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佛门斗法(二)

只见二人纷纷入场,空树一身白袍,腰杆笔直,手持一根及长的乌黑铁棍,迎风而立,威势惊人,而胖和尚站在对面,虽他身形高大,但举止懒散。

这气势与空树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一根比空相所持铁棍短了少许,却粗壮了很多的漆黑铁棍,铁棍齐眉。

胖和尚持棍在手,放与肩头,似是平常比武,完全没把空树当一回事,然后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哈欠,哪有一点武僧的样子。

空树面有怒色,他觉得这又高又大的胖和尚根本就是在轻视他,在秘宗里无人敢对他如此轻蔑,他冷冷地看着胖和尚,秘宗弟子见状,竟有不少人大知起来。

有弟子大声道:看来禅宗这是知道要输,放弃了,故意派出这么个玩意。

禅宗弟子也是一脸无奈,不明白惠元大师是如何想的,竟派他上来,秘宗弟子的嘲讽与讥笑之声,胖和尚像是完全没听到。

他对着空树道:你看什么,对了,你叫空什么了,到底打是不打,不打赶紧把你的铁棍送给我,当个烧火棍,胖大师我就放过你了。

说罢自顾自的大笑起来。

众多秘宗弟子气的大叫起来,道:狂妄之徒,竟敢如此嚣张,狂妄,空树师兄打他,打他,把他的铁棍打折。

胖和尚看向众多秘宗弟子。

他豪不在意的道:喊什么,比嗓门大么,不服你们和这空什么一起上,看胖大师我不打飞你们,哈哈哈。

又大笑起来,狂妄之情溢于言表。

秘宗弟子众人快要气疯了,愤怒,之声不绝于耳。

空树脸色阴沉的道:你说完了没有。

胖和尚笑道:说完了,你来吧。

空树气的脸色发白,未在给胖和尚说话的机会,一棍砸下,竟有排山倒海之势向胖和尚压来,他出手即是全力,他真的生气了。

就在空树一棍砸下之际,胖和尚脸色一变,人影在原地瞬间消失,只听轰的一声,他之前所站之处,已被空相砸出一道深深的棍印,哪里还有胖和尚的影踪。

不想这胖和尚身形高大,身法却如此之快,很多人都没看清,见如此强大的一棍之击,竟被胖和尚轻轻易躲开,压抑的禅宗弟子中,也有叫好声纷纷传来。

空相面色不变,转身又是全力一棍,刚刚还在那里的胖和尚,又在原地消失,众人大惊,可接下来的第三棍,第四棍,一直到空相连续砸出十二棍,胖和尚还是如此,棍棍逃命,也不和空相拼斗。

台上秘宗众人愤怒声又起道:无耻,无耻,就知道跑,你还比什么武。

禅宗弟子见胖和尚如此也是无语至极,胖和尚也不理他们,笑呵呵的看着声势已弱弱了一分的空树。

空树站在那里道:你只知道跑,是比还是不比。

胖和尚道:胖大师非是怕了你,只是想看看你那铁棍到底有多硬,你看你看,你那棍头已经被你砸你弯了。

空树脸色一变,他方才的十余棍全力施展,确实是运力大了此,可正在他看向棍头之际,胖和尚身形忽然跃至空中,身法似比方才还要快了少许。

众人大惊,只见他那根巨大的铁棍向着空树砸去,正是空树之前砸他的招式“泰山压顶”。

空树心知上当,回过神来。

空树大叫:无耻。

举棍相迎,胖和尚的铁棍砸下,台上的秘宗众人更是跟着空树大声叫了起来。

胖和尚却道:是你叫我不要跑,让我出棍打你的。

轰的一声,两棍相击,胖和尚被震的飞起,而空树则因失了先机,只能硬抗这一棍,可胖和尚抓住时机,怎会给空树喘息的机会。

借着飞起之势,与空树同样的招式,亦是还了十二棍后,方立身站稳,只见空树所在之处,双足竟已深陷青石之下。

站定后的胖和尚也是心惊,暗忖:这空树果真有两下子,若非我激怒于他,让他全力打出十二棍损失了玄气后,方才打成平手,直接拼棍的话,还真的是难以拼斗过他。

台上的禅宗弟子哭笑不得,秘宗弟子已经实在无法忍受了,在好脾气的人也快被胖和尚气炸了,谩骂之声不绝于耳,能把众多秘宗修行之人气至如此,也就胖和尚能干的出来。

空树狠狠的盯着胖和尚,他身为佛门中人,从来未见过胖和尚这种无赖的打法。

胖和尚道:你叫空什么了,你现在把铁棍扔过来向胖大师我认输还来的急。

空树道:废话少说。

他已气的不能在多说话,在说下去周身玄身必散,还需重新凝聚。

胖和尚道:那就休怪胖大师我了,哈哈。

空树自信,若是二人对棍,他绝不会输,刚刚的对的十余棍,空树心中多少知道了些胖和尚的底细,对棍决胜负总比让胖和尚一味的以身法躲避要好,非否则以胖和尚那样的速度空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胖和尚巨大的身形又一次轻盈而起,大声道:泰山压顶,小心了。

同之前一样,胖和尚那漆黑的大铁棍又一次凌空砸下,空相不及多想,习惯性的举棍便挡,可就在两棍相交,空树以为如之前一样,接住了此棍之时。

忽见胖和尚脸现坏笑,持棍的右手一转,他那漆黑的铁棍前端竟自行断开,本是一节的齐眉棍变成了两节,空相猝不及防,大叫一声不好,可为时已晚。

断开的那一节铁棍,挨着空树横着的铁棍,继续砸下,砰的一声,胖和尚那前端断开的一节,狠狠的砸在空树的后背之上,空树一声闷哼传出,一口鲜血强压了回去。

胖和尚见一棍得手,也不停留,疾速收棍退回原位,台上秘宗众人见到胖和尚手中,那还耷拉一节,中有锁链相连的铁棍,竟一时被惊的目瞪口呆。

胖和尚右手回转,那耷拉的一节又变回之前那根齐眉棍,他哈哈大笑。

吕清风看了看胖和尚手中铁棍,也无奈的笑了一声,他终于知道了胖和尚的底气何来,也终于明白了空明与胖和尚那莫明的笑意为何。

台上”卑鄙无耻“之声响起。

胖和尚又对着众人道:我已经提前告诉他小心了。

台上众上竟一时语塞,因为他确实说了,只是他先说的泰山压顶,后边这句根本没人在意。

空树真的愤怒了,他强提玄气,起身飞起向胖和尚冲来,见空树向他冲来,胖和尚不敢大意,他也凌空飞起,只是他比空树飞的更高,一棍向空树砸去。

这次空树心中已有了防备,没有横挡,而持棍一拔,胖和尚的铁棍向一旁滑去。

胖和尚身形下蹲回身,一招横扫千军,向着空树另一侧一棍扫去,空树又是持棍拔开,身形向后一闪,没有硬挡,他防备胖和尚的铁棍在一次断开。

胖和尚身形站起回身一棍,以棍作枪,空树也是一棍刺来,他算准了胖和的铁棍就算加上断开的那一节,依旧不及他的铁棍长,一定是他先刺到胖和尚。

众人只见二人两棍同时刺出,棍若游龙,速度及快。

果如空树所料,胖和尚棍至中途,右手一转,前端一节向前串出,可仍旧没有空树的铁棍长。

就在空树以为必胜可以出口恶气之时,忽见胖和尚右手在转,漆黑铁棍后端又断开一节,铁棍又变长,空树大叫一声,不好。

可是已来不及,胖和尚一棍刺中,空树一口鲜血喷出,可他的长棍也继续向胖和尚刺去,胖和尚见一棍已中,他手腕一抖,铁棍回收,右手向上一提,两节铁棍垂直竟夹住空树的铁棍。

此时胖和尚左手拿信铁棍前端,同样向上一提,夹住了空树铁棍的另一端,双手用力一拧,空树铁棍脱手,竟被胖和尚夺去。

说时迟,那时快,胖和尚一个回身,手中三节棍一连四棍,泰山压顶,横扫千军,银蛇出洞,盘龙夺索,招招点到即止,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逼退了已无棍在手在手的空树。

二人纷纷向后方落去,站于地面,空树已经受伤,勉强支撑。

台上,本想继续谩骂胖和尚无耻的人,也被那夺棍之法,和三节棍使出的一连四棒惊呆住了,他们自认无法使出那一棍,更无法接住那一棍。

他们在这个世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棍法,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三节铁棍,台上秘宗的众人收起了轻视,禅宗的众人眼中多了分佩服,就连上首台的众位大师,除了惠空大师外,其余众人均目有惊讶之色闪过。

空树也脸色郑重,道:我输了,那是什么棍?

胖和尚一改之前的形象,同样郑重的道:三节棍。

空树道:好棍,好棍法。

胖和尚道:对不起,我占了棍上的便宜,否则定不是空树师兄对手,两宗相争,事关重大,还望空树师兄见谅。

禅宗之人从来没见过这般郑重的胖和尚。

空树道:齐眉棍是棍,三节棍不也是棍?哪有什么便宜,败了便是败了。

见空树竟有如此胸怀,胖和尚亦是心生敬重,将空树的铁棍双手奉还。

空树接过铁棍,一礼后,转身离去。

台上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掌声非为胜负,而是因为台上的二人,送给胜的人,同样也送给败的人。

上首方惠远大师面色有些阴沉,惠元大师面容依旧不变,下首位的惠通大师看了看惠空大师。

惠通大师轻声道:你这弟子倒是有些意思,他先故决激怒空树,耗损对方玄气,后又抓住时机与空树对拼,之后在对方大意之时,出棍击伤,最后在对方自认为掌握战局之时又出其不意,如是如此也就罢了,他最后那一连四棍,就是你我现在恐怕也未必能够使出,三节棍,不想棍法还可如此,有些意思,惠空师弟,将你这弟子让于我罗汉堂如何,如此心智,如此武艺,在你济世堂,可惜了。

惠空大师看了惠通大师一眼,道:作梦......

下一场罗汉堂元一对秘宗妙空,大无相寺元一和尚,在江湖上素有妙手神僧之称,与玉虚宫白衣神剑张太玄,青云殿无影剑公孙云逸,三人齐名,足见武功之高其声名之盛。

千手如来掌在其手中千变万化,江湖中难有对手,见他进入场中,禅宗弟子顿时欢呼起来。

而当秘宗之人出场时,众人一楞,竟是第一声已经胜了的妙空,禅宗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妙空已参加一场如何能在下场比斗?

见议论之声越来越大。

慧能大师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空树能言三节棍是棍,妙空又为何不能在次下场,两宗比斗,凭的是真才实学,靠的是公平,功法是武功,谋略医道亦是武功,若一人能胜众人,岂不是能将佛法更加的发扬光大,何况历来并无规定,一人不可多次比斗?

众人不语,深以为是,只是他们,未曾想到妙空不光医术高绝,神针无敌,敢与元一对阵,那武功必是也十分高绝。

此时的两人均是一身白色僧袍,更加难得的是,他们虽同为佛门中人,二人相貌之英俊,气势之不凡,绝不在江湖中公认的最为潇洒的几名少侠之下。

二人相视一礼后,但见掌起,元一千手如来掌,一经放施展,场中立时掌影翻飞,气势暴涨,可当众人见到妙空所施掌法了,全部楞住。

若说之前妙空施九转玄天针时他们还不知道九转玄天针到底是什么,可妙空现在施展的功夫,他们是听说过的,但也仅仅是听说过,竟是声名丝豪不亚于九转玄天针的金刚般若掌,甚至金刚般若掌比九转玄天针更加声名赫赫。

因为金刚般若掌极难修练,纵观大无相寺中数万年的传承中,亦是极少有人修成,而且自禅宗与秘宗分裂后,此功法更是不知所踪。

不想今日,竟由妙空放展而出,此掌极为刚猛,历来练成此掌者,加以时日,皆都名动江湖,风头无两。

二人不多时竟对了百余掌,一刚一柔,看呆了所有的人,就连惠元大师与惠远大师也是纷纷点头,足见二人对于这两名弟子的看中。

最后还是元一凭借他的绝技妙手如来,方险胜妙空半招。

元一道:若非师兄神功初成,元一未必能胜。

妙空道:师兄千手如来掌,炉火纯青,妙空佩服。

他二人俱是万分客气,对对方亦是心生尊重。台上众人的看的也是格外出神,能亲眼看到这两项绝技,那是莫大的机缘,何况元一本就早已名动江湖,对于他能取胜,自然是能接受。

而对于赢了一场又输了一场的妙空,众人更是惊讶,能有如此医术已是难得,武功又如此高超,初出江湖已阚阚可以和元一打成平手,若是假以时日,众人未在想下去。两场比半已过,两宗打平,胜负皆在最后一场。

第三场禅法堂空慧对秘宗妙空,当妙空又一次站在比斗场上,众人看着他那一身不染的白衣身影,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吕清风对一旁的胖和尚道:不想此子竟是如此绝世之人,虽年纪尚清,但医术,武功,佛法皆通,且前两者已可算技压群雄,只怕这佛法也不会差,真可谓“三绝神僧”。

胖和尚道:三绝神僧,这个名字好,三绝神僧,妙手神僧,不如你在给我取个如个,哈哈。

吕清风看着又恢复了往日习性的胖和尚,无奈的笑了。

众人见妙空,已在场中等候多时,可禅法堂空慧却迟迟未见,不知为何,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有一弟子急匆匆的自远处奔来。

至上首众人处道:不好了,空慧师兄因准备此次斗法,七日未睡,刚刚昏过去了。

台上众人大惊道:什么?

寺中单独修行禅法的弟子极少,往往不会修行寺中武功,所以他们往往和亦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而空慧就是其中最为出色的一个。

罗汉堂长老惠通大师为人最是直爽,道:空慧即不能来,这如何是好?

惠空大师道:匆忙之间,还有何人可与妙空比斗。

惠通大师道:这最后一场斗法,事关重大,这妙空敢连续三次下场,必是有所依仗。

看台秘宗之中有人道:这次禅宗弟子中禅法第一的空慧居然不能下场,看他禅宗还有何人能与妙空师弟比试,看来我们这次赢定了。

身边一人道:不错,就是为等妙空师弟三法皆通,若非如此我们秘宗又怎么会多等一年,这最后一场,看禅宗怎么办。

忽见一秘宗长老起身道:如若禅宗在无人应战,那么这第三场就算我秘宗胜了,这一次的比斗也是我秘宗胜了,还请禅宗依约让出大无相寺。

惠通大师道:比试尚未结束,这位师兄如此说,未免言之过早了。

众人闻此议论纷纷,一时间众多禅宗之中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也在盘算禅法堂有还有哪位,可以出战,与秘宗妙空对决。

但大多见过妙空前两场比试的人,都未找到心中人选,即使空慧胜负仍在两可之间,换作旁人的话.......

正在这时,惠元大师开口道:惠能师弟,你是禅法堂长老,这最后一场关系重大,你意如何?

惠能大师沉默未语,看向远处的吕清风,除了最早空慧在寺中说法时那一次,七日前他曾与吕清风又谈过一次佛理。

思虑良久后,他似是下定了决心,转向惠元大师一礼。

惠能大师道:贫僧心中已有一人选,掌门师兄请稍后。

他身形一闪即逝,众人诧异间,惠能大师已至吕清风身前,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过去,在见时,惠能大师已经到了,吕清风也是一惊。

惠能大师道:贫僧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少侠能否答应。

吕清风道:大师请讲,只要晚辈能够作到,于情于礼,自当全力以付。

惠能大师道:少侠可否代空慧,比这最后一场?

吕清风一惊道:大师,晚辈如何能胜任,晚辈虽之前偶学佛门要典,但只是粗通其义,如何能.....

惠能大师道:禅宗法门讲机缘,重顿悟,毕生学佛不能顿悟者大有人在,未曾学过,瞬间开悟者,亦是有之,贫僧见少侠言语间,佛缘深厚,慧根不浅,贫僧不会看错人的。

吕清风道:大师,这,此事如此重大......

惠能大师道:少侠无须多虑,佛门最讲机缘,空慧即然在此时昏迷,必有因果,贫僧更相信,我禅宗一脉,定能发扬光大。

见惠能大师如此说,吕清风亦不好在推辞。

吕清风道:晚辈多谢大师抬爱,那晚辈尽力而为。

见吕清风答应,惠能大师转身离去,就如同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人看清他的行踪。

再见时又回到了原处,应了佛门那句老话,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上首台上,惠能大师道:贫僧已经选好了。

惠元大师道:即如此,就有劳惠能师弟了。

他对惠能大师向来看重,若论观人,参佛,三百年来,这个师弟当称第一人,无人能出其右。

惠能大师道:贫僧决定,这弟三场比试,就由吕清风代替空慧下场。

众人皆莫名,大多寺中弟子都不知道吕清风这个人,更何况是秘宗弟子,众人皆议论纷纷,台上的寺中几位大师,也是感到十分震惊。

吕清风行至上首台上,道:见过诸位大师。

惠远大师目光一顿道:禅宗要派此人,参与这弟三场斗法?

惠能大师道:不错。

惠远大师道:他并非寺中之人,如何能代表禅宗?

见惠远大师如此说,吕清风上前一礼。

吕清风道:晚辈即受禅法堂惠能大师点化,虽未入佛门,亦可为惠能大师的半个弟子,何况佛门广大,在寺中修行禅宗法门之人,是佛门中人,在世间修行禅宗法门之人,又何偿不是佛门之人?若按惠远大师所说,佛门只在寺中,那又如何宏扬佛法,普度众生?若将来佛法传遍天下,一座大无相寺,又如何放得下芸芸众生?晚辈以为,寺中佛法是佛法,世间佛法何尝不是佛法?寺中之人学佛,即是佛门中人,世间之人学佛,又何偿不是佛门之人?

见吕清风竟如此说。

惠远大师道:也罢,即然惠能师弟之前,能让妙空二次下场,贫僧又何偿不能让少侠下场。

吕清风道:多谢大师,不过晚辈即是代人出场,已对秘宗甚为不公,若在与妙空相斗,则更是不公?

惠远大师一楞道:那少侠之意如何?

吕清风道:不如晚辈与大师一论如何?

台上众人一楞,台下众秘宗弟子纷纷痴笑起来,与惠远师伯比斗佛法,这人真是敢说,是不是明知自己会输,故意搏取声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惠远大师也笑了。

惠远大师道:少侠即如此说,你与贫僧欲比何法,又如何比法,你可知佛门众多经书要典?

吕清风沉思片刻道:晚辈斗胆先问大师,身后为何物?

惠远大师回头看去。

惠远大师道:自是菩提树。

吕清风道:那何为菩提树?

惠远大师便知,佛法比试开始了,他未想到,吕清风会从这个问题开始,而不远处的惠能大师,见吕清风如此说,似有一笑,又恢复了本来面容。

惠远大师道:菩提树乃我佛门圣树,乃是觉悟,智慧,知识,道路之树。

吕清风道:我观此树非菩提也。

众人大惊,那分明是菩提树,不知吕清风所说不是菩提树,为何意?

惠远大师惊异道:嗷?不是菩提树?

吕清风道:我有一偈,赠与大师,大师看可符秘宗心境。

他想起了故乡流传的一个故事。

身是菩提树,

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

莫使惹尘埃。

偈成,众人皆惊,连同上首坐的众位大师,不想吕清风并非佛门中人,开始后便言简意赅,直入主题,随口出偈,竟有如此心境,连惠远大师也陷入沉思。

片刻后起身双眼亮起道:少侠好偈。

吕清风道:我还有一偈,赠与大师,不知可否?

有了刚才一偈。

惠远大师郑重的道:少侠请说。

众人亦是仔细聆听!

吕清风目视远方,轻声道: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原本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惠远大师混身一震,呆在当场,愣愣的看着吕清风。

禅宗众人听完此偈,亦是同时起身,同样再用震惊的目光看着吕清风。

而台下的两宗弟子及,参礼的数人也都在仔细回味刚刚的两偈。

惠元大师看着吕清风,心道:这偈,这偈直了心性,分明有我禅宗无上奥义,他即使参禅,亦初学未久,怎会?

吕清风看向愣在那里的惠远大师,缓缓的道:大师以为,成佛之路在何方?

惠远大师略微回神道:自然是在前方,只有勤加修行,多读经典,明了奥义,依佛陀之法修行,自可成佛。

吕清风道:大师可知,佛陀成佛后,可在有人成为佛陀?

惠远大师道:后世学佛,虽不缺惊才绝艳之人,但仍不及佛陀之万一,自然无人在成佛。

吕清风拿来一张纸,从中一折,置于桌上,左侧写下一个禅字,右侧写下一个秘字。

从正中撕开后,将写有秘字的半张,交于惠远大师,写有禅字的半张,交于惠元大师。

吕清风道:佛法无边,佛门广大,若将这张纸比作是无边佛法,两位大师看手中为何?

惠远大师道:秘宗法门。

惠元大师道:禅宗法门。

吕清风又将两片纸张取回。

拼在一起道:两位大师请看,秘宗法门是佛法,禅宗法门又偿不是佛法?晚辈觉得禅宗也好,秘宗也罢,法门并无高下正统之分,众生信奉,方有佛法,众生不信,何来佛法?所谓法门,应该是不同人,适合不同法,张老汉善农耕,是为佛法,李老汉善打铁,何偿不是佛法?农耕打铁,皆为众生谋福,何来高下之分?个人悟性机缘不同,自然需选择不同法门,农耕是法,打铁何偿不是法?反之亦同,若让张老汉去打铁,李老汉去农更,岂非有违佛法本心?若这张纸变成了世界,若张老汉李老汉变成了众生?

他未在说下去。

吕清风接着道:晚辈想为二位大师,再讲一个故事。

惠远大师道:少侠请讲。

吕清风道:有王告大臣,“汝牵一象来示众盲者”。

众盲各以手触。

大王即唤众盲各各问言,“象类何物”?

其触牙者即言“象形如萝菔根”。

其触耳者言象“如箕”,其触头者言象“如石”。

其触鼻者言象“如杵”,其触脚者言象“如臼”。

其触脊者言象“如床”,其触腹者言象“如瓮”。

其触尾者言象“如绳”。

盲人摸象犹如管中窥豹,只见一斑,而非全貌。

我等观佛,岂非如盲人摸象乎?

惠远大师与惠元大师皆陷入沉思之中,众人皆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吕清风接着道:象牙是象,象耳是象,象鼻何偿不是象,又非象?佛,非佛,即为佛,法,非法,方为法,有佛,无佛,有法,无法,即为佛法。

吕清风暗忖:若非这片世界的天地规则与地星不同,以两位大师的智慧,又如何不能顿悟。

不过有一得即有一失,万物存于平衡之间,宇宙规则即是如此,身在其中的人,又有多少能力去改变。

吕清风叹道:晚辈以为成佛之路在后方,惠远大师一心向前,欲成佛陀,便犯了佛门执念,自佛陀之后,无人成佛,并非因为后世之人,不够惊艳,而是因为,佛法分裂,天机不全,两宗法,皆是佛陀所传之法,又非全部法,惠远大师身为佛法传人,即应努力补全佛陀之法,何谓在此争夺二宗正与不正之分?再者,前路即无人成佛,大师何不回头看看!故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惠远大师陌然,过了良久,他慢慢转过头去,仿佛穿过了菩提树,穿过时间与空间,过往种种尽在眼前。

突然间,他似看到了什么,慢慢的他的表情越来越祥和,双目闭起。

在这种顿悟的意境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惠远大师的身后,竟隐隐有佛光开始尽现,台上众人大吃一惊,台下众人更是惊呼起来。

但见觉惠远大师,身形凌空,自然而起,泛着七彩霞光。

他周身玄气也跟着,瞬间暴涨,空间内的玄气,也开始剧烈波动,并与这一片空间,慢慢开始融合。

众人都望向天空,眼见佛光更盛,一时所有人,都看呆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空间中的玄气才慢慢稳定,惠远大师飘身而落,周身玄身尽隐。

此刻众人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此刻的修为,竟与一旁,早早便进入天玄境上品的惠元大师相当,进入了这片世界中的巅峰境界。

稍后,惠元大师一笑道:恭喜惠远师弟,踏入天玄境上品。

台下亦是传来秘密弟子,整齐的呐喊声:恭喜师尊,踏入天玄境上品。

众人亦是上前恭贺。

吕清风道:恭喜大师踏入天玄上品境。

惠远大师面色平和道:少侠客气了,贫僧在之前的境界,已是多年一直未能突破,不想今日......还要多谢少侠此番赠了贫僧一线机缘。

吕清风道:前辈客气了。

惠元大师道:惠远师弟刚刚晋升,不如同吕少侠一道,去老衲禅房一叙,如何?

惠远大师道:贫僧正有此意。

两宗长老有人道:那此间比斗?

惠远大师道:无需在比了。

二人带着吕清风,向禅院方向飞去,临行前,吕清前向惠空大师看过来,见惠空大师点点头,吕清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众人仍在互相议论中,久久未能散去,妙空亦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似是也想到了什么。

惠元大师的禅房内,三人进入后,惠元大师示意两人坐下,慢慢的沏起一壶茶。

片刻后,惠元大师道:老衲有一事不明,还想请少侠解惑。

惠远大师道:是啊,还请少侠解惑。

显然,他们问的是同一个问题。

吕清风道:两位大位是否想问,此偈此意,出自何处?

惠元大师道:不错。

吕清风道:两位大师慧眼如炬,其实这本是晚辈家乡中,先贤所留无上智慧,晚辈只是借用至此,与两位大师说出,便只是不希望,两宗再相争而已。

二位大师震惊道:少侠的家乡在?

吕清风道:二位大师猜的不错,晚辈的家乡,在另一片世界。

惠元大师豁然道:唉,怪不得,老衲之前从未听说,不想少侠的家乡,竟有如此大贤,不能当面请教,真是老衲生平遗憾。

吕清风道:那位先贤亦叫惠能,与寺中惠能大师同名,晚辈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惠远大师道:惠能师弟竟有这般机缘,师弟慧眼,难怪选择了少侠,少侠若有话讲,不妨直言。

吕清风道:佛,非佛,名为佛,法,非法,名为法,是名佛法。佛非人,佛非佛,佛法乃渡众生成佛之法,行禅宗法门者是众生,行秘宗法门亦是众生,如若两位大师能摒弃前嫌,两宗携手宏扬佛法,教化众生,必可再现当年天下太平的盛况,到时江湖再无今日这番厮杀,何偿不是无量功德。

二位大师纷纷陷入沉思。

惠元大师道:少侠心念苍生,菩萨心肠,老衲惭愧。

惠远大师道:惠元师兄所言甚是,多谢少侠点化。

吕清风道:二位前辈过誉了,晚辈所说,皆是故乡先贤所留,书中典籍所载,非晚辈自已所悟,实在愧不敢当。

惠元大师道:经书就在那里,读懂的人不多,佛就在那里,悟到的人更少,先贤的智慧也在那里,后世之人皆可学,你即已学会,便成了你的智慧,你的智慧被后人学去,便成了后人的智慧,又何必执着,书是先贤写的,还是你所写的呢。

吕清风道:晚辈受教了,多谢两位大师。

惠远大师道:少侠无须多礼,今日闻此高论,贫僧平生仅见,更是受益非浅。

吕清风道:那多谢二位大师,晚辈就不打扰两位大师商谈了。

看着吕清风转身退出,二位大师眼中均露出赞许之色.......

第二日,寺中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个如晴天霹雳的消息传出,自今日起,大无相寺在无禅宗秘宗之分,惠远大师任大无相寺大长老兼任秘法堂长老。

所有两宗弟子及以后在入山门的新进弟子,均可根据自身善长,自由选择适合自己的法门,禅秘两宗合并,秘宗原有弟子亦是不在归隐。

返回现有山门,将所有典籍要义,物品等等整理完毕后,一同举宗搬迁至灵隐山,以后世间所有佛门弟子,均可选择在这里修行。

不几日,这件事震惊整惊整个江湖......

吕清风见能有这般结局,也很是欣慰。

数日过后,在处理完此间之事,拜别几位大师后,又同胖和尚,去看了看李老汉与小灵儿,见吕清风又要远行,两人很是不舍。

可相逢总是充满意外,离别才是人生常态,几人纵有万般不舍,路还得走下去。

临别时,吕清风又留了些玄石给李老汉与小灵儿。

他感觉这里也算是半个家,因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给了他许多温暖。

回到寺中后堂,胖和尚的住所,二人同空明大醉一场。

次日清晨,吕清风趁着胖和尚与空明尚未醒来时,悄悄离去,他不喜欢离别,更不喜欢相送时的场景,所以他选择静静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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