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旭日初升,析木走出屋朝着齐克的工厂走去。两天前,齐克把析木两臂上的臂铠要去改造了,今天做好了让他来取。看着远处的屹然的城墙,析木依依有些不舍,自己呆在这里可能也没多少天了,趁现在多看几眼这绝无仅有的城墙吧,在这个时代这种大工程毕竟很罕见了。
齐克没有关门,就等着析木进来。析木一进门齐克便把做好的臂铠递给他:“早啊,先生,戴上试试,你之前要的袖剑直接装里面了。”
析木看了一眼,接着直接套上。掂量了一下,右臂没有什么过多的变化,左手倒是重了一点,但还是不会对行动产生什么负面影响。右手原本的手指是可以露出来的,现在只有指尖最前端露了一点点,整个手部像是被一种奇怪的黑色金属包了一层,但除了关节处,其他仍看不出来金属感。左臂则像套了一层金属,只是依然没有金属光泽。形状平整,只有下方多了一个长方形的凹槽。
析木问道:“袖箭呢?这里有吗?”析木指了指左臂。
齐克笑道:“对啊,就是这个,我把它简化了不少,外观上看不太出来,隐蔽性很强。你把手向上抬一下,无名指一定要抬上去哦。”
析木照着做了,果然,手一抬起来,下方析木弹出一把大约二十厘米的剑,析木疑惑地问道:“这...这是什么?袖箭不长这样子吧?”
“我靠,怎么不是这个样子,这东西可不好做的,以前在艾兰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图纸,现在这个是我改良的。剑可以取下来,我就是怕平时不小心误触才这么设计的。不用的时候把剑摘下来,用的时候直接从下面的槽子里贴上去,就直接复位好了,接下来就可以用了。”齐克似乎有些失望,析木最开始和他提起袖剑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种暗器自己也是从艾兰一本古老的书里看见的,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析木会知道这种东西。但现在析木的表现却是完全没见过一样,这让他有点扫兴。
析木想了一会,似是明白了:“懂了,这是袖剑是吧。之前拜托你做的是袖箭,那个字是弓箭的箭。不过...现在可能有点来不及了吧,袖剑也不是没用。”
“你不早说啊!袖箭,我有的是,等着,我去拿。”说完话就跑向里屋,没几分钟拎着个黑塑料袋跑出来。
析木往袋子里一看:“这么多?”
袋子里装着许多黑色的圆柱状物体,齐克拿出一个说道:“梅花袖箭,这些都给你了,大概有八九十个,每个里面有六根针。你暂且先用着,针就这么多了,现在暂时没有了,这两天给你多造些。你看行不?”齐克现在想的又是另一件事,析木之前的话表达出来的意思是他确实是知道袖剑的。那就对了,为什么析木会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甚至一些自己连听都没听过的,难道他真的是原始人?
“不用,这些够用。”析木拿过一个袖箭。看上去也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也许齐克确实比较喜欢这种简约的设计吧,讲究实用性。袖箭就是一个圆柱体,比钢笔要长一点。析木把一头的盖子打开,里面总共有六个小孔,中间一个周围五个。后部有一个机关,按一下便可以直接射出来。
析木把袋子接过来,想了想:“老齐,你在臂铠上装的是什么东西,只是袖剑吗?”
“当然不是。右手我装了一个...怎么说呢...总之,你就当是个指虎吧,打人应该会很疼,而且我看你这体格,要是全力打要害,一拳打死也不是不可能的。左手就不一样了,加固了防御。这甲毕竟太轻了,减震其实不算特别强。左臂加固了,现在挡子弹几乎不会再有感觉了,有人要打你的话,你也可以拿它挡着,至少可以护着眼吧,瞎了就不好玩了。”齐克原本还想帮析木做个眼罩,但后来放弃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析木点头表示满意:“谢谢。有件事要确认下。这把枪从你给我到现在一枪都没打过,这都几个月了,电会漏吗?”
齐克吃了一惊:“啊?你还没用过啊!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我这枪呢?搞了半天一次没有啊?”
我了解,析木只是不希望到了真正要用的时候突然失灵了,没有别的意思。“抱歉...枪才能算是武器...我不想随便用。不久后我肯定会用的,不会让你失望,今天必须来确认一下。万一关键时刻用不了,那就太逗了。”
“行吧。枪给我,我来试试。”
齐克拿过黑枪,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手伸出窗户,枪口冲着天。齐克连续扣了五下击锤,最后按下扳机。析木在边上看着,扳机按下的瞬间,除了击锤和扳机轻微的响声,他几乎没听见任何声音,也没看出这把枪有任何后坐力。发出的子弹就更诡异了,一团细小的白光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天空,一眨眼的功夫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齐克收回枪,冲析木笑了笑:“放心吧,你看,最大火力都还是可以射出来的。我先拿去充电,一会给你送过去。”
“就这一团白光,那么大威力?”析木似乎很执着于这边枪的杀伤力。
“杀人是绝对必死的,但我说过,你要是想着打墙或者铁板那也绝对是打不穿的。”齐克再次向他保证。
“好吧。昨天要你准备的东西,还要多久可以准备好?”析木昨天悄悄给齐克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帮自己准备一些私人物品,还打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帮忙采购了一些...特殊的东西。
齐克指了指坐着边上的大黑箱子:“就这个咯。搞定了,里面东西齐全,凌晨的时候大厨亲自送了些最新鲜的。放心好了,东西放里面半年都没问题的。这个箱子大小合适,放车子后备箱是没问题的。我没和别人说。”
“多谢。”析木拱了拱手,抱拳谢道。
“好了,东西等一会我把枪充好电一起送过去。”
“最后一件事...你有没有燃料,最好是可以把人烧成灰的那种。”
“这么狠啊!还要挫骨扬灰!”齐克心里的疑惑更大了,析木这一系列的举动让他产生了一个不寒而栗的猜想,虽然目前只是猜想,但结合析木的特质,他越觉得这不是猜想,就是事实,只是目前动机尚不明确。
“对。”析木点头。
“这样的燃料没问题,有的。”
“那...有没有那种可以燃起黑色火焰的燃料。”析木不知是不是突然灵机一动。
“黑色的火?你开玩笑吧?”
“抱歉,没有就算了,随便问问。”其实析木也从来没听说话还有黑色的火焰吧。
“等等哈...我想知道,你要的是...实质就是黑色的火,还是看起来是黑色的火?”齐克突然也来了兴趣。
“无所谓,都可以。”
“那我倒是有办法让火看起来是黑色的。不过要在燃料里加点料,还需要一些别的辅助道具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没问题。要多久?”
“要不了多久的。这两天试验一下,做好了立马给你送过去。”
“太好了,谢谢。”析木点头致谢,“我先回去了。”
析木转身准备离开,又想起了什么:“我会保护好海伦的,不会让她出意外的。”
齐克笑了笑:“我当然放心。你做事我信得过,更何况她现在依然是艾兰人,没意外的话不会有人伤害她的。再说了,是她自己想和你去的,你其实不必和我说这些的。”
析木没有再说什么,开门,出屋。
门外,海伦早就站在那等着析木了。看见析木出门,海伦走近,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析木:“你要的药。”
析木接过,看了看,深棕色的小瓶子,比小手指还要小,中间被一片塑料片分隔成上下两部分,两头各有一个盖,左右半边各有半片白色的小药片。
析木问道:“这药吃起来有什么讲究吗?”析木前些日子问她要一种药,类似于肾上腺素的药,但还...有一些奇特的效果。
海伦严肃地说道:“这药是试验品,没有人体试验过,但应该是最符合你要求的。为了防止万一,最好一次只吃半片,大概能撑个几小时,我已经给你分好了。要是一片一下子吃下去可能...不太好吧。实话实说,这药是我老师研制的,副作用他自己都不知道,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乱吃。”
“明白了。”析木笑了一下,“我想知道可能出现哪一类副作用,神志不清吗?或者说,能让人变成疯子吗?”
“理论上不太会,但不排除这种可能。”
“好吧。”析木又想了想,“真要是变成疯子倒也挺有趣的。我很想体会一下那些精神有问题的人的感受,人们所说的精神病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会很有趣吧。”
“啊?为什么?”海伦也没想到析木会有这种独怪的想法,正常人为什么会想着当一个精神病人?
“你没见过精神病人吗?”
“没有。艾兰研究这些的也并不多,我自然也没见过...你的意思是你见过?”
“算是吧。不晓得他到底算不算精神病,不过确实是被带到疯人院去了。”析木没想到艾兰居然也没什么人研究这些。那就奇怪了,各个城市都有疯人院。那里的医生绝对不可能比艾兰的医生更专业,但如果艾兰都不研究这些,那这些医生又能有怎样的水平呢?还是说,疯人院里根本就没有医生...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海伦不由得也好奇了起来,自己长这么大也是从来都没听说过精神病人的事情。
“很有趣。想听吗?想听可以和你说说,我现在暂时也没什么事。”
海伦点点头。两人随即走到一颗树下,倚着树干坐下。
析木说道:“他是我的一个小学同桌,很多年了...”
......
怎么...又开学了...析木上四年级了。他坐在班里最靠后的位置,没有同桌。析木总是让人觉得十分内向孤僻,从不太主动去找别人说话,我明白,他内心也很纠结的,他也不是不想要和小伙伴们一起玩,但他总有些害怕。爸爸曾经告诉过他: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是啊,时间久了,很多小伙伴们都快把析木这个人的事忘了,但倒也不至于没人找他玩。只是,他却害怕了,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另有目的。他开始学会怀疑,他们会不会是故意想要接近自己,套自己的话,故意等着看自己犯错误,然后一群人可以名正言顺地嘲笑自己了,或者是更可怕的事。难道真的就是单纯地想找自己玩?前一天没和自己说过话的人今天居然会主动跑来和自己玩,为什么呢?那明天呢?会不会又没人愿意和自己玩了呢?他们会不会只是因为今天没找到人来和自己玩,所以找了自己?那自己不就是可以被任何人代替掉吗?他真的考虑了很多,最终,析木还是觉得不要和别人一起玩比较安全,即使真有人找自己玩,他也只是会笑着随便找些理由拒绝。他自己也绝不主动去找人玩,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如此反复无常。同样的,同学们也觉得析木有些不合群,总喜欢一些非主流的东西,大部分人喜欢的他反倒是没有什么兴趣。
上课铃响了,老师...怎么...又...带着一位新同学走进教室了,他笑着对大家说道:“同学们,今天转来了一位新同学。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男孩眼睛很小,睡眼惺忪,看着像是睡着了一样,皮肤白皙,那张脸倒看着特别和善。白色的运动鞋,浅米色的裤子,淡粉色的T恤。最搞笑的是他的假笑,嘴角好像是用胶布贴上了一样,从进门开始便一直在憨憨地笑。
“大家好,我叫石元皓。”
老师说道:“哪位同学愿意和石同学坐啊?”
没等别人说话,石元皓就开口说道:“老师,我想坐那。”
“那...柳析木,你愿意和石同学坐吗?”老师指了指析木。
析木愣了两秒,笑着点了点头,他不敢拒绝老师的要求。石元皓走到析木边上,点头问好。
老师又说:“这节课自习,老师要去开会,大家要遵守纪律。”
老师走后只过了两分钟,班里便渐渐热闹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声音更大了,简直就是菜市场了。石元皓刚一坐下便趴那睡起觉来,析木没有打扰他。不过,就在析木不经意转身的时候,他不自觉地瞅了一眼石元皓,才发现,他似乎从刚才就一直趴那侧着头盯着自己,眼神好似是在看动物。
“那个...石同学,你看我干嘛?”析木尴尬地笑道,他一时想不明白这个新来的人到底想对自己有何企图。
石元皓抬起头,保持着之前的笑容:“别那么见外,叫我小石就好了,小男孩。”
“好吧...小石。”析木也觉得这人怪怪的,笑得诡异,居然还称呼自己为小男孩,看上去两人明明就是一个年纪。“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为什么你想和我坐吗?不是还有别的座位吗?”析木小心谨慎地问道。
小石拍了拍析木的肩膀:“这还用问吗?因为只有你是猫啊。怎么有人会不愿意和你坐呢?我说的对吧,小咪。”
“小咪?”析木指了指自己,为什么自己好端端就又成了猫,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咪是叫我吗?”
小石摸了摸析木的头发,瞪大眼睛反问道:“那当然,这还有别的猫吗?”
析木又往旁边缩了缩身子,眼前这人太奇葩了,居然给自己起这么恶心的外号,还摸来摸去的。
“那个...你能别摸我吗?”
小石又用手背亲亲摸了摸析木的额头,接着用手轻轻地给析木擦了擦汗,把脸摸了个遍,又在空气中胡乱地划了划手,像是想抓住些什么似的,又像是想掸去眼前不存在的蜘蛛网:“哦咻咻咻咻...别怕啊,小咪,我是因为太高兴了...哈哈哈。”
析木更害怕了,问道:“你到底要干嘛?别摸我了。”
“好好好,小咪,我听你的。”小石终于收回了手。
“我不是猫!”析木正色说道。
“你看,又在胡说了。哦,别害怕,我知道你很孤单,毕竟你是唯一的一只猫。你别怕呀,我虽然是一只秃鹫,但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小石此时的眼神居然有种老父亲般的慈爱,只是嘴里还不断发出“哦咻咻咻”的怪哼声。
析木倒是纳闷了,为什么小石一眼就看出来自己很孤单,难道是因为看见自己只有一个人坐没有同桌。“等等...你是秃鹫?”
“对呀,看不出来吗?”小石捋了捋头发。
“你有头发啊...不...不秃啊!”
“唉,小咪呀,你看的是现在,时间不同啊!我可以看到光锥之外,我下辈子才是秃鹫,你可真是个小傻瓜。”说完又用手敲了敲析木的头。
析木抖了抖,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别说小木了,我都觉得他说的话太恶心了,析木继续问道:“那...你现在是什么?”
“我当然是我啊。你怎么不明白啊!”小石恨铁不成钢地望着析木,缓缓摇着头,接着长叹了一口气。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能说明白点吗,我为什么就成了猫了啊?”析木更蒙了,这人是不是脑子真有问题呀?
“因为你的眼睛,只有你才有猫一样的眼神,他们都没有,我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你了!”小石突然咬牙切齿,死死地瞪着析木的眼睛。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眼睛比别人黑吗?但是析木的印象里,猫好像也没有什么黑眼的品种吧,至少自己是没见过。
“我还是听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析木真有些害怕了,那一瞬,小石的神情有些恐怖,他还以为自己会被打一顿呢。
“哈哈哈,你太可爱了,小咪,你还真是一只我行我素、桀骜不驯的野猫啊。”
析木心想:野猫?难道他知道我的身世了?这人说话莫名其妙,但...胡言乱语之中又有很多地方似乎和事实有着紧密的联系。
“请问...小石,如果我是猫,你是秃鹫,那其他人又都是哪些东西啊?”析木看不出这人的意图,所以干脆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
小石嘴龇得更大了,眼睛瞪得老大:“你看不出来吗?他们是狗啊!这还用问吗?”
“啊?他们都是吗?为什么?”
“你没看见他们脖子上的项圈吗?他们都是狗,都是狗,都是狗!!!”小石像是在愤怒的咆哮,可是,他也仅是看上去用力,发出的声音特别小,只有析木可以勉强听见。
析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前这人是想象力太丰富了?还是真的脑子不好?一会猫,一会又是狗,他自己还成了猛禽...
小石突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哎,小咪,我帮你算算命吧。”
“你还会算命?”析木没想到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人会这个,自己以前也只是从邹叔叔的书里看见过一点,晦涩难懂,小石小小年纪居然会这个。
小石没管析木的话,直接拉过析木的双手,盯着看了好一会。突然抬起头盯着析木:“哎呀,小咪啊...不是我说你呀,你这命...不大好啊。”
析木还真的被这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赶忙问道:“怎么...不好了。”
小石哭丧着个脸说道:“你上辈子,哦不,是之前十四辈子皆是孤独之身,你被诅咒,千世万世皆寡亲缘情缘...可惜啊,你这一生也注定孤苦无依...虽然你现在家庭和睦,但迟早家破人亡。而且...你看看,你这名字,三个字都有木,这一遇着火就得燃啊,以后必定为火所害...所以啊,以后还是离火远一点。”
“不是吧...怎么和名字也有关系。”析木从小就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看了邹叔叔的书,有一本书里居然出现了自己的名字。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邹叔叔的书里为什么什么都有?究竟是哪个脑残硬给凑了一个这样奇葩的设定。自己的名字也是,不是自己爸爸妈妈给取的,而是一出生就有的。他自己一直不太满意自己的名字,想改,但平时一向随和的妈妈居然强烈反对,名字坚决不让他改。他一直想把那位给他起名字的脑残找出来,然后狠狠骂上几句:你**是懒得动脑子吧!才会给我取这么一个名字!有一句***不知当不当讲!......(你再骂!!!我去,这人居然骂我...不识好歹,我知道我不擅长取名字,但...别骂脏话啊...再说了...确实是你的名字鸭...)
“肯定啊,你这名字一看就是老天安排好了的...当然了,你要是想改名字,倒是可以躲过一劫。我再问你,你是什么季节出生的?”小石虽然还是个小学生,但此时的神情简直就像一个游遍江湖的老神棍。
“冬天...妈妈说是那天早上在雪地里捡到我的,那天下雪了,我应该就是那天出生的吧。”析木非常确定自己是冬天出生的,不仅是名字,还有...
“哦,对啊,所以你才叫析木呢。”小石摇了摇头,“不过,这样的话...你更要小心了。雪是灭不了你的火的,水比火更危险。”
“为什么?”析木不仅奇怪这个,更奇怪刚才当自己说出自己身世的时候小石居然完全没有诧异,以前别人虽然不会有什么异样的眼光,但都对于自己是孤儿感到很讶异,小石就像是完全意料到了一样。
“天机不可泄露 如果告诉你了,我就要倒霉了。”
“那...大师,还有什么别的要注意吗?”析木渐渐真觉得这人不一般,可能是故意装成这幅傻样,好让别人放松警惕。
“当然还有...你呀,要是有喜欢或者在意的人最好和他们尽量保持距离,不可太亲近。”小石仰起头,用鼻孔对着析木。
“这又是为什么?”析木没有在意眼前的鼻孔,他确实想知道答案。
“哎呀,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以后孤苦无依啊!我的意思不是说别人不喜欢你,而是说,你这人煞气太重,和你太亲近不会有好下场的。以后尽量去一些人少的地方生活吧,少招惹别人,不然就是害人精,偏远山区最好。人越多,被你克死的就越多,很多无辜的人都得被你克死!”小石把头摆正,用警告的语气对着析木说道。
“啊?”析木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转念细想一下,也不是没道理吧,会不会自己的亲生父母就是害怕被自己克死才不要他的。(瞅瞅这小傻子,当然不是啊。)他继续问道:“大师,就没有办法解决了吗?必须这么惨吗?”
“这个嘛...还真有。”小石又摸了摸析木的脸,说道:“只要你以后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我保证你可以飞升。”
“飞升?”析木又蒙了。
“对啊。我教你神功,可以辟邪去灾。”说着,小石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每一页都画满了奇怪的符号。“你看,这就是我家祖传的‘辟邪剑谱’,练了之后我们两个就可以称霸武林了。”
析木张大了嘴,说道:“你在逗我哦!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我以前也在书里看到过的,‘欲练此功,挥刀自宫。’”析木还真看过不少武侠小说,对招式都还有一些印象。
“这你都知道?”说罢,小石连忙抱拳鞠躬,“失敬,失敬。我就知道,道长你不是凡人呐。”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析木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小石实在是太能扯了,完全没关系的事都没被他说得有模有样。他不明白小石到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揣着糊涂装明白。
下午,学校礼堂,每次开学,学校都有一个无聊的开学典礼。析木和小石坐在最拐角,析木并不讨厌他,至少现在对他没有太多戒心。
胖校长在最前面站起来讲了老半天,讲完后,全体同学正准备起立鼓掌。就在析木要站起来时,小石一把把他按住,说道:“干嘛站起来,你是猫。这些狗要听那胖猴子的话,但你不用。坐着!”
“大家都站起来了,我坐着要是被发现了,不好吧。”
“谁会在意你啊!他们不光是狗,还都是一些机器。没有遥控器,他们不会看你的。”小石把析木按得更用力了,坚决不让他起来。
果然,真的没人在意析木。
“你看,我说的吧。小咪,不要怕。应该是他们怕你才是,怎么你现在反倒害怕他们呢。”小石指了指周围的人,又指了指析木。
“他们为什么要怕我?”析木不解。
“这不是很明显吗?他们是机器,而你是如此鲜活的生命啊!他们当然怕你。”
“机器...你不是说他们是狗吗?”析木一脸问号,小石说话颠三倒四的,完全没有逻辑性。
“那不重要。看看他们,一个个是不是好像都很有思想法样子,尤其是这些老人,哇,是不是都像是德艺双馨的人,但实际上,他们压根连自己的脑子都没有,只是按照设计好的代码运转!”
“这又是怎么说?”析木这次真的开始认真思思考了,毕竟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居然还问...就像刚才,他们为什么要起来鼓掌?”小石用手背轻轻拍了拍析木的脸。
“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别人发言完,自己鼓个掌还有问题?”
“哪有什么是应该的啊?还不是因为一直以来都这么做吗?那,我问你,你知道第一个这么做的人又是为什么这么做吗?”小石“切”了一声,一脸不屑。
“不知道...再说了,真的有第一个这么做的人吗?”
“说得好,那就不说这个,换个话题吧。你想想,人连第一个自己是从哪来的都不知道。难道就应该有人这种东西吗?所以,怎么做其实都可以。”
“听不懂...那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怕啊!他们害怕,害怕自己与众不同,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就要自己担着,看似是抵抗,实则是顺从。一个人承担后果多可怕啊!你想想,一个人犯了错和一万人犯了错那能一样吗?”
析木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啊,要是有一万个人犯错,那应该就不会受到过重的惩罚了吧。”
“对咯,我换个说法吧。一加一等于二,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对的,如果有人说不等于二,那他显然就是错了,是不是?”
析木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扯到这了,但毕竟这件事本身没有问题,点了点头,听得更认真了。
小石继续说:“那要是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说一加一等于二,而其他所有人都说一加一不等于二,那么到底谁才是错的?一定是那一个人,哦,那他可就惨了,他成了异类。”
“对。”析木几乎没有花时间就脱口而出。
“他们现在不就是这样吗?但,你看,实际上,我们刚才不也没和他们一起站起来吗?谁在意啊?还不是他们太胆小了,这些狗连质疑别人都想着的别的狗先出头。我们是生命,本就是异类,面对机器,还有什么好怕的。”小石充满鄙夷地看了一圈周围的人。
“这也太荒唐了吧,他们都这么胆小吗?”
“当然,这种懦弱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他们出生时,就被父母家人朋友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当然,他们也有可能会发现,但很快的,也就会觉得自己这么想实在是太奇怪了。因为,明明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啊,自己与众不同还怎么活啊,哈哈哈。”
析木有些意外,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是如小石说得那样:“...你之前说的...最早是由谁产生的呢?照你说的,应该确实是有第一个这么想的人的吧,不可能没有源头吧?”
小石欣慰地点了点头,又摸了几下析木的脑袋:“你说对了,一开始一定是因为有某个个体提出了类似的要求,这是由于他们有某种共同的需求,他可能是要求所有人都这样,也可能是别的,这都可以,但时间长了就不用再有人提要求了。因为就算根本没人再要求他们这么做了,无形的力量也已经诞生了。就这样,渐渐的,他们就会觉得是他们自己这么做的,他们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都是完全自发性的,再说了,自己身边的人都这么做不是吗?怎么会有问题呢?”
析木陷入深思,可能由于平时不怎么愿意和别人玩,所以他省下了很多时间思考,他还真的比较喜欢想这类有趣的问题。
小石开始做总结:“所以呀,小咪,你看看,狗们做的这些事...其实根本没人牵着他们,也根本没有牵他们的绳子,只是因为他们一出生就被套了一个项圈,所以他们就以为自己有了依仗,好像上帝无形中保护着他们一样。他们敢对着任何人狂吠,他们就是有这种底气。但是等有一天,那一条条项圈断了,他们会怎么样呢?恐怕连一只老鼠都怕,根本不敢独自上前找它的麻烦。”说完便又开始哈哈大笑,和上午一样,他仅仅动作像是在狂笑,但声音只有析木可以听见。
“听懂了一点。”析木没有在意他的笑声。
“他们的事按下不表,还是说你,小咪呀,你不同。你是猫,你生来就没有项圈,也没有人拉着你拽着你。不过,可惜...你没有同类唉,一只猫和一群狗生活在一起,真是太倒霉了...哈哈,你也别灰心,我不是狗,我是秃鹫。我是支持你的。”小石随即做了一个大鹏展翅的动作。
“你支持我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支持你。你要坚强,就算是只猫,哪怕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支持你,你一定要和一群狗生活在一起呀。”
析木尴尬地笑道:“虽说,你把我们说成动物我认为不太好,但还是谢谢你愿意支持我...不过,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和他们,也就是和狗一起好好生活呢?”
小石瞪大了眼,手在析木眼前乱晃了起来:“哎!终于说到重点了。好!我就告诉你。”
说完话,小石向四周看了看,思忖片刻,从包里拿出本子说到:“你看!只要你练了‘辟邪剑谱’,我保证你以后称霸武林。”
析木看了,舌头都伸出来了:“靠!说了半天,你还是要我练这什么‘辟邪剑谱’。前面说了这么一大堆,我以为你真的什么高人。又耍我啊!”析木真的有些生气了,他真的觉得之前的对话是认真的,但现在看来又是和自己开玩笑,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脑子真的有病吗?
小石赶忙又摸了摸析木的头:“哎,好小咪,别生气啊!刚才说的虽说都是我临时瞎扯的,但不全是假的。至少,我这‘辟邪剑谱’是真的。我保证,朕以后当了皇帝,就封你为贵妃。”
“你...真是个奇葩!”析木原本想骂人,但看见老师已经过来了,就没敢骂脏话了。
放学了,今天析木扫地,每次轮到他这一组扫地的时候,其他人都会逃跑,只留他一个人扫。不过,今天,小石居然主动留下来帮他。扫着扫着,小石突然一把抓住析木的扫把,表情很严肃,说道:“柳析木,我有话和你说。”
析木原本不想再搭理他,但看他这么严肃确实还是头一回,所以还是停了下来,问道:“什么...什么事?”
小石长叹一口气,露出无奈的表情:“你是不是以为我之前在和你胡扯。才不是呢,当时老师走过来了,我为了不让他发现我们的秘密谈话,才赶紧胡扯的。我是正经人,不会乱开玩笑的。”
看着小石说的一本正经的,析木想了一会,问道:“你不准备让我学‘辟邪剑谱’了吗?”
“讲着玩的,小咪啊,你怎么还当真了啊!”小石拍了拍析木的肩膀。
析木尴尬地笑了笑:“我就说嘛,这什么年代了,还学辟邪剑谱。我还以为你是什么邪教教主呢?”
“邪教是什么?”说着,小石又用手去擦析木脸上的汗,尽管析木脸上根本没汗:“咻咻咻,看看这些人把我家小咪累的。就让你一个人扫地,明天我帮你打爆他们的狗头!”
“没关系,反正习惯了。再说,教室当然要弄整齐一点,干净一点。”析木其实还挺喜欢干净的,就算没人扫地他也会主动把地扫干净。
小石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谁说一定要干净的。你们啊,就是太喜欢墨守成规了。”
“整齐点也不好吗?”
“这个世界就是太讲究秩序了,为什么不试着混乱一点?”
“有秩序难道不好吗?建立秩序很不容易的,把地扫干净很麻烦,但弄乱就只要几秒钟。”析木不理解小石的意思,扫地难道还能出错?
“不不不,秩序也好,混乱也好,都是很简单的东西...小咪啊,这以后,你得多想,但也不要往复杂了想,想简单的,直击根本。”小石夺过析木的扫把,丢到一边。
“这,怎么说?”析木赶紧把扫把捡起来。
“小咪,你怎么又犯糊涂了。想想之前礼堂里的胖猴子,为什么他说话别人会认同?”小石又夺过扫把,丢到一边。
“就是你之前说过的?”析木不再去捡扫把,他估计要是这么做了,小石还是会把扫把扔掉。
“不仅如此。你想想,那个胖猴子至少在你们这里,他有声望,有地位,有权力。所以只要是他说的,那绝对比一般人说的更让人信服,对不对。”
“好像...是这样吧。”析木找了条凳子坐下。
“对吧,你看他说的那些话。他只是一味地重复同样的概念,还是那种模糊笼统的概念。不仅如此,你看看他说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一点逻辑性、因果关系都没有,就只是说了个概念,不经过合理的解释就直接断言了,这种的没有根据的结论居然被那些人认可。为什么这些狗屁不通的话他们想都不想就认可了。因为他们全都没有用脑子,只是用情绪或者一些别的器官考虑问题。”
“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思考问题呢?”析木有些意想不到,没想到校长的话小石居然听到这么认真,自己从来都只是装个样子,他打心底最不喜欢这种集会,但没办法,只得装样子。
小石严肃了起来:“因为他们不是人了。一个人才算是人,他们,不算人。当然,一个人思考问题也是需要时间的,所以,那么短的时间里,那胖猴子说的话当然所有人都会认同啊...其实,那胖猴子也有可能没想这么多,只是因为以往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如果他不这么说,那秩序就暂时结束了。他想都没想就接着按照之前的秩序办事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就算那只胖猴子不在了,换一只狗去接任他,那么那只狗马上就会变成猴子,猴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象征。所以,和我之前说的一样,秩序想要延续下去甚至都不用怎么花心思去思考就能做到了,可见这秩序多简单啊。秩序把什么都限制住了,所以才要混乱,混乱就是自由。”
“那混乱岂不是更难做到吗?照你这么说,秩序已经深入人心了,怎么能那么容易改变呢?”析木暂时认可了小石的想法,但他开始怀疑起小石来,这人真是...小学生?
“哎呀,你怎么又不明白了。混乱在还没有人的时候就有了,这是自然的法则啊?一切必定变得混乱,这是不可逆转的。”
析木想了想:“你是说熵增?”
“啊?什么伤?”小石似乎从来没听过。
“额...没有,你继续说。”析木赶紧转移了话题。
“好,我接着说。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好像是科学上的东西。那我就和你用科学说一下,这混乱就像是引力,一根无形的线拉着你。”
“等等,引力怎么就是线了,不应该是时空的弯曲吗?”析木来了兴趣,他对科学一直很有兴趣。
“什么时空弯曲?”
“哦,抱歉,你还是按你的说吧。”析木想了想,这些东西学校里是肯定不会教的,自己也仅仅是从邹叔叔的书里看到的,现在没有必要探究这些问题。
“懂你的意思了,是不是说就像海上的漩涡呀。哎呀,小咪,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混乱、疯狂就是这样,只要轻轻一推,他就会陷进去,再也无法脱身,只要那么一些小小的推力。”小石一脸欣慰,很满意析木的比喻,又摸了摸他的头。
“什么样的推力?”
“很多啊!就好比...杀人、放火。虽然现在,几乎没人被杀死,但杀人一定能让人疯狂,尤其是对这些懦弱的小狗们。不过...对你的话,这些绝对不行。就算你把我们都杀了,你还是不会变疯狂的。”
“为什么我不行?”析木又不明白了,小石又莫名其妙地扯到了别的地方了。
“哎呀,你是猫!你不一样的!怎么老要我重复啊!”
“不明白你什么意思。猫就不一样吗?再说了,我怎么就敢杀人了啊,我看到虫子都不愿意踩死。听你的意思,怎么感觉我像是个老魔头一样,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析木对于杀人的唯一印象还是停留在书本里,邹叔叔有许多关于历史的书,提到过不少战争的事情。
“不,恰恰相反,你感情戏投入太多了,小咪...我们做演员的啊,哦不,额...你太善良了,你太珍视生命了。就是因为这个,所以这种方法没法让你成为混乱。”
“那,我要怎样才能变混乱。”说到这析木又想到了些什么,立马又说到:“你别告诉我要练‘辟邪剑谱’啊!”
“没有,怎么会呢,我可是正经人。你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唉!你太特别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你这么一只猫。有些东西只有你自己才能明白。”
“妈妈也这么说过,总是让我自己去思考。”析木想起了妈妈,这么一想,妈妈似乎还十分看重自由。
“真的吗!那不知师太练的是什么神功。哦,不是,我的意思是,阿姨一定是个高人。”
“你挺有趣的,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小咪啊,我是真心爱你的,绝不会害你。我有一句忠告,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听?”
析木感觉浑身不自在,小石说的话也太肉麻了。“说吧。但是,有一点我得和你说一下,我应该是不喜欢男孩子的,还是女孩子好一点。”
“你想哪去了...算了,说正事。记好了,你是只猫,虽然无法和狗相融,但一定要坚强点。你可以把狗当成猫的,或者让狗把你也当成狗。至少这样你能安稳地过完一生...不行,你做不到,你前几辈子也许可以吧...”小石说得很诚恳,眼泪甚至都滴了下来。
析木傻眼了:“你怎么还哭了。你讲的啥?我听不懂啊!”
“...高塔...太惨了,只能这样才能得善终。我为你难过啊!”
“我要是不照着你说的做,那就不得好死喏,对不?”析木问道,没太当真,但看到小石既然说得这么诚恳,也难免有些感动,从小到大好像还真没人为自己哭过。
“非得这样吗?你会活得很辛苦,有时候松开了拳头,反而更自由,放弃抵抗未尝不可。我就怕你执迷不悟啊。”小石苦口婆心地解释道。
“你在讲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听不懂。”析木更不明白了,不过他还是用心记下来了。
“你就是太重感情了,要是有人真正能走...就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也不知是好是坏...”说罢,小石哭得更伤心了。
析木看着小石在那哭,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人要哭,但有人这样为自己流泪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不由自主也哭了起来。
两人又聊了好久,析木渐渐有些喜欢小石了,确实是个很体贴的人,居然这么“关心”自己。
第五天,析木一大早便来了学校,进教室的那一刻就惊呆了。教室里垃圾被扔得满地都是,乱得一塌糊涂,桌子上椅子上都是垃圾,墙上也被彩色粉笔画得“五光十色”。此时,除了他还来了两个同学,不过都没进门,有一个直接跑去办公室喊老师去了。
析木伸头看了看黑板,写着几个大字——“太上老君之子齐武帝石元皓”。他蒙了:小石还真当自己是皇帝,把教室搞这么乱,还留自己名字,真是作死。
析木站那偷偷捂着脸笑了好一会,他不想别人看到自己在笑。他只是觉得好玩,并不是觉得故意搞破坏有意思。
没一会,老师来了,看到这样的场景,自然是暴跳如雷。没办法,析木和其他几个同学只得又把教室好好打扫了一遍。析木满心期待,他很想知道老师找小石算账时,他要以怎样诙谐古怪的语言来应对。
已经七点多了,析木坐在椅子上,班里同学已经来了一大半了,就小石没来。突然间,小石从门口冲了进来,衣衫褴褛,脸上还有一些黑灰一样的东西,直接冲着析木跑来。
“小咪,拿着,我等着你来救我。”小石把一个信封塞到析木的包里,顺带着还有一个纸团也扔进了桌子的抽屉里。然后躲到析木身后,蹲着藏了下去。析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问他他也不回话,一个劲地傻笑。
这时,门口又跑来两个人,穿着白大褂。不一会又来了一群人,看样子是警察。来人看了看,直接走到析木那,一把把小石拽了起来。
析木吃了一惊:“叔叔,你们干嘛?”
说完站起身,想去把小石拉回来,不过力气太小了,简直是蚍蜉撼树。老师一直瞪着他,又是一名警察走过来,又是笑着对析木说道:“小朋友,别怕,刚才的小朋友他得了精神病,我们是带他去治疗的,不会伤害他的。”说完又摸了摸析木的头。
析木一句话没说,坐回椅子上,像是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上课了,老师站在讲台前,一脸严肃地说道:“同学们!石元皓今早竟然把他家给放火烧了,他父母现在重伤住院。经过诊断,确认他是精神病。学校很抱歉,没有了解他的病情就让他转进来,这是我们的失职。但是,我也希望同学们不要没事闲着去和这样的疯子多接触,除非,你也想当疯子...听见了吗?柳析木。”
说完,班里所有人都看向析木。析木呆呆地坐着,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就这样发呆发了一上午。
放学时,析木才渐渐回过神来。突然想到,小石先前好像塞了什么东西给自己。从抽屉里找出那团纸,打开。纸上写着:两位薪王大人都去传火了,可我只是灰烬啊。小咪,快用信封里的东西救我。
析木赶忙从书包里找出信封,里面是一个本子,析木翻开第一页,发现是一些奇怪的图画。看了看页码,原来这本册子是反着写的,析木一页页地翻着,全都是一些奇怪的图画,直到最后一页。最后一页只有四个大字——玉女心经。
析木蒙了:难道我也是精神病吗?
......
海伦花枝乱颤地笑了足足还好几分钟,差点没笑断了气。
析木没有笑,一直盯着海伦:“好玩吧...你笑起来真的特别可爱。”
海伦又笑了一会,终于不笑了:“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么好玩吗?不就是玉女心经吗?”析木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那时自己可一点都笑不出来,只是现在回忆起来倒也算是一段有趣的经历。
“不是,主要是你说话的语气太逗了。不好笑的东西,你一说我就觉得特别好笑了。”说罢,又笑了一会。
“好吧...如果他没有遇见我,也许不会做那些事...我后来去疯人院看望了他,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什么。”海伦好奇地问道。
析木努力地学着当时小石的语气:“他说:‘小咪,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告诉你哦,这里很好玩的。你也赶紧进来吧,在这里的感觉比祭祀场好“door”了,进了里面来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哦,我超喜欢这里的。他们都说好了,让我当船长,我们的船就叫鸦隼号,隼代表你。怎么样,明天就出发,我们第一站是忘幽,先去当海盗,赚点钱,然后去火星种土豆,怎么样。’”
“鹅鹅鹅饿...太好玩了吧!这人真逗。”海伦又笑了好一会。
析木没有再说什么,现在是释然了,当时这事确实让自己有些害怕。从那之后的好几年析木都不太敢别人说话,万一被别人认定自己也是疯子,那可毁了。还好,自己那几年坚持住了,活过了那几年,后来,终于又...
“好了,今天的单口相声就到这了吧...下次再找一些好玩的故事说给你听吧。”析木调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伍勇慌忙地跑过来,对着析木喊道:“老弟,有麻烦了!”
伍勇拉着析木走到远一点的地方。
“怎么了?”析木不慌不忙地问道。
“刚才南边那帮孙子传消息了。”
“什么事?”
“他们谈判又失败了,现在居然还要我们去救援他们!我靠,他们到现在一枪没打,那么多人,补给又那么多,不帮我们就算了,还厚着脸皮叫我们去帮他们。开口就要二十万,他妈的真是孙子啊!”伍勇头发都气得竖了起来,自己这边不择手段拼死拼活地打了这么久,南方没人帮忙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来压榨自己。
析木表情没有变化,稍微思考了一会,答道:“这样吧。二十万人不可能,和他们说,让我去,我去帮他们。”
伍勇有点发蒙:“我靠...你去?你怎么能去呢?”
析木点了点头:“现在我走了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你在就可以了,宜川、陵昌从目前来看,按照之前的想法做就好了。都不是问题。”析木原本还不知怎么向伍勇开口自己要去申扈的事,现在这事真是太及时了。
“好...就算这样。那你怎么去呢?这是个问题啊!”伍勇只是希望析木可以留下。
“之前不是让你挑了五千人吗?”析木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法,不假思索地便说了出来。
“对啊,都是最精锐的士兵。”
“我带着他们从娄银进申扈。申扈东边的防守最薄弱,娄银这种小地方早就没人了,还隔着申水,最近的探查结果都可以看出来,只有从这才有可能进申扈。”
“那...那我再多挑点人,五千哪够啊?”伍勇知道析木一定是考虑好了,事已至此,只能尽力保证他的安全了。
“不行,宜川、陵昌、晋雍都要人手,还要从北边派人沿海路杀进居泽,决不能把人用在这,何况,人多了反而会打草惊蛇。”析木严肃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那你准备怎么从申扈去南边?”
析木指了指海伦:“这么优秀的飞行员,还怕飞不过一条运河吗?”
“就算这样...”
“我意已决,就算你不让我去我也是要去的,你先去回复他们,他们应该会同意的。”
“这...”伍勇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果断地点了点头。“好吧...那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如果他们同意的话,我一星期内就走。”
“这么急?”
“对。”
伍勇没再多问,跑了回去,赶紧去联系南方。析木又走向了刚才的那棵树,海伦站在那,看着析木慢慢悠悠地回来,说道:“大帅说话声音可真不小。”
“听到了。”
“你去广陆...真的不会有好结果的。”海伦眼里有一丝伤感,这件事两人之前就讨论过。
“当然。没关系的,有应对方法。”析木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现在议论你的人越来越多了,虽然还是好评占多数,但很快恐怕就会反转了。”
“这是他们的事,我管不着。”
“但他们说的是你啊。”
“只是碰巧是我而已。”
“什么意思?”海伦不明白析木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碰巧又是什么意思?
析木原本只想稍微解释一下,但似乎又说多了:“唉。这些人其实根本不是关心我做的事或我的为人。也许只不过是想通过议论我来体现自己是多么的正确或者一些别的,夸我也好,骂我也好。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能有几个知道?我做的事恐怕他们也只是从旁人那里听到个大概。所以在他们的议论中,我到底是怎样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根本就是先把我排除在外了,然后才相互议论我。所以,他们讨论的结果无论对也好错也好,其实和我根本没关系...这都不是事儿,无所谓的。”
“但还是会影响到你啊...要不,你听我的,我有办法帮你脱身。”海伦这几天也想了好久,决意要帮他。
“先说来听听。”析木根本不准备答应,但不免有些好奇。何况难得有人这么关心自己,就是不认同,也希望至少让她把话说完。
海伦开始说明:“你应该知道,各个国家都有艾兰的人,他们也都自称是艾兰人。但实际上,艾兰所有的人里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艾兰人,他们的国籍还是原本的国家。剩下的那极少数人才算真正的艾兰人,比如我、叔叔、老师。就算叔叔离开艾兰这么久了,但他还是艾兰人,没人会真正伤害他的。”
“头一次听说。”析木顿时感觉有些无法理解,要是没有这次战争,齐克恐怕还是那个受到冷落的怪大叔,如果他的身份那么无与伦比,为什么别人还会这么不待见他呢?他从前做什么事都必须经过上级批准,如果亮出身份绝不会有这种待遇的,这么想来,只可能是他自己不愿意说...
海伦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按你现在的名望,还有你这种稀奇古怪的...特质。我和叔叔带你去艾兰,那些人一定愿意你成为艾兰人。那时候,木齐亚也好,查奥也好,没人敢伤害你。”
析木微微欠了欠身子,点头致谢:“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会去的。”
“为什么...你是害怕不能习惯艾兰的生活吗?这不是问题,你可以回木齐亚生活的,没人会干涉你的自由,就像叔叔那样。”海伦显得有些焦急,但依然保持着冷静,她猜到了析木会有这种反应。
析木摇了摇头:“只要是和我的设想不一样,我都不会采纳的。”
海伦还准备说些什么,不过还没等她口,析木举起右手,用中指和食指点在了她的额头上:“好了,我意已决...没想到,我到了这种境地还能交到朋友。再次感谢你的好意,小女孩。”
说完,转身离去。海伦站在原地看着析木的背影,不知想了些什么。
向晚,太阳刚刚下山,析木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西边的低空。
海伦路过,看见析木在那坐着,举止怪异,她没有上去说话,只是站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默默看着析木的背影。不一会,伍勇也走过来。
“海伦小姐,在这干嘛呢?”
“大帅,你知道他在看什么吗?”海伦指了指析木。
伍勇叹了口气:“我只是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但为什么他要那么做我也不清楚...你要是想知道就看下去吧。”
析木一直一动不动地坐了差不多快两个钟头,终于,他动了。他看了看手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取出那只打火机,点着了。
海伦微微皱眉:“他这是什么意思?”
伍勇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但他一直就是这样。我第一次见也奇怪呢。”
......
析木这一年高二了。今天,伍勇又来析木家蹭饭。三人吃完晚饭,析木把家里打扫干净,伍勇便提议一起出去转转。
析木摇了摇头:“抱歉,我有事。”说完便回了房间,从屋里拿出一个信封,看厚度,里面应该有很厚的一沓纸。
析木看了看妹妹,嘱咐道:“小昔,快天黑了,我先出去一下,三小时之内一定回来。你们在家好好玩,有事打我电话。”
析木走后,伍勇一脸疑惑地问道:“小昔啊,你哥神神秘秘地去做什么啊?”
小昔笑了笑,很不以为然:“嗨,还能干啥,还是老样子。”
“什么老样子,和我说说呗。”
“他肯定又去烧信了。”
“烧信?就刚才那个?我看那挺厚的,写了那么多,干嘛要烧?”
“谁知道呢?根据本姑娘的观察,他烧信还是很有规律的呢。”
“什么规律?”伍勇好奇心被调了出来。
“他大约两个月左右烧一次信,具体的时间可能稍微有些变动,反正信一定是在烧的前一天才写。”
“为什么要前一天?”
小昔开始模仿析木的木头脸和语气:“他说:‘其实早几天也行,但这样就不太完美了,可为了到时候不慌不忙,还是前一天最好。’”
“这都是什么鬼啊?”
“我也不知道啊。”小昔摊开双手表示无奈。
“真是有意思啊。哎,那他每次都是晚上去烧吗?是因为晚上人少一点吗?”伍勇记得析木确实是比较喜欢夜晚。
“不是哦。他有时凌晨三四点出门,也可能太阳快下山之前出门。今天他是傍晚出门,那下次就是凌晨,再下次就还是傍晚,一直这样循环下去。我跟踪过他两次,凌晨去的那一次,太阳出来了他就立马烧掉了,傍晚那一次大概是太阳下山后过了差不多两小时才烧的。”小昔第一次注意到析木的奇怪举动后便开始留心观察,还真的偷偷跟着过去看过,但也就两次,因为哥哥做的事除了烧纸就是坐着发呆,实在是太无聊了。
“这么神秘啊,感觉像是宗教仪式一样...他这么干多久了?以前我怎么没见过?”
“差不多一年多了吧。哎,第一次烧应该是在认识你以后大约一个多月的时间吧。反正认识你之前从来没见他烧过。”
伍勇睁大了眼睛,抖了两下:“我去,你这么说还真有点吓人啊!怕不是在诅咒我吧?”
......
“连他家人都不知道吗?”海伦又问了问伍勇。
“对啊,没人知道。我也没想到他居然坚持到了现在,都十好几年了。”
“十好几年,而且朝暮交替,也就是说...”海伦显得很是惊讶,似是有些不可思议,想到了一些不可理解的事。
海伦说话声音很小,所以伍勇没听见她刚才说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析木。
手里了信烧完了,余烬落在手里,析木搓了搓手。最后那些弥留的话像散落的蒲公英一样随着流动一起在黑夜里起舞,等待着和他一起飘摇,化为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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