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如琉璃瓦色般秀丽淡然,鸟鸣簇簇,树与树间阴翳错综,其中叶脉之痕皆为岁月匆匆,随着露珠冽冽,顺着所至的金粉颜色滑落到草木寸间。
守墨立于窗前,窗扇半开,微风徐徐,拂面薄情。
他无言无语,单撇下萧王那一离间人料理烂摊子,萧王见如此,无可奈何,硬生挤出一抹笑:“唐知府,您可否将近年平阳各项收成支出等总总一道?”
唐知府陪笑道:“自然,自然”
语罢便急忙招手示意侍从取来账本。不出片刻,那侍从就手捧着一厚重略微泛黄的宝蓝本子入了室,草草道来便了了完事。唐知府补语道:“这些开销各项均有侍郎一一核查过,并无差错”
萧王笑道:“此番甚好,如此看来,这银两金钱还需妥善用度,若此后仍如方才过往街道那般尽显破败之态,本王可就保不了你了”
未等唐为答复,守墨缓缓转身一笑道:“说起此处,兄长可曾忆起陛下遣你我来干何事来着?”萧王脸上疑惑几分,不明所以几分,笑道:“陛下遣我们来,不就是为了体察民情吗?有何问题?”守墨将背过去的右手指向那账本,重重点了两下道:“体察体察,察尔,无体?”说罢便示意唐为上前,拍了拍他那身朱红官笑道:“既然察了,必然要体恤,开仓赈灾一刻也疏忽不得,我看平阳的官令个个锦衣玉食,好生逍遥,您贵为知府,开粮仓不过一句话的功夫罢了,您的命令,何人敢不从?”
唐为脸上神情已僵,无奈宁王如此,他只能顺其意思:“殿下既说如此,臣不敢不从,臣先替……”
“罢了,这些话便不必说了,唐知府有此肚量,我实在佩服,故,何时可开粮仓?”
“现在便可,现在便可”
唐为皱着眉头让侍从赶忙去办,而后又听得一阵洪亮之声:“慢着,我与萧王一道去”
唐为陪笑道:“殿下请”
守墨微微一笑,拂袖大步跨过门槛,袖尾不经意间中了唐为左脸,无痛无痒却比痛和痒更难耐几分。
即出府门,入眼衰败依旧,然身着甲鳞官兵于府前通告处张贴一则告示:
“开仓赈灾,体恤民生,府前领粮,人均有份”
守墨看后冷笑一声,这敷衍至不能再敷衍的文字,诚意何处?不过应付了事罢了,好在二位亲王尚要在此停留数月,不待民情有所好转,不回京中。
正值午时,守墨偶然瞟见府前有一瘦弱女子正吃力地抗着一袋粮米,步履蹒跚,举步艰难,瞧起来不过与他一般大的年纪,他正欲上前帮忙,却忽然听到有人惊叫着:“有贼人!”
果不然,五六个蒙面黑衣正手持刀刃四处抢粮袋,有数数百姓被误伤,刹时人群躁动,官兵正掺其中欲制服这些贼徒,然而一个都未曾拿下。
守墨不曾练过武,面对此番情形自是不知所措,正想差自己的侍卫协助官兵,不成想萧王却从自己身旁急奔过去,眼看他身后一贼人便要砍到他的脊背,守墨惊呼:“兄长!危险!”
然而萧王一个过肩摔便将那人制服在地,而后的几人亦未疏漏,皆被萧王不费吹灰之力地捉住,其中有一身手矫捷的见形势不妙欲逃跑,不料却被萧王狠狠从背后踹了一脚,重重摔在地上。
府前躺着的皆是些害人之贼,叫喊声连天。
守墨愣在原地,眼前的萧王,眼前那曾经欺凌虐辱自己的兄长,不知何时转变至此,不知何时,武义又高强至此,连精锐官兵都不曾降服的黑衣,他却处理的干净利落而毫不费力。
还没等守墨想通,萧王便指着那群黑衣道:“唐知府,这群乱贼交于我处置罢,被伤及的百姓你要好好安排妥当,不得疏忽!”唐为听后,涕泪满面地跪了下去,重重磕头道:“殿下此番英勇无畏,臣等实在惭愧之至!平阳百姓,因您而福胜!臣等……感激涕零!”说罢,周围群民官令纷纷叩首,场面严肃庄重,萧王此刻如居万人之上一般,俯瞰长街,宽阔平远。
他笑道:“大家快起罢,我也只是尽尽自己一份力而已,不必如此”
守墨心中对于这位萧王似有所改观,而萧王却将身体微微侧过,朝他一笑,意味深长。
人流不断涌向萧王,他面前皆是笑颜与众人欲送其的粮米之属类,与宁王那边不同,一方火热,一方冰冷。身后王内侍见宁王失落之态,轻语道:“殿下,天气稍有寒凉,不如到室内喝口热茶罢”
“时值正午,何来寒凉?”
王内侍微微一笑,望向人潮,开口道:“两方研磨好的上等佳墨,一方有宣纸包身,一方则无,即使共处一室,孰无簇拥,孰便略寒”
宁王冷笑了一声,瞟了眼王内侍:“你这是在暗讽?”
“老奴不敢”
此时天色茫茫,如瓷器清冷,若荼颜净白,偶有鸣声传来,却不抵人声浩浩。
“你不敢,不也语出如此了吗?”
守墨又浅浅望了望萧王身前簇拥着的百姓,眼睫低垂道:“走罢”
步履缓,衣玦轻,府前有畅和行云,有婷婷春风,萧王无意间瞥见离去玉郎,笑意盈盈却无表于面,眼前礼品也一概不收,只劝众人早些散去,便转身朝着宁王的方向大步流星。
宽大的衣袖中,拘谨的手里攥着一袋珠玉,随意地将其搁进身旁贴身内侍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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