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津和武修烈分别从南北各地买了些牛回到北京香山，不过，牛皮经过加工和测试，均不达标。甘有德看着陆江津拿来的测试报告，喃喃地说:“为什么呢？”
陆江津说:“可能有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黄牛皮质量不行，今年持续大旱，人喝水都困难，牛更是吃不上水，很多畜生靠喝尿维持生存，由于脱水严重，黄牛皮质粗糙、疏松，皮肤皴裂度大，自然会影响到牛皮质量；第二，也有可能是我们的工艺质量不行。”
甘有德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说:“江津，密封垫片的事你就管到这儿吧，这件事先放一放，容我再想一想。眼下，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任务要你去办，准备派你到九江的生产厂驻厂参加仿制工作。”
陆江津差点儿跳起来，“我刚回来呀，又要出差？”他觉得失言，抿了抿嘴唇，道：“多长……时间？”
甘有德不悦地道:“江津，我得批评你了啊。人还没走呢，就问什么时候回来，这恐怕不是干事业的态度。你去待多长时间，不是我定的，也由不得你的一厢情愿，这是组织决定的，是任务需要。下厂仿制任务很急，你也别问这么多了，我也没时间详细解释，我马上还有两个会要开，还要找三位同志谈话呢，你赶紧回去准备吧。”
陆江津只得说行，转身欲出。
“等一等。”甘有德对转过来的陆江津说，“我想了想，密封垫片交给武修烈接手吧。江津，你尽快和他交接一下。”
陆江津说好。他刚回到办公室，马格斯就来找他，说：“听说你要去九江了？”
陆江津点了点头。
马格斯惆怅地说:“我觉得和你挺说得来的，你一走，觉得少了些什么，我的诗也没人听了。”
陆江津不由得笑了笑。
马格斯说:“你能帮我一个小忙吗？”
陆江津说:“什么事你说。”
马格斯看看左右无人，说:“能不能给我找点儿连环画来？越多越好，我只是借来看一下，我会还的，我向你保证不会弄坏的。”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别和别人说啊。”
陆江津倒不担心马格斯会把连环画搞坏，因为喜欢文字的人，对书都极其爱惜，只是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对连环画这么感兴趣。他想了想，说:“那我就去给你找点儿吧，可我们的连环画都是中文的，你看得懂吗？”他想起原来住在刘大娘家的时候，经常看见大娘家的晓红拿着连环画翻，她那儿应该有不少。
马格斯说:“我中文很差，看不懂中文报纸、中文书籍，但连环画应该可以。连环画字少，主要是图，以图说事，图和文字对比着看，大概意思就能明白。实在不明白的，我查查《新华字典》就认识了。”
陆江津说:“那得多费工夫啊！你有这个空闲吗？”
马格斯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现在有的是空闲。”他说完就走了。
马格斯刚走，赵栖梧又来了，她说:“听说你要出长差，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呀？我约了晓红、武修烈今晚在你家给你送行。”
陆江津点头说好，又道：“我本来还有事要找晓红呢，赵姐干脆你给我说一下，把她的连环画给我拿点儿来，越多越好。”
赵栖梧皱眉道:“领导要知道你居然带这么多连环画去，看不批死你！”
陆江津摇头说:“不是我要看。”
赵栖梧奇道:“不是你？那是给谁？咦，难道是马格斯？”
这回轮到陆江津惊奇了，她居然一猜就中，便点了点头。
赵栖梧说:“你知道为什么我能猜中吗？那天我见他拿着本小人书在偷偷地翻，又看他刚从你这里出去，我便猜到了。”她又叹了口气，说:“咱们组长似乎不怎么待见他，很多工作都不让他参与了。”
陆江津一愣，心里莫名其妙地有点难受。
晚上，几人如约而至。陆江津和李双的斗室尽管十分简陋，但毕竟是自己的窝，回到家倍觉温暖。晓红果然拿了许多连环画来。陆江津想起不久前发生的那件事，脸上微微有些发烫。上次他和李双进城办事，晓红正好要去西城区幼儿师范学校上学，和两人顺路，陆江津就驮了她一段。但那两天晓红来例假不小心把垫着坐的白布袋子弄红了，在车站乘客的众目睽睽之下她十分尴尬。幸好陆江津急中生智，把自己鼻子弄出血，大家都以为是陆江津流鼻血了，连李双都没发现。这件事儿成了晓红和陆江津两人之间的秘密。晓红也有些不自然，不过她是外向性格，过了一会儿便大大方方地谈笑起来。见李双微微隆起的肚子，便摸着她的肚皮爱不释手，笑道:“江津哥，李双姐，你们家宝贝以后送到我班上去啊，由我负责教。”
众人都说好，几个有说有笑的吃完了饭，聊了一会儿，便回去了。陆江津送武修烈到一个空旷地方时，想起工作交接的事，便说:“修烈，明天一早我就把密封垫片的材料移交给你。”
修烈说好，他说觉得自己压力很大。
陆江津沉吟了一会儿，说：“牛皮和大量的橡胶咱们都试了，在耐高温、耐磨损、耐氧化方面的指标都达不到要求，这两条路看来走不通。如果不让进口，只能另辟蹊径。”他顿了顿，道：“其实前些日子我研究了许多资料，稍微有点儿眉目了，但还没有把握，所以还没给领导汇报。现在看，我是不可能继续研究下去了，你倒可以试试看。”
武修烈咦了一声，道：“是什么？说来听听。”
陆江津说：“我发现了一种石棉材料。石棉是一种天然纤维状矿物，我国在周朝时期就用到了，沾污后经火烧即洁白如新，所以又叫火烷布。埃及也早就会用了，法老们用它来包裹尸体。这种材料具有高抗张强度、耐化学和热侵蚀的性能，最高安全使用温度为 500℃ ~550℃。我在想，如果在特种橡胶中加入这种物质，再经过特殊工艺处理制作出来的复合材料，其性能应该非常优异。前几年，咱们国家就在青海发现了优质石棉矿。”
武修烈激动地说:“你这个信息很重要，我一定要试一试。”
陆江津交接完了工作，安顿好了家里，便收拾起行装匆匆离开了北京奔赴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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