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拿出了他之前怎么都舍不得喝的珍藏好酒分给大家,他说,今夜我们要来一场胜利的狂欢,要不醉不归。
首领在半个小时前想出了号称能反败为胜的一招,他给多兰先生发去消息,要他带兵来援。在发布完这条简短,或者说简单的命令之后,首领就松开了自己的领带,叫人去酒窖里面搬酒。
用首领的话来说,只要多兰将军发起进攻,一切就都会好起来,这是必然的胜利,我们可以提前开始庆祝了。
“陪我喝几杯吧孩子,你能喝酒的对吗?”首领笑拍着我的肩膀问道。或许是上任的时间还不够长,我只看出了他眼里的疲惫,没有看到这个计划带给他的希望和勇气。
“恐怕不行,首领,我还要为您工作。”我也回以微笑,好像我什么都没察觉。
“那真可惜……我是说,这种能一起庆祝的机会真的很少。”首领看上去有些失望:“你知道吗孩子,你和我的儿子长的特别像,但是他从来都不听我的话,就在上个星期……”元首非常突然的哽咽了一声,我被这莫名其妙的展开吓到了,但好在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短暂的捏了捏眉心后,首领摘下了那块从不离身的银怀表:“我妻子的遗物……别推辞了…我是说真的,拿着吧。”
我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我……”
元首没有说话,直接把怀表塞进了我的口袋,他一只手拍着我的肩膀一只手扶着桌角,微微皱着眉头,好像很悲伤的打量着我,从头看到尾再从未看到头,来来回回的,看的我心里发毛。
“哈哈……”元首突然笑了,这次和之前不同,是那种自然又真心的笑:“你和我的儿子也没有那么像……他要更高一点,更帅一点……”
“去忙吧,孩子,今天不用帮我记什么东西了,去帮我看看那些酒有没有被好好的享用。”
“听从你的命令,首领。”我立正敬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关门时我悄悄的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元首似乎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的瘫坐在椅子上,像个佝偻的老头。
可是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书记员。我掂量了一下口袋里的手表,想着要怎么处理这个麻烦的东西。
我本是刚刚上任不过半个月的书记员,但是今晚我得到命令不用做任何的文书工作了,或许我要做的就是不断的给元首倒酒,给其他人倒酒,并且给他准备好降压药,是的,元首有高血压,喝酒不利于他的健康,可是即便是我也看得出来,元首今天真的非常想喝上几杯。
至于那个要改变战局的多兰先生……多兰先生是我的亲叔叔,在父亲去世后,一直都是多兰先生在养育我。我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这份好工作也是拜他所赐……简而言之,我了解他,我了解多兰先生会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决定,而我的结论是——多兰先生不会来的。
没准今天在这里喝醉,明天就要被帝国的军队千刀万剐。
可是宴会仍然在进行,数不尽的美酒从地窖里面搬出,流水一样的流动到了每一个人的桌子上,拔出软木塞的声音清脆悦耳接连不断,酒香没多久就蔓延至整个基地。
“不了,我不用……我是真的不用,拜托,我还要照顾元首。”我对着身边已经烂醉的同事摆摆手,侧身穿过这些难缠的醉汉,跑回了自己的宿舍。
我深吸一口气,躺倒在了柔软的床垫上。门外人声嘈杂,杯子碰在一起的声音叮叮当当的非常烦人,我把耳朵紧贴着墙壁,听到了预想中的炮声,这遥远声音随着大地一直传递到了地下堡垒,这是帝国的炮声,震耳欲聋,毁天灭地……可是没人在乎这个了。今天是宴会,最后的宴会。
只有我知道,又或者,大家都知道,可是没人说……看来他们真的非常想要喝一次酒,就像元首说的,这种能一起庆祝的机会非常少见——其实也就是再也不会有了。
然后呢?
然后也不会怎么样嘛。
不就是帝国快打过来了吗?无非就是继续撤退,从首都撤出去,去往更加安全的地方继续抵抗。就像一开始元首在演讲中说的那样,平原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我并不太理解这些人在担心什么……反正我们一直在输,继续输下去或许也算是一种常态。
唉……这些家伙真烦人,吵吵嚷嚷的。我不耐烦的用枕头裹着自己的耳朵。可是他们的歌声穿透了墙壁和棉花,这声音好像比能炸掉山体的炸弹还要更具有穿透力,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唱啊唱啊的,我反而被这嘈杂的声音催眠了,我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了我父亲的葬礼,那时候还小,记忆不算清晰了,我大哭了一场后累的不行,母亲就抱着我去房间里睡觉,多兰先生就在外面接待宾客,那时候的声音也是这样,嘈杂,酒杯叮当作响,这声音里面夹杂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悲伤,难过,惋惜……可是那一晚我睡的很好,母亲很少见的,那么有耐心的哄着我睡觉,她抱着我说:“睡吧睡吧,我的宝贝……”,稍微大了一点后我曾经想过,或许不只是在安慰我,母亲也在安慰自己内心里的那个受伤的孩子……那现在门外的人们在想什么呢,这样子喝酒狂欢,就能好好的睡一觉吗?
真搞不懂,要是这么害怕的话,就赶快逃吧。
我回忆着那一夜,在炮声和人声中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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