十分娴熟。

析木起身离去,低着头,慢慢地散着步。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栋楼前,瞅了一眼,竟是走到了医院前。思考了片刻,析木决定走进去,这里有个人对自己很重要,今天碰巧走到这,就顺便拜访下吧,就在顶楼,最靠里的一间办公室里。

析木站在办公室门口,敲了两下门,还没等他敲第三下,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位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女孩,穿着白大褂,头发比析木长不了太多,很随意地扎了起来,眉目清秀,五官端正,皮肤白皙,最让人注意的是她的小酒窝,特别可爱。

“参谋长先生...这么早,有什么事吗?”女孩的声音很冰冷,眼神有些冷漠,但绝不像析木那样空洞,还略微有一些稚气。

“顺道来看看你。”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足足一分钟,这回是析木先开口找话题。

“海伦小姐,我可以进去坐会吗?”

“可以。”

我觉得这回倒是好玩了,原本是析木不太喜欢主动找不熟悉的人说话,不过现在遇到个更腼腆的人,还真就得他自己主动,有点麻烦,但他转念又换个角度思考,觉得还是挺好玩的,别人和自己说话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吧,只是,这个女孩和自己还是大不相同啊。

海伦握着门把手,等析木进门后把门阖上。办公室十分整齐,一尘不染。析木坐到沙发上,海伦倒了杯水递给他。析木喝了一口,原本打算自己先开口,没想到这次海伦居然先说话了。

“先生,你的脸伤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海伦坐到了析木左侧的一张沙发上。

“和上次你给我看的时候好像没什么区别。”

“那,您真的不想把疤给消了吗?您的疤很浅,处理起来不算太难。”

“不用了,谢谢...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顺便经过,找你聊聊。”析木已经很长时间没和女人说过话了,也许真的是经过这栋楼时,想起了她,正好和她聊一聊。

“您说吧。”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是随便寒暄几句,重要的事还没说...其实是有事想请你帮忙,齐克他应该也没和你说吧。”

女孩点头笑道:“叔叔只是说有个‘怪蜀黍’想见我,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对,就是我,可以直接说吗?”析木倒是觉得自己的打扮确实比较符合怪叔叔这个称呼,只不过...眼前这个女孩也只比自己小十岁左右,叫自己怪叔叔好像有点显老吧,他从没觉得自己已经老到了这种地步。

“当然,您是上级。”

“不,只是私事...听说,你会开飞机,是吗?”

“没错。”

“你觉得,如果我现在学,有可能学会吗?”

海伦想都没想直接答道:“绝不可能。这是我的业余爱好,我十五岁开始学,虽然是利用业余时间,但基本掌握也花了一年多。再说了,现在这里连飞机都没有,你想学会更不可能了。”

析木没有什么失落,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自己也只是试探地问一下。

“那么,希望海伦小姐帮我开一趟飞机。再次说明,这真的只是我的私事,而且危险性是有的。”

海伦从刚才析木问自己时便猜到了,倒不是很惊讶。没有立刻回答,思考了一会才答道:“可以...但关键是没有飞机。”

“申扈有,希望你和我去那边开一趟。”

“申扈?最近吗?”海伦有些惊讶,一时摸不透析木到底想干什么,申扈现在难道还能进得去吗?

“当然不是现在...根据目前的战况,几个月之内应该就行了。你也不必过分担心安全问题,我绝对会尽力保证你安全的。”

“你的目的地是哪里?”

“目前来说,广陆是最好的。”

“广陆?...逃跑吗?...抱歉,您都准备去申扈了,不可能想着逃跑。”海伦心中暗喜,自己其实也想去广陆。

“没关系,这么想再正常不过了...谢谢你,这么危险的事,没想到你这么爽快。”

“我原本就打算去广陆,只是没想到突然间爆发了战争,倒是我要谢谢你...顺便问一句,您去申扈干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海伦这次从艾兰出来就是为了去广陆,没想到刚到晋雍就开打了。她也听说了析木的所作所为,对他充满兴趣。

析木含糊其辞地答道:“去申扈,救人,那里已经被围了几个月了。”

“...我知道了...那还有别的事吗?”海伦不认为析木会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但既然不愿意说,和他也刚认识没多久,总共才见过不到三次面,还是不要太唐突了。

“你有事要忙吗?”

“没有。”

析木笑了笑,声音很小,没让她发现,“那我问一下,你又为什么想去广陆?”

海伦低着头,又是想了一会才答道:“我想去那找我父母。”

“之前听老齐说过...你是在艾兰出生的,父母在你小时候就离开艾兰了...你离开艾兰就是为了这件事嘛。”

海伦感到意外:“叔叔似乎很信任你,我的事他很少和外人说...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毕竟叔叔才算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他走了,我在艾兰待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不久前便来找他了。没想到遇到了这种事。”

“你和他感情不错...一直不明白,你是他侄女,那你更倾向于姓齐才对吧?”析木最感兴趣的是长相,叔侄长得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叔叔是个十分猥琐的小老头,侄女居然长得这么清丽。

“小时候,叔叔照顾我比较多...十多岁以后他就不怎么管我了。”海伦对析木的态度稍微热情了一些,看见析木开始多说话了,渐渐放松,也没有开始那么拘谨了,“我名字是自己起的,没有姓。”

“...听说你除了学医还学了物理,是吗?”

“是。对这方面比较有兴趣。”

“我以前也看过这方面的书,但我可能是智商不够,也不够勤奋,不太能看懂...你一定很聪明,不然怎么能学这么复杂的学科。”析木一直很喜欢研究这一门古老的学科,但一方面是因为自己领悟力不够,另一方面是因为,在这个时代,物理是比数学还要冷门的学科,自己也只是从邹叔叔的书里学到过一些东西,没人教他,至今也只明白一些皮毛。

“您太谦虚了吧。从你做的这些事看来,怎么看都不像不聪明的人。”

“是说战争吗?我说我运气好,你信吗?查奥总司令袁集,就是个饭桶,对付他,谁都可以,你也可以。何况...我最近也才弄明白,原来世界上的人以前都不认为战争也是可以用阴谋诡计的...”析木又指了指她,从目前发生的事来看,之所以自己可以打赢,他还是觉得主要取决于对手的弱智。

海伦“哦”了一声:“但最开始也只有你敢站出来...恕我冒昧,即使是大帅,也没有你的那种魄力。”

析木才听出来,原来海伦说的是最开始的那件事:“这种愚勇之所以存在,只是因为有非这么不可的原因而已,平时生活中,我是那种最不起眼的人。别人打我,没有什么必要原因的话,我一定会逃跑,跑不了就抱着头让别人打我一顿,反抗比较麻烦,还是被打一顿省事。”

还没等析木说完,海伦就捂着嘴开始笑了起来,析木自己倒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好像也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不过,海伦笑起来倒是很好看,比那种冷冰冰的样子好看多了。

“抱歉,我不是想取笑你,只是你说话的语气太逗了。”海伦又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渐渐恢复平静。

“没关系,你要是觉得有意思就一直笑好了。我自己想笑的时候也不会顾及他人的。”析木确实觉得这点有点像自己,笑点很刁钻。

海伦又笑了一会,终于恢复平静:“谢谢...我刚才说到哪了?...哦,其实,我觉得,你最最让人敬佩的还有你的无私,因为你放弃了所有人几乎都不愿放弃的东西。”

“哦?那还真不知道。我觉得自己一向最自私了,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

“你放弃了良心。”海伦认真地看着析木,眼里充满了敬意。

析木没有什么意外,虽然自己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此刻细想一下,她这么说确实没什么问题,自己一直都没什么良心,但...这对于自己也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有没有所谓的良心又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是这样吧,这对我来说不重要。”

“可是,先生,我问你,等战争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吗?”海伦话锋一转,她对于战争似乎有些自己的见解。

“你指的是什么打算?”

“我想你一定明白吧?”海伦微微笑了笑,“现在他们需要你,当然,还有大帅。因为现在战争还在继续,所以,人们思考问题的方向完全不一样了。但如果战争结束了呢?现在你们是英雄,可胜利以后恐怕就不一样了吧。等他们冷静下来,他们当然会恨查奥,但他们对于查奥又能怎么样呢?无能为力。所以你就会成为他们埋怨的对象,任何由战争带来的负面影响全都可以说是你的暴行。现在他们用得到你,等到你没用的那天,那你就完全成了用来背锅的人了。他们甚至会审判你,是你毁了他们的家园,让他们流离失所,让他们被敌人杀死。更不必说你的歼敌战略...你隐藏身份难道就可以脱身了吗?”

“原来你可以一次说这么多话啊。”析木笑得很随意,对于海伦的话表现得十分漫不经心。“你说的我自然考虑过,我有我的脱身方法。至于勇哥...情况和我略有不同,最后怎么做得看他自己,最差的结果可能也就是被囚禁在军队里一辈子吧,或者别的什么。而且...那还在是战争真的可以快速结束的情况下,如果战争一直打下去,他就更安全了...至于你说的,隐藏身份,原因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想知道我身份不是什么难事,我想...他们...并不希望人人都知道我是谁,这没有好处,反而有可能会很麻烦...这不是问题。”析木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明白,对他来说,这种简单的事根本不需要耗费心力便可以轻松化解。

海伦皱着眉问道:“可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脱身吗?”

析木也许只是觉得女孩对这件事似乎充满了兴致,为了不让她扫兴又做了简要的回答了:“很多方法...无论如何,都不是没有代价的...不死也要脱层皮...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可以找出最好的脱身方法了。具体做法,你以后会知道的...孑然一身,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没什么事是不能去做的,这很简单。”说到这,析木笑出了声。

海伦眼睛微缩,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过没有再多想下去。“既然如此,我就不多问了,祝你好运。”

“谢谢,也祝你可以找到父母。和你聊天很有趣...那便不打扰了。”析木起身,准备离开。

海伦也站了起来,微微欠了欠身,说道:“我就不送了,慢走。”

就在析木走出门准备把门带上时,海伦又微笑着说道:“鲸落,请问,以后有空可以再和你聊聊天吗?和你说话感觉特别放松。”

海伦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说法似是有些不妥,赶忙低下头把手背到身后。

“当然可以,你也挺有趣的。”析木点了点头,神情平静。

海伦低着头点了两下头,嗯了两下。析木带上门,走下楼。自己最近见识到了不少好玩的人,艾兰的人都这么好玩吗?可惜自己没机会,不然,真想看看那一座座岛上都是什么千奇百怪的人。

析木离开医院,渐渐走远,此时,从医院方向突然传来的一阵嚎哭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只见一个大妈跪在地上,身边是一副担架,上面躺着的应该是个人,白布把脸都盖上了,看样子应该是死了,怪不得那么难过,析木觉得可以理解。但是,她在那止不住地“手舞足蹈”,一会喊两声,然后停了一会,接着不一会又哭了起来,就这样反复循环了许久,析木居然站在原地看了老半天。他越看越觉得有意思,那动作实在是太有趣了,就像是演小品一样。实在是忍不住了,析木放声大笑,也不敢在那停留,他害怕自己再多看一会,真得笑死。

滑稽的一幕出现了,析木弯着腰,一只手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周围有个别士兵,看析木这身打扮立马就知道了他的身份,立正敬礼,但析木光顾着笑,而且声音十分狂野,声如洪钟,那些士兵都听到了,不过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又不敢问,只能站在原地一直敬礼,直到析木笑着走远才放下手,开始交头接耳。

“哦呦!参谋长是不是不有精神病啊?笑什么啊?还是有羊癫疯啊?”

一个士兵赶忙捂住他的嘴:“你疯了,给他听见你就死了。参谋长脾气古怪,什么事干不出来,你想死别带着我啊!”

析木一直笑着走了几百米,才渐渐停了下来,找了棵大树坐了下来,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平复了下来。我记得他以前经常这么笑,但在这种场景这么笑还真稀罕呢,也就一次,幸运的是现在没人敢得罪他,以前这么笑那还真的被人打了一顿。

......

回家的路上,今天高一的期中考试考完了,析木三人一起回家,伍勇又被邀请去吃饭。三个人没有乘公交车,小昔今天想走回家,学校离家并不远,但以前她没怎么走过这条路,今天不知怎么心血来潮,拉着两个保镖一起跟着自己走。

顺着河边这条路走到下一个路口右转就可以到家了。小昔和伍勇一直在聊天,析木则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没说,跟在两人后面。我看他也许现在更像是在酝酿情绪,毕竟一会就该轮到他表演了。

这条路走了一半,前面似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锣鼓喧天,听着就让人烦躁。走近了,析木看见是一群人在吹...唢呐。一堆花圈整齐地排着队,原来是有人死了。花圈析木曾经是见过的,不过这些大爷吹出的噗噗的响声是什么玩意啊?怎么可以这么好玩啊。

越往前走吹唢呐的人越多,声音也越来越乱,这些大爷看样子根本不懂音乐,全都在乱吹。伍勇和小昔两人原本倒是还好,不过突然间听见身后传来了笑声也感到有些喜感了。

析木越笑声音越大,手一直不停地擦着眼泪。

“哥,你怎么了,笑什么啊?”小昔原本真的不想笑出来,但看着析木笑得如此猖狂,自己也控制不住笑了起来,她知道自己笑得实在是不合时宜。

“我靠,你们两个笑什么,人家死人了,有什么好笑的。”伍勇本来也是不想笑的,但是看着两人笑了,自己实在是忍不住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赶快走吧...哈哈...不然给人家打。”说完便一把拽着两人赶紧往前走去。

不过他仨运气特别不好,这一家可能是个大户,这吹唢呐的大爷一路望不到头,前面几百米的路都是这些穿着黄马褂的大爷,一个个举着唢呐在那噗噗地吹着,各个“手舞足蹈,斗志高扬,摇头晃脑,神头鬼脸”。

又走了一会,析木实在是不行了,捂着肚子差点没气了。可能是他笑声实在是太大了,这家的人发现了,几个男人走了过来。

领头的男人头戴着个白布,指着三人吼道:“哎,哎!你们哪来的,在这捣乱啊!笑什么啊!”

“对不起啊,大叔,你们太好笑了。哦,不是,我哥哥他...他羊癫疯犯了。”小昔一边说着一边还是忍不住地笑。

那大叔更不高兴了,周围又靠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个男人吼道:“啊!你还给我在这扯谎啊!我看就你这丫头笑得最开心,还有这个人,还羊癫疯啊?你骗哪个,分明故意在笑,还在这不走了,看我家死人了,这么开心!这么没教养啊!呐,你看,他还在笑!”

析木确实还在笑,一点不管周围人说了什么,好像这些人说的话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看他这样,周围那几个人更生气了,直接一把拽着他的胳膊,伍勇上前赶忙护住小昔。

析木一直在笑,他确实是控住不住,也不想刻意压抑自己,但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的,对着伍勇说道:“勇哥...呵呵...你先带...带小昔走...我一会就来了...哈哈。”

其实不用析木说,伍勇刚才就已经拉着小昔向远处跑路了,小昔也没再管他,走为上计,这帮人直接把哥哥扣住了,还是先找爸爸来“捞人”吧。

析木也没想着跑,这么些人自己肯定打不过,主要是实在太好笑了,腿都笑软了,走不动了。

“你小子,还笑啊!他妈的,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怕是不知道尊重人啊?”男人没有真想打人,只是一时气不过来,就拍了析木两下头。不过析木还是在笑,他越看越气,实在忍不住了,直接踹了两脚。析木被揣倒在地上,不过还是捂着肚子笑。

男人原本还准备再打,不过旁边的人赶紧上来拉住,劝道:“哎!别打哎!大人别跟这学生计较了。再讲了,看这样子,怕是真有精神病哦。”

男人冷静下来,也反应了过来,没有再打了,析木也不管他们一直笑个不停。

十几分钟后,小昔带着爸爸来了。伍勇赶忙把析木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灰。析木此时终于没再笑了,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空洞的眼神,主要是因为那些大爷现在不吹了,否则现在他还得笑。

“先生,你好,不好意思,我儿子不知道哪里冒犯你们了?”柳泓急忙赔礼道歉。

“这是你儿子啊?他怕是脑子有问题哦!我老娘死了,他在这笑个不停,讲他他也不说话,只知道笑。”男人指着析木说道。

解释了老半天,可算是和别人解释清楚了,对方也道歉,说不该打人。三人把析木“捞走”,一路上不停询问析木有没有哪有受伤,析木简略地把事情说了一下,中间又笑了几次。

回家后,妈妈把饭已经做好了。几人上座,析木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妈妈也笑了起来。

“小木,辛亏今天我没去,要是我去了,那我也得笑死了。”

析木很开心妈妈也觉得好笑,于是,自己又笑了一会。

晚饭后,小昔和爸爸一起送伍勇回家,顺便去超市买些东西。析木和妈妈在家一起洗碗。

“妈妈,你也觉得他们好笑吗?”析木此时没有笑,认真地洗着碗。

“我小时候一听见唢呐声就会笑...那么多大爷一起吹,该多有意思啊?”妈妈在一旁笑道。

“对啊,明明那么好笑啊。那些大爷好多都不会吹,我只听见噗噗声,可太有意思了。”析木又想起那些搞笑的大爷。

“是啊...小木,妈妈感觉你好像最近改变挺大的...真好啊。”析木这几个月变化很明显,妈妈只记得他几个月前的暑假淋了一场雨,之后人就变得很不一样。虽然还是喜欢一个人胡思乱想,但不向以前那样成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反而更像是解放天性了,无所畏惧。今天的事要是放在从前绝对不可能发生,析木可能会双手一直捂着脸,强忍住不笑,然后走回家,不,应该说他也许根本就不会觉得好笑。

“也许吧...有个问题,一直没想明白。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妈妈注意很久了,其实析木前些日子就一直问了自己一些奇怪的问题,她知道这些问题析木自己一定都有答案,所以也就顺水推舟,只是最近几天问的不少问题连自己也都一头雾水。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是什么问题...妈妈,可以先问你一个其他的问题吗?”

“当然啦。”

“打我的那个大叔他很难过,他是因为舍不得自己的母亲吧,他有可能很喜欢自己的母亲,因为有感情...我想说的那种似乎不太好用言语形容,就好比...妈妈对爸爸也是那种吗?”话到嘴边,析木居然说不出来了,他无法用任何语言来表达他此时要说的,是啊...我也不能...

展妍先是一愣,没想到儿子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当然了,不光爸爸,你还有小昔,妈妈都很爱你们。”

“不,我说的不是这种...爱情或者亲情...而是一些...别的...怎么说呢...还是不太好用语言形容...就是那种不可名状的...妈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回,展妍倒是真的感到意外了,她知道了儿子要问的大致是什么,但自己一时也确实无法用语言简洁地表达。

“我可能大概知道你的意思...嗯...要是这么说...那妈妈也许真的是没有吧...”展妍还是保持着微笑,看着儿子。

“是吗?真的是这样...”析木略微有些落寞。

“不过,妈妈不会因为没有这些难过,现在妈妈过得很快乐,有你们在我身边,我感觉自己还是像公主一样生活,有些不开心的事也就不去想了。”

“那...妈妈的意思是说,以前过得并不开心。”析木不再考虑那件事,看来是不会有结果,只是突然又发现了好玩的点,虽然经常和妈妈聊天,但是妈妈很少聊起年轻时候的事情。

“也不能这么说吧。妈妈年轻的时候确实有些任性,十几岁就离家出走,到居泽一个人生活,那时总是想着追求自由。最后伤害了爱我的人也伤害了自己。”展妍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儿子,分享一下自己的经历也未尝不可。

“十几岁就一个人出来吗?妈妈那时候一个人很孤单吧。”析木没有太意外,在自己的印象里,妈妈是一个很独立的人,十几岁一个人出来倒不算太奇怪。

“呀,我描述的不准确,不是一个人。”展妍尴尬地笑了笑,“是这样的...我当时是因为早恋啦,和父母吵架了,一气之下就跑出来了,当时我的男朋友也和我一起跑出来了。”

“啊?”析木有些惊讶,妈妈以前从来没和自己说过这些事,没想到妈妈原来这么彪啊,“那妈妈怎么生活啊,当时应该还是学生吧。哪来的收入啊?”

“这个倒不是问题,当时十五岁,打工虽然没人要,但是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带了几张卡,卡里有不少钱。我原本还只是想先凑合用一阵子,结果,好像爸爸妈妈一直往卡里打钱,所以就一直都够花咯。不过后来,我男朋友就是因为这个分手了。他觉得我一直在包养他,哈哈,太搞笑了。”

“呵...还...真有意思。”

“现在想想真就不明白了,当时怎么就看上他这么一个人,一点担当都没有,只知道吹牛,什么事都不会干。不过后来我又交了一个男朋友,比他稍微能干点了。”

“啊?还有男朋友啊?”析木没想到,原来自己老妈原来真么厉害啊,一个不够还有两个。

“是啊,就是太老实了。我来居泽,当时在这上学认识的,不过,他其实也不行,有人告了老师,说我们早恋,结果他立马就动摇了,就又分了呗。再后来的那个男朋友比他倒是胆子大了很多。”

“什么?还有?”析木这回这回真是呆了,“等...等等...妈妈,你高中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别的男朋友吗?”

“那当然了,这三个其实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靠不住的。”展妍说得十分轻描淡写,但析木在一边真的是像被雷劈了一样。

“那...妈妈,你和爸爸结婚前,一共,交过多少个男朋友啊?”

“这个啊,那我得算算。”展妍真开始认真的思考,“具体数量记不清了,反正加在一次肯定可以正儿八经地踢一场足球了,剩下还有几个可以当替补。”

“呵呵...妈,你真强啊!”无法想象,析木从小到大的印象里,妈妈都不像那种多情的人,对待感情应该是特别专一的。如果不问还真的不知道,换个角度想一想,看来爸爸还是有魅力的,不然怎么能把两支足球队给直接干掉的呢。“妈妈后来为什么和爸爸在一起呢?”

展妍语气舒缓,带着浅浅的笑容:“你爸爸是个好人,他特别能包容我,很多想法他都支持,能完全尊重我的想法,而且做事也很可靠,很有担当,和他在一起很让人安心。最重要的,我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喜欢我的,从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所以,后来认识没到一年我们就结婚了,我也为他改变了很多,毕竟都成家了,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什么都由着自己了,很多想法自己知道就好了。更何况,还有你们兄妹两个呢?”

析木有些失望,看来就算像妈妈这样,最后也只得...不过自己是自己,又不是妈妈。

“所以,妈妈明白那种...是什么吗?”

“应该不知道吧。你这么想知道吗?”

“只是想问问而已。知不知道其实都没有关系的,很多事情就是没法说明白,不是非此即彼的,没有那么准确的定义,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理解,我和妈妈当然不会完全一样。”

展妍似是很高兴听见儿子能这么说,眼里充满了骄傲。

“看来,小木真的长大了。是啊...就像你从小我一直和你说的,很多事只有你自己才能知道的。”

说到这,析木也大致明白了些什么,爸爸确实各方面都很适合妈妈,不过妈妈对于爸爸应该只能算...时间久了应该是......至于自己想象中的那种不可名状的奇特体验,是没有的。妈妈应该也无法完全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这也是很正常的。

......

要不是电话响了,析木真得又在这树下睡着了。

最新情报,袁集三十多万人准备开始最后的突围,析木立即打起精神,下令全力进攻,不给敌人任何机会。这种时候,敌人必定全力反击,自己这么硬碰硬必然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不过这也是析木想要的效果。这次一定会大量减员,征兵工作还得继续。

敌方这次突围一直打到第二天凌晨,双方都死伤惨重,但敌军依然没有突围成功,随着敌人人数的减少,己方包围圈一点点收缩。最后,己方在付出了总共二十万的伤亡后终于几乎全歼了敌军。袁集重伤,此时正躺在担架上。原本三十多万的军队,此时只剩下不到一百人,而且还全是文兰人,几乎都是女性医疗兵,直到现在,析木才允许接受他们的投降。眼前这几十个医疗兵面对周围火力强劲的三十万人充满了绝望。析木命令把医疗兵外带着袁集一起送来晋雍,至于其他几十个文兰士兵则直接送回岩昆。这回,析木没有再打算放弃城市了,因为没有必要了,高仓留了十万人驻守,其他二十万人尽快回晋雍,可以预料到,很快,雍河西面的查奥大部队必然会有动作了。

已经来到十二月了,析木此时站正在晋雍巍峨的城墙上,有两人跪在他面前,正对着城内的士兵,手脚都被绑着了,析木周围也站着许多士兵,都带着枪。从城墙向下看过去,下面站着好几万士兵。析木拿过话筒,神情严肃。

“在隆伊时便警告过,军中不是无法无天的,定了纪律,违反的人绝对跑不了。”析木左手掏出黑枪,指了指眼前的两人,语气冰冷:“受害者是俘虏。规定是:凡侵害妇女儿童者,就地正法。还有一条:私吞战利品者,就地正法。”析木指着左边的人,“一人触犯两条军法。”又指了指右边的人,“知情不报,同样就地正法。”

说完,析木放下话筒。左手把枪抵在了左边那人的头上:“有遗言吗?”

那人稍显惊慌,但还算沉得住气,说道:“参谋长,你忘了,我们见过啊!我当年可是和大帅一起参军的,你帮我联系一下他,这都是误会!你打电话,我来和他说,他一定——”

话还没说完,析木左手压住枪没有动,右手直接向下一压,拔出黑剑,手起刀落,那人便身首异处。为了以防万一这次直接斩首,血没有飞溅出来而是顺着尸体一点点流出来,析木没有再看他,左手的枪移至另一人的头上。

“你有遗言吗?”

那人听到析木冰冷的声音,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析木等了十几秒,见他没说话,直接一剑,再次斩首。

洁白的利刃没有一滴鲜血,析木把剑重新插了回去,直接走下城墙,后面几人整齐地跟在析木身后,这几人都是伍勇原本在奉郢的嫡系。

析木又拿起了话筒说道:“这两个是我亲自发现的,今后,再有这样,他们就是前车之鉴。除了你们熟知的军法外,请牢记,我的话,就是法。”

一片死寂,没有人发出声音。析木没再停留,走向前方,士兵纷纷整齐地让开一条路。刚刚没走多久,意外又发生了。队伍里冲出来一个人,冲到析木面前,从口袋里掏出***枪,对着析木的胸口连开了三枪,没等他再多开枪就已经被周围的人拿下了。

析木也没想到突然来这么一出,但他此时反而有点高兴。周围人赶忙上前查看,中了三枪,风衣被打破了三个洞,但由于他平时风衣裹得太严实,这之前根本没几个人知道他里面还穿了防弹甲。这三颗子弹只是留下很小的三个点,连凹痕都没有。析木自己的感觉,就像是被手指稍微用力点了一下胸口,没有任何不适感,当然,也可能是由于这三颗子弹实在是太小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回算是做了次人体试验了,护甲确实强大,真的可以防弹。

析木捡起手枪,他有些纳闷,军队里可没有人用手枪,这把枪的来路想必有点意思。他看了看开枪的人,头盔已经被摘了,“咚”一声跪在地上。这人居然是灰白色的头发,但看脸倒是略显清秀。

析木看着这人,疑问地问道:“无意冒犯...但是...这...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一旁的士兵答道。

“他多少岁了,怎么头发都是白了。”

“染的。”

“挺好看的,我老了以后也想变成这色儿...他是新来的吧,什么时候来的?以前是干什么的?

“好像是上个星期才来的,他是个明星,参谋长您不认识吗?”

“他是,歌手?”

“应该不算吧...”

“那是,演员?”

“应该也不算吧...”

“那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个明星...”士兵也说不上来了,只能含糊其辞。

析木没再问他,蹲下身子看着他,问道:“白毛先生,这枪是哪来的?”

白毛原本准备义正言辞地抬起头好好训斥一番析木,但是当他抬起头以如此近距离看到析木眼睛的那一刻,这一切念头就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恐惧。原本还想着除掉这个视人命为草荐的“魔头”,一场战役活活造成了敌我双方共计六十万人的伤亡,这种人留着绝对是个祸害。不过那只眼睛像是有魔力一样,那只眼睛的背后是无比刺痛的光斑,把他全身都压制得死死得。

“我...我以前...以前...自己做的。”白毛不敢正眼看着析木,只得再次低下头。

“很棒。”析木居然有些高兴,起身没再看他,吩咐道:“把他带到齐克那里去,好好看着,要是没用的话就先关起来吧。今天这件事,谁都不准和大帅说。”

说罢,没有停留转身离去,顺便打了个电话给齐克。

“喂,老齐,送个人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你,没用就关起来。风衣烂了,做件新的。谢谢。”

两天过去了,析木此时躺在床上,闭目沉思。

目前高仓已经没问题了,剩下的就是岩昆了,岩昆自己不打算再派幽东的士兵去了,根据最新情报,查奥可能还有最后一波援军从居泽登陆,而且准备从奉郢直接渡过雍河,分三路分别攻击陵昌、宜川、晋雍。晋雍是最不用担心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析木打算把从高仓回来的三十万人,各分一半去往其他两地,这样一来,算上原有的,两边应该各有二十万人了,人数上不会有太多劣势了。他原本就想到这两地必有一战,所以来到晋雍的时候就命令位于宜川的雍河上游的所有大坝关闸蓄水,这次他想借助外力试试,即使不成功也只当做个试验,没有什么损失。

战争到现在这个情况,在他看来是不用再破坏城市了。除了高仓,其他几个雍河西边的大城基本都破坏得差不多了。就剩申扈还在顽强抵抗,城市内也早已没有了以往的那种繁华。目前的损失比预期要小很多,析木已经很满意了。

汉州方面,派来的援军已经到达了晋雍,有趣的是,这些援军有一大半都是从幽东逃去的难民,他倒是觉得这些人可以派去岩昆作为援军。其实汉州对于这场战争而言只能算是后勤部门了,粮食以及其他建材几乎全都是从汉州运来的。战争最开始时,自己和伍勇没那么大的权力,想要汉州多拔点毛那可真是要费了老大劲了。但他当时直接采取了最无赖的方法,派士兵带着平民到汉州,直接去政府还有平民家里去蹭饭。最有意思的是,汉州政府表示强烈抗议后,析木不仅一点不予理睬,反而直接威胁他们,如果不多放粮,自己就直接带人去汉州打劫,汉州政府一开始不当回事,但哪想到析木真的让人直接去明抢。没办法,汉州只能送更多的粮食到前线了。现在不用担心了,毕竟自己两人不论是名义上还是声望上,和几个月前不可同日而语,要是补给出问题,自己真的会直接带人上门把那些人灭了。现在这时候,不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只要妨碍到自己一律全部消灭。

情况渐渐好转,岩昆已经蓄势待发,这一战结束,文兰基本就可以搞定了,之后便可以专心和查奥干几架了。到那时候,他自己就可以亲自出发了,有的事只有自己可以去做,自己的真正目的很快就可以达到了。所以,这最关键的时候,一定要坚持住。

析木起身,走出卧室看了看阳台上的雏菊,三瓶花,现如今只有那瓶最小的还和刚买的时候一样,而其他两瓶似乎过不久就要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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