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

“哦?既然你知道的话,那么说说看,我杀了谁?”囚徒的眉毛微动并且没有否认.

崔梁平虽然没有证据,但根据囚徒的反应,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他继续补充道:“在捕捉到你的灵能波动之后我们就在户籍档案中寻找你的资料,可惜的是,一无所获.一直到四年前你将自己的影像送到电视台的时候,我们才知晓你的假名.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他一边说着一边踱步向犯人缓缓逼近.

“说不定,你们内部有个人是我的协助者,帮助我篡改了资料.”犯人偏头看向崔梁平.

崔梁平绕至他的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附在他耳边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不,这个理由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你以意外的形式把自己和你的家人全杀了.意外死亡的户籍档案会被注销,我没说错吧.”紧接着他便通过右边的镜子观察着犯人神情中即将出现的变化.

犯人闭口不语,眼睛微合,身体上的羽毛略微垂了下来.

崔梁平乘胜追击道:“你回忆一下,那些你曾经杀死的人的面孔.当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出现在你的眼前时,你难道不会不安吗?他们本来应该拥有快乐的生活,可这一切都被你给剥夺了,留给他们家人的只剩无尽的痛苦.”

“哈哈哈,”杀人犯笑了起来,他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抱歉,抱歉,你继续,你继续.”

“我说的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崔梁平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他的音量稍稍提高,“那些孩子本来还可以过着完整的人生,却都被你断送了!”

“咳,咳嗯”狗头人咳嗽了一声.

听到狗头人的咳嗽,崔梁平的理智压抑住了感情,现在当务之急是让他愿意开口说话,形成对抗确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看……”还没等崔梁平说完.

杀人犯就打断了他,他的眼神坚定,似乎对自己即将说的话深信不疑:“崔警官,看来你们对我的研究还不够深入啊,快乐的生活?断送?我给他们提供是救赎,是解脱.”

“救赎?解脱?看看你杀死的这些人,哪一具尸体是面带笑容的?”崔梁平将一张张血淋淋的相片摆在他的面前.“如果你真是带着救赎和解脱的想法杀害他们的话,那我真得向你好好请教一下.”崔梁平决定从他的价值观入手,击碎他的伪装,动摇他的信念.

“你如果好好调查过就会知道,我每次挑选目标都是选择那些对孩子施过暴的家庭.他们的孩子长期生活在那种痛苦的环境,又因为没法经济独立导致无法逃离那个环境,我让这些孩子不再遭受痛苦,难道不算救赎,不算解脱吗?”囚徒冷冷地说出了这番话.

“首先,正因为你选择的是特定的目标,因此作案的动机是仇恨.你根本不在乎这些孩子会怎么样,还是收起你那副嘴脸,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就是因为把某些特定的形象放在了这些受害者身上,为了满足自己才犯下的案子吧.”崔梁平冷哼一声,继续道,“在你犯下的案子中,没有一起家庭结构中父亲是在孩子身边的,你的童年想必也缺乏父亲的陪伴吧.”

“崔警官,我的童年和我所犯的罪行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单纯想让这些可怜的孩子从无止尽的暴力中解脱而已.如果你理解不了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杀人犯伪装成悲天悯人的样子,对崔梁平说的东西显得十分不屑.

“那你觉得你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崔梁平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他是一个好人,就和普通人一样,对我挺不错的.”杀人犯盯着崔梁平的眼睛立刻回答了,没有丝毫犹豫.

“撒谎!”崔梁平提高了声音,“你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和回忆,你对父亲的形象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所以你从来不挑选那种有暴力行为但父母齐全的家庭.”

“砰”犯人一边猛地拍击了面前的桌板一边吼了出来:“胡说八道!四年前那场围捕的后果还没让你们看出来我的能力吗?我为什么要害怕那些普通人!只要我高兴,我可以随意撕碎他们!”

“对,但你没有.”崔梁平的声音平静下来,“既然你来投案自首,我想你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那你为什么又要撒谎呢?将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让整个世界了解你的故事难道不是你的目的吗?”

沉默弥漫在狭小的审讯室内,崔梁平知道现在是关键的时候,他决定添薪促火:“可能你在犯下这些案子的时候,确实有些善意.在你眼中看到了被虐待的孩子和不把孩子当作人的家长,将这些与你自身重叠在一起,你看着自己走上这条充满仇恨的道路,你不想那些孩子和你一样,在以后的成长中感觉不到家庭的温暖并充满对家庭的仇恨.”

“我的父亲,他之前是鸽部落的将军.”杀人犯的肩放松下来,他的眼珠开始转动起来,“直到我一岁之前,他还是我的偶像.自从帝国战胜鸽部落以后他就变了个人,每天喝酒喝到很晚,一有不顺心就打我妈妈.一年半之后妈妈不见了,她将我丢弃在了那个房子里.”

崔梁平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囚徒的面前,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道:“可能你犯案的时候,情绪激动认知狭窄,并不是现在我眼前的这个你.那个人才是真凶,而你不是.”他试图说服犯人将自我的人格剥离并形成对立.

“唉.”犯人叹了一口气,“妈妈不见以后,我的父亲变本加厉,每天喝得酩酊大醉,动不动就对我拳打脚踢,还说都是因为我是个坏孩子,妈妈才会抛下他和我.”他顿了顿,“四个月以后,我再也受不了这种生活了.于是我伪造了自己的尸体,把天然气打开,接着引起电灯短路,让那栋房子燃起大火.”

“让我们谈谈最近发生的事吧,我们虽然对你有过研究,但是肯定在细节上会有所偏差,我想确保大众可以认识到一个真正的你.”崔梁平还是没有放松警惕,想要知道一个人是否在编故事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从后往前倒叙出自己的经历.

“你是想知道五月初六的那件案子还是想知道我上次犯的案子?”坐在审讯室内的囚徒也是一个聪明人.

“如果你能为我们破获五月初六那个案子提供线索的话,我会尽最大可能向法官申请,延长你的关押期,在死刑适用的方法上也尽可能让你不要那么痛苦.”犯人所说的话证明了模仿犯与他之间是有联系的,崔梁平的内心略微有些激动.

“我们做个交易吧,我不需要延长关押期和死刑方法的选择权,只要你将那个案子的情况和警方的推测完完整整地告诉我,我就告诉你谁是真凶.怎么样?这显然是一笔稳赚不亏的交易吧.”犯人的两边嘴角同时翘起,脸上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

崔梁平回头看了眼坐在座位中的狗头人,他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既然犯人有要求,那现在也是自己在天平上增加砝码的机会了,更何况他的上级也默许了可以透露案件相关信息的行为.“真凶的身份外加你每次作案时的详情.”崔梁平包含了一些私心,他需要弄清楚当年为什么选择自己的母亲,又为什么选择还是个蛋的自己,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的形象会和那些家暴的人重叠,他需要他亲口说出作案的理由.

“啧,有些麻烦啊,我做了那么多案子,有些都是好多年前的了,更何况大部分案子也没有值得记住的理由.”囚徒皱起眉头轻描淡写地吐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话语.

“你有多想知道这次的案子,你就多努力地回想曾经犯下的案子.”崔梁平的要求不容置喙.

“既然你多提了一个要求,我也多提一个要求吧,不过分,我想吃凤凰台八十六号的叉烧饭.答应,那么就成交.”犯人在主导权上丝毫不让.

“行,成交.”崔梁平答应之后敲了敲审讯室的大门,吩咐手下人去买叉烧饭.

午后,吃完饭的崔梁平和黄野又回到了那个狭小的审讯室,在这等待他们的是已经酒足饭饱的犯人.

“叉烧饭的要求我完成了,该你了,是先说真凶还是先交代案子?”崔梁平先发制人.

“你先把案情和推测告诉我,不然我什么都不会说.”犯人见招拆招.

“你是根本不知道是谁犯下那个案子的吧,只是想从我们这里套出模仿你的那个人是怎么做的,对吧?”崔梁平采用激将法.“你担心他做的比你做得更好,取代了你?”

“他确实比我厉害,他也比你们厉害,你们虽然知道我的魔法波动,可是这么多年都没办法准确定位,但他却通过我的魔法波动找到了我.”犯人平静地承认了自己不如那人的事实.

崔梁平心中一惊,面前这个人的魔法造诣已经是世间少有了,模仿犯居然能轻而易举地将他定位,他回想起心况部的报告,看来自己让哈博客带人前往魔法注册部搜索的方向是对的,这种天才一定会有所记录,不过能力越强失控后的后果越严重,如果不及时抓住,恐怕……

他平复心情,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试图引起犯人与模仿犯的对立:“既然他的能力超出你这么多,你也已经投案自首了,如果不帮助我们抓住他的话,想必你做的案子也会落在他的头上,你在恶人中也算鼎鼎大名,难道不怕他冒名顶替你吗?”

“我不需要怕.”犯人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崔梁平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他想起黄野说过的,这种理智型机会主义者潜藏起来就没线索再抓了,显然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他聚集起灵素在空中形成八卦法阵,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告诉,你,案件情况,你,告诉,我,真凶身份和作案详情.”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被具现化在空中的法阵里.

犯人一看到法阵就知道了崔梁平的用意,这是誓言法阵,通过灵能波动强制要求双方符合法阵的逻辑做出行动.他抬起双手从身上扯下一根羽毛丢入法阵之中.羽毛在通过法阵中心的时候被分解只留下了一团带有魔法波动的物质.

法阵成立之后,崔梁平凭借着意志力抵抗着魔法的影响将案件告诉了犯人:“案件发生在白虎区北部市郊,受害人两名,一名孩童因魔法刺击身亡,一名女性因刀具割伤身亡.我们推测是和女性有旧怨的人模仿你的作案方法,将案件栽赃嫁祸给你.”

“猜对一半,他的作案方法是我教他的.”犯人一脸轻松.

听到了犯人的话,崔梁平确认了目前侦察方向的准确性,犯人不仅和模仿犯有联系,模仿犯还和受害人有旧怨.如果能切实听见那人的名字,那么搜索工作就能大大减少,于是他催动自己灵素在经络回路中快速流动,增强与法阵中灵素的联系,质问道:“他的名字或者代号叫什么.种族.特征.”

犯人脸上依旧十分轻松,他漫不经心道:“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他是最不可能犯下这个案子的人的这个答案.”

崔梁平加快灵素的游动,他试图给犯人增加压力,声音也不由自主变得大了起来:“告诉我他是谁!”

“没有用的,我的魔法造诣在你之上,虽然不能说谎,但是我可以控制说不说出口.况且你也没有把细节完完整整地告诉我.”看着努力催动灵素的崔梁平,犯人竟然苦口婆心劝说他放弃做无用之功.

随着崔梁平体内灵素流动的减慢,法阵的光芒逐渐恢复.他决定在探究模仿犯身份上见机行事,因为有旧怨和异常的魔法天赋,这两个方向已经在侦察范围内了,找到模仿犯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逼得太紧,适得其反,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了.“那说说你做过的案子吧,这些事对你而言也没必要隐藏.”崔梁平话锋一转.

“梁平,注意点.”坐在崔梁平身边的狗头人正在灵能设备里找着什么,连头也没抬,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二位的关系不一般呐,让我猜猜,岳父?”犯人继续插科打诨.

“你答应过我的,我想听案件的详情,这样才能知道你作案时的心理状态,才能让你了解作案时的你和现在这个你有多大的区别.”崔梁平知道自己魔法方面的能力不及他,只能从心理方面来攻破这座城堡.

“唉.”犯人叹了一口气,他继续说道:“确实,我现在回想起来也会搞不懂自己有时究竟想做什么,之前有个案子我印象挺深的.记得那是一个秋天,那条街上的枫叶挺红的.我挑选好了下手的目标,那个孩子的母亲患有精神类疾病,经常不分青红皂白毫无理由就动手殴打自己的孩子.他们住在中产阶级区,独栋房屋,邻居都是各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那种人.大追捕过后我正连续作案报复你们,本来打算一周以后准备周全再动手,结果因为什么事情我看不下去就直接破门冲了进去,控制住了那孩子的母亲.”

崔梁平听着犯人说的话,在记忆中对比着案件的信息,这个案子是三年前发生的,位于玄武区的枫叶街.那个案子与以往的作案手法不同,发现那个羊头族孩子身上有噬尾蛇印记的时候,负责人员甚至一度认为是模仿犯做下的.自从那个案子的发生后,他作案的频率下降为一年一次且只在以往一直作案的那个固定日期犯案.

“那孩子看到我控制他母亲的那一刻甚至还使用火焰魔法攻击我,于是我禁锢了那孩子周围的空间.接下来就和以前的一样,我给了他两个选项,要么自己死,要么母亲死.结果我选项还没说完,那孩子就急着选自己死,还让我别伤害他母亲.我挺生气的,就骂了他一顿,具体记不清了,大概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但他还是死性不改,明明之前还被自己母亲殴打得不成人形.”犯人喝了一口水,眼睛无意识地左右扫动,继续回忆着,“既然他选择了自己死,那我也就只能成全他,不然以后还是会遭受暴力.接下来就是和以往一样,给母亲下禁制,操纵她使用冰系魔法,不知道是因为她服用过什么精神类药物还是自身疾病的原因,她居然突破了禁制和控制,用手抓住空气中形成的冰刃,还将它们硬生生插进了自己的腹中,临死前不仅跟我说她死了不能杀她儿子还嘱咐她的儿子好好活下去.只可惜那个时候我愣了一下神,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她儿子已经用还未消散的冰刃抹了脖子.”

听完故事的崔梁平心中对这个案子有了更为深入的理解,犯人那个时期作案比较仓促,这个家庭中的父亲是因为拯救跑到龙车行驶路线上的儿子而牺牲的,儿子觉得是自己害了父亲,心中对母亲有愧疚.母亲因为老公的意外去世精神失常且对孩子有怨气,所以会有暴力行为的产生,但她在医生那里积极治疗以及治疗中暴露出的自责与内疚还有死前的行为都证明了她对孩子的爱.母亲为了救自己而牺牲的这件事成了压垮这个孩子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至于犯人的选择题,如果孩子选择自己去死的话,那么就操纵母亲在有意识的情况下杀了孩子,接着再让负有罪恶感但却不能自杀的母亲求着他杀了自己?或者是充当刽子手的角色处决母亲?如果孩子选择让母亲去死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然怎么会没有幸存者呢?崔梁平调整了一下心情,追问道:“既然你给了他们选项,那为什么你犯的案子基本没有幸存者呢?按照你的逻辑来说,选择让母亲死的孩子不是应该能活下来吗?”

犯人两边嘴角上扬脸上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确实能啊,首先他们的母亲得在孩子回答之前抢着要求我杀死自己放过孩子.不过这种家庭里大部分母亲会沉默等着孩子的选择,而听到孩子选择让自己死之后要么指责孩子狼心狗肺要么向我求饶要么想给我钱抱着再生一个的想法让我替她把不肖子杀了.其次我会教那个孩子一段攻击性魔法的咒语,让他使用那段咒语杀了自己的母亲,他得放弃使用那段咒语,不然就会害死自己,这样的话,他母亲就得给他陪葬咯.最后一个考验,我会告诉他们两人之间只能活一个,给他们五分钟商量,一人求救两个人都得死,仅有两人要求一起死的情况下他们才能活下来.”

崔梁平一边听着一边在心中叹了口气,犯人不仅心理扭曲而且用心十分险恶,人性是禁不起考验的.在仇恨和紧急情况的逼迫下,人的认知范围会变得狭窄,如果孩童符合父母的预期,或者足够顺从,父母将孩童视为自我的延续,那么牺牲一点不奇怪,但这种矛盾大到以至于付诸于暴力解决冲突的家庭环境……还有那个咒语的陷阱,杀人者要做好被杀的准备?更不用说最后的考验了,刻意寻找具有矛盾的家庭,刻意制造母子之间的冲突,还要求他们放弃自己的生命?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结合新得到的信息与之前得出的切入点开始对犯人的作案动机进行审讯:“你不觉得自己作案的逻辑十分奇怪吗?明明是借受害者之间的冲突刺激自己回忆起过去从而发泄情绪甚至于给他们设下这么多陷阱操控他们将事情引导至你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却还要将自己伪装成一副拯救者的模样.”

“我难道没有让那些孩子脱离苦海吗?难道没有让那些虐待孩子的父母得到惩罚吗?”犯人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崔梁平拍了一下桌子,皱起眉头严肃地说:“你想想普通人碰到这种事情的做法,实在看不下去也就是吵一架,再不行可以报警,让家暴惩戒组的警员搜证从而使家长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真正让那些孩子脱离苦海的办法是让他们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结束他们的生命,让那些家长接受惩罚的办法也不是处死他们,而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之后使他们向自己的孩子道歉.”

“求助你们?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里有些老油条就是为了那点工资混吃等死,取证?立案他们都不会立.就算立案了,去年法院家暴案例的认定率连百分之十都不到.拥有自己的生活?脱离苦海?搞笑呢?这种家长会放弃成年以后有劳动能力的摇钱树?拥有自己生活的代价有多高?一套独立的居室,普通人要不吃不喝工作多久?道歉?你踢了蚂蚁一脚,你会和蚂蚁说对不起吗?”犯人死盯着崔梁平,他的声音慢慢变大情绪渐渐激动起来.

相反,崔梁平此刻十分冷静,他缓缓地说道:“你做了这么多案子,在整治家庭暴力这方面有什么促进吗?没有.在督促我们办案方面有什么促进吗?也许.家暴法方面呢?你和你做过的案子甚至连典型案例都算不上.一百年前盗窃案的处罚是死刑,八十年前盗窃案的处罚是斩手,五十年前盗窃案的处罚是二十年监禁,现在的盗窃案,预防法中十六条,惩罚法中二十一条,不同情况不同惩罚,最重注射死刑最轻只需要退还赃物.古人云,治大国如烹小鲜,徐徐而进, 缓缓图之.你如果真的是想要让这些遭受家暴的孩子脱离苦海,那为什么不加入我们成为一名阻止家长施行暴力的执法人员?如果觉得法律不够完善,为什么不加入法庭或者成为一名立法机关的人员?代价高昂就放弃了?行事困难就不做了?”

犯人盯着崔梁平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最终合上了嘴耷拉着头眼神转移一言不发.

“你和那个模仿犯都是魔法方面的天才,试想一下如果你们将这份能力以合理的方式用在自己关注的地方,比如以灵素波动中的异常作为暴力行为的预警?这样的话不是能真的拯救到更多的遭受暴力的人?”崔梁平的话语里充满了惋惜.

“太迟了.”犯人深吸一口气,以降调说出这三个字.

“确实,对你而言太迟了,但对那个模仿你作案的人来说还没有那么迟,如果他作案具有合理起因,能够自首主动交代作案细节并按法定标准积极赔偿受害人家属并取得他们的谅解,符合法定的从轻减轻情节,那么他还是有机会能够用剩下的生命赎完自己的罪.你还可以帮助他,你还可以帮助我们,如果他继承了你的案件,那就又会有类似的悲剧产生,又会有孩子失去被救赎的可能.”崔梁平知道现在是得到模仿犯线索的绝佳机会.

犯人低着头沉默着,崔梁平没有着急,他知道现在正是犯人内心交锋的关键时刻,成败在此一举,欲速则不达,自己能做的只有等.

“太迟了.”犯人摇了摇头同时嘴里又吐出了相同的字句.

崔梁平心中咯噔了一下,太迟了?什么意思?是他又犯案了么?他站在坐着的犯人面前双手撑着桌板居高临下脱口而出:“什么太迟了?那个模仿犯又作了一起案子?你知道?在哪?快说!”

犯人没有盯着崔梁平的双眼又摇了摇头接着缓缓说道:“他已经死了.”

崔梁平结合犯人之前的供词,立刻通过灵能设备吩咐下属比对查找京郊母子案件发生同天与受害人有社会关系的死亡人口,他认为模仿犯先是利用自己魔法天赋在女性受害人身上施放了操纵魔法,接着自杀,受到操纵魔法影响的女性受害人将男性受害人杀害后受控自杀,而她体内脑部异常多的灵素水平也仅仅是因为模仿犯的魔法能力万里挑一罢了.但他转念略一深思便立马通知下属取消行动.

他想的是,模仿犯为什么要释放操纵魔法后自杀呢?他的魔法能力这么强,操纵魔法必定万无一失,除了面前的这人没有其他人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按照正常逻辑来说,他应该做的事是把面前这个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人灭口才对.唯一合理的解释就只有他是在释放操纵魔法后被杀,难道说……

崔梁平吞了一口口水,向犯人进行询问:“是那个孩子,对吗?”

犯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说说你们见面的场景吧,那孩子有和你说过他的目的吗?”崔梁平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推测但先入为主的假定事实在审讯中是要不得的.

“那是我刚到白虎区的时候,正准备踩点寻找今年的”犯人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措辞,“祭品,那个孩子主动找到了我,和我做了个交易.”

“什么交易?”崔梁平追问道.

“梁平,你过来记录,换我来审讯他.”崔梁平身后的狗头人发话了,他似乎嗅出了什么.

“是.”崔梁平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在审讯中他不能损害狗头人的权威.

“我只跟他说交易的内容.”犯人抬起双手并指向崔梁平.

“我不在乎你和那孩子的交易内容.说,你来帝国犯罪惩戒中心是为了什么?”狗头人在距离犯人一米远处停了下来.

“我只知道你是个独臂,没想到还是个瞎子.”犯人晃了晃铐住双手的灵素封印石制成的手铐.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别装了.”狗头人目光如炬.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装啊.”犯人耸起肩左右歪了歪头.

“我这有你大量购买灵素补剂和灵能石的证言,我再问一遍,你来帝国犯罪惩戒中心是为了什么?”狗头人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喂,姓崔的,你想不想知道我和那个孩子做了什么交易?”犯人没有理狗头人而是试图引起崔梁平的注意力.

见崔梁平没有理他,犯人“切”了一声又将注意力转回到狗头人身上,“想知道我来这的目的?那你过来我就告诉你啊,别离那么远.”

“调四名中心里的特种法师到第二审讯室来.”狗头人通过手臂上的灵素设备向人员调度室下达了命令.

崔梁平有点觉得自己的养父实在是过于谨慎了.

“喔嚯,这可不行哦.”犯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狭小的审讯室内温度迅速下降,刹那之间在单面镜和门口形成了两块厚度十厘米的坚冰.大敌当前,崔梁平和黄野绷紧了神经,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犯人都戴上灵素封印石了,可他还是能操纵灵素.

“你不是想知道我做的交易吗?呐,这就是.那孩子教会了我更高级的魔法使用方法.”戴着手铐的犯人看着他们受惊的样子脸上充满了愉悦.

“那么你来这的目的呢?”黄野摆好架势硬着头皮发问.

“我累了,我也怕了.”犯人用鼻子呼出了一口气,“自从得到了更强的力量之后,我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过往,我害怕自己和原来的目的分道扬镳变成一只单纯的恶鬼.其实也是那个孩子让我想明白的.”

黄野没有放松警惕,他保持着身体内的灵素流动,机械臂随着温度的降低结起了一层霜,低温冻伤了他肩膀处的神经,疼痛反而让他的观感变得敏锐起来.

“那孩子让你想明白了什么?”黄野身后的崔梁平发出了声音.

“他一开始是想让我到他家里将他和他的母亲杀死.”犯人操控灵素在审讯椅上形成了一块冰晶制成的靠背并靠了上去接着说道,“不过我自从那个事情之后就给自己定了个规矩,只有观察三个月以上,确认这个家里的孩子没有希望,父母也不是我概念中的好人,我才会将他们选定为祭品.”

“啪”的一声,他手上的手铐断裂开来,犯人伸了个懒腰,一边活动肩膀一边向两人发问:“你们猜猜看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黄野将手背着做了个手势,示意崔梁平拖到特种法师到来的时刻.

“放心啦,真的要杀你们两个,我早就动手了.”犯人注意到了黄野的小动作.

“作案动机还能是什么?这孩子父亲长期不在身边,母亲又压制他的天赋,甚至还肆意羞辱,蜥蜴族寿命极长,自己对自己的未来失望,对母亲又有恨意.就下手杀害了母亲,自己也知道自己逃脱不了法律的严惩,接着畏罪自杀.”黄野知道犯人此刻需要一个表演的舞台,故意说了一个错误的答案.

犯人摇了摇头:“你们想想,平常处理的案件中,这种预谋犯罪为什么要伪造成另一个连环案?”

崔梁平在心中思考着,伪装成另外连环案的一部分这事最早被自己认为是掩盖犯人的身份,现在知道是这孩子下手的了,那伪装的理由就排除了.那么是为了干扰案件的侦破妨碍举证?为了将案件指向眼前的凶手?牺牲自己一家既能让自己得到解脱又能让凶手今年不再作案?他最深层的理由的逻辑又是什么呢?

黄野并没有思考,他提防着眼前的犯人,虽然他现在没有敌意,但是不能放松警惕,这人的危险性他深有体会.

崔梁平看黄野没有任何反应,硬着头皮回答了犯人的问题:“一般的预谋犯罪的伪装是为了栽赃嫁祸保护自己的身份,这个案子里的伪装应该也是这个逻辑,他把案子伪装成你做的是为了保护什么.”

“没错,他是为了保护他的母亲.”犯人点了一下头.

“这是那个孩子告诉你的?”黄野皱起了眉头.

“没错,我听见的时候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他为了保护他的母亲,所以希望我杀了他和他的母亲.”犯人又点了一下头.

“他那时跟你怎么说的.”崔梁平想通过犯人的叙述了解这个孩子的真实动机.

“他跟我说了一下自己家里的情况,父亲在外征战虽然定时寄钱但对这个家也顾不上太多,母亲薪水微薄但生活够用.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外面有过情人,但又被抛弃了.经常看到母亲一个人独自流泪,觉得自己母亲生活太苦了,希望我能给他和他的母亲一个解脱.”犯人简单叙述了一下.

“你为什么没有答应他?”崔梁平追问道.

“你傻吗?他又不恨他的母亲,他爱着他的母亲,我劝他的时候跟他说凭他的魔法天赋,等他成年以后肯定能在帝国有所作为,他却跟我说等他成年以后他母亲也不在了,有所作为也没有意义.他跟我说他现在的成绩差全是自己故意的,因为贵族学校的学费高,想让他母亲放弃希望,找一间平民学校.这种家庭我当然不会同意了.”犯人撇了撇嘴,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教他作案方法?”崔梁平逼问道.

犯人白了崔梁平一眼说道:“我有什么资格剥夺他选择死亡的自由?蜥蜴族作为帝国的主力军,成年以后没有特殊原因都是要参与侵略战争的,他对帝国这种硬生生拆散家庭的行为失望,他想给自己和母亲一个解脱,又不想让新闻媒体把他母亲的生活弄得人尽皆知,想栽赃陷害给我不行吗?”

崔梁平一时竟哑口无言.

他身前的黄野倒是接上了话:“话说得再怎么好听,你这也是非法剥夺他人生命.”

犯人的头低了下来,他的语气也变得低沉了起来:“确实,这两年我经常与心中的那个我搏斗,他一直在告诉我,你快死了,快点干一票大的.我看见那些我不喜欢的事情发生时经常会有杀意从心底涌起.”

“灵素补剂和灵能石就是为了干一票大的,对吧?”说完黄野的神经绷紧,准备随时应对面前这人的攻击.

“你不用这么紧张,其实回想起我犯的第二个案子,我一直挺后悔的.”犯人此刻并没有袭击他们的意思.

崔梁平脑子里迅速出现了自己母亲后面那个案子相关的记忆,他和之前一样追问道:“华尚街那个案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还是后悔没有做得更好?被我们找到了线索?”

“华尚街?那个是?哦哦哦,你说那个啊,那个是第三个.”犯人回忆了一下便回答了崔梁平的问题.

崔梁平心中咯噔了一下,不过他迅速反应了过来,犯人的父亲是第一件案子的受害者,那么自己母亲的案子自然就变成第二件了,他此刻心中觉得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还没有提,犯人就主动提起了.他不动声色道:“梁小花那个案子吗?这个案子你又后悔什么呢?不该犯下吗?”

“是的,如果我当初没有那么冲动,人生应该是另外一条轨迹,内心多多少少能获得点宁静吧.”犯人叹了口气.

“据我们所知,梁小花被害的那个时候她的孩子还是一枚蛋,交代一下你那时的作案动机吧.”崔梁平避开了黄野的眼神虚晃一枪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梁小花是她的假名,她的真名叫蓝新翔.”犯人又用鼻子叹了一口气,“她是我的母亲……”

听到犯人的交代,以崔梁平的智力立马明白了案件发生的原因,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血压上升,耳朵开始耳鸣,他压抑着自己没有吼出心中的疑惑、愤怒与震惊,面前这个犯下累累重案的鸟人居然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母亲?理智败给了愤怒,他向前踏出一步走到黄野的前方,伸出左手从右手腋下羽毛中掏出了藏起来的魔法手铳对准了面前的犯人并扣下了扳机.

无声的灵素形成的魔法子弹由内向外翻着向犯人飞去,可惜犯人的反应速度也不容小觑,魔法子弹带着崔梁平的愤怒射入了犯人以灵素形成的空间口袋之中.

“梁……”黄野刚开口,犯人便禁锢了他周围所有的空间.

“你一个公职人员为什么要杀一个即将被判死刑的人?莫非?”犯人猜到了崔梁平的身份.他心中暗想,看来法娜确实没有骗他,自己的弟弟真的在这里供职.

崔梁平没有回答他,他面目狰狞地咬着牙并沉默着扣动扳机将魔法手铳里所有的灵素消耗殆尽.

“弟……”犯人刚吐出一个字.

崔梁平打断了他:“闭嘴,我没有哥哥.”

“当年我想杀的其实是你.”犯人的语气十分平静,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我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就是因为我妈是替我死的所以一走了之.”崔梁平的声音中充满恨意,“得感谢你,赵志高.从小到大学校里那些人就因为我没有爹妈撑腰,欺负我欺负得不要太爽哦.”

“那我就应该被当作弃子?她能抛弃我,以后她和你父亲有了矛盾难道不会抛弃你吗?”崔梁平面前叫做赵志高的鸟人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你当年想杀我就是因为妒忌,老妈抛弃了你但她又和我爹生了我,你不想让她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而已.别把自己说得像救世主一样,你从来没有救过任何人,你所到之处留下的只有尸骸.”崔梁平揭穿了赵志高脸上虚伪的假面.

“对,没错,凭什么?她当初逃离那个男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我?带着拖油瓶就不会有男人看上她是吧?把我留在那儿受苦,自己过上美满的人生?没门!”赵志高承认了崔梁平的观点.他的心跳剧烈了起来,心中那个声音又出现了:接受法娜的提议,你还能活命.你面前这人只有你母亲一半的血统,弟什么弟,他只是一只烦人的苍蝇,杀了他,碾死这只烦人的苍蝇,宰了他.

“值得吗?连你自己的,你整整毁掉了二十七个家庭.你的人生快乐吗?活成自己想活的样子了吗?如果当初你不冲动,找个机会在老妈面前现个身,老妈和老爹怎么会不接纳你?”

“接纳?你怎么知道我没现身?当我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你知道她是什么表情吗?惊恐!一直跟我解释当年不是故意抛弃我的,好像她是被逼无奈一样.让我最寒心的是她居然给我塞了一笔钱,让我不要再来了.意思是不希望因为我破坏了她现在的家庭.”赵志高说着说着居然一边摇头一边笑了起来.

“木已成舟,你说自己后悔也已经为时晚矣,违反了法律,那就得接受应有的惩罚.你也知道自己的下场吧,如此恶性的案件,可是得凌迟处死的.”崔梁平的心软了一点点,每一个恶性案件背后都埋藏着一个悲剧,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让凶手认罪而已.

“确实,我知道自己的罪恶,也知道自己的下场,可是我不一定能得到那个下场.”赵志高停了下来观察着崔梁平的神情.

崔梁平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潜逃到其他国家吗?你就这么懦弱,不敢接受和自己罪行相等的惩罚吗?”

“你岳父说过的,我之前准备了大量灵能石和补剂,那是因为我给自己挑选了一个秘密墓地,补剂是为了加快建造墓穴的进度,灵能石是为了保证墓地里八卦传送法阵的稳定.”赵志高答非所问.

“你不敢接受和自己罪行相等的惩罚吗?”崔梁平又问了一遍.

“我话还没有说完,在我被关押在这里的时候,你们的法娜将军和我达成了一个协议,只要我同意替帝国效力,为他们训练魔法部队就可以找个死刑犯做我的替死鬼绕我一命,我们已经讨论到每年休假几天的程度了.”赵志高保留了一些话没说.

“她怎么能这样,这样做,怎么对得起那些死者!”崔梁平似乎又愤怒了起来.

“我给你提供一个机会.”赵志高走向了崔梁平,他的手中灵素迅速聚集形成了一把冰刃.他将冰刃塞到崔梁平手上,拨开胸口的羽毛,拉着他的手顶着心脏的位置.“只要你刺下去,那我就能得到应有的惩罚,不然我就逃之夭夭了.”

崔梁平看了看面前这个陌生人,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冰刃,愤怒使他将冰刃向前推进了一点,冰刃刺穿那人的皮肤,血液顺着冰刃上的血槽汇聚在了刀柄处滴在了地上.理智又使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来,再捅进去一点,你就可以获得你想要的正义了哦.”赵志高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

崔梁平清醒了过来,他将带血的冰刃拔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不想要给那些死者一个交待了吗?不想看到我这个凶手得到自己应有的下场吗?”赵志高在说着的同时又在掌中凝聚了一把冰刃出来.

“怎么可能不想,但我的职责只有为以后检察官起诉你的罪行搜集证据这一项.我不能既是警察又是法官还同时承担刽子手的身份.”崔梁平强压下自己的情绪说出了这番话.他在心里泛起了嘀咕:我和你是不同的.

赵志高此刻却吐槽了起来:“刚才还拿着手铳对着我一通乱射,现在装得倒挺像的.”

听到了他说的话,崔梁平一脸严肃,立马低下了头,向他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居然让杀人如割草的赵志高呆如木鸡僵在了原地.他愣了一会,似乎在考虑什么,接着扒开羽毛从身上揭下来一块刻着法阵的透明物质,他一边将那块东西丢向崔梁平一边向他坦白道:“这东西我已经关了,等那些在魔法方面天赋还不错的人来了把这东西交给他们,让他们去处理吧.”

“这是什么?”崔梁平捏着那片东西拎了起来对着灯光观察着上面蚀刻的法阵.

“这是用来检测我的生命体征的,一旦我死了,咔嘣,某个地方就会化为灰烬.是的,我之前骗了你,灵石是用来维持爆火法阵的,我原本准备干一票大的.”赵志高撇起了嘴.

崔梁平终于意识到了这个男人的危险性,他会利用你的弱点来对付你,让你在做了想做的事情之后对造成的后果后悔不已.也许他就是做了让自己后悔不已的事,在通过别人和自己一样的行为使自己得到认同吧.

“为什么要跟我说实话?还把这东西给我,这不是你的保命符吗?”崔梁平不禁怀疑起他的动机.

“如果当年,咱妈和你一样能够承认自己的错误,向我道歉的话.我想很多事可能也不会发生吧,我做了那么多案子,印象中哪怕死到临头了,真的就没有一个家长跟他们的孩子说一句对不起的,承认自己做错了,很难.你做到了,我确实错了,你说得对,以暴制暴什么也改变不了.我错了,我对不起你.”赵志高说着说着情绪和头都耷拉了下来,他心中的声音也寂静了下来.

崔梁平谨慎地向赵志高走了过去,他的袖口被释放的黄野拉住了,他向黄野摇了摇头示意没事.黄野略微思考了一下,松开了崔梁平的袖口.

靠近赵志高的崔梁平张开双臂用手拍了拍他的双肩,赵志高抬起头愣了一下,用手指了指自己,崔梁平点了点头,他哇地一声扑进了崔梁平的怀里哭了起来.

崔梁平一边拍着他一边低声跟他说着:“结束了,都结束了,一会他们人进来,跟他们走就行了,别弄自杀那一套啊,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行刑的那天我会去的,你的骨灰我会埋在老妈旁边的.”

赵志高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问道:“我罪孽如此深重还有这个资格吗?”

崔梁平也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回答道:“如果没有灵魂,那你的罪孽也就随着你的生命的消失而消失了,如果有灵魂的话,那你好好给那二十六个家庭赎罪,赎完罪了你就有资格了和老妈的灵魂在一起了.”

赵志高一言不发,松开了崔梁平,坐回了那个小椅子里.

堵住门口的冰墙在崔梁平和黄野与门外特种法师的努力下,化了开来.他们走进了审讯室准备将赵志高带走.

赵志高在门口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我的真名叫金家安.”说完这句话,他便消失在了门口.

晚上,蝶舞酒吧.穿着正装的崔梁平正坐在座位里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叮铃”崔梁平张望着门口,进来的是一位象头人.他看了看表估摸着应该到了,崔梁平调整了一下坐姿.

“叮铃”那个叫做苏珊的羊头人推门而入,四处张望着,崔梁平抬起了一只胳膊.四目相望,苏珊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了微笑.

“等急了吧.”苏珊坐进了崔梁平对面的座位里.

崔梁平招了招手,示意苏珊坐到自己旁边.苏珊起身换了座位,

崔梁平捏起了嗓子发出奇怪的声音:“姐夫你别这样.”

苏珊笑着点了点头,装成粗嗓音说道:“生下来吧,孩子我养.”

崔梁平左右看看晃晃头装作鬼鬼祟祟的样子,四指并拢靠在嘴边:“我给你看个宝贝.”

“行啊.”苏珊笑了起来.

崔梁平“哗”地一声拉下了裤裆的拉链.

苏珊闭起眼睛皱起眉头将头远离他并推搡了一下:“就算你是鸟人,你也不能在大庭广众露鸟吧.”

“你赶紧仔细看看,不然被别人发现了.”崔梁平话里带着笑意.

苏珊眯着眼睛瞟了一眼,他拉链下方裤裆中间是一枚方形的盒子,苏珊顿时瞪大了眼睛.

“嫁给我吧”崔梁平鼓起勇气,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这句话.

“哈哈哈哈,你傻逼吧,哪有人求婚把装着戒指的盒子塞裤裆里的.”苏珊控制不住自己骂了崔梁平一句,大笑了起来.

崔梁平一脸无奈地等苏珊笑完,一脸委屈道:“干嘛啦,这种求婚方式不是很让你印象深刻嘛.”

苏珊忍着笑:“愿意是愿意,不过以后我怎么跟人家说?人家问我,啊,你老公是怎么跟你求婚的啊?在酒吧里,还把戒指塞裤裆里跟我说有个大宝贝要给我看?不行了”苏珊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在他们不远处的电视机里,帝国皇帝狮头人莱因哈特正在向民众们宣传恶性案件被侦破的好消息,他心中觉得自己今年的支持率又能上升了.不过罪孽总是滋生在不合理的温床之上,关于这个帝国未来我又能知道什么呢?毕竟我也只是一本平平无奇的故事书罢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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