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杜宇便出发去学堂,这学堂在丹心城南门外的一座山上,是上京来的一位大儒张子元所办。
据说张子元因为得罪权贵四年前离开上京来到丹心城,登山造屋,取名为“静心堂”。
他开门收徒却不收钱财,只要一家学子一季度给三条腊肉,不论富贵,还自己打趣道:“我喜食腊肉,这一年一人九条不多不少。”
闻风而来的人有很多,不过能拜在门下的只有寥寥数人。
因这南门后山古怪异常,飞艇在靠近时也会失去效用,心核损坏,是一道天堑。
收徒之日山脚下入口处还有一身高八尺浓眉大眼的大汉,名唤青牛,对往来人员说:“先生有命,求学者须每日自行徒步上山。”因为这也劝退了不少吃不了行路之苦的人。
杜宇八岁拜入其门,已有四年。
正值入秋,临行前杜宇带上母亲亲手准备的三条腊肉和一些吃食上山入学。
要说这丹心城的腊肉也确实别具特色,家家户户年年必备,是最朴实的食物,每根皮色红黄、脂肪似蜡、肌肉棕红,长有一米多,看起来韧劲非常,杜宇小小的身躯背着油纸包裹的腊肉就像是三杆子箭矢,也有一番风骨。
路上行人稀少,想起昨日和阳振旅、王子鲲约好在南城门口见面,杜宇稍稍加快了步伐。
临近城门口,杜宇看到阳振旅和王子鲲身旁有辆挂着满香楼旗帜的车马在等候。
阳振旅背着一精致小箱,王子鲲则是和杜宇一样背着毡制包袱,看到杜宇,王子鲲伸手招呼道:“杜哥,来来我们先上马车,我从满香楼拿了饭菜,咱吃完再走”说罢拉着杜宇阳振旅上了自家马车。
车内有一小茶桌,摆放着一些点心。三个少年也没人客气,一人拿了一块桂花糕吃了起来。
“唔唔,这满香楼的桂花糕就是不一样”阳振旅边吃边称赞。
王子鲲又从茶桌小抽屉里拿出来几块肉饼,伸手分给二人,说道:“来来一人一块。”
杜宇挑了一下眉:“可以啊胖哥,清早就吃肉了,得亏天天先生让步行上山,不然你的肚子我看还得再凸凸几分。”
“害,多大点事儿,前些天老爹弄来的肉饼取名‘呱嗒’,这样子像说快书的呱嗒板,吃起来也‘呱嗒’外酥里嫩,高低带给你们尝尝,再说了不吃饱怎么有力气上山”。
三人有说有笑,马车徐徐前行,不久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有一人正坐一石凳上,书生打扮,闭目养神,似与山林融为一体。
再看他的体型却与打扮大相径庭,一身肌肉快要撑破衣服,这正是那八尺高的大汉青牛。
青牛看到有马车到达,睁开眼睛,双目放光,让满香楼的壮马也后退了几步。
三人赶快背好东西,下车齐声道:“见过青牛师傅!”
“原来是你们三个小子,快上山去吧,莫要迟到!”青牛声音浑厚,让早起的三人更清醒了几分。
“是!”三人回应。
目送三人上山后马车缓缓离去,青牛又闭上了眼睛。
山路凹凸不平,一眼抬头望,阶梯高耸入云。
三人走在路上虽不轻松却稳步向前。
想那初入学时,即便像阳振旅这样自出生身体强壮的孩童,登山也不轻松,王子鲲更是如此。
而杜宇身体羸弱,没少受罪,多亏了二人陪伴,习惯了这对他来说如登天一般的登山路。
行至半山腰已能看到上方不远处雨水冲积出的小道,小道铺满石阶,通向一处竹林,沿路再走几步便看到一个木制门扉。
门内有多座木屋,坚固至极。
中间最大一屋上有“静心”跃然其上。
屋内正前方挂着张子元亲手写的牌匾,“一元复始”,浑然天成。
进入学堂门,算上他们三人,学堂共十三人,人手几根腊肉长条。
三人找到排头的三个位置坐下,趁子元先生还没有到达,杜宇拿出纸包的腊肉摆在课桌上。
“振旅,你说先生今天会教什么东西?”王子鲲摆好包袱,拍了拍一旁的阳振旅。
“这谁能猜到,反正我觉得先生无所不能,听俺爹说,要是先生在丹心城开铺子那估计没他家什么事了,飞艇的心核了解得比俺爹都好。”
“哇,咱老师还会打铁?”王子鲲感叹。
“嘘,小点声,先生来了。”杜宇在窗口看到了张子元,提醒道。
只见有一黑衣老人,与朝阳一起走入静心堂,披肩散发却没有散漫之感,身后还跟着一绿衣小童戴有面纱,看不清楚形体模样;在老人进门后学堂内学生都正襟危坐,想必这就是张子元。
张子元微微点头,声如洪钟说道:“今日我们先习文治事理,午饭时,在学堂后边庭院集合。”顿了顿又说道:“对了,带来的腊肉,还是课后交给绿衣。”堂内学生全都应允······
午后,稍作休息,杜宇三人随众人来到静心堂后院。
半刻,张子元来到后院,绿衣小童和青牛跟在身后。
张子元开口道:“今日我们不再讲学问,一起吃一顿腊肉。”说罢向青牛示意。
不久,青牛推着一辆长木车,上边摆放着多盘做好的腊肉和饭食,一盘盘腊肉里只有青笋和大蒜没有多余配料,众人看到已经炒好的,闻着香味,先是开心然后疑惑,纷纷询问为何突然请吃腊肉。
张子元起先没有回答,给众人分好了碗筷说:
“我辈读书人讲究一个洒脱。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这腊肉深得我心,跟我学生一起分享,有什么不对吗?”
众人也不再拘谨纷纷动起筷子,大快朵颐,绿衣小童和青牛亦是如此,张子元也拿上碗筷,腊肉入口,只说了一个字
“香!”
众人其乐融融。
杜宇也融入到这气氛中,心中也不知为何一向严肃的先生破天荒的和学生一起吃腊肉。
听爹说一般读书人是不吃猪肉的,觉得肥腻不雅,这丹心城的腊肉就是猪肉。
转念一想,管他的,先生本就不是一般读书人,永远是自己的先生。
吃着腊肉,杜宇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好似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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